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蘇陌掉進了一個寬大的懷抱。

鄒星辰把蘇陌扶好。

蘇陌轉頭看見他，低聲：“謝謝你。”

李副總的老婆舉起手機，對着蘇陌和鄒星辰就是一陣拍。

蘇陌下意識地拿手擋住臉。

鄒星辰低頭看了蘇陌一眼，聲音帶着安撫：“長得又不醜，也沒幹什麽丢人的事，怕什麽。”

他把周圍的女人們看了一遍，認真對蘇陌總結道：“在場的，就你最好看了。”

錢媛精致的妝容險些被氣裂縫。

她們還沒見過這麽自大自戀的男人。

張琳娜和上官秀麗因為早就見識過，還被罵了一頓，面上比錢媛顯得鎮定一點。

這家餐廳是會員制的，沒有會員卡進不來。李副總的老婆是跟蹤蘇陌混進來的。服務員很快發現了這邊的異常。

一個人拖不動，又叫了兩個過來，使勁往外面拉：“對不起小姐，我們這沒有會員卡是不允許進來的。”

女人的鞋子掉了，來不及撿，一只腳光着，胖胖的，像一只饅頭。她發了瘋一般跺着腳，聲音尖細，透着對現實的無奈：“你們松開我，松開我。”

處境尴尬，醜态盡顯。

錢媛幾個人站着看笑話。一如當年她們把蘇陌摁在下過雨的泥土地上，在她後背畫王八，看她無力掙紮的狼狽樣子。

蘇陌蹲下來，撿起地上的鞋子，走過去對服務員說道：“你們等一下。”

服務員松開。蘇陌把鞋子遞給那女人：“穿上吧。”

女人一把奪過鞋子。

蘇陌從包裏拿出來一片創可貼，遞過去：“貼上就不磨腳了。”

女人沒有接受蘇陌的好意，罵道：“裝什麽善良，騷狐貍。”

蘇陌把創可貼收好：“你罵我，我不怪你。我就想知道，你是怎麽誤會的我和李副總。”

女人冷笑：“誤會？我都親眼你看見你們的微信聊天記錄了。”

“騷得喲。”

蘇陌：“你真誤會了，我早把李副總拉黑了。”

女人不信，蘇陌把手機給她看：“你看最後一條聊天記錄，七天前，談的還是工作的事。”

女人半信半疑：“誰知道你是不是把聊天記錄給删了。”

蘇陌：“有機會你可以對一下那個微信號，看是不是我的。也可以找專業機構查一查。我沒做過那種事，不怕你查。”

女人哼了一聲：“我會查的，不用你教。”

又質疑道，“他是你們領導，你為什麽拉黑他。”

蘇陌抿唇，沒說話。

女人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大聲罵道：“李廣全個狗逼！”

她拖着肥胖的身軀，氣沖沖地轉身，眼裏帶着熱氣騰騰的殺氣。

沒走幾步突然又回過頭來：“那個，要真像你說的那樣，我向你道歉。”

“李廣全要是再騷擾你，你就告訴我。”

蘇陌笑了笑：“謝謝。”

又對旁邊的服務員說道：“送她從正門走。”

鄒星辰站在蘇陌身後，明明她沒做什麽，可他就覺得她很美。

尤其是她撿起地上的鞋子，遞還給那個處境尴尬的胖女人的時候。

鄒星辰低頭對蘇陌說道：“走吧，飯還沒吃完呢。”

身後突然有人叫了他一聲：“辰哥哥。”

陸寶妹從錢媛身後擠過去，眼睛亮得像盛了星空：“真是你啊。”

蘇陌瞟了鄒星辰一眼，那一絲幽怨落在鄒星辰眼裏，令他渾身上下說不出來的舒适。

鄒星辰嗯了聲，擡眼對陸寶妹說話：“你怎麽跟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

亂七八糟？

他說西瓊市這幾個鼎鼎大名的名媛是亂七八糟的人。

錢媛氣得鼻子都快歪了。

蘇陌踮起腳尖，在鄒星辰耳邊悄悄說了句話。

他聽見，笑了。

顧北圖就在不遠處打電話。錢媛不敢發飙。她暗中打量鄒星辰，揣摩着他的身份。

陸寶妹走到鄒星辰面前：“辰哥哥，你最近跑哪去了，我媽叫你去我家吃飯，你都不去。”

陸寶妹是鄒星辰的親生父親鄒競華至交好友的女兒，兩家關系一直不錯。即使後來鄒競華車禍去世，雙方關系依然不錯。

蘇陌歪在鄒星辰懷裏，這個動作明顯刺痛了陸寶妹。

蘇陌看見陸寶妹眼底的嫉妒，一股報複的快感從心底升了起來。她又往鄒星辰懷裏歪了歪，聲音都柔了幾分：“阿辰，原來你們認識啊。”

陸寶妹擡頭看着鄒星辰，語氣帶着不敢确定的小心翼翼：“你跟蘇陌，你們是什麽關系？”

鄒星辰從口袋裏拿出來那枚戒指，握着蘇陌的手幫她戴上：“她是我女朋友。”

他心情很好，眉眼微微彎着。

她湊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取悅了他。

她說：“辰哥，你真帥。”

不紳士，自大自戀又毒舌。她說這樣的他真帥。

這些天的掙紮和陰霾被一掃而光。他看到了他們之間的可能性。

顧北圖打完電話回來，錢媛委屈巴巴地迎過去，但她又說不出來自己是哪裏受了委屈了。只好轉頭瞪了下蘇陌和鄒星辰。

蘇陌被錢媛這個啞巴吃黃連的表情逗樂了。

她從沒見過走到哪裏都是衆星拱月的錢大小姐吃過這樣的啞巴虧。擡頭看着鄒星辰的時候，都感覺他比平時帥了不少。

顧北圖走過來，看見鄒星辰。兩人對視了一眼。

顧北圖說道：“學長，好久不見。”

鄒星辰随意嗯了聲，算是打過招呼了。

錢媛等人對鄒星辰這種傲慢的樣子十分看不慣。但看顧北圖對他的态度，就沒人再敢造次了。

蘇陌也看出來了，顧北圖在鄒星辰面前，氣場明顯不如剛才的時候。

像一出舞臺劇，當真正的主角出場，再耀眼的人都會變得暗淡，漸漸索然無味。

蘇陌把自己的頭往鄒星辰肩膀上靠了靠，第一次覺得自己大概是真喜歡這個男人的。

那些曾經看不起她，侮辱她羞辱她的人，統統被這個男人踩了下去。

她的虛榮心又開始膨脹了。

她嘗到了報複的快感。

她快要迷失在這種感覺裏了。

鄒星辰帶着蘇陌打算回去，顧北圖突然開口說道：“蘇陌，當年的事，真的對不起。”

“我不該那樣拒絕和傷害你。”

錢媛得意地挑了下眉，再厲害又怎麽樣，還不是撿人家不要的破鞋。

鄒星辰回過頭來，眼神極為嘲諷：“我還以為你出了趟國回來，變成熟了呢。”怎麽跟個女人似的，玩起宮心計來了。

蘇陌邊走邊問道：“你們很熟嗎？”

鄒星辰：“不是很熟，也就經常同臺競賽。全國大學生計算機比賽第七屆，我第一他第二，第八屆，我第一他第二。”

蘇陌：“那第九屆呢？”

“他第一。”鄒星辰繼續說道，“因為那年我已經畢業了。”

錢媛氣得一腳踢在了門框上：“什麽人啊他，跩什麽跩。”

顧北圖看着鄒星辰漸漸走遠的背影：“我不會輸給他的。”

錢媛問陸寶妹：“那人到底什麽來頭啊？”

陸寶妹：“他現在是周家的人。”

上官秀麗不由吸了口氣：“原來就是他啊。”

張琳娜突然笑了：“還以為蘇陌撿到了什麽寶呢。”

陸寶妹急了：“娜娜你不要這樣說，當年的事不是外界傳的那樣！”

張琳娜：“那你去把你那心上人搶回來啊。”

顧北圖嫌這群女人聒噪，買完單先走了。

鄒星辰帶蘇陌回到家。

他低頭看了看她的手，那枚祖母綠的戒指戴在她手上其實氣質并不合适。但他看着喜歡。

到家門口，鄒星辰靠在門邊，擡了擡下巴，示意蘇陌跟他并排靠着。

鄒星辰轉頭，看着身側的女人，“有什麽話想對我說的嗎？”

蘇陌擡頭：“你說顧北圖？”

鄒星辰：“你要不想說，就不說吧。”

蘇陌：“那我就不說了。”

鄒星辰看了她一眼：“說。”

蘇陌：“也沒什麽，就以前眼瞎了一陣。”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紅色高跟鞋被橙黃的光照着，顯出一點頹敗的顏色來。

兩人同時沉默了一下。

鄒星辰先說的話：“你再考慮一下吧。”

蘇陌擡頭：“什麽？”

鄒星辰：“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蘇陌忙說道：“我願意的啊。”

鄒星辰沒說話。

過了一會，蘇陌說道：“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鄒星辰還是沒說話。

又過了一會，聲控燈自動熄滅了。

整個空間陷入黑暗。蘇陌擡起腳，正要跺一下，喚醒聲控燈。

左腳已經擡起來了，離地面大概十幾厘米，慢慢下落的時候。

毫無征兆的，一雙柔軟的唇貼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