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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醫院裏, 周衡對傅修時劈頭蓋臉一頓罵,“你真是牛啊大過年的燒成這樣,不要命了是吧。”

大過年加班, 周衡已經一肚子怨氣, 看見傅修時燒得滿臉通紅來找自己, 更是一肚子氣。

傅修時本來在寵物醫院。

到了醫院以後,小□□神更加不濟,傅修時已經冷靜下來,冷靜地看着醫生給小白做檢查。

檢查結果出來後,他松開握着手機的手, 不知道什麽時候, 滿掌心都是汗。

所幸結果是好的。

小白身體沒什麽問題,只是前幾天吃得太多了現在消化不好, 估計是撐得難受。

“先給它挂水,回去之後要控制飲食。”

傅修時一直緊繃着的脊背終于松懈下來, 繼而感到一陣頭暈。

醫生說着,見他面色不太對, 給他遞了個體溫計, “您是不是發燒了?”

這麽冷的晚上, 他穿得那麽單薄, 在外面站了那麽久, 就算是鐵人, 也很難不出什麽事。

面對周衡的質問,傅修時一言未發。

知道他什麽脾性, 周衡也懶得再多罵什麽, 反正再怎麽罵,這人都沒反應。

給自個兒順了口氣, 周衡問他:“你幹嘛去了?”

總不能好好的待在家裏就把自己搞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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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修時眼皮動了動,“去見了他。”

這個他,不用說,周衡都知道是誰。

周衡哦了聲,“見到了?”

他是真沒看出來,傅修時是個這麽長情又深情的人。

傅修時沒立刻回答,只是唇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顯得有些高興。

“見到了。”片刻後,傅修時說。

周衡嗤笑,“出息,所以就把自己搞成這樣,為了個不再喜歡你的人,值得嗎?”

“值得。”聽見不再喜歡你這五個字,傅修時瞳孔猛縮了一下,心髒處傳來密密麻麻的痛,這種慣性的疼痛讓他習慣性想去找藥,還沒翻到,就被周衡摁住了手臂。

“你幹什麽,找什麽東西?”

傅修時猛地喘了口氣,眼神有片刻失焦,聲音從喉嚨裏擠出來,“……藥。”

周衡擰着眉,“你還在吃藥?你瘋了?不是說過不需要再吃?”

“需要。”傅修時似乎聽不進他的話,輸着液的手臂被按住,另一只手還靈活,他去翻褲子口袋,沒有翻到,突然想起今天為了去見江嶼,他特意穿了身幹淨的褲子,沒有拿藥。

想要幹幹淨淨地去見江嶼。

周衡氣得氣都不順暢。

傅修時卻突然松了力,一下子倒回床上,許久都沒有再說話。

見他這樣,周衡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眼手機信息,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起身道:“我先回辦公室了。”

病房裏瞬間變得很安靜。

傅修時翻看着寵物醫院發來的小白的視頻,挂了水之後,小白的精神好了不少,還會對着鏡頭叫。

輸完液已經是淩晨三四點。

傅修時的燒來得快去得快,他收拾了東西去找周衡,周衡本來讓他住院一天,但他現在要去寵物醫院。

周衡辦公室的門沒有完全關上,傅修時敲了下門,不小心把門直接推開了。

裏面的場面完全暴露在視野裏。

周衡背對着他,岔開腿坐在一個男人身上,男人的手按着周衡的後腦勺,一只手在周衡的衣服裏面。

他們在接吻。

而那個男人,傅修時幾個小時之前,才見過。

是徐知節。

沒料到突然有人進來,徐知節愣了下,手沒松開,但沒繼續親下去。

周衡喘着氣啧了聲,“你幹什麽?這麽久沒做你他媽不行了?”

徐知節安撫性地親了親周衡嘴角,擡眼看向傅修時,朝他溫和地笑了下。

“抱歉。”傅修時像什麽都沒看到一樣語氣平靜,但人站在門口沒動。

周衡吓了一跳,連忙從徐知節腿上爬下來,穿上脫在一旁的白大褂,“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我有事先走了。”傅修時半個眼神都沒再給徐知節,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周衡關上門,踹了徐知節兩腳,“你進來怎麽不鎖門?”

“忘了。”徐知節摟住周衡的腰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喉結上,“不過我得和江嶼說一聲,指不定傅修時現在覺得我背叛江嶼出軌你。”

周衡冷笑:“那不是很刺激?比大過年和前男友打炮更刺激。”

說完他正捧起徐知節的臉準備繼續親,手機就震了下。

是傅修時發來的消息。

問他:是你男朋友?

周衡啊了聲,“怎麽回複?”

周衡倒是知道徐知節幫江嶼忙的事情,雖然他是傅修時的醫生,但這種事,他樂得看熱鬧,更何況,傅修時被騙,要說也是咎由自取。

徐知節笑了下,“你想怎麽回複都行。”

反正背罵名的是他。

就是不知道江嶼那邊會不會出什麽差池。

醫院外面,傅修時修長的身影被隐沒在燈光裏。

手機上是周衡的回複:不是

傅修時深吸了一口氣,心髒又傳來密密麻麻的疼。

他想過也許徐知節是江嶼用來騙自己的。

但騙人的話徐知節沒必要在這種特殊的時間跑去見江嶼。

江嶼喜歡其他人,和其他人談戀愛,和其他人有任何親密行為……他都早就知道,也早就該接受。

但是無法知曉江嶼是否知情徐知節和周衡的關系。

在他這裏,江嶼已經受了太多苦。

就更不能在一段江嶼期許的、充滿希望的、向往着擺脫他這個噩夢的新生活的感情裏,受到背叛,受到半點委屈。

傅修時沉默地看着遠處逐漸亮起的淩晨,即使是在這個時間點,這座城市依然亮着燈。

但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還是黑暗。

-

徐知節在第二天中午收到了傅修時的消息,彼時他才給周衡做完午飯。

傅修時問他有沒有時間出來聊聊。

“所以我該去嗎?”徐知節給江嶼打了電話。

江嶼正在樓上給樓下在花園裏澆花的關語琴拍照,并且關語琴已經換了十幾套衣服,江嶼從沒想過自己會在休假的時候拍照拍到肩膀酸痛,但由于關女士過分熱情且是大過年的,江嶼只能被迫承接下這份工作。

江嶼一邊找好角度一邊嗯?了聲,“選擇權在你手上。”

昨天淩晨徐知節就已經把事情告訴江嶼了。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和傅修時早就撇清了關系,江嶼還是下意識覺得,傅修時會來找自己。

雖然估算錯誤,傅修時找的人是徐知節。

一個謊言總需要用另一個謊言去彌補,江嶼并不是個喜歡撒謊的人,這件事在傅修時那裏變成了一個例外。

他已經對傅修時撒了很多謊。

每次都需要編造新的謊言。

這種撒謊方式讓江嶼感到疲憊。

更何況,如今他和傅修時早就劃清了界限,他也沒必要用這種拙劣的方式去驅趕傅修時。

已經不需要了。

徐知節笑了聲,“行。”

結束和徐知節的通話,江嶼失神地盯着鏡頭,一直到關語琴擺姿勢擺累了在樓下跳着問他好了沒有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胡亂地按下了快門鍵。

-

傅修時和徐知節約在了一家私房菜館見面,地點是傅修時定的,也不知道有什麽好需要隐蔽性的。

菜還沒上來,傅修時已經開門見山,“你在和江嶼談戀愛。”

徐知節點頭,“談了大概幾個月。”

“所以為什麽和周衡做那種事。”傅修時問得很直白。

他太急切了,急切地想要讓江嶼知道真相,又害怕讓江嶼知道真相,怕江嶼再次受傷。

江嶼好不容易開始新的生活,好不容易開始高興。

但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己隐蔽地希望江嶼知道真相,希望江嶼和徐知節分手。

希望……自己能有機可乘。

徐知節也沒想到傅修時問得居然這麽直白,嗆了一下,故作沉思了片刻,“一樣是男人,你知道的,越是刺激的,越好玩,再說,你不是也在和江嶼談戀愛的時候,和別人訂婚了?”

自己曾經犯下過的錯,被徐知節這麽簡單明了地說出來,被拿來和這種明确的出軌行為做對比。

傅修時呼吸重了一瞬,又很快落下去。

但确實如此。

在江嶼眼裏,他那時候的行為,和如今徐知節的行為有什麽區別。

背着他打算答應和別人的訂婚,只是為了那麽一點利益。

江嶼說的沒錯,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自私鬼,明知道這種事意味着什麽,卻覺得江嶼不該計較這些,反正他都不會真的接受訂婚,婚約會被取消。

然而事實上,婚約本來就不該存在。

他應該在蔣怡提起的時候就果斷拒絕。

呼吸逐漸變重,眼前的水杯出現了重重疊影,傅修時去口袋裏摸自己的藥,當着徐知節的面,吞了兩顆藥進去,意識才回籠。

徐知節本來饒有興致地看着傅修時的反應,他覺得自己和江嶼應該算是同病相憐,能幫的總要幫一下,但看見傅修時神色不對勁,呼吸急促像是随時要喘不上氣的時候,還是吓了一跳,随即他又看見傅修時拿出了一瓶看不見名字的藥,急速地吞了兩顆進去。

徐知節已經驚呆了。

不難猜出那是什麽藥。

周衡并沒有把這種事情告知過他。

這種事屬于傅修時的秘密,醫生的職業操守讓周衡保守了這個秘密。

“你……”一時之間徐知節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但傅修時顯然把這件事沒發生過,很快恢複了原本的冷漠情緒,“那你應該和江嶼提分手。”

“你以什麽身份?”徐知節故意挑釁,“前男友?前男友的話好像沒資格吧?”

傅修時知道自己沒有資格。

他和江嶼現在,連朋友都稱不上。

瞬間,氣氛變得沉默下來,但傅修時神色并不萎靡,甚至徐知節覺得他比剛才更有侵略性,像是要把他暗殺在這裏的那種侵略性,本來還想說一些更過分的話,但為了自己的小命,徐知節想了想還是算了,他嘲諷似的笑了笑,還沒來得及開口,傅修時就已經搶先一步,“從江嶼身邊離開。”

沒有回答關于資格的問題。

畢竟答不上來。

徐知節笑了,“你說離開就離開?”

不過确實,徐知節猜,如果他離開了,傅修時就有更多的機會了。

但他和江嶼本來就是假的。

“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了,江嶼現在是我的人,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你有沒有想過他也許本來就知道這種事,但他選擇包容我,因為他愛我……”有的話确實是真的。

只不過徐知節話還沒說完,領口就被傅修時拽住,力氣很大,徐知節整個人被晃了一下,桌子也跟着晃了一下。

“閉嘴。”

傅修時呼吸粗重,手上力道也加重,幾乎要把徐知節勒得透不過氣來,徐知節覺得如果這一拳頭下來,他今天可能要交代在這裏了,掙紮了一下,“你想讓江嶼看出來你來找過我?你打吧,沒關系,反正阿嶼會心疼我,會覺得你多管閑事。”

這種話說出來,徐知節自己都心痛。

他明顯感覺到傅修時僵硬了一瞬間,手都在發抖,然後重重地把他甩開,後背磕在了牆上。

傅修時直挺挺站在徐知節面前,胸口起伏着,看得出他在盡力忍耐着怒火,“離開他,你不能傷害他。”

徐知節挑了挑眉,“你真會說笑。”

他表現出一副很怕被打的樣子,理了理淩亂的衣服起身打開了包廂的門。

帶着勝利者的姿态頭也不回地走了。

包廂裏,傅修時盯着徐知節剛剛坐過的地方,重複着剛才那句話。

你不能傷害他。

他已經夠委屈了。

疼痛傳遍全身,傅修時感到無力。

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怎麽辦,才能讓江嶼不難過,不受到傷害,不委屈。

江嶼明明應該被好好愛着,卻在自己身上受到了不該承受的痛苦,如今又重蹈覆轍。

外面,徐知節邊走邊拿出手機詢問手機那頭的人,“你都聽見了?”

“沒必要給我轉播,我不感興趣。”

“那你怎麽不挂電話?”徐知節像看透了什麽。

“剛剛在工作。”江嶼在修照片,但軟件卻遲遲沒動。

“那你是什麽也沒聽見?”徐知節笑了,“那你知道吧,你前男友,剛剛差點想打我,幸虧我急中生智……不過現在看來,我得坐實渣男這個名聲了,完蛋完蛋,萬一哪天你倆複合,我不得被打死?”

“聽見了。”江嶼像是沒聽見徐知節最後面那句話,而是回答前面的。

他沒辦法形容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

本該是平靜的,或者是厭煩的。

但心口傳來的是悶漲。

像是堵住呼吸,要讓他喘不過氣的悶漲。

傅修時管這些幹什麽?

什麽不能傷害他。

和傅修時有什麽關系?

不是都已經撇清關系了?不是都已經那麽久沒見了?不是都已經形同陌路了?

何必又做這種假惺惺的事情。

明明生活已經步入正軌,傅修時卻偏偏又要出現。

傅修時一出現,他的生活就又變得一團糟,明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江嶼已經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厭煩傅修時,還是在厭煩僅僅因為傅修時幾句話就無法平靜的自己了。

他本來應該保持冷靜,不在意,該挂斷徐知節的電話。

卻還是聽完了全程。

“對了,剛剛傅修時好像吃了種治療心理疾病的藥,我沒猜錯的話……就在我提了他出軌的事情以後,他看起來精神狀态不太好。”

“和我無關。”掌心的鼠标被不小心滑落,和桌子的碰撞聲讓江嶼整個人驚顫了一下,沉默片刻,他補充:“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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