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4.戀愛

第25章 24.戀愛

許年迄今記得那天的情景——

高考完的第二天, 知了一聲一聲地喧嚷着,太陽燒得發白,薄薄的亮片似的貼在天上。

她煮了綠豆沙, 放到冰箱裏冷藏一夜,早上就着玉米雞蛋一起吃。

叔叔上班, 許淩上學,叔母還沒起,她輕手輕腳地出門,小跑着下樓。

事實上, 她也不清楚, 為什麽自己腳步那麽輕快。

她穿一條純棉長裙, 樣式略顯舊,繡着數朵小花,領口是花邊, 露出兩段藕節似的胳膊, 白生生的。

裙擺随着她的跑動揚起、落下,像只白粉蝶。

陳致在拐一個彎的路口的樹蔭底下, 她叫他遠一點等,不想叫認識她的人瞧見。

他說好。

後來那裏成了他們經常見面的地方。

但當時, 遠遠地看見他時,心髒無故跳脫掌控,在胸口鬧嗡嗡的。

許希腳步慢下來,太陽大,照得影子淡,有風刮過, 吹得她的神思微晃。

陳致之前理得只剩發茬的頭發長長了些,像才洗過, 格外柔軟,有點……毛茸茸的。

他穿得很清爽簡單,就是寬松的T恤、短褲,朝她望過來的眼神亮而灼熱,像那個夏天,占據二十四小時大半的日光。

她沒法繼續拖沓,走到他面前。

Advertisement

與他離得近了,男生身上的清香被曬得散開,混着熱氣,鋪天蓋地地圍攏她。

“吃冰激淩嗎?”

“都,都行。”

她手指無意識地揪着裙子,鼻尖綴着幾顆汗珠,掌心也有。

陳致帶她去了麥當勞。

那年頭,陽溪這座小城市還沒入駐多少大品牌的快餐店,奶茶店也沒開得遍地是,吃的基本是路邊攤。

再早一點的時候,吃頓麥當勞甚至算得上奢侈,許希還是小時候過生日,父母帶她來過一次。

後來,全省整治市容市貌,餐飲行業就規範得多了,反而失去了熟悉熱鬧的煙火氣。

六月初,中小學尚未開始放暑假,店裏人不多。

他點了一份甜筒,問她還要什麽。

她說她吃過早餐了,多的也吃不下了。

陳致又問她,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她搖頭,說沒有。

事實上,在陽溪生活十幾年,她仍像初來乍到,不知道哪裏有好玩的,有好吃的。

“看電影嗎?”陳致沒有和女生約會的經驗,在腦中搜刮着可行方案,顯得有些局促,“或者,游戲廳?”

說完又覺得俗不可耐。

是了,他們成年了,也畢業了,沒有任何地方限制他們進出。

許希猶豫了下,試探地問:“可,可以去酒吧嗎?”

“酒吧?”他顯然有些驚訝,“你确定?”

“嗯。”

她以為他會拒絕,畢竟這種聽起來烏煙瘴氣的地方,和她這種好學生極不搭邊。

但陳致只是說:“現在還太早,大概沒開門營業,晚點去吧。”

許希點頭,“好。”

天氣熱,手上的冰激淩融得很快,一下沒留神,就滴到手上了。

“我來。”

陳致掏出紙巾,幫她擦。

她的手被他托着,下意識地想收回來。

“別動,不然滴得到處是。”

他指腹好燙——許希晃晃然的,只記得這個。

“快吃吧,”他把廢紙團了團,扔進垃圾桶,“不然就融完了。”

陳致低頭在手機上點着什麽,她也沒有要窺探的想法,一下下地舔掉冰激淩。

“楊靖宇說縣裏有個漂流景區,你想去嗎?”

她一怔,“怎,怎麽去?”

“包車。如果叫家裏司機的話,我爸媽會知道。”

她無可無不可,“行。”

他包到的是一輛面包車,司機常年跑市縣路線,說是楊靖宇推薦給他的。

等他們上了車,司機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問:“還要再上兩個人,你們的錢減免一點,可以嗎?”

陳致皺眉,“說好是包車的。”

“我老熟客,人家家裏有急事,下趟大巴得下午了,能不能通融一下?”

他正欲開口,許希說:“那我,我們,坐到後面去吧。”

他本來也是主要為她考慮,她都這麽說了,他也沒別的意見。

是一夫一妻,皆是農民工的打扮,沒多餘的行李,就挎着一個褪色的大包。

他們連連道謝:“小孩生病了,我們實在沒別的法子,太謝謝你們了。”

陳致說:“沒事。錢也不用免了,就按原本商量好的,算我們包車。”

車駛上高速。

從市區到景區,約兩個小時。

車身微微晃動,又是後排,呼出的二氧化碳全悶在車裏,縱是開了冷氣,也抵不過陽光熾燙的溫度。

許希有些暈車。

前方的夫妻焦慮地打着電話,似乎是在問小孩的情況,還有風聲呼嘯,發動機的響動,相加起來,愈發顯得擾人。

陳致小聲說:“你靠着我吧。”

她看他,他挪過來一點,和她肩抵着肩,将她的腦袋往下按,“別顧慮太多。”

胃裏翻湧,腦袋也暈,她竟也未反抗,反而順從地靠着他。

“要不要說說話,可能會好一點。”

“說,說什麽?”

“比如……”他思忖着,“你跟我單獨出來,不怕被我拐到深山老林裏賣了嗎?”

許希搖頭。

“這麽信任我?”

“你又,又不缺錢。”

陳致失笑。

“那再問你一個問題。”

她阖着眼,“嗯”了聲。

“許希,可以當我女朋友嗎?”

他聲音很輕,輕得只有她聽得清。至少,前面的人沒有因為他這句話,有半點驚訝。

不奇怪嗎?

高速行進中的車裏,兩個人擠挨着坐,空氣悶窒,遑論浪漫的氛圍,他居然問……

她身體瞬間僵硬,像被施了定身咒,眼皮跳了跳,再作不出別的反應。

陳致估計也察覺到了。

他打圓場似的笑了一聲,“我昨天說想跟你說的話就是這個,你可以不用着急回答,反正我也等了挺久了。”

所以,他喜歡她?

可為什麽,為什麽會是她?

她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質疑。

那麽多漂亮、優秀的女生喜歡他,給他送禮物、情書,向他表白,他沒有接受任何一個,原來是喜歡她嗎?

他喜歡她什麽呢?

放在膝上的手,被人輕輕地碰了碰,然後攏住,不緊不松地,繼而摩挲着指縫,似乎有五指相扣的意圖,但又畏縮不前。

陳致手心裏也有汗,她無從得知,是因為熱,還是緊張。

許希裝作睡着,沒有動。

不久前吃的冰激淩的甜味又湧了上來,在口腔裏,心間暈開。

最後陳致也沒有完全握住她。

先放那對夫妻下車,繞另一條路前往景區,那時已近中午。

許希這才“悠悠醒轉”,睜開眼直對陽光,一陣目眩。

陳致被她靠了一路,也不敢動,半邊身子麻了,他緩緩地活動筋骨,眯起眼看她。

她懷疑,他看穿她其實是不好意思面對他才裝睡,但他沒說什麽,先領她去一家家常菜館吃飯。

因為靠近景區,最普通的菜要價也不低。

他接了杯水放到她手邊,“随便點,不用擔心錢。”

許希抿了抿唇,說:“你,你這是……”

“追你啊。”陳致揚眉笑着,承認得坦蕩,“楊靖宇跟我說,要投其所好,但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

“你怎麽還,還跟別人講。”

“說是我一個朋友,他信了。”他音量也跟着她的一起低下來,像和她咬耳朵,竊竊私語,“萬一追不到,豈不是很丢人麽。”

她沒作聲。

“你還好奇那個問題嗎?”

“什,什麽?”

“高二元旦晚會,你問我喜歡什麽樣的女生。”

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我怕影響你學習,說高考後告訴你。你還想知道嗎?”

不待猜謎人猜,他迫不及待地揭曉謎底:“沒有哪樣的女生,那些形容詞不重要。我就喜歡你。”

陳致不是急性子,但他确實等太久了。

他不想繼續隐藏、壓抑。

一口氣說完,他見遲遲沒點好單,挑了幾樣菜,問她可以嗎,她恍惚地應了聲“好”。

菜端上來前,一直是陳致說,許希應,怎麽聽,怎麽敷衍。

服務員進包廂上菜,有蔬菜有湯有河鮮,幾乎擺滿一桌。

她後知後覺,他居然點了這麽多。

蟹是本地的河蟹,青殼,個頭小,勝在鮮。他去骨剔肉,蘸了蘸醬料,夾到她碗裏。

“陳致,我有,有什麽值得你喜,喜歡的啊,而且,我們也不,不合适。”

“聰明、堅定、善良、有耐心……”他想也不想,脫口而出,一一細數着,又說,“你想去酒吧,不就是因為沒去過,想離經叛道一回嗎?不如試試談戀愛?”

許希動搖了。

這些年,她很想不考慮那麽多,順着本心,幹一樁只令自己放松快樂的事。

就像他說的,萬一戀愛的滋味不錯呢?

況且,她也喜歡他。

十七八歲,最是容易萌生朦胧情意的年紀,她原以為,她對他也是如此,即使得不到,過了那個階段,自然就釋懷了。

但不是。

他每一次靠近,都在加劇這種感覺。日積月累,壓迫在心頭,沉甸甸的。忘不掉,也忽略不了。

許希猶豫間,他又在搖搖欲墜的天平一端增加砝碼:

“我雖然沒談過,但當男朋友,應該不會太差?有七天無償試用期,不滿意你再退貨,好不好?”

她“噗”地笑了。

哪有人這麽極力推銷自己的,而且,他是陳致啊。

她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嗯”。

陳致傾身,在她額角蜻蜓點水地啄了下,“蓋章了。”

快得她來不及感受他唇上的溫度,他就撤開了。

但一片緋紅還是悄無聲息地爬上她的耳根。

山裏氣溫比城市低,他們穿上救生衣,和其他人一起坐上漂流艇。工作人員和他們說明安全注意事項,推充氣筏下水。

飛濺起來的水珠帶來涼意,風也被濾掉了暑氣,帶着淡淡草腥、樹葉清香。

牽着的手卻那麽熱,那麽熱。

年華匆匆過,夢也好,醒也好,往事皆了了。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