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49.第49章
第 49 章
番外(四)沉櫻篇
在沉櫻降世的那一日,敵國踏平了她的國土,全軍覆沒。
她的母親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她,望着遍地血河,虛弱的閉上了眼睛。
守在邊疆的士兵重傷倒在地上,嘴中呢喃着什麽。
“黎天國亡了,這怎麽可能——”
而他死不瞑目。
司命身居天幕之上,落下一聲沉重的嘆息。
百年一遇的象征殺戮的紅巫女,降世了。
十八年後。
斷壁殘垣之下,埋葬着一座地下城。
黑夜掠過人間,只留下一輪蒼白的月。
一名紅衣女子提着燈光微弱的燈籠,一步步深入地底內部。
碎石遍落腳邊,紅衣女子步伐輕盈,唇邊吊着一抹得意又妩媚的笑意。
在一處擺放多位蠟燭的地方,她終于停了下來,将燈籠放置在腳旁,一個人慢慢走了進去。
幽暗的燭火下,是一個擁有絕世容顏的靈動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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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還不吃飯,不和胃口”沉櫻擡手虛拎了下石桌上的盤子,轉頭看向被鐵鏈拴住手腕的漣軻,眼尾輕輕挑了一挑。
漣軻背對着她而坐,整個人紮在陰沉沉的黑暗當中,一語不發。
真是不聽話。
“就算你貴為冰神身邊的神鶴,不吃飯的話也依舊會死,跟我們這群凡人一樣,沒什麽區別。”她勾了勾唇走到他的身邊,笑着擡手扯了扯其中一根鐵鏈晃動了兩下,甜甜的嗓音像在撒嬌一般, “難不成你是要讓我喂你吃,可是這意思——”
聽聞這句話,漣軻落在黑暗中的眸光終于移開了方向,擡眸時眼睫微微垂下,依舊一語不發。
“還是不願開口是嗎。”沉櫻一瞬斂了神色,手掌向地一伸,紅色的權杖頃刻間從手下頓然顯現出來,她擡手握住權杖一揮再往身邊一帶,桌面上的盤子眨眼間就被她拽到自己的身側——懸浮在空中。
她動了動手指,表情冷冽着看向他,左手上前硬是把他的下颌扳向自己: “我就問你是吃還是不吃。”
忽然間,一道氣力迸發出來将沉櫻擊退,她後退兩步後用力穩住身體,雙眼微眯,發現自己的左手竟有點動不了。
漣軻起身垂眸輕掃了她一眼,伸手撫開面前的東西砸在地上,聲音冷漠: “你雖用巫術将我困在這裏,卻忘了我是仙,單憑你一人之力想近我的身——不過是妄想。”
噼裏啪啦的聲音墜落在耳畔,她斂眸一掃,右手握在左手上狠狠一握。
“就算仙又如何,還不是照樣被我的巫術困在這裏。你雖是仙,卻也僅僅如此了,就那半點仙術我根本就不怕。”沉櫻憤然将左手背在身後,紅色的鬥篷擋住她大半張容顏,然而她只是微微動唇,鋒利的神色仍是流露了出來。
她倒要看看,被困在這裏,他還能掀起什麽風浪。
漣軻眼蘊不屑的掃了她一眼,轉身背對她而立,沒再說話。
她蹙眉深吸了一口氣,緊接着恍然一笑,細長的劉海遮住眼瞳: “就算無法近你的身又如何,能十年百年将你困在這裏陪着我,于我來說已經足夠了。只要你留在這裏,我便無所求。”
他輕咬了下牙齒,右手手腕微微一擰,眸色灰暗: “你将我困在這裏,究竟是何目的,若你想拿我來威脅冰神的話,我勸你還是不要做無用功的好。”
“冰神”她輕蔑一笑,偏過頭狠狠地挑了下唇,握住拳的瞬間權杖消失不見,妩媚的聲音中帶着絲狠勁, “那女人與我有何幹,我威脅她作甚,我啊——,只想長長久久的留你在我身邊,而你,是逃不掉的。”
漣軻沒再說話,沉櫻淺淺的看了他一眼後走了出去,關上石門後對着站在門外的兩個人發號施令道: “看好他。”
“是。”晚菲點頭應道,手握佩劍雙臂環胸筆直的站在門的一邊。
門的另一邊,蘇音吊兒郎當的沖沉櫻挑眉勾唇,待她走遠後,用劍柄探出去碰了下晚菲的胳膊,親昵的挽上她的胳膊: “我們出去玩吧,正好上元節就要到了,我帶你去喝酒賞花。”
“……”晚菲無語的白了她一眼,冷冰冰道: “巫師大人叫我們看好裏面的仙,你沒聽見嗎。”
“我當然聽見了啊。”蘇音說着又用劍柄怼了下她的胳膊,沖她眨了下眼睛, “你到底去不去啊,你不去我可去啊。”
“不去。”
“那我自己去了。”
蘇音剛邁出一步,只見一道鋒利的劍氣襲來,她微一落眸,看見晚菲手中鐮刀已橫在她的頸前,再往前半分,自己必死無疑。
“你又何必大動幹戈。”蘇音伸出兩指夾開面前的刀,單手掐腰道: “我要死了,你該如何向巫師大人交代。”
“大人說了,讓你我二人看守在此。”晚菲冷面對向她。
“這不是有你在,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你就讓我離開一會兒又能如何。”她讨好着靠近過去。
“不行。”
“真不可愛。”
“……”
“你說巫師大人為何要關着他,還讓你我守在這裏。聽聞裏面關着的那位公子如玉,恰似冬雪傲梅,可是真的”
見她無話,蘇音回頭看她: “你又幹什麽,板着一張臉要吓死我。”
“你話太多了。”
這回換蘇音無話可說了。
兩個人都安靜下來,門後石牢裏突然間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音。
就像是誰逃走時不經意打碎了什麽東西一樣。
蘇音趕緊推門進去看,眼瞳跟着一顫。
人不見了。
可……怎麽會
明明紅巫方才出來時人還在的,怎麽就這會功夫,人就不見蹤影了。
“別慌。”晚菲擡手輕按住她的肩膀, “我進去查探,你守在這裏別走,他不可能逃出去了。”
恐怕有詐。
“我就在此處,哪裏也不去。”蘇音輕擰着眉,心頭仿佛壓着一口氣。
這個仙鶴也太能瞎折騰了。
若是此時人丢了,要是紅巫怪罪下來,誰也別想好過。
晚菲輕步走進去,巨大的紅色鐮刀瞬間立于身後,割裂出冰冷的風。
“紅巫大人在此設了法陣,除她之外無人可解,你不可能逃得出去。”
她冷眼揮動鐮刀,砍出一道紅色的光來,那光映進她眼瞳,如同來自冥界的使者一般。
沉櫻代表着死亡。
她們亦是。
蘇音聽着裏面的動靜,無奈的扶額喊道: “晚菲你下手留點餘地,這裏再毀了就是第十處了。”
晚菲動作一緩,一腳踢翻了石桌,刀尖下滑刺進地面,淩厲轉眸向後一看。
——找到了。
另一邊,地下城外。
紅色鬥篷被風吹落,三千青絲迎風飄揚,鋪展成迷眼的黑幕,微遮住少女的臉頰。
沉櫻指尖落在空中勾勒出一只紅色蝴蝶,輕輕擡手一揮,那蝶已展翅飛向另一處。
“我現今忙得抽不出身,本不該出來見你的——郁洛遙。”
“忙于困住仙鶴漣軻嗎”郁洛遙揮袖打碎那紅蝶,白色發絲随風盈上來,堪堪遮住那雙冰冷眼瞳。
她對漣軻的話題避之不及,轉而勾唇調侃道: “若非我不是對你知根知底,恐怕真要将你當做白巫女了。”
紅,白,黑三位巫女相生相克,相互威脅,相互抗衡,不死不休。
千百年皆是如此。
而早在千年之前,初代三巫卻是朋友親人一般的關系,她們并肩而戰,互為彼此的手中刃,心上盾。
但沉櫻不同。
她要殺死白巫與黑巫其中一人,阻止預言成真。
動蕩亂世已在眼前,她能做的,就是摧毀她這一脈支線,絕不讓三巫聚首。
其實三巫已千年都未聚齊了。
這千年間,不是三位沒能百年內相繼降世,便是在聚首前已自相殘殺。
“很可惜,三巫聚首已成定局。”郁洛遙邁腿上前,每一步走過來,都是帶着敵意的陣法, “你雖是殺戮的化身,卻未必是殺掉對方,與那兩人對弈,被殺掉的也可能是你。”
“若我死了,也算是善事一件。”她唇邊的笑顫了下,目光卻頃刻間鋒利篤定起來, “可我不會這麽輕易死掉。”
起碼此時還不會死掉。
是再次出現的那個人,救了她的命。
她答應過他會好好活着。
活的比任何人都豔麗光彩,作為人活着。
哪怕渾身浴血,遍體鱗傷,茍延殘喘也要活下去。
郁洛遙冷漠的盯了她片刻,瞬間收回法陣,扭頭便走。
看着她充斥着疏離的背影,祎绫唇邊吊着笑,将權杖扛在肩上。
“就這麽走了”
聽見沉櫻的聲音,她一瞬腳步頓住,徒留冰冷的一句話。
“你殺氣太重,還是收斂些好。”
“不勞你費心。”沉櫻臉上表情冷掉,朝那背影擺了擺手, “我的路我自己走。”
匆匆趕回去的時候,沉櫻遠遠便已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她尋的第十處藏身之地,被再次毀掉了。
須臾,她已瞬行至地下城內,法陣圈随即消失。
“都說你逃不掉的,你偏不信。”那一瞬,她擡手硬生生替晚菲接下一道重擊,揚眉對另一人笑道: “你就這麽想讓我時刻都守在你身邊嗎,漣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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