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7.第27章

第 27 章

刑部尚書左博岩與晁琮說着案情,心中正疑惑,想來從無正事的逍遙王怎麽會關心起一起争風吃醋引發的毒殺案,轉念想起捕快把江婠綿押來時,他情不自禁的一瞬失神,心下然,想來這位逍遙王是懂了憐香惜玉之情了。

“人在哪”

身後低沉冰冷的聲音響起,左博岩背脊一僵,緩緩轉身。

陸珩立于門口,夕陽籠罩在他身後,左博岩看不清他的神情,卻本能感知到攝政王動怒了,那一雙銳利冰刀的眼眸正剜着他。

左博岩一時腿軟,陡然跪下: “參加王爺。”

“人在哪”陸珩凝寒的聲音再次響起。

左博岩正惶恐不安,不知怎麽得罪了這尊大佛,也不知這尊大佛問的是誰。

晁琮嘆息,走了過去: “在刑部大牢。”

陸珩冷眼射向晁琮,轉身離開。

晁琮暗自皺眉,朝左博岩道: “若想活命,趕緊在刑部內院安排一所清雅的住所。”

“是是是。”左博岩只能一個勁點頭。

**

昨日還是高高在上的小公爺少夫人,今日卻成了階下囚,江婠綿看着自己褪去的绫羅綢緞,換上囚衣,理了理披散的青絲,看着一地的雜草,隐約能聽到淅淅索索的聲音,她知道是什麽,臉色白了又白。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牢房裏只有微弱的黃暈光圈,她不敢坐下,她怕那些髒東西順着她的褲管鑽進來,只敢緊緊貼着牢門,聽到外頭值班捕快的聲音,消散一些恐懼。

她告誡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心裏不停地唱着歌謠,可是害怕還是侵蝕着她每一寸肌理,像是有無數只螞蟻爬滿她的身體,她忍不住瑟縮,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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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江婠綿陡然緊張起來,扣着牢門,眼眸閃爍。

“江婠綿在哪趕緊開門!”

是來找她的,聲音有點熟悉,好像是季銘,江婠綿緊張的情緒在聽出季銘的聲音時,自然而然放松了些,奇怪的信任感。

可下一刻出現在江婠綿眼前的,卻是陸珩。

江婠綿怔住了,她水潤潤的眼眸睜的圓圓的。

隔着牢門,陸珩深邃的眼眸從頭到腳打量着她,然後似乎松怔了一瞬,捕快終于顫顫巍巍開了門。

江婠綿看着陸珩彎腰走了進來,她心裏一陣酸楚,一直忍着的委屈此刻頃刻倒出,緊抿着嘴唇,哭了出來。

她哭的雙肩顫抖,雙眼像小兔子般,紅通通的,每一滴眼淚都像凝成冰錐,狠狠刺在陸珩心上。

他只恨得到消息那樣遲,讓她度過這一個多時辰無助害怕的時候。

他恨不得殺了左博岩,殺了抓捕她的衙役,殺了魏浔。

“沒事了,沒事了。”他聲聲低吟,卻不叫她看到他剛剛一閃而過的殺意,怕吓到她。

江婠綿怔住了,她靠在陸珩懷裏,就像那天她落水被陸珩救起,他也是這般抱着她,輕輕軟軟地安慰她,她害怕的情緒就能立刻被安撫。

她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尊卑有別,放肆地擡手環住他精健的腰,埋臉哭着,眼淚蹭了他的衣襟。

“我沒有下毒。”她抽噎着,嬌軟委屈。

“我知道。”他将她往懷裏攏了攏,篤定的沒有一絲猶疑。

江婠綿的哭聲卡了一下,難以置信,擡着淚眼看他: “你信我”

他可是權傾朝野清貴無雙的攝政王啊,憑什麽信她

她不知道自己在希冀什麽,就是想問他。

陸珩低頭看她,涓涓溫柔包裹着她: “別人或許要千萬種證據理由讓我信任,可你,只要是你,我便信。”

江婠綿蒼白的臉色終于有了血色,越來越紅,她控制不住的心跳越來越快,她的淚珠還沾染在眼睫上,凝成霜露,晶瑩剔透。

陸珩修長的手指挑過她鬓邊的一縷碎發,輕描淡寫,卻震動着江婠綿的心。

“即便是你下的毒,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這四個字猶如棉絲一層又一層纏繞着她,讓她心悸。

仿佛一條人命在他眼裏那樣微不足道,她該害怕的,可是心底好像有一處蔓延開出細碎的花兒來。

“我帶你出去。”

陸珩接過季銘遞過來的輕紗鬥篷,替她攏上,仔細系好。

江婠綿神思不屬,忘了問,就随着他出了刑部大牢,衙役個個跪着,頭都不敢擡,更遑論攔她了。

“少夫人!”明珠早早就等在了大牢外,見她出來,歡喜迎了上去,再像陸珩請安。

陸珩看了她一眼,然,又道: “小姐,我等你好久了。”

小姐江婠綿怔怔回不過神。

左博岩也等在一邊,立刻朝江婠綿作揖,恭敬謙遜: “下官不知小姐身份,還請小姐莫怪。”

江婠綿呆了呆,明明把她抓來時一副大公無私的模樣,現在這麽多禮,是因為陸珩嗎

江婠綿側首偷偷打量陸珩的側臉,她偷瞄的界限只能看到陸珩完美的下颌線。

“這幾日委屈你,先暫居在刑部。”

陸珩低頭看過來,低沉醉人的聲音,江婠綿瞬間移開臉,含糊不清應着聲。

陸珩親自把送到刑部內院的一處南苑,江婠綿卻很擔心。

“表姐……”

陸珩輕撫她的額角: “放心,外頭的事有我,過幾日你就能回家了,回江府。”

“江府”這兩個字,陸珩說的重了些。

這一天,江婠綿經歷了太多,此時安下心來,早已疲累不堪,她明明滿腦子的疑惑,可還是耐不住困意襲來,明珠伺候着她梳洗,沒有多說什麽,讓她早早休息了。

本以為今晚要在髒亂腥臭鼠蟻滿地的牢房度過,卻不想高床軟枕,紅袖添香,江婠綿心裏念着“陸珩”的名字,很快睡着了。

晁琮等着陸珩出來,難得正經。

“高黎已經去了海府,看來海妧苒中的毒不一般,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來。”若是死了,海家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陸珩看着靜谧的南苑,沉了臉色: “魏浔呢還在海家”

“嗯。”

陸珩冷笑一聲,比月光還要涼上三分: “他倒是癡情。”

“讓影衛控制住國公府和海府。”

季銘得了指令立即去了。

**

一片哀嚎絕望的海府,終于迎來了高黎,海政萬千恭敬,迎着高黎進了海妧苒的房間。

“高先生,有勞您了。”

高黎此時是唯一的希望了,海政心裏再焦急,也只得耐着性子。

高黎波瀾無驚淡淡掃了眼站在一邊的魏浔,才不過半天,魏浔已經黯然失神。

“有勞了。”魏浔深深作揖。

高黎心下冷笑,居高臨下受了他的禮。

緩緩落座,只是稍稍瞥了眼海妧苒的臉色,他便心知不好,待把了脈,證實心中所想,反倒平靜了下來。

“高先生,我的女兒怎麽樣”江蓁忍着哭聲,小心地問他。

她想知道結果,又怕知道。

高黎靜靜看了一眼他們: “雖然毒已入心肺,但也不是不能解。”

魏浔三人皆露出喜色,唯獨素湘慘白了臉。

下一刻,高黎卻躊躇了,海政緊張起來: “可是有什麽問題”

“只是有一味藥,極難尋,名為枳機草,只有丹京城四十裏外的舟山有。”高黎平緩說着,不動聲色看了眼魏浔。

果然,魏浔站了出來: “我去找。”

高黎笑意漸濃。

“那,那妧苒真的沒有性命之憂嗎”江蓁還是不放心。

高黎莞爾: “撐個個把日沒事,只需魏大人早些回來。”

江蓁聽聞,哭着拉住魏浔的手: “浔兒,妧苒的性命就交托給你了。”

高黎跟在魏浔身後出了府,在魏浔急急上馬前,喊住了他。

“尊夫人進了刑部大牢,不知大人知道否”

魏浔震驚的表情落在高黎眼裏,他果然不知。

魏浔握着缰繩的手在靜谧的夜裏發出摩擦聲,高黎看得出他在艱難抉擇。

“大人明白,進了刑部大牢怎麽樣也得脫層皮,其實海小姐還能撐個七八天,也不急,大人要不要先去看看尊夫人”

他眼見着魏浔越來越沉重,猶如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高黎淡然笑之: “尊夫人那樣的人兒,在煉獄般的監牢,怕是生不如死吧。”

魏浔缰繩一緊,馬兒長籲一聲,驚吓了他,他終于回神: “妧苒要緊。”

他不再猶豫,策馬離開。

晁琮走了出來,頗有怨怪: “幹嘛告訴他”

高黎聳聳肩: “一切擺在他面前,讓他自己選,最後失去時,才會更加肝腸寸斷。”

“那萬一他要去刑部呢”

高黎挑眉: “去了又能怎樣陸珩能讓他見到江婠綿嗎”

“……也對。”

*

高黎擡頭看了眼立于月下圍牆之上的陸珩,嘆笑一聲,一躍而上,落于陸珩身邊。

“婠綿小姐都睡下了,你是要在這守一夜嗎”

月光下陸珩的雙眸恍若一彎清泉,清澈寧靜卻深幽。

“海妧苒怎麽樣”他語音清涼,沒有一絲情感起伏。

高黎沉吟: “中了兩種毒,一種致命,一種分量淺少,大概是兩種毒相沖,反倒給她拖了點時間,不然,必死無疑。”

“能否清醒”

高黎神秘一笑: “那要看你是否願意讓她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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