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純

第5章 純

“來了很久嗎？”秦歡笑着問。

她比他大幾歲，可兩人站一起年齡看起來卻差不多，只是到底秦歡的氣質沾了些歲月帶來的沉穩。

“剛到。”

譚其遠問：“你男朋友？”

“不是。”秦歡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一切盡在不言中。

“一個朋友而已。”

譚其遠瞥了一眼黎之崇離開的方向，他輕輕“哦”了一聲，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麽。

“老師，我看了那部小說。”

“哦？這麽快，沒想到你有時間。”

秦歡有些驚訝，譚其遠現在應該很忙吧。

“再忙也得看呀，畢竟這是老師你的項目。”

秦歡笑了笑，沒接話。

“裏面的女主角最後沒有接受男主的求婚，二人分道揚镳，老師，改編的劇本也是這個結局嗎？”

“初步定是這樣。”

“老師你喜歡這個結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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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這樣問。

秦歡望着他的眼，有片刻恍然。

她慢慢說道：“很順其自然的結局吧。女人的一生不只有愛情，事業也同樣重要。不是只有男人才看重事業。

“而且到最後，女主角也沒看清自己的心。那麽分開是最好的結局了。她應該繼續走自己的路。”

譚其遠靜靜地看着她，多年過去她變得更沉靜了，也更沉穩了。

她注重事業，看淡感情。

譚其遠問：“老師你說他們有沒有可能以後會在一起？”

秦歡想了想：“有可能，也不一定。電影是開放式的，想要什麽樣的結局，觀衆可以自己去思考。這部電影并沒有堵死哪一條路。”

“有情人應該終成眷屬。”譚其遠說：“他們認識那麽久，相戀多年，是有緣的，”

他笑着，意味不明。

秦歡笑了下，她是來談電影的，沒有談情說愛的心思。

“其遠沒想到你還挺向往愛情的。”

“不過，”她想了想，認真地說：“兩個人結婚，需要一點激情。”

菜上齊了，倆人聊了一會兒，中途譚其遠的手機響了幾次。

最後一次，他十分抱歉：“老師，我處理一下公務。”

秦歡表示理解，畢竟那麽大一個公司，總是離不開他的。

包廂裏空調開太低，她為了好看只穿了件裙子，有些冷。

秦歡調高了空調，仍覺皮膚冰涼。

她打了個噴嚏，譚其遠已通完電話，見狀很紳士地把外套脫下來，親自披在了秦歡身上。

指尖觸碰到她的皮膚，微涼，她下意識的顫了一下，他的心在剎那間跳的厲害。

面上仍然平靜。

“謝謝了。”

“老師，這個項目我很看好，您放心，易昇會投資的。”

“其實還有很多我沒介紹到，你有什麽想t知道的可以都問我。”

譚其遠太爽快，秦歡頭一次這麽快拉到投資，反而覺得人家再賣人情，有些不好意思。

譚其遠說：“願聞其詳。”

他又補充了一句：“老師，我看重的是這個項目本身，我看好它，希望我們能一起把它做好。”

他舉杯，秦歡與他碰杯。

紅酒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秦歡感覺自己有些醉了。

眼前這個男人，紳士又有風度，帥氣又多金，簡直令人迷醉。

這晚又是譚其遠送她回家。

他的外套仍搭在她身上，譚其遠送她到樓下，她頓了頓，終究只是道了謝。

本想邀他上去坐坐，可倆人都是成年人，這邀請似乎又帶了點不明的意味。

送完秦歡，譚其遠回到了江邊的豪宅。

看着眼前輝煌的夜景，他默不作聲，眼神微冷，是平常一貫的冷漠樣子。

元園輕輕靠近，她的禮服還沒換下來，臉上帶着精致的妝，愈發的美麗。

她挽上譚其遠的手臂，靠上他的肩，靜靜地陪着他。

她忽然笑了起來。

譚其遠低頭看她，她柔聲說：

“我覺得好幸福。”

她的眼睛亮亮的，“和愛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時光。”

女人戀愛的時候，總會有一些犯蠢的片刻，也總會說些肉麻的話。

她可能是真心的，也可能是故意的。

譚其遠沒有說話。

他抿着唇，忽然站遠了些，定定看着她。

“其遠……”

“不要說話。”

他端詳了她半天，元園不明所以。然後，她看着他的眼底漸漸生出茫然。

譚其遠不知怎的腦中就出現了第一次見秦歡的畫面。

那天她穿了一件碎花長裙，腳上是一雙帆布鞋，青春靓麗，稚嫩又趨近成熟。

像顆剛從樹上掉落的青杏，給人第一印象是有點冷，不太好接觸。

可她開口自我介紹時，聲音卻溫溫柔柔的，臉上挂着笑，讓人無端很想親近。

有人問她有沒有男朋友，她拒絕回答，臉卻不知不覺紅了。

同學們起哄，她趕緊岔開話題。

譚其遠坐在最後一排，置身事外，但他一直看着講臺上那個人，莫名就想到了一個詞：

純。

元園偶爾也給他這樣的感覺。

那晚他在角落抽了半天煙，這樣的場合經歷多了，沒什麽意思。

後來元園就出現了，她有些怯怯的，可還是大着膽子對他笑。

他懶懶地看了她半晌，看到她的臉紅到耳根。

他忽然就想起了一個人。

“其遠，怎麽了？”

譚其遠愣愣地搖搖頭。

情窦初開時，是喜歡過秦歡的。

如今呢？

＊＊＊

譚其遠在辦公室看着最新季度的財報，門響了三聲，随後方文從外面進來。

“譚總您找我。”

譚其遠示意他坐下來。

方文有些不自在。

“譚總影視部這些天有接觸一些項目，我給您介紹一下。電視劇方面有三部大女主戲和一部大男主戲，主創團隊出過佳作，我對這幾部比較有想法，資料在這裏。您看一下。

“另外電影方面，上回和秦總開會的時候您也在，是部熱門IP改編的愛情電影。但是恕我直言，這麽多年來國內市場愛情電影票房整體比較低迷，口碑也較一般。雖然秦總經驗豐富，團隊有誠意，可我還是持保留意見。”

譚其遠沒翻資料，輕輕“嗯”了一聲。

“方文，就投這部。”

方文腦中的線差點沒拐過彎來，下意識想解釋的嘴巴張的老大。

譚其遠說：“秦歡的這部電影。既然這類型片國內沒有特別成功的先例，我們何不搶占先機，做出一部口碑票房雙豐收的作品？”

他看着方文，沒等他接話，繼續道：“預算管夠。”

方文愣了愣，随即點頭：“明白了譚總。”

離開辦公室前，譚其遠叫住他。

“合作達成是不是該慶祝一下？”

方文回頭，只見那位一向不茍言笑的男人勾着唇，認真地思索。

“開機還有開機宴吧？殺青了還有慶功宴？要是票房高，拿了獎，總得辦個酒會慶祝。”

他身子向後一仰，頗為惬意。

方文只覺得自己受到了驚吓。

“方文，這個項目是你目前的重中之重。”

“是，知道了譚總。”方文點頭。

“簽完合同以後找他們慶祝慶祝。”

“明白。”

譚其遠笑着說：“費用我包。”

走出董事長辦，方文表情怪異滑稽。

秘書好奇：“方總你怎麽了？”

方文搖搖頭，自顧自朝電梯走去。

大老板這意思，是要一起參加吧？

他聳了聳肩，老板今天好奇怪。

方文的回信去的很快。

秦歡收到了這個好消息，意外的心裏沒意想中的高興。

小魚摟着她笑：“歡姐歡姐，沒想到那個方總竟然說要投資了，他竟然真的那麽好攻略！”

秦歡扯着嘴角笑了下：“所以小魚不管遇到什麽情況都別輕言放棄。王昱待會兒你去把合同搞定，早點搞好早安心。”

“好嘞歡姐。”

“對了方總約了我們過幾天聚餐，沒有特殊情況不要缺席哦。”

“那肯定不會！”小魚開心地蹦了幾下。“免費大餐不蹭白不蹭，歡姐，你當我們傻呀。”

秦歡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頭，走到一邊去了。

如果是從前的她，對于這種聚餐一定是能拒則拒的。

有一種人，在人堆裏就無所适從，好像丢失了正常的社交能力，連話都不知道怎麽說。

她也忘了自己怎麽一步步修煉成今天這個樣子的。

小魚給她沖了一杯咖啡，她接過說了聲謝謝，有些混亂的思緒漸漸清明起來。

投資拉到，當然高興。

可她想到了譚其遠，如今功成名就，無數人仰望的那個男人。

她心底有些隐隐的煩躁，夾雜着些許不安，卻又不知為何。

秦歡又喝了口咖啡，把那些繁雜的思緒抛之腦後。

然後從微信裏搜索到“張柯”這個人名。

她發去一條消息：

張導，在拍戲嗎？好久沒見到你了。

退出來又把那些沒看的消息點開，這個找她吃飯，那個約她晚上出去蹦迪。還有幾個發了幾張私密照。

她嘴角挂着很輕的笑，随便回了幾條信息，然後把手機倒扣在桌面。

笑意斂去，眼底是一片攝人的冷。

窗外，隔着幾棟大樓，透過間隙，能夠看到平靜的江面。

秦歡的視線從江面轉移到那些大樓上，略過标志性的建築，略過大廈，又落到了那些住宅上。

很貴的房子，她買不起。

她知道那些名人住在那裏，秦歡曾經去做過客。但也僅此而已。

世界很大，看不見的財富蹲守在某些人身後，階級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