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第5章

第 5 章

江婠綿回到沈園時,雙腿依舊有些顫抖,她強撐着儀态坐到屋裏,瑟舞見她一人歸寧一人歸來,忍不住譏笑一聲,光明不加遮掩。

“出去!”江婠綿按捺不住內心的怒火低喝。

瑟舞也不在意,斜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素喜看了眼江婠綿青白的臉色,眼神移到她肩上的鬥篷,暗暗蹙眉。

“少夫人今日受了驚吓,早些休息吧。”素喜很自然地替她解下鬥篷,跨在臂間。

“不急。”

走進來一名俏麗的丫鬟打破了屋裏的沉默,她向江婠綿行了禮:“少夫人。”

是最周到的禮數,江婠綿呆愣一瞬有些反應不及。

“你是……”

“奴婢明珠,少夫人今日歸寧,累了吧,奴婢已經準備好了熱水,少夫人沐浴更衣再睡會舒服些。”明珠言笑晏晏,說到了江婠綿心坎裏。

江婠綿眸底起了薄霧,原來定安侯府還是有人關心她的。

“你不是沈園的下人,你是哪個院兒裏的?為何到這裏來伺候?”素喜皺眉上前一步問道。

明珠微微一笑:“素喜姑娘問的奇怪,少夫人是定安侯府的主子,奴婢不管是哪個院兒裏的,伺候主子都是應該,倒是素喜姑娘粗心,身為陪嫁丫鬟,居然連主子的裙擺髒了都不曾注意。”

素喜臉青一陣白一陣,心裏惱火,卻見江婠綿朝明珠伸出手:“沐浴吧。”

素喜心裏一緊,搶先握住江婠綿的手:“少夫人,我伺候你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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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婠綿卻緩緩抽出自己的手:“素喜,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看着明珠扶着江婠綿去了隔間,素喜咬了咬牙,看着手裏的鬥篷轉身離開。

溫熱的清水包裹住江婠綿全身,她冰涼的身子才略舒緩過來,猛然想起今晚那個男人湊近她的脖頸,渾身顫栗,立時将水沒過下颌。

“這套裙衫髒了,一會奴婢拿去丢了吧。”明珠安靜地看着江婠綿。

江婠綿心裏一動,鼻尖有點酸酸的,輕輕點頭。

“少夫人不問問奴婢自身情況之類的嗎?”明珠替江婠綿輕輕擦拭手臂,問她。

江婠綿搖了搖頭:“謝謝你為我準備了熱水。”

她的聲音很輕,明珠怔住了。

房間裏一時寂靜無聲,似乎各有各的心思,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兩人齊齊一頓。

“婠綿。”魏浔在門外喊着她的名字,聽着有些不自在。

明珠看着江婠綿低頭不語的模樣,揚聲道:“三爺,少夫人累了。”

過了好一會,魏浔嘆息沉聲道:“那你早些休息。”

江婠綿握着浴帕的手一頓,眼淚掉進了浴湯裏,再也控制不住無聲哭了起來。

原來她是有期待的,她希望能得到他只言片語的安慰,在她性命受到危險後。

魏浔也不知為何要來這一遭,只是聽說她回來的晚了,他便踱步而來。

這一夜,江婠綿睡得極其不安穩,她被夢魇住了,夢裏無數惡鬼纏住了她的四肢,魏浔就在前面冷漠地看着她,她想呼救可是怎麽也發不出聲音,她掙紮着醒來,卻發現還是夢裏。

早晨瑟舞推門進來,動靜大的很,驚地江婠綿在睡夢中頭暈心驚。

江婠綿迷迷糊糊醒來,嗫喏說着:“瑟舞,我頭疼,你去請了大夫來。”

瑟舞轉身看着躺在床上蒼白的江婠綿,嬌喘微微的模樣,冰肌玉骨,我見猶憐卻叫她生恨。

“這才嫁進來幾天,就真當自己是金嬌玉貴的小姐了?可真矯情,快起來吧,別裝蒜了,我可不是你的陪嫁丫頭,叫大夫啊,自己去吧。”她冷哼着。

江婠綿羞憤地想要斥責幾句,可出口卻是一連聲的咳嗽,咳得眼圈都紅了,捂着被角受不住流下淚來。

她病了,便使起小性子,也不想強撐着給那些不喜歡她的人去請安了,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瑟舞自然沒有理她,任由她自生自滅,幸虧明珠來的及時,她進府是拖了管家的親,即便府裏下人看不上江婠綿這種用龌龊手段搶了表姐親事上位的主子,可礙于府裏老管家的面子,也給明珠一份薄面,請了大夫,開了藥,明珠不放心其他人,親自熬了藥。

端進屋時,詫然見到魏浔坐在床邊,眸底複雜,修長的手探了探江婠綿的額頭,眉頭深鎖。

江婠綿還睡着,渾然不覺。

明珠瞧着,走了過去,不卑不亢請了安:“三爺。”

魏浔回頭見到她,卻問:“怎麽是你在這,素喜呢?”

“一大早就沒見人影,也不知去哪兒了。”

魏浔沉默一瞬,看了眼明珠手裏的藥:“我來吧。”

他語氣中似有嘆息,明珠稍有猶豫,還是遞了過去。

魏浔輕輕拍了拍江婠綿的肩膀:“婠綿。”

江婠綿在睡夢中皺了皺眉,軟糯呓語:“阿爹,我難受。”

魏浔一滞,眼底是他自己都未有所查的柔和:“乖,喝了藥就不難受了。”

他想,她其實還是個小姑娘,不管她之前做了什麽,此時她病了,她還是海妧苒的妹妹,他該照顧好她。

明珠心思沉重,不知在想什麽,眼見着江婠綿悠悠轉醒,她才上前扶起她,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魏浔每舀一勺,都要吹涼一點,細致體貼。

喝的快見底時,江婠綿才看清眼前的人,記憶也漸漸複蘇,她垂眸推開了魏浔遞過來的藥碗。

魏浔愣了一瞬,神情頗為不自在,明珠适時接過魏浔手裏的藥碗。

“藥太苦了。”江婠綿随便找了個借口。

“你在同我置氣?只因我昨日未曾陪你歸寧?”魏浔冷聲問她?

江婠綿沒有回答,難道她不該生氣嗎?

“政務在身,非我所願。”魏浔輕輕揭過。

言下之意,再鬧,就是江婠綿無理取鬧了,事實上,她在魏浔面前沒有生氣的資本。

“妾身明白了。”江婠綿低聲說着。

魏浔看着她懂事的模樣,不知為何心裏不痛快,他起身:“母親那我替你說過了,這幾日你只管在屋裏将養,不必去請安了。”

這算不算因禍得福?江婠綿有點意外之喜。

“謝三爺。”

魏浔的眼底又暗了暗,轉身離開。

++++++

京師皇帝召令,除非辦公,禁止策馬,但一切召令總有意外。

陸珩策馬回府,一眼就看到了門房手裏的錦盒,他淡淡掃過,并未在意,攝政王府每天都有攀附之人送來的各種禮物。

這種時候他的心腹侍從季銘就會去查看禮物來源。

季銘愣了一瞬,陸珩察覺有樣,駐足停頓,季銘側過身,露出打開的錦盒。

陸珩冷凝的神色微變:“誰送來的?”

“方才有位小姐送來,大概還沒走遠。”

門房的話音剛落,陸珩已經一躍上馬,策馬而去。

所有門房面面相觑,齊齊看向季銘:“季大人,怎麽回事?這不是王爺的鬥篷嗎?怎麽會是位小姐送來?”

衆人的神色幾經變化,好像已經描繪了各種各樣的迤逦情節。

長街行人來往熱鬧非凡,陸珩坐于馬上,居高臨下,一眼就看到了前面顯眼的主仆倆,他并未多思量,策馬攔住了她們的去路,引了衆人旁觀。

陸珩微怔,沉了聲:“海小姐?”

海妧苒微訝,盈盈施禮:“見過王爺。”

陸珩擰眉:“錦盒是你送來的?”

三月陽光明媚,海妧苒擡頭,對上陸珩睥睨的目光,挺拔的身姿遮住了她眼前的光亮自他身後散開,似是萬丈光芒都成了陸珩的背景。

海妧苒心怔,嫣然而笑:“妹妹是定安侯府的少夫人,多有不便。”

陸珩眼底微暗:“有勞了。”

自始至終他都不曾下馬,海妧苒目送他離開幾步,便轉身朝另一方向而去。

只是短暫的片刻,只言片語,卻叫百姓看在眼裏,歡天喜地演說一出“陸珩策馬攔嬌”的風月之事。

這事若在別人身上自然不稀奇,可放在縱橫捭阖,不近女色的冷情王爺身上,風月便被無限放大,以至于海妧苒剛回府不久,便有人上門讨好,

江婠綿病了兩天,除了第一天又些昏沉難受,現在雖然身上乏力,可卻覺得心裏敞快,好像又有了未出嫁時的自由。

躺在搖椅上感受巳時正好的陽光,江婠綿舒服地微眯了眼。

“這種天氣就該邀上三五好友,去湖邊踏青。”江婠綿感嘆一句。

明珠笑着坐在一邊的石凳上倒了杯茶:“等少夫人身體大好了,就可以約上徐小姐了。”

徐佳慧是她的閨中密友,提到徐佳慧,江婠綿神情黯然一瞬:“她也快要成親了。”

歸寧那晚後,江婠綿就不要素喜在跟前伺候了,她同管家要了明珠,本來以為要多費一番唇舌,沒想到她這個人微言輕的少夫人,居然還有一句就成的時候。

所以她的事,明珠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點,也知道徐佳慧這個人。

院子裏沉寂一會,江婠綿嘆息:“成親真是沒意思。”

“那什麽有意思?”

江婠綿和明珠大驚,江婠綿赫然起身,一陣暈眩。

“見到我這麽緊張做什麽?”魏浔微微蹙眉。

江婠綿讪笑兩聲不作答。

明珠起身行禮站在了江婠綿身旁。

魏浔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琉璃盒打開,是蜜餞兒。

江婠綿呆了呆,就聽他悠然說道:“前兩日你說喝藥太苦了,這是南街四喜鋪子的蜜餞,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有名的南街四喜鋪子啊,她家的甜品大概沒有姑娘會不喜歡吧,江婠綿淺笑。

魏浔看着她直達眼底的笑意,心情愉悅起來,她似乎很容易滿足,想着,不自覺拿起一顆蜜餞遞到了她跟前:“嘗嘗看。”

江婠綿覺得今日的魏浔似乎不太一樣了。

“很甜,很好吃。”她兩眼彎彎,爛漫可愛。

魏浔眸底漸深。

明珠看着魏浔的樣子,臉色冷了一分。

“打擾你們了嗎?”

輕柔的聲音帶了幾分小心翼翼,拉開了魏浔和江婠綿的思緒。

海妧苒施施然站在院門,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虛弱。

江婠綿愣了一瞬,敏感察覺到魏浔的臉色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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