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生命的重量

第44章 生命的重量

“早安, 櫻井前輩！”

“早上好，櫻井同學！”

“喲，早啊, 櫻井~”

“早上好，大家~”

清晨，尚未踏入校門櫻井真希便收到無數問好。一路走一路回複，忙得停不下來。等在岔路口與松田陣平、萩原研二會和, 大家的熱情不僅沒有平息反而越演越烈。

櫻井真希和萩原研二向來笑臉對人，人緣一向不錯。倒是天生臭臉的松田陣平竟也如此受歡迎, 都拜他們曾經的壯舉所賜。

據流傳在南湘南的小道消息所說, 校園內有三位“保護神”, 多虧他們的存在，掐斷霸淩的源頭，本校才有如今令人羨慕的校風。

礙于校長與老師的警告，大家不敢明面上對他們推崇備至, 熱情一點總沒問題吧？

于是便有了如今這般走到哪裏都有人熱情打招呼的場面，上到高年級前輩, 下到同年級的平輩, 無一例外。

即便是剛入學不久的新生，在被親近的前輩or兄姐科普後，也會在偶遇時閃着星星眼問好。

面對這樣的局面, 萩原研二樂在其中，櫻井真希也能游刃有餘，唯獨面冷心熱的松田陣平，覺得不自在極了。

“我說, 到底有完沒完啊？”松田陣平垮着臉，“啪”一下把書包扔到桌肚中。

忽視他紅的幾乎燒起來的耳尖, 櫻井真希和萩原研二願意相信他真的感覺不爽。

兩人相視一笑，萩原研二道：“別害羞嘛，小陣平~盡情享受大家的熱情吧，這是其他人羨慕不來的超一流待遇。”

“是害羞了吧？”真希說得肯定，“沒辦法，陣平醬就是這麽可愛的男孩子，被大家喜歡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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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嗦！”松田陣平被調侃的臉頰通紅，往課桌上一趴，頭埋進胳膊裏不吱聲了。

“噗、咳咳……”

小夥伴的偷笑傳入眼中，松田陣平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暗恨不已。早知如此，還不如繼續分在不同的組呢，好過被兩人一起調笑。

升入二年級後重新分班，三人終于得以在B組團聚。當時的松田陣平有多高興，這會兒就有多懊惱。

同樣分到二年B組的還有歌丸裏美，和三人混熟後，她顏控的毛病更嚴重了。

“早上好，真希大美人萩原帥哥松田帥哥~~”

說曹操曹操到，歌丸裏美一路火花帶閃電沖進教室，一口氣不停歇說完打招呼的話。

自從上學和看美人畫上等號，再沒有比歌丸裏美上學更積極的人。如果可以，她願意取消所有假期，沐浴在盛世美顏的光輝中。

“早上好，裏美~”櫻井真希接過她肩上的書包，挂在課桌上，收獲一對星星眼。

“今天下午有體育課诶，繼續玩水上排球好不好？”無意間瞥到課表，真希興致勃勃地提議。

為了全方位挖掘培養學生的興趣愛好，小學體育課增添了許多運動項目，游泳便是其中之一。

然而藤沢市毗鄰相模灣，小孩子還不會走路就在海裏撲騰，少有不會游泳的旱鴨子。

每到游泳課，老師将極少數個例帶到旁邊教導，便放其他學生在淺水區自由活動。

最近一段時日，真希迷上了水上排球。一連好幾節體育課都在玩，興致不減。

歌丸裏美第一個響應，“我我我！真希，我陪你玩~”

果然得到對方一個燦爛的笑，“謝謝裏美，你真好~”

‘嗚~值了！’歌丸裏美應聲倒下。

真沒出息。

松田陣平撇嘴，轉頭便換了嘴臉，攔着萩原研二的肩膀答應下來，“沒問題，我和萩一定奉陪。”

到底誰沒出息呀~萩原研二翻了個白眼，懶得反駁。

時間轉眼來到下午，一年B組的學生在更衣室換上泳裝，按照老師的囑咐熱身完畢，“撲通”“撲通”餃子似的跳進水裏，游魚般靈活來去。

櫻井真希暢快地在池子裏游了個來回方才浮出水面，抹去臉上的水珠尋找小夥伴的身影，對歌丸裏美灼熱的視線視而不見。

一年多，足夠她對此免疫。

“真希，這裏。”松田陣平站在泳池邊上，見真希四處張望，連忙揮手示意，“稍等，我去拿球。”

幾分鐘，約莫十來個人在泳池一端彙合。櫻井真希心血來潮，不想玩大亂鬥，要搞男女對抗賽。

“小問題，再找兩個人就是。”萩原研二朝不遠處的同學招手，“近藤、安海，過來一起打排球啊~”

社牛出馬，一個頂倆，6vs6的男女對抗賽隊伍立刻湊齊。随便拉了一條浮标做中線，游戲正式開始。

櫻井真希反應迅速，游動速度快，做了隊伍中的二傳手。男生隊伍中擔當這個位置的是松田陣平，個高的萩原研二做了自由人。

話雖如此，小孩子的比賽哪有那麽多規則可言，不一哄而上和隊友搶球就很好了。

“哎喲，我的球！”

“混蛋，剛才該我進攻！”

“喂喂，傳給我幹嘛，對手在那邊！”

相比男孩子那邊搶球、撞人，鬧哄哄的場景，女孩們非常團結。她們本就因陳年往事對櫻井真希佩服不已，願意聽她指揮。面對各自為營的男生，自然一打一個準。

“哔——”女隊得分了。

“哔——”女隊又得分了。

岸上充當裁判的同學看向男孩們的眼神鄙夷幾乎溢出來，太沒用了，還是不是男子漢？

八九歲的男孩子也有自尊心，刺激之下行動變得有章法，場上情況便僵持住了。

櫻井真希作為二傳手，眼看六路耳聽八方，随時準備根據情況轉換攻防。突然，她停下動作，猝不及防被隊友傳過來的球砸到腦袋。

“真希！”

“沒事吧？”

“嚴重嗎？要不要上岸休息會兒？”

來不及回應大家的關心，櫻井真希身體往前一撲，迅速游走。

幾個女孩面面相觑，“她是不是生氣了？”

“不可能！”歌丸裏美為朋友張目，“真希不是那種人。”

“我也覺得不是，可是她怎麽一聲不吭就走了？”

“嘩啦啦”水聲響起，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緊跟在真希身後游走。

“诶——松田，萩原，你們也不玩了嗎？”

萩原研二回頭：“快去叫老師！有人溺水了！”

游戲隊伍“哄”地四散開來，或上岸找老師，或跟在後面幫忙，或去醫務室叫人。

櫻井真希正快速靠近溺水的同學，水波粼粼，她有些看不清對方的樣子，依稀辨認出是個男孩。

他正往水底沉去，沒有掙紮，可能已經失去意識了。

想到這裏，真希越發着急，不由提高雙臂撥水的速度。

“呼——”

她深吸一口氣，潛入水中，繞到男孩背後，伸手夠他的肩膀。

誰知對方突然動了下，避開了她的動作。真希大驚，嘴巴一張，咕嚕嚕地氣泡往外冒，差點沒被嗆着。

定睛細看，原來是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

兩人繞到後方，一左一右勾住男孩腋下，示意真希托住腦袋，三人合力把人帶出水面。

櫻井真希：“快上岸！暈過去有段時間了，需要急救。”

“櫻井同學，這邊！”體育老師大步蹚過來，一把抱起溺水的男孩，“我先帶他去校醫那裏，你們注意安全。”

把人交給老師，真希切切實實松了口氣，才發現胳膊酸軟的不成樣子。游泳課這點運動量對她來說不過是毛毛雨，會出現這種情況多半是高度緊張的後遺症。

女孩鼓鼓臉頰，嬌氣道：“陣平醬，研二，人家沒力氣了~”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能怎麽辦？只好任勞任怨充當人力車夫，拖着自家青梅往回游。

岸上校醫已經趕到，正給溺水的同學急救，體育老師滿臉焦急地守在旁邊。其他學生遠遠觀望，大氣不敢出。

瞧見櫻井真希三人游回來，七手八腳幫着拉人上岸。

“沒事吧，真希同學？”

真希搖頭：“我還好，就是有點緊張。”

把還在顫抖的手舉起來給他們看，于是收獲一堆噓寒問暖，幹毛巾、溫水沒多久便送了過來。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守在她身邊，兩人也是心有餘悸。

和打架不同，看到漂浮在水中的人真的會心生恐懼。

想到對方可能再也無法睜開眼，不會動不會笑。很多年後，甚至不會有人記得他曾經存在過。尚且稚嫩的少男少女們，第一次體會到生命的重量。

“嗬——”

“醒了醒了！”

“他醒了！”

不遠處傳來陣陣歡呼，溺水的男孩子醒了。

真希高高提起的心悄然放下，狠狠喝了一大口溫水，暢快的吐一口氣。

人救回來了，大家開始有心情八卦。

同學A：“看着不是我們班的同學，怎麽會這個時候在游泳館溺水？”

同學B：“隔壁幾個班我常去的，好像沒見過他。”

轉頭問萩原研二：“萩原，你認識嗎？”

萩原研二搖頭：“沒見過。”

按照萩原研二的交際範圍，連他都說沒見過，這個人很大概率不是南湘南的學生。

溺水的男孩恢複神智後，老師也在詢問相關問題。

“同學，你是哪個班級的？”

果然，男孩搖了搖頭：“我還不是南湘南的學生，今天過來辦轉學手續。”

老師納悶兒：“那你怎麽會在這兒？”

還把自己搞溺水了。

男孩蒼白的臉頰浮現一絲紅暈，聲音低若蚊蠅，“……路過，想玩一會兒。”

沉默！沉默是此時的游泳教室！

真有你的，随便玩玩差點玩掉小命，誰聽了不感嘆一句倒黴。

到底是校醫見多識廣，推推呆若木雞的體育老師，說：“孩子家長該着急了，先把人送回去。”

體育老師回神，拿自己的外套把人從頭包到腳，背着上校長室去了。

男孩匆忙回頭，遠遠望向真希三人所在的方向，臉上露出燦爛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