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六日

六日

周末和平時一樣，睡醒了吃，吃完了打游戲，直到周日晚上才想起空白的作業本，然後給班長發微信問她要，可是卻沒得到回複。十一點半許明鑫洗澡出來，看見手機的依舊沒有接到訊息，便嘟囔了句：“不借就不借，幹嘛不理我？”陳思睿早就洗好了躺在床上睡着，床頭燈開了最暗的亮度，許明鑫撲上床的時候像一條剛被撈上岸的魚，弄出了很大動靜，連帶着把陳思睿也晃醒了。“趕緊睡……”陳思睿蒙着被子，聲音朦朦胧胧的傳出來。“行行，這就睡。”遠處似乎傳來了警笛聲，跟着空氣越飄越遠，最後消失在夜色裏。星期一的早上像往常一樣，陳思睿帶着一貫的起床氣，外面比往常更嘈雜些，人們議論的聲音絡繹不絕。黃明昊叼着牙刷出來掀開窗簾看了一眼，便立刻明白了怎麽回事。

圍觀的人群，全副武裝的警察，以及明黃色的警戒線。

許明鑫拽着陳思睿下樓的時候嘴裏還叼着切片面包，而陳思睿依舊是睡眼惺忪的樣子，不耐煩的被許明鑫牽着走。兩個人很輕易的就擠進擁擠的人群，被警戒線包圍住的區域裏面站了三四個警察，屍體面部朝下的趴在地上，血液腦漿散落一地，她穿着同他們一樣的大一號的校服，遮蓋住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不一會兒屍體被他們搬到了擔架上，現場只留下了被白色粉筆圈出的死亡的痕跡。

陳思睿皺着眉有些反胃，他偏頭看向許明鑫，那個反帶帽子的家夥到看起來對這件事很有興趣的樣子。站在一旁穿着警服的小年輕一看就是新人，他跟在劉隊後面有些畏手畏腳的樣子，八成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命案現場，被這陣勢有些吓到了。劉隊見到來湊熱鬧的二人連忙過來打招呼，他的警服看起來快要兜不住他碩大的啤酒肚，肚臍處的扣子都要崩開來一樣。

“明鑫，思睿，你們倆怎麽來了？”男人把帽子摘下來扇了兩下。“我們就是來湊湊熱鬧。”許明鑫咬了一口面包道。“诶呀，這有啥好看的，是你們二中的學生，跳樓自殺了。”劉隊從兜裏摸出一根芙蓉王，剛想去找打火機，突然想到在這裏抽煙有些不太好，便又收了回去。“別看了別看了，趕緊上學去，一會兒殡儀館的人就來收屍，趕着送去火化了，這種事兒還是上午弄完比較好……”

“诶诶行，那劉叔叔，我倆上學去了。”許明鑫陪着笑臉，拉着陳思睿就走。擠出人群，等走到了清靜些的地方，許明鑫臉上的笑容瞬間暗了下去，一副十分嚴肅的樣子，他把最後一口面包吞到肚子裏，用胳膊肘頂了頂陳思睿的腰問道：“你怎麽看。”“那個姓劉的想糊弄糊弄就交差。”“你也看出來了？”

“姓劉的那裏是視覺死角看不到，但是站在咱們這兒卻能看得清清楚楚。她手指發紫，是血液凝結的結果，這說明她至少死了四到六個小時，可是，剛才搬運屍體的時候，屍體卻軟的很。”陳思睿頓了頓：“屍僵消失的話，那她可能至少已經死了四十個小時。我猜………這可能不是自殺。”陳思睿看着許明鑫一臉認同的樣子，便繼續說下去：“至于屍臭，剛才現場并沒有聞到什麽味道，所以屍體很可能被清理過了，其實只要做了屍檢就能看出來，可是聽那個姓劉的說屍體一會兒就要被送去火化，這種事一旦被認定是自殺就不會再深究了。”許明鑫點點頭：“其實本來這案子就不會被他們重視，咱這兒老城區的人都是些沒錢沒勢的，如果在隔壁城區，在那些個洋房別墅附近死了人，就算自殺也會徹徹底底的搜一番。既然兇手把他殺僞裝成自殺，就料到了這事兒在這裏不會被徹查，其實老城區亂得很，警察們也不願意摻合，如果牽扯出更大的案子來就麻煩了……”

二中是老城區裏升學率最高的學校，雖然和新城區的私立不能比，但作為最好的公立學校，每年想進來的學生依舊擠破了頭。二中的校服男女不同，設計都是相同的，只是顏色有區別。男生以深藍色為主，女生以深綠色為主，輔色都是白色。死者的校服看起來有些舊的樣子，但是卻看不出是哪個年級的。陳思睿緊皺着眉，心裏總覺得那屍體的背影看起來有些熟悉的樣子，他雖然除了許明鑫再也不和其他人打交道，但總和許明鑫說話的那幾個，他還是有些印象的。“其實我想的是……”許明鑫緩緩開口：“殺人抛屍，為什麽要僞裝成自殺并把屍體丢到人流量最大的居民區來？”

陳思睿沉默了一會兒，咬着嘴唇上的死皮，步伐漸漸慢了下來，然後忽然恍然大悟似的轉過頭說：“關注感。”“怎麽說？”“兇手想獲得關注感。其實你看歷年來的案子，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往往都是想獲得人們的關注，這是人類的通病。其實想要毀屍滅跡也不是不可能，雖然無法做到萬無一失，但是最起碼也可以短時間內不被人發現。他既然選擇把屍體丢到老城區的居民區裏來，那麽這附近必然有他想要曝光的對象。”“說的也是……”許明鑫咬着指甲，眉頭緊鎖：“也就是說，兇手想把事件盡可能地擴大，卻不被人深究？”“對，我想——老式居民區有它自己的特點，兇手想讓盡可能所有人都知道死者死亡的事實，并且他知道在這裏，幾乎沒人會關注死因，這裏的事情太雜太亂，人們又往往以訛傳訛添油加醋，信息更新的太快了，不出兩個星期，這件事就會淪為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料。

“那你怎麽看？”許明鑫又問了一遍。“我？我不想參與。”陳思睿停下了腳步看着許明鑫：“剛才的那些話只能是猜測，誰也不敢有實打實的把握說她不是自殺，少摻和點事兒對咱沒壞處。”接下來許明鑫沒再說話，兩個人只是順着上學的人流往學校走，方才他們交談的聲音壓得很低，別人議論的聲音卻能很清晰的傳進他們的耳朵。快進校門口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了那裏停着的警車，許明鑫猜，那八成是來找校方取證做筆錄的，不過料想這事也不會好好審。”

“許明鑫———！！！”遠遠就聽見女生叫他名字的聲音，等她跑過來許明鑫才發現，是陳思彤她跑到兩人跟前氣都沒喘勻就開口：“你幫幫我，求你了！”“怎麽了？你考試沒考好，想讓我幫你輔………”“死的是我姐！”她打斷了他。許明鑫的身影一頓，連陳思睿都跟着在意起這件事來。陳思睿早就覺得那屍體看起來十分熟悉的樣子，沒想到竟是自己的同班同學。而許明鑫依舊表現的雲淡風輕的樣子，清了清嗓子說：“你姐是自殺，難道我們會比你更清楚死因嗎？”“我姐她不是自殺！”女孩紅着眼睛低吼道。“她是‘被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