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修女
第8章 修女
給15班上的第一堂課氛圍很不錯,這讓秦歡誤以為這個班的學生是好帶的,只是大概其他老師沒掌握方法罷了。
她想,高三了,這些學生總該有些緊迫感,會聽話一些吧?
第二堂課秦歡帶着備了四個小時的課件去到教室,嘴角揚起笑——“大家早上好,今天我們來複習一下虛詞的用法與意義。”
鴉雀無聲。
昨天還積極湊熱鬧的學生,今天都雙目無神,要麽趴在桌上,要麽托腮撐頭,冷漠地看着她。
似乎是要看她能說出什麽屁話來。
秦歡的笑在瞬間有些僵硬,随即她在心中默默緩和幾秒,打開PPT,指着第一頁詢問:“《勸學》這篇文章大家已經學習過了,那麽「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無可寄托者」這句話裏面的「而」字,大家還記得它的意義是什麽嗎?”
仍然沒有人回答。
秦歡感到自己臉上有些發燙,她接着說:“那老師請個同學回答吧。”
“并列。”
有個聲音說。
她欣喜地投去視線,在挨着後門的最後排有一個學生,應該很高,身子比旁邊的同學高出一截。
沒有穿校服,只穿了件黑色T恤,皮膚有些黑黑的,卻有肌肉。
他笑了笑,又說:“老師,是并列關系。”
秦歡松了一口氣,她誇贊說:“答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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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節課下課以後,秦歡在班裏待了一會兒,沒人來問問題。
她收拾了東西離開,在後門處故意停留幾秒。
譚其遠趴在座位上睡覺,最上面的練習冊上寫着他的名字,龍飛鳳舞的字跡:
譚其遠。
關于他的記憶在秦歡的腦海裏又清晰了一些。
她的神智清醒大半,看了譚其遠半天,想,他确實是她聽話的學生。
秦歡突然松開了他。
一邊扯了扯頭發一邊往外擠。
她剛剛真是瘋了,她曾經是老師,他是她曾經的學生,他們怎麽能靠這麽近?
譚其遠追了上去,拉住她:“老師你要回去?”
她點點頭,“其遠你自己好好玩啊,我先回去了。”
悶頭直走。
“我送你。”
秦歡的臉上仍有醉意,她怔愣着等譚其遠上了駕駛位,自己才慢吞吞打開副駕駛門。
靠上後座,腦袋昏昏沉沉。
譚其遠默默直視前方,紅燈處停下來時,轉頭無言地看着她。
她閉上了眼睛,眉頭微皺,很不舒服的模樣。
譚其遠打開了車窗,外頭的風吹進來,有些冷,卻叫人清醒。
他把外套蓋在了秦歡身上,秦歡閉着眼動了動:“不用了其遠你自己穿。”
譚其遠沒聽她的,她又不動了,像是睡着了。
不可否認對于秦歡他仍然有無法控制的心動。
那種沖動與渴望,是在其他女人身上沒有的。
為什麽?
他本以為年少無知時的悸動終究會随着時光流逝而化為平靜,這些年裏他偶爾幾次聽到秦歡這個名字,心中霎時跳動,可也能馬上恢複平靜。
真正見到她卻不一樣。
他仍然為她心動,因她呼吸加速,頭昏腦漲,血液沸騰。
這種沖動不是他自認為幾次簡單的聊天接觸就能緩和。
他以為他能為自己曾經的暗戀默默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可譚其遠發現不能。
如果她的身邊注定要有一個男人,為什麽這個人不能是他?
譚其遠握緊了方向盤,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緩緩笑了。
這麽多年過去,他确認,他還是喜歡她。
也許是睡了一會兒的緣故,秦歡的腦子反而愈發昏脹了起來。
譚其遠貼心地摟住她,送她進了小區,上電梯,打開房門。
密碼按了幾次,卻顯示錯誤。
秦歡忽然想起已經讓小魚換了密碼。她翻開聊天記錄,對着門鎖按下。
譚其遠光明正大地看着那幾個數字,随後跟着她進屋。
玄關處秦歡指着一雙黑色的男士拖鞋說:“其遠你穿這雙。”
譚其遠沒動,秦歡已經困的不行,一頭栽在t了沙發上。
譚其遠自顧自打開鞋櫃,看到最下層一雙沒拆封的男士拖鞋,很自覺地拿出來,脫鞋,換上。
秦歡的臉頰緋紅,兩團紅暈顯得她嬌俏動人。
譚其遠靜靜看着她,很久很久,嘴角的溫柔連他自己都沒發覺。
手機鈴聲突然劃破這夜的寧靜。
譚其遠接了電話。
“其遠,酒局還沒散嗎?”
譚其遠輕輕繞着秦歡的卷發:“沒有,你早點休息。”
“其遠,人家想你了。”
譚其遠的溫和語氣一如既往:“元園,明晚有事嗎?”
“有一個酒會,不過也可以不去。”
“那一起吃飯吧。”
“好呀。”元園語氣驚喜:“你好久沒陪我吃晚飯了。”
譚其遠笑着,之後挂了電話。
他打電話詢問助理:“Mandy,女士應該怎麽卸妝?”
助理聽到他大半夜突如其來的電話裏突如其來的內容,一時反應了兩秒,而後快速回答:“譚總您先找到卸妝水,或者卸妝膏,卸完後用洗面奶清醒幹淨,對了記得要護膚,就是塗上乳液精華。”
挂斷電話以後,譚其遠去了卧室,看到那些瓶子上的标識,一個個拿出來,又用臉盆接了水,回到客廳。
他小心輕柔地給她卸妝,溫柔地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秦歡睡得很沉,只是偶爾動了動。
譚其遠做完這一切,又脫掉她的鞋子,給她洗了腳,把被子蓋在她身上。
熄燈。
離開前他又看到玄關處那雙黑色的男士拖鞋,他毫不猶豫,把拖鞋提起來,丢進垃圾袋,然後帶着垃圾袋下了樓。
叫了司機開車過來接他,譚其遠坐在後座,回憶起今晚在酒吧裏的秦歡。
今晚的秦歡很性感,很風情,撩人而不自知。
他想起當年秦歡當代課老師的時候,太年輕了,二十出頭的年紀,在芝林二中算是異類。
她像是一抹曙光,給這所沉悶老舊古板的高中增添了亮色。
她年輕卻穿的保守。九月份芝林還跟夏天一樣熱,她常常要麽穿寬松的拖地牛仔褲,要麽穿過膝的長裙。
課堂上男生是從來不聽課的,要是有人開玩笑,她微紅着臉制止,制止不了就岔開話題。
她認真地上課,從不說課堂以外的內容。
久而久之,同學們覺得這個老師雖然年輕漂亮,但無趣極了。
就連一向古板的老班,偶爾都能和他們開開玩笑。
秦歡這人,有點擰巴,有點冷漠。
她規規矩矩,像這輩子都不會有性生活的教堂修女。
高三的男生對性方面已然有了許多了解,他們渴望且沖動,男生宿舍裏,晚上不乏談論秦歡身材的葷話。
說到隐秘處,總會爆發出一陣暧昧低聲的笑。
譚其遠躺在床上,盯着床板發呆。
他會談論別人,可不參與對秦歡的讨論。
男同學問他:“譚其遠,你今天怎麽一句話不說啊?”
譚其遠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可他也說不上來什麽原因,他更不想讓別人看出自己對秦歡有什麽特別的想法。
譚其遠冷冷說:“困了。”
那晚沒參與,此後都沒參與。
他那時候是個膽小鬼。
譚其遠點了根煙,煙霧散開,他望着窗外的夜景,一言不發。
八年過去了,他已不是當年那個不敢表露心意的學生。
秦歡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中午,宿醉以後腦袋仍有些昏沉。
她捂着額頭緩了片刻,忽然驚覺自己竟躺在了沙發上。
腳上沒穿鞋,臉上也沒帶妝的痕跡。
秦歡掀開被子,衣服尚是完好的。
松了一口氣,她又躺了下去。
昨晚是譚其遠送她回來的。
她感到有些頭疼。
想到譚其遠送她回家,還貼心地給她卸妝,雖沒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她仍然覺得有些事不在她掌控範圍以內發生了。
這幾年遇到過不少男人,她不是不開竅的石頭,能夠察覺譚其遠對她的不一樣。
但一想到他們曾是師生,秦歡就渾身別扭不已。
小魚催她去劇組,秦歡磨蹭了一會兒,決定暫時不想那些麻煩事兒,刷牙洗臉,塗了個防曬就出門了。
劇組裏在拍戲,一旁等待的演員看到她,打了個招呼。
剛坐下,小魚給她遞來一杯咖啡。
“歡姐,你臉色不太好啊,怎麽有些浮腫?”
“是嗎?”秦歡默默戴上了墨鏡,“可能是昨晚喝太多了。”
沒坐一會兒劇組的一個男演員湊上來,穿着現代戲服,端的是陽光帥氣。
男演員笑着說:“歡姐好,我是宋揚,久聞不如見面,早就聽說歡姐也是個大美女了,今天一見果然。”
秦歡勾着嘴角笑,這人搭讪方式有些過時了。
但她面上卻配合地笑起來,人也站起來,很随和地說:“哪有哪有,宋揚是吧,我記得在裏面演誰來着……”
“男主角的朋友。”
“诶對。”秦歡像是想起來了。
“歡姐方便的話我們加個微信?”宋揚已經掏出了手機。
秦歡笑着,拿出手機讓他掃了碼。
宋揚又和她寒暄半天,秦歡聽着,一點架子也沒有。
她向來如此。
不論是處在低谷還是山巅,秦歡對誰都客客氣氣的。
保不準哪天她就落魄了,也保不準人家就崛起了。
好好待人總歸沒錯。
秦歡往下拉了拉墨鏡,宋揚已經走遠。高挑的背影,陽光照射下,衣服下的肌肉走向若隐若現。
嗯,身材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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