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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祁臨淵正在拍戲。

這是季宇辰的探班之行結束的第五天，和他來探班之前一樣，祁臨淵的拍攝進行得非常順利。

獨角戲對手戲，當萬衆矚目的中心當陪襯的綠葉，所有的戲份他拍攝起來都沒有絲毫的問題。

只是他拍完一段戲，不自覺就會往自己椅子的方向看去。

椅子上當然沒有人，随着季宇辰離開，洪軒把另一張椅子收了起來，只留下原來的那張。

祁臨淵有些迷茫，之前那幾次，上輩子那幾年，他一直都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在劇組拍戲，從沒感覺哪裏不對。季宇辰來了後，他也沒有多麽與衆不同的感覺，只是更開心了一點、心潮更澎湃了一點、更容易得意驕傲了一點……其他的好像也還好？

怎麽現在對方結束探班，他那麽不适應。

“哎……”結束又一場戲的拍攝，祁臨淵回到椅子上，看着天空嘆氣。

說實話，如果不是他喜歡拍戲，喜歡待在劇組，也喜歡自己正在演繹的角色，恐怕這幾天會更加難熬，他真的想不明白，這種情緒到底什麽情況。

“我對朋友太依賴了？”祁臨淵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語。

這種奇怪的情緒，祁臨淵也沒忘了和季宇辰分享。

聽祁臨淵講述這一切，講述完還表示“我有點想你”，季宇辰一時間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無奈。

在對自己的問題上，祁臨淵真的是一個出色的垂釣者，偏偏他本人一無所覺，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釣魚。

“等我有空了，我再去劇組看你。”最終季宇辰只說了這麽一句。

祁臨淵一邊矜持地表示“那怎麽好意思”，一邊整個人都雀躍起來，低落的情緒一掃而空。

季宇辰被他這禮節性客氣，卻又沒真正客氣生怕自己當真的态度逗笑了，好一會，再次重複道：“等我有空了，我會去劇組看你的。”

有了這個承諾，祁臨淵的憂郁一掃而空。

雖然短時間內季宇辰肯定沒空來，但有什麽關系呢？他答應了要來。

而且季宇辰明顯不覺得自己依賴朋友有什麽不對，這就足夠啦，說明自己現在的情緒很正常，一點毛病都沒有。

祁臨淵就這麽繼續拍戲。

劇本的內容一頁一頁地拍完，新的場景一個接一個地出現。

他拍完了身份揭露、張楊青回歸章家的戲，那一整場戲，章哲柳就像一個局外人，靜靜地站在一旁，看他們演父子情深、母子深情的戲碼。

如果不知道真相，他這表情看起來可能有點落寞、有點孤單，但如果知道真相，他這表情就是過于安靜、以致于深不可測。

張楊青心裏沒鬼，看到他這個表情，雀躍的心情稍稍收了，心裏多少生出了內疚；但他的父母心裏有鬼。

他們看到章哲柳的表情，對視一眼，一人送張楊青上樓溝通感情，一邊坐到章哲柳旁邊的沙發上，嚴肅但不失和藹地承諾道：“小柳，如果你願意，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孩子。”

章哲柳神色間有些失落，但還是鼓起精神，有些感動地點了點頭：“父親，你們不嫌棄我的話，我當然是你們的孩子。”

兩人都沒把對方的話當真，卻都表現得把對方的話當真，兩個人的相處異常和睦，就像一對真正的父子。

這一整場戲祁臨淵依然沒怎麽NG，肖佛利看着他，只覺這個人的舒适區未免也太廣了，好像什麽戲份演起來都得心應手。

肖佛利有些懷疑祁臨淵根本沒有不擅長的戲份，就算有，那也是絕大部分人都拍不好的戲。

但肖佛利萬萬沒想到，這段重頭戲結束，回歸普通劇情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這是章哲柳的未婚妻孟芸在得知自己要嫁的人被父母更換、毅然取消婚約、和張楊青表明自己心裏只有一個人也只會嫁給一個人後，與章哲柳見面的戲。

沖突激烈的劇情苗靜和盧文溫已經演完，留給祁臨淵也只是和苗靜的并不狗血的感情戲。

這段劇情裏，章哲柳重新見到了孟芸，兩個人熱情相擁，互訴衷腸，最後忘情熱吻。

這段戲拍攝之前，盛潼威就興致勃勃，等到拍攝當天，盛潼威更是準時準點出現在片場，等待戲份的開拍。

互訴衷腸哎！吻戲哎！好想知道季宇辰是什麽想法。

不過祁臨淵這膽子也太大了，有這麽一個對象，居然還敢拍這種戲份。

盛潼威是這麽想的，但很快，他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祁臨淵的段位，因為大概走位完成，正式開拍前，祁臨淵就找到了肖佛利，表達了自己對于這場戲的不認可。

“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段劇情不合理，”祁臨淵認真說着，“忘記身份、忘情熱吻……章哲柳應該做不到這點。”

盛潼威的內心“哇哦”了一聲，他坐在一旁，手裏無瓜，心中有瓜，而心中的自己正興奮萬分地吃着那塊瓜。

因為是祁臨淵提出，肖佛利還是願意聽他說話的，他喊了苗靜一起過來，三個人連同吃瓜正上頭的盛潼威，就這麽聚在一起讨論這段戲份。

祁臨淵确實經過了深思熟慮，稍微整理了一下語言，就詳細解釋道：“對于章哲柳來說，這個時間點是他計劃非常關鍵的時間點，在這個時間點之前，一切維持着表面的和睦，他的計劃處于推進、但依然可以反悔的階段；但在這個時間點之後，他的計劃進入了新的篇章，他無法回頭，也不會再回頭，正式開始用自己作餌，完成複仇計劃。在這個時候，他的大腦應該前所未有的清醒，突然忘我和心上人互訴衷腸……我覺得太突兀了。”

肖佛利思忖片刻，看向了苗靜：“你怎麽想？”

苗靜搖了搖頭：“我覺得我怎麽想不重要，要看臨淵怎麽想，因為在對待章哲柳的問題上，孟芸的想法其實挺純粹的，就是喜歡這個人，仰慕這個人，堅定不移地準備和這個人長相厮守。”

苗靜說話的時候，肖佛利微微颔首，顯然認同這個解讀。

苗靜更有信心了點，繼續說道：“在這樣的情況下，章哲柳遇到了孟芸眼中非常痛苦的事情——父母不是父母，家不是家，甚至連未婚妻都差點不是他的未婚妻，那麽，孟芸最大的可能是陪伴。章哲柳流露出需要她安慰的意思，她會安慰；不想提身世，她就不提，這也是為什麽我說這段劇情裏重要的是臨淵怎麽想，因為只有他最明白章哲柳的想法。”

苗靜說完，肖佛利便陷入了沉思。

他沉思的時候一言不發，等到十幾分鐘過去，他才看向祁臨淵，緩慢開口：“那你想怎麽演？”

祁臨淵早有腹稿：“張楊青回歸章家這件事，對章哲柳來說完全在他計劃之內，他有情緒起伏嗎？肯定有，但不是因為失去父母和家，而是計劃又推進了一步；孟芸的婚約轉移，他有情緒起伏嗎？也有，不是因為擔心失去孟芸，而是害怕對方受到傷害，因為全本寫得很清楚，這兩個人在感情上互相信任，沒有誤會。”

說到這裏，祁臨淵稍稍停頓，等肖佛利把上一段話消化完，才接着說道：“既然如此，原設的‘失而複得的喜悅之下，章哲柳有些失态’合理嗎？不合理吧？尤其最後的忘情熱吻，他們再見到對方，發現你還是你，我還是我，我們還是我們，最激動的情緒應該是在開頭，也就是他們那一刻的擁抱，到了後面，兩個人的情緒應該是逐漸平穩，靜靜陪伴的。”

肖佛利承認自己被說服了。

他看了看劇本，最終點了頭：“行，就按照你說的辦。”

祁臨淵點頭，苗靜也點頭，一旁吃瓜的盛潼威頓時有些遺憾。

不拍吻戲了啊？他還想看季宇辰殺到劇組，當衆宣誓主權的霸總戲碼呢……

但盛潼威很快看開了，熱情擁抱也可以啊！他也想看！

然而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祁臨淵……也有沒那麽擅長的劇情。

拍完第一遍的時候，在場懂演戲的都有些迷茫地看着祁臨淵，不明白他的水平怎麽突然下降了。

當然這并不是說祁臨淵演得糟糕，而是……

“小祁，你的水平怎麽突然和小盛差不多？”肖佛利有些不可思議。

盛潼威很想抗議，然而話到了嘴邊又被他咽了下去。

好吧，确實，祁臨淵的水平怎麽突然和他差不多？

苗靜看着他不知道怎麽回答的樣子，腦海中靈光一閃，問道：“難道是因為你沒談過戀愛？”

祁臨淵想說他還是談過戀愛的，不過當他回憶起那段感情的時候，他沉默了一下，最終承認了：“嗯，我沒談過。”

那段經歷還是別算成談戀愛了，算成黑歷史比較好。

其他人恍然大悟，盛潼威卻是一臉驚悚地看着他：不是，你說真的假的？你沒談過戀愛？那你和季宇辰是什麽關系？好兄弟？你們都這樣看着好兄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