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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隔了好久, 江嶼才聽見傅修時說,“有。”傅修時又遞過來一個小蛋糕,輕笑了聲, “你分手了, 我就有追你的機會了。”
“你自己給自己的機會?”想不明白傅修時怎麽還不死心, 明明話都說得這麽明白,也已經隔了這麽久,江嶼把口中的東西咽了進去,抽了張紙巾把手擦幹,“你自己吃吧, 我走了。”
吃了這麽點東西, 差不多不餓了,也沒什麽胃口了。
誰要和傅修時坐在一起吃東西。
搞得他們好像很親密一樣。
果然從一開始就應該拒絕。
江嶼低頭擺弄着相機, 正準備重新找個沒人的角落,傅修時卻跟了上來。
“你什麽時候走。”像沒聽見剛剛那些話, 傅修時問。
江嶼擡了擡眼皮,“和你有什麽關系?”
傅修時垂着眼, “我沒開車。”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江嶼有些意外, “你不會想蹭我的車吧?傅修時, 你臉皮比以前厚了多少?怎麽會以為我會給你蹭車?”
傅修時靜靜聽着, 江嶼本來以為他會覺得難堪, 傅修時以前多高傲一人,但現在聽見這種話, 傅修時臉上浮現的居然是淡淡的笑意, 看起來好像被他這麽陰陽怪氣地拒絕是件什麽開心的事情。
江嶼像被燙到一樣偏過頭沒再看傅修時,再次直截了當地拒絕:“不可能。”
早就預料到這種結果, 傅修時并不意外地說了句好,在江嶼說出下一句那你可以離我遠點之前,搶先道:“上次我幫你送宋勝去了醫院,你欠我一個人情。”
他們已經到了這種需要還人情的關系,莫名其妙,江嶼腦袋裏冒出這句話,又立馬把這種念頭壓了下去,不是很正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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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常的是,傅修時居然會問他要人情。
直覺沒什麽好事,江嶼皺起眉,“你不會想要借這個人情搭我的車?”江嶼嗤笑了聲,“說出去不怕被人笑話嗎?傅總居然不敢開車,怎麽了,車禍把你哪兒撞了?給你留下這麽大心理陰影。”
傅修時眼神有一瞬間躲閃,江嶼挑了下眉,“有什麽難言之隐?你放心,我問這個絕對不是在關心你,只是覺得很好笑。”
“沒有。”垂在身側的手指繃緊了,傅修時輕聲道:“是頭部。”
沒辦法,他必須得向江嶼撒謊。
不想讓江嶼知道自己是因為他出了車禍才沒辦法開車,就從江嶼離開病房以後的每一天,他的手徹底握不住方向盤了,明明之前還可以。
心理醫生說解鈴還須系鈴人,光吃藥是解決不了他的問題的。
江嶼朝着他的腦袋看過去,注意到他的視線,傅修時幹脆彎下腰來,讓他能看得更仔細一點。
一時間,他們之間的距離變得很近。
江嶼純粹是想找那個傷口,但傅修時離得太近了,頭發從他的頸側擦過,帶起一陣癢意,江嶼瞬間回過神來,後退了一步,“沒人要看你的傷。”
傅修時确實心存着那麽點希望。
希望江嶼能夠再關心一下自己,哪怕一點點都好,雖然受傷是假的——但也預料到江嶼這種反應。
只不過還是無可避免地心髒猛縮了一下,眼皮聳搭着透露出一絲難過的情緒,但這情緒轉瞬即逝,快得都沒讓江嶼捕捉到。
不想在江嶼面前表現得多麽脆弱無能,好像在博取他的同情心。
即使也無法博取到了。
傅修時嗯了聲,“剛剛說的人情,我是想讓你幫我照顧小白幾天。”
江嶼瞬間露出你在想什麽的表情,這要求比蹭車還過分,幫傅修時照顧小白,不是和幫前夫照顧前夫的兒子一樣離譜?
哦,雖然小白是條狗。
還是他救下來的狗。
江嶼也沒想過,傅修時居然會養下小白。
記憶裏傅修時就是個對動物完全沒有任何感情的人,他那時候喜歡喂路邊的流浪貓,傅修時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甚至還會跟他說,髒。
這樣一個人,居然會養狗。
令人匪夷所思。
“我要出差幾天。”這不是亂說,是真的,“本來想把小白放在寵物店,但前段時間它生了病,對寵物店産生了恐懼。”這也是真的,傅修時昨天晚上就試圖帶小白去常去的那家店,但一到店門口,平時很聽話的小白就咬着他的褲腿想拉着他走,想來是之前在醫院挂水給它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導致看見這種店就想跑。
沒辦法,傅修時還沒想出好的辦法,就在這裏遇上了江嶼。
“我為什麽要幫你照顧?你沒有朋友嗎?”江嶼才不管什麽理由。
沒料到傅修時還真的嗯了聲,“沒有。”
這種話聽起來像在人傷口上撒鹽,不過傅修時不在意。
他從來不在意身邊有沒有朋友,只在意江嶼。
一時間江嶼被哽住了,心髒居然有點酸澀。
沒辦法,畢竟喜歡過傅修時那麽久,雖然傅修時沒有朋友是事實,還是自己提起的,但他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覺得傅修時孤獨。
深吸一口氣,江嶼擡起眉眼,“還人情是嗎?行,可以,我幫你照顧,畢竟狗是無辜的,我不想它被你餓死,但是還完這個人情,我們就兩清。”
他也不想欠傅修時人情,省得傅修時以後再拿這個人情來說事。
傅修時沒回答這個問題,只說了句,“謝謝。”
江嶼突然有了種,傅修時從一開始就是這個目的的打算,說什麽要蹭車,其實只是他的計策而已。
隔天傍晚,江嶼在影棚門口見到了小白,還有牽着小白的傅修時。
小白顯然不認生,乖乖蹲坐在傅修時腳邊,一見到他就立馬站起來瘋狂搖尾巴,透露了它內心的歡愉。
雖然它的體型比以前大了好多,毛也蓬松了好多。
但和小時候一樣可愛。
江嶼不自覺地勾了勾唇角。
“我兩小時以後的飛機。”傅修時的聲音打斷了這份重新見面的美好。
江嶼唇邊笑意淡去,嗯了聲。
傅修時把牽引繩遞到他手裏,“小白還認識你。”
“我有眼睛,看得出來。”江嶼語氣淡淡的。
傅修時笑了聲,“好。”
“你可以走了。”江嶼的目的是為了接到小白,并不想看見傅修時。
傅修時嗯了聲,又遞過來一個保溫袋,“我自己做的水煮魚,你應該會喜歡,你不要的話我只能扔了,我吃不了辣。”
難怪從見到傅修時開始江嶼就聞到了什麽香味。
傅修時什麽時候這麽閑了。
江嶼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他還沒回答,小白就已經汪汪汪叫了幾聲,似乎在催促着他收下。
江嶼啧了聲,接過保溫袋,“正好附近有個流浪漢。”
傅修時愣了下,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嗯了聲,聲音低了下去,“那你記得給他準備飯,幹吃可能不太好。”
江嶼冷笑了聲。
“我先走了,等我回來,江嶼。”
傅修時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像是在對愛人告別。
拉着牽引繩的手陡然拽緊了,鼻尖迸出酸意,呼吸有一瞬間像被堵住了,江嶼直愣地看着傅修時,片刻後又偏過頭去。
這種他從前很期盼的話,如今已經沒有意義了。
江嶼沒有再說話,拉着小白朝自己的車走過去。
手裏的那份水煮魚,當着傅修時的面随手放在了車外的柱子上面。
不知道傅修時此刻什麽心情,總之表情有些許愕然。
江嶼升起車窗,把外面的一切都阻隔掉了,摸了摸小白的腦袋,手感比以前好了很多。
小白似乎不理解他為什麽要把水煮魚扔掉,一直朝着柱子那邊看。
江嶼笑了聲,“你知道吧,求了很久都求不來的東西,我不要了,自己送上門我也不要了。”
說完他又自嘲。
小白能聽得懂什麽。
但傅修時肯定懂。
他說不要傅修時的東西,就是不要。
再怎麽樣都不要。
反正這附近是真的有流浪漢。
傅修時打的車離開了。
隔着窗,江嶼看着那份水煮魚。
怎麽這麽久還沒流浪漢過來。
他有些餓了,翻了下手機準備看看今晚吃什麽,正好看見周前給他發消息問他還記不記得前幾天在附近看見的那個流浪漢。
江嶼發了個問號過去。
周前說:他找到家人了,被家裏人領回去了,真是感人肺腑感天動地感動人心
江嶼:挺感人
江嶼下意識看向那盆水煮魚。
片刻後罵了句髒話。
晚上,宋勝打視頻電話過來,提醒江嶼千萬別忘了自己的生日禮物。
宋勝還有幾天生日,早就開始催禮物了,江嶼煩得很,“知道了。”
宋勝嘿嘿笑了兩聲,“你在吃什麽?水煮魚嗎?這碗看起來不像是外賣啊,你回家啦?”
江嶼沒好氣,“自己做的。”
辣得要死。
傅修時想把他辣死是吧。
“你不會把自己吃進醫院吧?”宋勝很擔憂。
“滾。”
宋勝:“好咧。”
宋勝最喜歡搞熱鬧的事情,尤其是生日能借機偷懶不上班,非得搞得跟過什麽大壽一樣邀請一大堆人——當然也和大壽不一樣,畢竟他選的地方是酒吧包場。
酒吧這種地方氣氛實在太過熱烈,因為第二天不用上班,江嶼對酒來者不拒,太久沒喝這麽多,一時間頭暈目眩倒在沙發上,還要和宋勝手拉着手發表着豪言壯語,繼續喝。
宋勝自個兒早就醉了,但還能繼續喝繼續給江嶼倒酒,一邊哭嚎我怎麽還沒遇上心儀的對象,引得江嶼嘲笑他,“問問你自己的原因。”
宋勝顯然很有自知之明:“我不就是貪玩了點嗎!”
江嶼嗯嗯嗯應付他,說話都胡來了,摸了摸手機沒摸到,不知道剛剛跑去和別人玩游戲的時候掉哪兒去了,他也幹脆懶得去找,反正在場沒人會偷什麽手機。
再喝完一圈回來,他和宋勝兩個人走路都是打滑的,癱在沙發上起不來了。
江嶼自個兒笑個不停,他很久沒喝醉過了,喝醉了也不是很愛鬧,腦子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混沌,清醒的時候,把宋勝從自己身上踹開,“我不能睡這兒,家裏還有條嗷嗷待哺的狗。”
混沌的時候就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然後又突然摸自個兒手機。
他真得回去。
下了班直接過來的,沒給小白留太多糧,一會兒把狗給餓死了。
找了一會兒,頭頂上有人把他手機拿過來了,殷切地問他是不是在找手機。
江嶼笑了笑,“是。”
那人笑得尴尬:“剛剛接了個電話,我以為是我自己的,結果發現是你的。”
“哦,沒關系。”江嶼不計較這個。
“打電話那個人說要來接你,我以為來接我呢,地址都告訴他了。”
江嶼眼皮重得擡不起來了,無所謂地嗯了聲。
估計是他哥。
江肅肯定又要罵他,連帶着宋勝一起罵。
江嶼都習慣了。
既然有人來接,江嶼自己就不走了,也走不動,眼皮聳搭下去,迷迷糊糊睡着了。
但人還有點意識,能聽見旁邊有人在說話,畢竟吵得要命,江嶼想捂住耳朵,但手怎麽也擡不起來,一直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費勁地睜開眼想看是誰,但看不清,眼前是模糊的。
估計是江肅。
江嶼又一次安心地閉上了眼睛,嘴裏嘟囔,“哥,我沒醉,就是喝得有點多。”
那人答:“好。”
他哥今天居然這麽好說話。
“我背你。”那人說。
江嶼哦了聲,“你今天這麽好心。”
江肅背他,都得是小學時候的事兒了吧。
話這麽說,但江嶼還是聽話地順着對方的意思爬上後背,再一次迷迷糊糊睡死過去。
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家裏了。
刺眼的燈光照得他不得不睜開眼,床頭放了杯水,江嶼喝了一口,揉了揉酸痛的脖頸,看了眼時間,居然才過去兩個小時左右。
但人比之前清醒了一點,就是渾身難受。
江嶼嘶了聲,準備繼續睡,就聽見了開房門的聲音。
他眼睛沒睜開,“你今天好閑啊哥。”
“喝點醒酒湯。”但說話的聲音,不太像江肅。
意識到這點,江嶼猛地睜開眼。
站在他床邊的人是傅修時。
小白跟在傅修時身後歡快地甩着尾巴。
喝醉了酒反應遲鈍,愣了好一會兒,江嶼才問:“怎麽是你?”
“我給你打電話準備來接小白,你朋友說你喝多了。”傅修時給的理由很充分。
江嶼皺了皺眉,費勁地坐起來,躲開傅修時想要扶他的手,“你……”
沒想好要說什麽,酒喝多了誤事,腦子都不靈了,你了半天都沒你出個什麽來,倒是傅修時趁機把醒酒湯放到他手裏,“喝點,剛熬的。”
确實很難受,喝點醒酒湯會好一點,又或者是酒精作祟懶得拒絕,江嶼順從地喝了幾口,喝完揉了揉眉心,又一次躺下去,閉上眼,“你可以走了。”
傅修時站着沒動,湊過來給他蓋上被子。
這種過于親密的舉動讓江嶼渾身僵硬,腦子更加混沌了,以至于他沒有阻止傅修時行為,甚至有一瞬間覺得自己還沒和傅修時分手。
“這個給你。”
手裏突然被塞進一個小盒子,江嶼眼皮動了動,沒睜開,只問,“什麽東西?”
“順路給你買的禮物。”也許是喝多了酒,傅修時的聲音聽起來缱绻又暧昧,溫柔到不可思議。
盒子很小,一只手就能握住,猜不出裏面是什麽東西,也摸不出來,江嶼沒出聲,傅修時也就站在那兒沒動,只是靜靜地看着江嶼。
外面起風了,卧室的窗戶沒有關緊,吹進來不少冷風。
許久,江嶼嗯了聲,“我不要。”
他眼睛沒掙,手擡了起來,正好遞到傅修時胸前。
預料到了。
傅修時垂着眼,像怕打擾到江嶼,聲音放輕了,“給你的,你想怎麽處置都行。”
只是以前沒在出差的時候特意送過,除非是有必要的時候。
有些東西,傅修時很想去彌補。
江嶼另一只手蓋住眼睛,光太刺眼了,難受。
“我說了不要。”胸腔湧上來一股無名火,江嶼睜開眼,猛地把手中的盒子往傅修時身上砸。
盒子瞬間掉在地上,裏面的手表也掉了出來,表盤碎了一地。
傅修時完全愣住,愣愣地看着碎掉的,他花了幾個月工資買的手表。
以前他的經濟能力當然可以随便買這麽貴的表,但現在不行了,工資雖然高,但比不上原來。
他表情愕然,江嶼也沒有再看他,轉過頭去,頭暈得厲害,一陣一陣的痛,連帶着心髒好像也在跟着抽痛。
房間裏一時間變得過分安靜。
一直到江嶼晦澀地說:“……出去。”
臉頰貼在枕頭上,眼裏的酸意感覺一睜開眼就要洩露出來了。
誰要什麽禮物。
誰要傅修時的東西。
以前求不來的,他現在不要了。
不管再怎麽樣,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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