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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年底, 各大雜志推出新年特輯,各類品牌拍新年宣傳,江嶼忙得腳不沾地, 連吃飯的時間都沒, 連着一個多月下來, 江嶼瘦了不少,胳膊肌肉倒是起來了,搞得周前羨慕不已,啧聲稱嘆,“怎麽你瘦了還能出肌肉?我瘦了啥也沒有?”
江嶼正低頭回宋勝消息, 聞言擡了擡眼皮, “不是雙下巴小了?”
周前:“确實哈,我媽都說我臉有輪廓了, 忙得值得啊,今晚聚會你來嗎?”
忙了那麽久, 今天好不容易得了閑,一群人早就商量着要去哪兒吃什麽。
“來不了, 我約了同學聚會。”
江嶼甩了甩手機。
高中同學聚會, 江嶼本來不想去, 但宋勝想去。
宋勝就是在公司待無聊了想找個借口出去玩, 用零花錢分江嶼一半的條件得到了江嶼的同意。
江嶼去宋勝家公司接的宋勝, 在家裏公司混了那麽久, 宋勝現在也是個小領導,出來的時候穿得西裝革履, 江嶼還沒來得及說什麽, 宋勝就立馬鑽進車上,“凍死我了, 這麽冷的天非要穿這麽正式開會,我爸是不是有病。”
江嶼笑了聲,“挺好看。”
“是嗎,我也覺得我很精神。”宋勝照了照後視鏡。
“看來你也知道。”江嶼一邊說着一邊從駕駛座下來繞到了後座,開門坐了進去。
宋勝反應了一會兒,“阿嶼,你是不是在說我精神小夥?不是,你坐後面去幹嘛?”
江嶼頭也沒擡,把筆記本電腦放膝蓋上,“你來開,我還有點照片沒處理完,新年活動搞得怎麽樣了?”
年底連游戲公司都忙,忙着搞新年活動,宋勝沒少抱怨天天要加班,江嶼聽得耳朵要出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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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勝認命地坐到了駕駛位上,嘆了聲氣,“還行吧,測試階段了,後面就沒我的事兒了,都是測試部門的事,不過今天他們其他部門好像說要聚餐……”說到這兒,宋勝小心翼翼看了眼後視鏡裏的江嶼,确認他沒什麽反應才說,“我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誰提的方案吧,反正現在就是用他的。”
江嶼滑鼠标的動作頓了頓,“那不是挺好。”
宋勝眨了眨眼。
-
同學聚會地址訂在一家一體式酒店,吃完飯樓上就是KTV,江嶼和宋勝到的時候人都來得差不多了,他倆來得晚,被罰了一人一杯酒。
高中時候江嶼和班上同學關系還算不錯,不過這麽多年沒見,很多人都變了樣,變得事故又圓滑,話裏帶着話。
宋勝倒是還挺樂意和他們聊天,尤其是他們班班長,這次聚會的發起人。
班長話裏話外在問宋勝做什麽工作,年薪多少。
宋勝是個老實人,一一報了,他現在工資不高,職位也不算高,說完那個班長就很長地哦了聲,和周圍人對視了一眼,“看你們高中時候吃的用的,還以為你和江嶼家庭不是很平凡。”
高中那會兒宋勝和江嶼出手闊綽,兩個差生,比他一個班長在班裏還有話語權。
宋勝撓了撓頭,江嶼眼皮子動了動。
“那江嶼現在做什麽?”班長問。
江嶼吃了點東西,酒店的菜式味道不是很好,沒什麽胃口,聽見班長的話他啊了聲,“給人拍照的。”
班長笑了,“那能賺幾個錢?不過也是,打工人嘛,能賺到錢就不錯了,你拍婚紗照嗎?”
江嶼找了片牛肉塞嘴裏,點點頭,“拍。”
有人問:“什麽價啊?我也馬上要拍婚紗照了。”
江嶼想了想舉了兩個手。
那人問:“千?”
“萬後面再加個零。”來他們影棚拍婚紗照的人非富即貴,都得包場,這還是最便宜的。
這價一說出來,班長臉色就變了變,舉着酒杯要和江嶼碰杯,皮笑肉不笑地問:“開玩笑的把?”
杯子沒碰上,江嶼沒回答他這句話,意味不明笑了聲,輕聲道:“上個廁所。”
說完人就起身出去了。
班長端着的酒杯就停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面色尴尬得要命。
宋勝憋着笑,給班長解釋,“阿嶼他們那個是專供明星的影棚,拍婚紗照要包場,他剛報的價格都是往便宜了報,不過如果班長要拍,也可以給班長優惠。”
班長扯了扯嘴角。
宋勝緩緩道,“畢竟那是阿嶼他哥開的嘛,這點權利還是有的,班長您別擔心啊,還有嘛,班長今天請客是不是,那再給我們上幾瓶紅酒?”
洗手間裏,江嶼洗了把臉,擦幹手去回江肅的消息。
都快年三十了,江肅問他什麽時候回去過年。
江嶼問:“你公司放假了?”
江肅回得很快:“那不是爸媽想你了,讓我催你早點回家。”
江嶼笑着道:“大概後天就能回去了,還有點工作沒處理。”
他确實挺長時間沒回家了,不是他在忙着工作就是他爸媽忙着玩,平時根本碰不上一起。
說完江嶼想了想,又給江肅發了條語音,“你也記得帶嫂子早點回家。”
要說忙,江肅才是他們家最忙的那個。
收到這條消息,江肅愣了下。
這半年多來,江嶼好像成熟了很多。
出洗手間的時候,外面有幾個吃過飯準備離開的人,江嶼一眼就看見了其中的徐知節。
他和徐知節還保持着一點聯系,雖然相親沒成功,但還算朋友,簡文心還讓徐知節給他送過幾次衣服。
徐知節自然也看見了他,和旁邊的人打了聲招呼之後,就朝着他走了過來。
“來這裏吃飯?”徐知節問。
江嶼嗯了聲,“高中同學聚會。”
“還挺巧,我是大學同學聚會,都是一個宿舍的。”徐知節說着,剛和他一起的那幾個男人還回頭朝他倆招了招,就是那笑有點怪。
江嶼也朝他們揮了下手,瞬間明白了什麽,“故意的啊?又利用我?”
“抱歉,我和我前男友交往的事情他們都知道,剛一直在問怎麽突然分手了。”
江嶼挑了挑眉,“那你得欠我一次,萬一以後……”說到這兒,江嶼頓了頓,他好像已經沒有需要徐知節假扮自己對象的需要了,片刻後,江嶼笑了聲,“萬一以後有什麽事需要你幫忙,得還我人情。”
徐知節說:“行,那現在我先走……”
徐知節話音還沒落下,走廊那邊突然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兩人不約而同朝着那邊看了過去。
都是比較年輕的男女,看穿着應該是哪家公司出來聚餐。
年底了,聚餐的人确實很多。
今天碰上的人也很多。
不管是以前
江嶼眯了眯眼,視線落在那群人最後面的那個穿着黑色襯衫的人身上,又極速收回了視線,剛想和徐知節道別,徐知節突然一條手臂撐在了他身側,江嶼不得不後退了兩步,後背抵在冰涼的牆面上,挑眉看向徐知節,“你這是……搞什麽俗套的東西?”
徐知節低着頭摸了摸他的頭發,“不是你讓我還人情,還是你沒看見?”
江嶼愣了下。
怎麽可能會沒看見。
那群人裏,他第一眼就看見了傅修時。
沒辦法,再怎麽沒關系了,傅修時還是人群裏最惹眼的那個,再說,他喜歡了那麽多年的人,要不是記憶缺失了,根本沒辦法那麽輕易忘記。
江嶼笑了聲,“看見了,又不是瞎子,但我們很久沒聯系了,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
話雖這麽說,他還是沒推開徐知節。
在別人眼裏,他倆現在這個姿勢就是熱戀期的情侶,光明正大在走廊裏親密,靠得那麽近,看起來都快親上了。
“傅哥,你呢,過年什麽打算?回家還是待在這裏?”
問話的是傅修時他們部門的一個女生。
傅修時眼皮動了動,像沒聽見這話,艱難又晦澀地看着倚靠在牆邊的兩個人。
江嶼臉色有些紅,一只手搭在徐知節腰上,像是在把徐知節往自己身邊壓。
“別動啊,他在看這邊,你不是說很久沒聯系了,你怎麽手在抖?”徐知節握住了江嶼搭着自己腰的手,“別躲啊,他在看我們這邊。”
徐知節說着,慢慢俯下身。
江嶼也配合着閉上眼。
腳步聲從面前過去了。
越來越遠。
“傅哥是本地的吧,應該是留守公司?”
傅修時走得很慢,聽見這話嗯了聲,“留在公司加班。”
“那也太慘了,大過年的在公司過年。”
“去年是我啊怎麽沒見你說我慘?怎麽輪到傅哥就是慘了?去年你不還羨慕我拿那麽多加班費!”
“你懂什麽,傅哥和你能一樣嗎?”
“……”
一群人吵吵鬧鬧到了包廂門口,傅修時再次回頭,看向江嶼那邊。
江嶼和徐知節靠得很近,耳鬓厮磨。
傅修時垂下眼,手指握攏又松開,一直到有人在喊他,他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今天聚餐大家鬧得厲害,又是臨近放假,桌上的酒堆了好些,只有傅修時面前放的是杯果汁。
傅修時胃不好,之前因為胃出血進過醫院,也沒人勸他喝酒,再加上他本身性子就是話少的那種,大家也很少打趣他。
這會兒傅修時正給人發郵件,是關于之前一個合作案的。
傅修時從研發部轉去了項目部,他畢竟不是專業出生,還是搞項目這種事更适合他。
這段時間因為研發部太忙,他才又過去幫忙。
不知道是誰提起了什麽相親的話題,話題轉着轉着就轉到了傅修時身上。
見傅修時發完郵件了,那人端着酒湊到傅修時身邊,“傅哥,你呢,你過年,會不會被要求相親?”
他們這群人裏,沒幾個結婚有對象的,平時工作那麽忙,根本沒什麽時間談戀愛。
傅修時抿了口果汁,“不會。”
“啊那也太好了,好羨慕好自由。”
傅修時垂眼,“我有對象。”
“啊?怎麽平時沒看傅哥你去約會什麽的!”
“也不是吧!怪不得傅哥每周六周日就算加班也要準時出去!原來是去約會了嗎!”
“什麽時候有空可以見一見嘛。”
“……”
一頓飯下來,一群人喝得東倒西歪,還有人嘴裏哭喊着“我的頭發要禿了”。
傅修時從洗手間回來,一一給人叫了車,還有幾個女生,傅修時給她們在樓上開了房間。
送完女生回房間,電梯停下來的時候,強烈的失重感讓他一陣頭暈目眩。
傅修時下意識去摸口袋裏的藥,藥還沒摸到,電梯門就被打開。
“不行!我還可以喝的阿嶼!你聽我說我真的還能喝,你讓我再喝兩杯,喝不死那個癟犢子!”電梯門外,宋勝被江嶼半拖着還一直在嚷嚷。
江嶼已經懶得跟醉鬼多說什麽了,一把捂住他的嘴,一看門開了,就想拖着他往電梯裏走。
宋勝唔唔唔個不停,還在不停地掙紮,好歹是個成年男人,還是個酒鬼,江嶼一個人壓根弄不動他,根本拖不進去。
實在沒忍住,江嶼低聲威脅,“你再掙紮今晚就睡電梯外面。”
宋勝壓根沒聽進去,江嶼捂着他嘴的手一松,就又嚷嚷,“我要去喝趴他!他個神經病!不就是他喜歡的女生喜歡你嗎!都這麽多年了還搞什麽針對!”
江嶼毫不留情打擊宋勝:“現在看起來是他把你喝趴下。”
話音剛落下,一只手突然握住了宋勝的手臂,壓在身上的力道瞬間輕了很多。
剛剛根本沒注意到電梯裏有人,江嶼有些詫異地擡頭,對上視線的那一瞬間,一句謝謝卡在喉嚨口。
傅修時什麽話也沒說,只是拉着宋勝手臂,幫忙把宋勝拉進了電梯。
宋勝很顯然不願意進來,死命扒着江嶼脖子,“我不要回去!”
江嶼被他扒得一個踉跄,差點直接摔進去,被傅修時扶了下肩膀。
江嶼愣了下,傅修時就已經收了手,輕聲道:“小心。”
“多謝。”進了電梯,江嶼一把捂住宋勝的嘴,盯着電梯門上自己和宋勝的身影。
宋勝還在那兒掙紮,估計是被捂得不舒服了,終于不動彈了。
“去幾樓。”傅修時突然問。
江嶼啊了聲,“二十八。”
傅修時按了二十八。
電梯裏一下子就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宋勝的聲音。
宋勝大概察覺到什麽不對,扒着江嶼脖子往後看,看見傅修時那張臉,拼命眨了眨眼,“阿嶼我起猛了。”
江嶼沒忍住扯住他的臉,“現在清醒了嗎?”
宋勝:“……沒有,我要睡了。”
江嶼冷笑了聲。
宋勝說要睡了,一點也含糊,立馬就閉上了眼。
一瞬間,電梯裏只剩下呼吸聲。
氣氛變得很奇怪。
但不應該奇怪。
他和傅修時,現在只能算是以前認識的人。
江嶼費勁地讓宋勝靠好了,看了眼樓層。
到了。
電梯發出“叮”的一聲。
江嶼踹了踹宋勝的小腿,“到了。”
宋勝半眯着眼,“不想回去。”看起來,還在醉着。
江嶼啧了聲,身後就傳來一聲傅修時的:“我來。”
沒等江嶼說什麽,傅修時就已經把宋勝從他身上拉了起來,架住了宋勝的胳膊,把他架出了電梯。
宋勝瞬間閉嘴了,一只手拼命想要抓住江嶼的手,估計酒也醒了不少。
江嶼無聲張了張嘴,“待着吧。”
他連着拍攝了幾天,胳膊早就快擡不起來了。
沒再說別的什麽,江嶼看了眼房間號,領着傅修時把宋勝帶過去,開了門以後,傅修時站在門口沒動。
江嶼從他手中把宋勝接過來,手臂不小心碰撞到一起,隔着衣服,溫熱的溫度傳遞過來。
很快就分開。
江嶼的襯衫早就被宋勝搞得崩了兩顆扣子,胸口露出了一大片。
但江嶼本人似乎并沒有察覺。
傅修時神色晦暗。
江嶼按住宋勝的腦袋,又對傅修時說了句,“多謝。”
禮貌,又疏離。
傅修時嗯了聲,緩緩擡起眼,沒有走,眼神落在江嶼臉上。
走廊的燈光把江嶼的臉照得很亮。
傅修時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近的看過江嶼了。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手指慢慢并攏了,碰到口袋裏的藥瓶,又倏地松開。
肩背緊繃着,像在看什麽他求而不得的寶物。
他的眼神太複雜,以至于江嶼被他看得怔了幾秒,“還有什麽事嗎?”
“……沒有。”傅修時朝他很輕地笑了下,“酒店有醒酒藥。”
江嶼當然知道這個,哦了聲,“沒什麽事的話我……”
“好久不見。”
很輕的,又很溫柔的一聲,好久不見。
傅修時像是考慮了很久才說出來。
一時之間,氣氛變得沉寂。
以前他們明明是最熟悉彼此的人,現在,說一句好久不見,都變得艱難又尴尬。
也确實是好久不見。
自從上次醫院分開,他們就再也沒見過。
傅修時搬走了,是江嶼要的結果。
生活也變成了江嶼要的生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去走。
也沒想過會在什麽時候什麽地點會和傅修時偶遇。
因為就算遇見了,他們現在也只是以前認識的人。
半晌,江嶼輕笑了聲,“好久不見。”
沒有以前的歇斯底裏,也沒有以前故作的平靜。
是很平淡的一句好久不見。
就像是見到了一個很久沒見的,只是有過幾面之交的朋友,禮貌性地說一句,好久不見。
說完這句以後,他們還是過着各自的生活。
江嶼朝傅修時點點頭,“我先進去了,下次有空再聊。”
說完,他扯着宋勝胳膊把剛剛滑到地上去的宋勝給扯起來,一手關上了房間門。
一切都被隔絕。
傅修時站在門口,直直看着被緊閉的門,好久,慢慢地捂住臉,捂住發酸發脹的眼睛,又不受控制地去摸自己的藥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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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