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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祁臨淵的“季總”兩個字喊得很輕，因為季宇辰這戴着口罩的模樣，顯然不想讓別人認出他來。

季宇辰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把自己之前說過的話忘了：“我不是說過嗎？有空我會來探班，就當考察業務。”

“哎？”祁臨淵沒想到這話居然是認真的，頗有點受寵若驚。

他以為季宇辰只是閑來無事看一眼自己的作品，沒想到真的有放在心上？

這讓他心裏升起了很微妙的快樂，但他還是努力控制了住：“對不起啊季總，我沒想到你說的是認真的……如果早知道你要來，我就提前和你約好時間，以免撞上這個天氣。”

祁臨淵這話真心實意，季宇辰自然聽得出來，不過他看了看眼前的人，又看了看遠處地上的那把傘，神色間并無惋惜：“我覺得這個時候來挺好的，能看到你拍雨中的戲。”

聽到這裏，祁臨淵因為他的到來失去大半運轉能力的大腦重新恢複了正常機能。

他突然意識到季宇辰是把自己剛才的拍戲過程看了的，而自己剛才的拍攝內容……

祁臨淵迅速把所有畫面都在大腦裏過了一遍，輕舒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今天的戲份很正常，沒有什麽奇怪的內容。他已經丢臉好幾次了，幸好這次沒丢臉。

“那我拍得怎麽樣？”作為祁臨淵心中的第一知己，既然季宇辰看了，祁臨淵就忍不住問起了對方對自己剛才表現的看法。

季宇辰搖了搖頭。

祁臨淵心裏一個咯噔，心想自己演得那麽差嗎？直接被否定了？

不等他懷疑人生，搖完頭的季宇辰直接開了口：“看不太清。”

祁臨淵呆呆地看着他，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以季宇辰的性格，自然不會打擾拍攝，而現在這雨勢，他在不打擾拍攝的地方看清的可能性……約等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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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臨淵莫名有點沮喪，又聽季宇辰繼續說道：“但是謝雲歸在淋雨的時候，我不想給他打傘，因為我覺得他并不需要。”

祁臨淵感覺自己的心情像過山車一樣大起大落。

不過最後這評價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好的評價，這大起大落的心情最終彙聚成燦爛

的笑：“是嗎？謝謝！”

季宇辰看他笑，心情也相當不錯。不過當他看到身邊祁臨淵的助理的時候，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你在這個劇組，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那天看完藝術展吃飯的時候，眼前的人曾經說過下部戲他不打算帶助理，因為劇組有工作人員，有什麽他們會幫忙，帶了助理反而不自在，結果現在突然多了一個助理……

祁臨淵是真沒想到他這也能注意到，一邊感動一邊兵荒馬亂地思考自己該怎麽回答。

他本來确實是沒助理的，但那天和章闵報備了錢強的事後，章闵不容他反對，直接給他安排了一個助理，以防備一些小伎倆。

他知道章闵是好意，也沒有拒絕，萬萬沒想到季宇辰來探班會提到這件事。

我要不要和他說？這個念頭在祁臨淵的大腦裏閃過一秒，就被他按了下去。

說什麽說？和章闵說叫做和自己的同事溝通，和季宇辰說叫做越級向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彙報，這種事情也值得彙報到這個高度？

即使不把季宇辰當成風啓的董事長，而是當成朋友……這點破事也值得說出來讓朋友擔心？

“沒有遇到什麽事，”祁臨淵很快就決定把這件事含糊過去，“就是感覺瑣事比我想得更多一點，還是有個助理方便。”

季宇辰看着他，神色間看不出是信了還是沒信。

所幸這個時候梁诩跑了過來，他看到祁臨淵旁邊多了一個人，頓時有些好奇：“臨淵，這是你的經紀人？”

季宇辰沒有回話，就這麽等着祁臨淵的介紹。

祁臨淵望了望天，又看了看他的口罩，最終應了下來：“嗯……”

梁诩雖然感覺這個人的氣質和自己見過的那些經紀人不一樣，但風啓影視娛樂是風啓集團的子公司，裏面的經紀人可能來自集團總部，這麽一想又覺得眼前的人氣質獨特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他收起自己的困惑，态度很好地打了招呼：“你好。”

季宇辰同樣回了個“你好”，梁诩本來想問祁臨淵看了自己剛才的表演有沒有什麽建議，結果季宇辰往這裏一站，他莫名有種自己很多餘的感覺，原地180度轉身，就這麽回去了。

祁臨淵本來沒什麽感覺，梁诩這一來一回，他突然有種詭異的不自在感。

不過季宇辰來探班的喜悅還是蓋過了其他所有的情緒，尤其這場雨中戲他自己也很喜歡，季宇辰能來看實在是喜上加喜。

“季總，你可以現在看一遍，到時候劇集上線，把這段再看一遍。”祁臨淵興致勃勃地推薦。

季宇辰看着他濕漉漉的頭發，濕漉漉的衣襟，以及明亮得不能更明亮的雙眼，心裏動了一下。

這個人真的很神奇，認真的時候散發着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魅力。

這種魅力和他演繹的角色散發出來的魅力不同，不是角色的靈魂色彩，而是他本人的、澄澈明亮的靈魂色彩。

“我會看的。”季宇辰心中千回百轉，面上卻不露分毫，只是認真地應道。

祁臨淵的眼睛瞬間更明亮了。

他喜歡這個答案，無論是從希望對方欣賞自己的表演的角度，還是從希望對方更認可信賴自己的角度，他都喜歡這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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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衣服不能換，郁鋒也沒讓他們休息多久，看他們緩過來能繼續拍攝後，便繼續下一場，也就是亂箭射出後，邵珏一躍而起，落在馬背的那一小段。

這一段要用到威亞，拍攝難度很高，所以郁鋒特地放到了後面，甚至還做了兩手準備——如果拍攝遲遲無法完成，或者發現完成過于危險，他會選擇後期做特效。

但後備選擇畢竟是後備選擇，演還是要試着演的。無論是梁诩還是祁臨淵，都不是試演擺爛的性格，因此郁鋒讓他們準備，他們便毫不拖延，把毛巾交給了助理，自己重新步入了雨中。

祁臨淵原本還有些因為季宇辰的到來導致的過度興奮和頭腦發熱，被雨這麽一淋，瞬間清醒了不少。

等找到剛才的位置站好，更是重新回歸到了狀态裏。

和需要吊威亞飛躍上馬的邵珏不同，和慌亂不知所措的下屬也不同，這一小段劇情裏，謝雲歸并沒有太大的反應。

一開始他盯着邵珏，後來亂箭發出，他怔愣了片刻，視線迅速鎖定在了邵珏身上，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最後便是邵珏縱馬離開，之後接的劇情他已經在上一場拍攝完畢。

這一小段劇情謝雲歸唯一需要的就是最快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因此祁臨淵的注意力也專注到了極點。

風聲、雨聲、箭矢破空而來的聲音、他怔愣的開始、他怔愣的結束、看向邵珏的時機……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腦海中形成了清晰的流程。

他不在乎梁诩演得怎麽樣，因為這段根本不需要他對梁诩的表演細節作出反應，這段需要的是他對梁诩的行為作出反應。

正是由于專注到了極點，第一遍不過、第二遍開始表演的瞬間，祁臨淵很敏銳地發現了周圍聲音和剛才不同。

這道不同的聲音并不遠，也不是自然環境聲，而是……馬的聲音！

祁臨淵猛地回頭，正好看到本應安靜立于一旁的馬随着一道閃電亮起，突然失去控制向工作人員搭的棚子沖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可能反應了過來，也可能沒有，只是下意識地往前一步，直接扯住了缰繩。

雨天泥濘的地面和晴天的摩擦力完全不是一回事，下一秒，他直接被馬拖離原地。

這個巨大的變故直接把他大腦搞宕機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松手。

所幸被他這麽一拖，馬往前沖的速度慢了不少，加上馴馬師也飛奔上前竭力控制，他松開手的時候沒發生血濺三尺之類的慘案。

可即使如此，他的傷勢也絕對算不上輕。

他掙紮了一下想從地上爬起來，可惜并沒有用，只能看着昏暗的天色，聽着周圍慌亂但又沒有那麽慌亂，喊的基本都是自己名字的聲音，心中又慶幸又憂傷：慶幸的是其他人似乎沒什麽事，憂傷的是自己顯然有事，也不知道到底多嚴重……

不過很快，他就顧不上這些了。

一個身影直接出現在了他的旁邊，單膝跪下查看他的傷勢。

他聽着對方低沉的“傷得怎麽樣，還清醒嗎”，心裏的小人縮小了一點，又縮小了一點。

如果自己也能和心裏的小人一樣縮小就好了。祁臨淵默默地想着。總覺得再不縮小，氣場突然八米八、連聲音都仿佛淬了冰的季宇辰就能把他剁吧剁吧剁碎了。

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啊！祁臨淵在心裏吶喊着。可不管心裏怎麽吶喊，他都不敢表達出來，只能努力扯出一個笑容，試圖讓自己顯得更聽話一點：“還清醒，就是暫時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