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決和陳泊橋坐的位置并不很好,在看不到風景的角落。
整間餐廳的裝修和餐具都有點舊,章決面前的白瓷盤缺了很小的一個角,瓷面上有不少劃痕,刀更是有點鈍,導致他切牛排時把肉叉得歪歪扭扭,差點叉出盤子。
陳泊橋沒說什麽,安靜地把章決的盤子收了過去,替他切好了,再放回他面前。
當天兩人具體聊了什麽話題,餐點口味好不好,章決一概記不清了,總覺得落座後沒多久,一頓飯就結束了。
就像在校時考一場很沒把握的試,做題手感不怎麽樣,一出試場,題都忘了。
章決的現金用得差不多了,需要去另一間安全屋取。他喝了酒,因此還是陳泊橋開車。
亞聯盟是左舵行車,不過陳泊橋右舵車也開得很好,不疾不徐地載着章決駛過十二月中旬的曼谷街頭。
路過不遠處一家建在街角的大超市招牌時,章決心裏忽而産生一個很實際的念頭,但還沒來得及說,車便從泊車口子上開了過去。
安全屋附近似乎有事故,整一條路都堵上了。
等了一會兒,路一直不通,章決便讓陳泊橋靠邊停車,自己步行過去。上樓拿了現金下來,章決經過一家小藥店,他腳步頓了頓,又想了幾秒,推門走進去,冷氣和泰藥香撲面而來。
一位店員坐在玻璃櫃臺邊看手機,等章決走到櫃臺邊,輕輕敲敲玻璃櫃面,他才摘下一只耳機,仰起臉。看到章決,店員愣了一下,随即把另外一只耳機也摘了,溫柔地笑着,用泰語問了章決一句話。
章決沒聽懂,但猜測應該是問自己想要什麽,便用英語問:“有沒有避孕藥。”
店員怔了怔,章決再慢慢重複了一遍,店員才反應過來,說有,問章決要哪一種,長效還是短效,貴的還是便宜的。
“短效吧,”章決簡潔地回答,“貴的。”
“進口藥,北美,”店員拿了一盒最貴的給章決,“但是短效的,比長效副作用大。”
藥盒設計得很浮誇,用巨大的藍色英文标着“自由”和“激情”,小字介紹“本産品可将标記和成結的懷孕幾率降到最低”。
“什麽副作用?”章決前二十八年都沒想過自己會來藥店買避孕藥物,也沒有半點研究。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孕。前幾年做檢查時醫生還告訴他,他的生殖腔受alpha腺體信息素影響,發育得不怎麽好。
但陳泊橋比較在乎。
“反胃,”店員指指胃部,又拍拍腦袋,“頭暈。”
章決無所謂地點了點頭,買了單,沒要袋子,在櫃臺上把盒子拆了,抓緊了裝着藥的鋁箔片,低頭想想,又問店員要了一杯溫水,吞了一片藥,才把鋁箔片塞進褲子口袋裏。
他是這麽想的,陳泊橋就不必看到他吃藥了。
章決從藥店出去,銀行門口的路已經通車了。他走到車邊,拉開車門,陳泊橋沒開空調,把越野車的天窗打開了,将椅背調下去,頭枕着手臂躺曬太陽。
“你不熱嗎。”章決關了車門,問。
陳泊橋将椅背調直了,發動引擎,答非所問:“下午想做什麽?”
他們離登船的日子不遠了,若無意外,三天後,他們就能坐上前往北美的郵輪,而後在太平洋上漂流大半個月,抵達下一站。章決也知道自己應該好好把握機會,做些以前沒敢想過的事,然而他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來,最後看了陳泊橋少頃,試探着說說:“你覺得呢。”
陳泊橋很輕地嘆了口氣,微笑着看看章決,說:“先帶你去兜兜風吧。”他摘下曬太陽時戴的墨鏡,放在一旁,往前開去。
陳泊橋開得不快,随意沿着一條河道向前。
開了一陣,章決看見一個熟悉的泰迪大雕塑,便指給陳泊橋看:“貓送在這家醫院裏。”
陳泊橋把車速放慢了。“反正沒事,”他問章決,“想不想去看看?”章決說好,他拐了彎,停到了寵物醫院門口,若有所思地說:“不知道那位聞接待在不在。”
章決想起陳泊橋誇過聞接待可愛,心情有些起伏,他知道自己純粹是出于嫉妒,但他不知道要怎樣才可以保持平和,就沒說話,沉默着跟陳泊橋往裏走。
經過玩偶牆時,他對陳泊橋說:“我送你的玩偶是這裏買的。”
Harrison經常打擊章決,說他不會挑禮物,老是買些雖然很貴卻毫無用處的東西送人。
那個和陳泊橋撿的貓很像的玩偶很便宜,但陳泊橋好像還是覺得不錯,那天摘掉防塵袋,摸了好幾下,而且看着章決的眼睛說了喜歡。
既然喜歡的話,章決希望陳泊橋可以一直別扔。
“我一眼就看到,”章決又說,講述自己和玩偶的緣分,“覺得很像。”
陳泊橋觀賞着玩偶牆,點了點頭。
聞接待這天正在帶別的客人,他的同事,一個叫May的漂亮的女性beta代為招待了章決和陳泊橋。May帶他們去看了小貓,小貓還帶着伊麗莎白圈,在自己的小隔間裏乖乖窩着,一只爪子伸出來,撥弄着玩具球。
章決和陳泊橋站到它面前,它擡頭看了看,“咪”地叫了一聲,又百無聊賴地繼續撥球。
“你想到名字了嗎?”章決靠近陳泊橋,問他。
陳泊橋抱着手臂,看了小貓幾秒,說:“沒有。”
“小聞很喜歡它,” May在一旁笑盈盈地說,“私下起了個名字,叫安琪,因為它乖得像一個小天使。”
陳泊橋看了章決一眼,問章決:“怎麽樣?”
章決摸不準陳泊橋的意思,是覺得安琪好還是不好,但從內心說,他覺得安琪這個名字很合适,所以他承認:“不錯。”
“你喜歡就叫安琪吧。”陳泊橋聳聳肩。
章決和陳泊橋看完貓出來,聞接待也忙完了,站在走廊上等他們。
聞接待穿着寬松的寵物醫院制服,頭發染成了棕色,柔軟地貼在臉上,看見章決,他很高興地招招手。他的聲音很甜,輕輕地說:“還以為您已經離開曼谷了。”
章決介紹了陳泊橋,聞接待問了好,又很有點羞澀地對章決說:“聽May說您還是用了我起的名字。”
見章決點頭,聞招待笑了起來:“謝謝。”他說醫生正好有空,可以和他們見一面,了解安琪的身體情況,帶着他們去醫生辦公室。
章決不想讓陳泊橋知道自己準備把貓帶回家養,便輕搭了一下聞招待的肩,想讓聞招待走慢一點,好說幾句叮囑的話。沒想到陳泊橋似乎立刻注意到了他的手勢,回頭看了他一眼。章決只好又把手放開了。
寵物醫院的醫生分外熱情,拿出手術記錄,與章決分享。
陳泊橋坐着聽了一會兒,看了一眼辦公室牆壁上的挂鐘,說要去洗手間。
聞接待帶陳泊橋出去了,章決又和醫生聊了幾句,補簽完一張單子,手不知怎麽染上了油墨,便問了洗手間方向,往外走。
經過一個路口時,他走錯了道,待到發現了,重新去找路時,恰好碰見陳泊橋和聞接待往回走。
兩人背對着章決,沒打到照面。
聞接待正在和陳泊橋聊天:“那只玩偶和安琪很像,不知送給誰了。”
陳泊橋則說:“送給我了。”
“啊,”聞接待有些驚訝,又問陳泊橋,“原來您喜歡玩偶嗎?”
陳泊橋頓了頓,才回答了一句話。
他們已經走得有點遠了,到了走廊盡頭,因此章決沒能聽清陳泊橋說的具體句子,只是聽陳泊橋的尾音和語氣,很明顯是否認的意思。
章決看着陳泊橋的背影,半晌才挪動腳步。他不至于太難過,想了幾秒鐘,以後要怎麽避免會錯意,然後去洗手間洗了手,沒擡頭看鏡子裏的自己,用紙巾把手擦幹了,慢吞吞地走回辦公室。
章決一進門,看到陳泊橋又瞥了一眼挂鐘,便配合地說準備回去了。
聞接待送他們出去,經過寵物醫院的接待走廊,經過前廳和小水池,又走到玩偶牆邊。
陳泊橋摟着章決轉身,禮貌地和聞接待告了別,半推着章決往前走,目不斜視地穿過了玩偶牆。
到了車上,陳泊橋開了一段路,突然問章決:“剛才想找他說什麽?”
章決沒想到陳泊橋還記着,就避重就輕地說:“問問費用還夠不夠。”
陳泊橋沒說話,看不出是信了還是沒信。
倒是章決看了陳泊橋好幾眼,有點吞吞吐吐地說:“今天看到了,你覺得他可愛嗎?”
陳泊橋瞥他一眼,反問:“你說呢,可愛嗎?”
章決很少有地大膽指出:“我先問的。”
陳泊橋突然笑了笑,擡手按着章決的頭頂揉了他一把,說:“普通。”然後收回了手,目視前方。
轉了個彎,再前方不遠就是安全屋了,陳泊橋把左手遞到章決眼前,問他:“現在要嗎?”
章決側過臉去看陳泊橋,陳泊橋很正經地開着車,好像只是給章決拿了個蘋果。
而章決收下來了,光明正大地和陳泊橋扣住十指。
他今天有高興也有不高興,現在是覺得很開心,但仍舊不敢相信幸運女神突然降臨在他身邊,所以微微低頭,抓着陳泊橋的手,親吻陳泊橋的手背。
陳泊橋沒什麽反應,任由章決用嘴唇碰觸着自己,不說話,不用力,也不有把手抽走。不知是不是章決的錯覺,車廂裏的松香味濃了起來。
上樓進了房,門剛合一上,陳泊橋就按住了章決的肩膀,把他抵在門上,和他接吻。
去往客廳的狹窄通道裏,章決的衣服淩亂地丢着。
紗窗攏着,窗簾開了一半,室內還是亮的。
陳泊橋坐在沙發上,上衣脫了,但褲子還穿着。
而章決不着寸縷,雙腿岔開跪在陳泊橋腿側,微微顫抖地解開了陳泊橋的皮帶,扯下冰涼的鐵質拉鏈,扶着陳泊橋準備好的地方,慢慢地塞進自己體內。
陳泊橋很硬,也很大,章決沒法一下子全弄進去,只能小幅度緩慢地上下蹭動着。等他坐到底,弓着腰去吻陳泊橋喉結的時候,他才想起來,忘記把自己吃過藥的事告訴陳泊橋了。
他重新起來一些,平穩着呼吸,對陳泊橋說:“沒帶套。”
“不要緊。”陳泊橋說着,把他按下去,也把下半句“不過我吃藥了”堵回他嘴裏。
章決動了一會兒,靠着陳泊橋喘氣。陳泊橋就問章決:“累嗎?”
他們做得急,陳泊橋裝扮都沒卸,胡子貼着章決的胸口和鎖骨,右手放在章決肋骨上,左手包着章決的臀。
章決垂頭看陳泊橋,輕輕搖頭,陳泊橋便擡起手,掐着章決的下巴,又愛撫章決的臉頰。
“章決,你臉紅了。”他說。
陳泊橋按了按章決的下唇,把章決拉近了,咬章決的下巴和嘴唇,不久後,陳泊橋換了一個姿勢,把章決壓在沙發上,抓着章決的膝蓋大進大出,直直地擠撞章決的生殖腔口。他不再那麽不溫不火,不過似乎也沒有用力到想成結的意思。
章決腿根一抽一抽地疼,也不想在太亮的地方做愛,忍了一會兒,拉住了陳泊橋的手臂,低聲叫:“陳泊橋。”
陳泊橋壓着章決腰的手好像緊了一下,應了一個單音,停了下來。
章決說:“我想回房間。”
陳泊橋看了章決幾秒,把章決抱起來,往卧室的方向走。他走得很穩也很輕松,将章決放到床上,又流暢地壓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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