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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毛病才心動。”商挽琴更莫名其妙了,“媽你想什麽呢?短劇也不這麽拍啊,那短劇裏霸總追妻火葬場,那都得把全副身家奉上,女主還不屑一顧呢。什麽拿着財産協議求婚,不爽又不甜的。”

她突然閉嘴,覺得自己說得太多,暴露了自己閱片無數的事實。她警惕地觀察她媽的表情,預備如有不妙,趕緊狡辯。

她多慮了。

聽了她的話,她媽竟然連連點頭,一副再贊同不過的模樣,釋然道:“是啊,我也覺得——這就不是錢的事!”緊接着,她卻又低聲嘀咕了一句,好像是“要不是太多了我也懶得問”。

有問題。

商挽琴皺起眉毛,盯着母親看了好一會兒,隐隐有了個猜測。這猜測有點離譜,可細細一想又仿佛不太離譜。

“媽——”她拖長聲音。

商老師眼珠顫了顫,忽然起身說:“得睡了,我去洗漱。”說罷轉身走了。

商挽琴依舊盯着母親的背影,漸漸又松弛了表情。最後她低下頭,輕輕嘆了口氣。

時間過得很快,出院的日子來了。

大約得益于常年鍛煉,商挽琴身體底子很好,康複得也快,已經能正常行走,引得附近病友羨慕不已。

告別病友,又對醫護人員表示感謝,在等待母親辦理出院手續的時候,商挽琴給七七發了消息。

接着,她回到微信列表界面,盯着那個置頂的聯系人頭像,片刻後點開,手指懸在置頂開關上,猶豫了一下沒點下去,返回消息界面,發了一句【出院了,謝謝你之前照顧我!】

對面很快回:【分內之事,不需要道謝。回學校嗎?】

商挽琴:【我媽讓我回家休息,清明後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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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商挽琴又點開聯系人界面,盯着置頂按鈕看。

手指剛要落下,母親就叫她。

“音音,走了。”

“來了。”商挽琴收起手機,最後對病友揮揮手,祝他們也早日康複,一身輕松地往外走去。在醫院裏關了一周多,她骨頭都快僵了。

母親也明顯輕松不少,嘴裏哼着老歌。

“音音,我給你請假,你再回家休養一段時間吧?”

“嗯?不了吧,我電腦還在寝室,游戲還沒做完。”

“身體是本錢,哪能糟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以前總熬夜做視頻。”她媽瞪她一眼。

商挽琴心虛低頭,到底不甘心,嘟哝說:“那我也得回去把電腦拿上。”

“拿就拿吧。”母親無奈,繼續說:“下個月十號你過生日,十六號清明節,正好給爸掃了墓,你再回學校。正好滿一個月,我們來醫院複查。”

掃墓……爺爺。

兩人忽然沉默片刻。

“……嗯。”商挽琴深呼吸,再擡頭時一臉笑,“爺爺肯定很想我了!”

“是啊,爸那麽喜歡你,肯定想你了。”母親說得認真。

“奶奶也回去吧?啊,”商挽琴再次心虛,“奶奶還不知道……媽,你沒跟奶奶說吧?”

母親輕哼一聲,才說:“沒說。媽身體不好,我也明白你為什麽不跟她說。但你為什麽不跟我和你爸說?你真是……”

又念叨幾句。

商挽琴問:“我爸也知道啦?”

“當然知道了。”母親露出好笑的神色,“急得很,一跟他說你住院了,他吓得想連夜趕回來。我把他勸住了,說我會照顧你,讓他把項目考察完再回來。”

商挽琴嘿嘿兩聲:“我就知道你們會很擔心我,才想自己扛過去……媽,我錯了,你別瞪我了。”

母女倆閑聊着,到了地下停車場。

商老師一直開一輛老吉普,是輛專業越野車,坐着很颠簸,一點都不舒服,但正合适風裏來雨裏去的商老師。但這次,商老師解鎖的是一輛SUV。

“媽你居然換車了?”商挽琴很詫異。

“借的。你不嫌老牧坐着颠?怕你颠壞了,換輛車接你。”商老師語氣調侃,動作潇灑依舊。

商挽琴嘿嘿一聲,坐上副駕,把腦袋挨過去,又在她媽懷裏拱了拱。

“小孩子呢。”商老師摸摸懷裏的腦袋,笑容更甚,“起來了,我開車。把安全帶系上。”

“哦!”

兩人說好,先去學校,商挽琴回寝室收東西,商老師去找導員請假。商老師心情頗好,打開導航,還放古典樂。

優雅中又帶點陰森的樂曲響起,盤踞了車內空間。

商挽琴靜靜聽了會兒音樂,也靜靜看了會兒窗外的風景。又是一個明亮的陰天。

正好早高峰,堵車,開得慢。商挽琴低頭玩手機,但玩不進去。她有心事。

最終沒忍住,她還是開口:“媽。”

“嗯?”商老師看着前方,兩只手穩穩地握着方向盤,眼神犀利地盯着斜前方那輛不打燈就變道的轎車。

“媽,前幾天……”商挽琴頓了頓,“是不是有人來找我?”

SUV的變道燈被不小心撥亮。商老師面色平靜,立即關了燈。“逢雪來找你,我讓他先忙啊。”她若無其事地回答。

“我是說喬逢雪以外的人。”商挽琴慢吞吞地說。

母親沒吭聲。

商挽琴幹脆挑明:“我前任。”

“我又不認識你前任,沒見過。”母親立即接話,頓了頓,“你分手啦?”

“你好假哦。”商挽琴沒忍住,吐槽一句,“而且我給你們看過照片的。”

“那誰記得。”母親很沉得住氣。

商挽琴說:“他長那樣,臉盲才記不住。你又不臉盲。”

母親張嘴想反駁,想了想,還是閉了嘴。這話沒法反駁。

看她媽有點窘,商挽琴反而笑起來:“媽你緊張幹嘛,分都分了。我就想知道,他來幹嘛?”

商老師糾結片刻,到底嘆口氣:“真是瞞不過你。”

那天下午,李憑風來了醫院。誰都不知道他怎麽找來的,但他來時那風風火火的架勢,在樸素的醫院裏很顯眼。

商老師一眼就認出了他是誰,警惕心大盛,當機立斷地攔住了他。她當時确實不知道女兒已經分手,但當媽的自有判斷:女兒一直沒提這個人,住院也沒見人來,那百分百是出了問題。

女兒不想見,當媽的就得出手。

更何況,商老師從來不看好女兒這個男朋友。她打聽過,這人臉好看,性格很差勁,人品也不太行。

被她攔住,李憑風起初很急切,臉色也很難看,可很快就調整過來。得知商老師的身份,他甚至露出笑容,擺出從容不迫的架勢。

“我不知道音音生病了,她沒告訴我。一聽說,我就趕來了。”

青年嘴裏說這着話,眼睛一直盯着病房門口,簡直有點神經質。

“沒說就是不需要。”商老師讓他走,态度很不客氣。

青年那雙眼珠子轉回來,黑幽幽陰恻恻,有些滲人。他的眼睛像在憤怒,唇邊卻挂着笑,說話的聲音又輕又涼。

“伯母,您不知道內情,我得見音音一面。”他客氣極了,目光卻截然相反,“有些話我要告訴她,還有些東西要她看。”

商老師根本不吃這一套。她覺得,任你是誰,長得好看還是家大業大,最後也是埋在土裏等千百年後被人類學家研究的命。

“你再騷擾音音,我就報警了。”商老師義正詞嚴。

有一瞬間,她都快以為那人要爆發了。像一座火山,表面平靜祥和,內裏暴虐冷酷,一旦發作就不管不顧,帶來無窮無盡的傷害。

但下一刻,李憑風露出笑容。

“是我的錯。我不知道她身體不舒服,還讓她誤會,讓她生氣。伯母您不滿意我,也很正常。”他很誠懇地檢讨自己,“既然這樣,我就不進去了。至于我想告訴她的事,就先和伯母您說一聲。”

接着,李憑風就拿出一份文件。那份文件很厚,封面上寫了什麽什麽協議。

“這是音音的。”他遞過來。

商老師還以為這是女兒落下的作業呢,也就接了,沒想到翻開一看,竟然是一份婚前財産協議,協議本身不長,後面附錄的資産清單很長。

商老師皺眉:“你拿錯東西了。”

李憑風笑容不改,柔聲道:“這是我名下部分資産,無償贈給她。”

商老師愣了一下,一瞬間腦海裏飄過無數霸總短劇的名場面。她實在沒能及時反應過來,這不能怪她,她生在書香門第,沒怎麽在生活裏見過這陣仗。

在商老師愣神的時候,李憑風繼續說:“我想跟音音求婚。婚後,這些資産都歸她。”

商老師終于回過神,真是氣極了,又要臉,只能壓低聲音罵:“哪兒來的瘋子,還想用錢收買我們?你就這麽糟蹋音音?你……滾!”

她把協議扔在了李憑風臉上。

文件厚,分量也不輕。商老師扔的時候沒留力,多年田野調查鍛煉出的臂力派上用場,将文件扔出了板磚的效果,正砸在李憑風臉上。

重重一聲“啪”,将他那張漂亮豔麗的臉整個砸偏過去,也将整個醫院走廊的注意力都砸了過來。

李憑風慢慢回過頭。他皮膚極白,面上紅痕宛然,還夾着血絲。他定定看了商老師一會兒,竟又笑起來。

他彎腰撿起文件,慢慢地、一下下地拍打幹淨上面的灰塵,擡起頭,帶着一成不變的笑,依舊柔聲道:“伯母,無論您再怎麽不滿,這也是我和音音之間的事,您無權替她做決定。”

“您不想看文件,也無所謂,這也不是給您準備的。”

“我只想告訴您,這份資産清單價值超過百億。這是我對音音的誠意,也只有她自己能決定是否接受。”

說罷,他略一欠身,很禮貌地說:“我就先不打擾了。”

竟真的轉身就走,沒有回頭。

“……就是這麽回事。”商老師講完,飛快地瞄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女兒,“我可不是故意打的他。”

商挽琴原本在出神,被這句話逗笑了,說:“媽你幹嘛呢,我又沒怪你。”

“那誰知道……”商老師咽下後面的話。她心想:當初你說和這麽個人談戀愛,我和你爸都反對,都說他這人不對勁、不夠真誠,你還不是一意孤行,喜歡得很。現在說是分了,哪能那麽快一點不心疼了?

商挽琴卻在想,李憑風那個人性格極度自我,還很會打架,誰讓他吃虧他就讓誰倒黴,堪稱“人若犯我便百倍還之”之典範,這麽個人肯定能躲開她媽扔的文件,可他不躲,那就是他也知道自己該打。活該。

想完了,她就說:“媽你做得對,什麽財産協議,當舊社會買奴隸呢?”

“就是就是!”商老師忙不疊地應道,神情再次潇灑。

“不過……”商挽琴又說。

“什麽?”商老師的心又悄悄提起。

“既然你都拒絕他,把他罵走了,幹嘛又來試探我?”商挽琴語氣裏帶着輕微的抱怨,“還什麽霸總短劇的,我還以為媽你跑去投資短劇,投了這麽一部奇葩的,還替你擔心呢。”

商老師暗中觀察女兒神情,見她不像在說假話,好像是真的對那前任男友毫無所謂了,總算徹底放心。

“媽,你不會是聽他說資産價值超過百億,你心動了吧?”

“你怎麽這麽污蔑你媽呢?你媽是這種人?”商老師不樂意了,不高興地踩了一腳油門,不準邊上的變道車塞進來。

“那你還問我。”

“那,那我還不是,”商老師登時讪讪,“我是覺得,這是你的私事,一點不讓你知道,确實不好……”

不得不承認,商老師被李憑風那句“您無權替她做決定”戳中了軟肋。她自知忙于工作、虧欠女兒,所以一直對女兒有種小心翼翼的讨好心理,不論女兒想做什麽,她都盡量答應、絕不反對。她丈夫也是這樣。

因此,他們當初再不看好女兒的戀情,可看女兒真的喜歡,也就沒有插手,只敢自己稍微查一查,确定那至少不是個什麽犯罪的、離過婚的、有過孩子的……也就任孩子去了。

可誰想得到,那人竟然來頭不小,出手就是什麽百億資産。商老師自認社會地位不低,可她和丈夫都沒查到那人背景,就說明對方是真正的頂尖階層。

可你既然是個有錢人,幹嘛讓女兒養呢?商老師從來以為,富豪裝窮人尋找真愛,這都是影視作品瞎編的段子,哪能知道真給女兒撞上了。

這簡直太侮辱人了!別說自家不缺錢,哪怕缺錢,也不能讓女兒去所謂豪門裏受這個氣!婚前都不尊重人,婚後還能好?

可……萬一女兒能接受呢?

商老師就是懷着這樣矛盾的心理,遮遮掩掩、不情不願地問了女兒一句,就這麽漏了餡兒。

種種心思,商老師并沒說出口,可商挽琴已經感覺到了。

“媽,”她說,“你放心,我是不會搭理那種不尊重人的人的,多少錢都不行。”

“就是說!青年才俊多得很,誰差他一個了!”商老師趕緊應和,又趕緊補上一句,“而且我家音音這麽有出息,不結婚也過得好,又不是舊社會!”

商挽琴重重點頭:“就是,又不是舊社會!”

商老師正要笑,忽然想到什麽,糾結了一下,含蓄補充:“不過,如果遇到合适的,有人作伴也很好。”

商挽琴看了她媽一眼。

“媽。”

“哎。”

“不管怎麽樣,我心裏都是家人最重要。”商挽琴甜甜一笑。

“是嗎。”

商老師笑了,徹底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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