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51.官宣

第52章 51.官宣

那邊廂。

許年打電話問薛寧店裏的情況, 了解完,說,沒什麽客人的話, 可以打烊早點回家。

等她挂線,陳致遞來一只蝦餅。

“幹嗎?”

“我剛剛買的, 你沒吃多少東西,會餓。”

她不語,心說,他哄人的法子也太老套了。

就好像是, 孩子和媽媽吵架, 媽媽示好的方法就是叫孩子吃飯。

“還熱着, 不生我氣的話,嘗嘗?”

許年咬了一小口,然後推開他的手, “不吃了, 我不,不餓。”

他吃完剩下的, 去拉她的手,“真的沒生氣?”

她不給他牽, 吐出一口氣,說:“我有什,什麽好生氣的,反正是你的命,又,又不是我的。”

“當時急于做出成績, 是用了點非常規的手段,但真沒楊靖宇說得那麽誇張。”

她默了默, 看着他的眼睛,“假如真,真的出事了呢?”

分手後,她專注于自己的生活,不曾打聽他的消息,但唐黎還是聽得到一些,她問過許年,希望前任過得差一點,還是好一點。

她說,按照本該屬于他的人生軌跡走下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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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過混着懼怕,到了一定的阈值,也許會轉換成憤怒。

他為什麽要這麽對自己呢?

他現在是無恙沒錯,可,萬一呢?

少年時期的戀人英年早逝,她不是就更忘不了嗎?

以後呢?

她答應和他複合,他以後再這樣,他想沒想過她的感受?

許年越深想,堵在心裏那口悶氣越發膨脹,說:“前些天下,下凍雨,你還騙,騙我出車禍,很好玩嗎?”

不好玩。

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疼死了。

陳致伸出臉,低聲下氣:“我罪大惡極,你要不扇我一巴掌,消消氣。”

她鼻頭泛紅,是寒風吹的,唇卻發白,“你,你以為我不敢嗎?”

他擡起她的小臂,“只要解氣就扇,別留情。”

高二他轉學來三中,她正眼看他第一眼,是想,這男生好高。

此時此刻,他們身高差不變,他卻彎下腰,低下頭,和她視線持平,認真地讓她扇他。

她那雙浸沾陽春水的手,用來讀書寫字,工作生活,獨獨沒扇過人巴掌。

許年胸口起伏着,指尖動了動,作勢揚起胳膊。

他一動不動,只是注視着她的清眸,眼神像在鼓舞她。

掌落在他臉上,輕輕的一聲“啪”。

她沒用力。

是想打來洩氣的,但她自小沒與人動過手,何況是這種侮辱性質的,她被教養、道德束縛,狠不下去。

饒是如此,掌心也隐隐發麻。

許年收了手,要從他旁邊離開。

男人往前一步,陰影覆下,緊接着,他以懷抱堵住她的前路。

“放開我。”

陳致不顧她的掙紮,緊緊擁着她,似告降似許諾,反複喃喃着:“以後不會了,希希,不會了。”

她用手抵住他的胸口,使勁推搡他。

怎奈他一犟起來,死活推不開。

“那天只是車胎打滑,車頭撞掉了點漆,我就是……想讓你心疼我,所以誇張了點,對不起。”

說禍不是禍,勉強算個小意外,改天送去4S店補點漆就行,故意引她想偏,是他的錯。

他何時這般卑微道過歉。

許年放棄抵抗,回抱他,将臉埋進他的心口。

他吻了吻他的發頂,“回去把病歷、體檢報告給你看?我不舍得讓你英年守寡的。”

她聽了,心情完全沒有變輕松,攥着他的衣角,過了會兒再開口,聲音不知不覺帶上了哽咽。

“陳致,我爸爸、叔叔,都,都是意外去世的,我媽媽也,也得了重病,她撐,撐不下去,才跳樓自盡,如果你……”

她語不成句,破碎不堪。

幼時爺爺奶奶去世,十來歲父母離世,二十多歲叔叔猝死。

她前半生送走過那麽多親人,她不敢想,如果是他,她該怎麽辦。

比起跟他在一起,她更希望他依然是那個,人群裏無比耀眼奪目的陳致。

他的心被她的眼淚泡得皺巴,萎縮,跟高溫下久置的蘋果一樣,快要發爛,生蟲。

現在追悔莫及。

幹嗎要信楊靖宇那個狗頭軍師。

心疼的到底是她還是他啊。

陳致哄她哄了許久。

又說他衣服被她哭髒了,又說很多人在看他們,最後再三保證,類似的事絕沒有下次了。

她不愛哭,但開了這個閘就很難收,眼睛都哭紅哭腫了。

他啄吻着她的眼皮,吻去鹹濕的淚,低聲說:“既然我答應你,你也答應我,我不在陽溪,好好照顧自己,好不好?”

“嗯……”

水分蒸發,帶走皮膚的熱量,他焐着她冰涼的臉,又笑,“是不是女生經期情緒都比較敏感啊,激素作祟?”

可能是吧。

許年才覺丢臉,這可是街上啊,她居然哭成那樣。

她回頭找着什麽,陳致意會,說:“我讓他們先走了。”

她默默地抹着臉上淚痕。

“再逛逛,吃點東西,還是回家?”

“回家吧。”

他明天一早就得走,就這麽點相處的時間,不想再待在外面了。

晚上十點,許年抱着膝蓋,窩在沙發上,看陳致收拾行李。

他收到一半,把行李箱丢下,過來,把她抱到腿上。她都沒反應過來。

“不想走。”他膩歪地拱着她的頸窩,“或者把你裝進去,打包帶走也好。”

她說:“你可快,快走吧,別,別留在我面前讨嫌。”

“口是心非。要是下次你再喝醉,打視頻給我哭鼻子,我會心疼的。”

她一驚,“上次我哭了?”

“是啊,怕你覺得丢臉,沒跟你說。”他屈指,刮着她的眼角,仿佛那裏還有傷心淚珠,“早知道錄下來了。”

她從他腿上爬開,伸腳丫子踢他,“快去收,收你的東西。”

“我剛剛發現一個好東西,”他從口袋裏掏出什麽,握在掌中,拳背朝上,“但是需要公主的吻來解鎖。”

她沒心情陪他玩把戲,“你藏,藏着吧,我去睡覺了。”

“诶,希希,”他叫住她,“你真不要了?”

陳致翻過手,亮出那樣東西給她看。

——一張邊緣泛黃的紅底證件照,上面還有半枚鋼戳印記。

他臉上揚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許年面色一僵,回過神,立馬撲過去搶,“你這人,怎,怎麽亂拿人東西?”

“這究竟是誰的東西,嗯?”他不給,調侃她,“我說怎麽學生證照片不見了,原來是被某個小賊拿了。”

她争辯說:“我撿的!”

“那你非但沒還我,反而自己留下來,是何居心?”他笑得愈發得意,“原來那個時候你就這麽喜歡我啊?”

她個子不夠,搶不到,遂作罷,“行,那還,還給你吧。”

他要十幾歲的證件照作甚,想逗她而已。

“我不太喜歡拍照,以前的照片沒怎麽留。不過以後你想要多少,就拍多少,洗出來擺床頭,嗯,客廳也可以擺幾張。”

她果斷拒絕:“不要。”

陳致不聽不管,拿了她的CCD過來,和她頭挨着頭,自拍一張,說:“就這張吧。”

她看了一眼,失語,“你拍,拍得好醜。”

“不會啊,挺好看的。”

趁他導照片,在手機上搗鼓的功夫,許年悄然把那張證件照拿走了。

它對她的意義很特殊。

手機支付不普及的年頭,它一直收在錢夾裏,許多個夜晚,思念肆意蔓延,取出來看。

它不僅僅象征她對他的喜歡,還有,對逝去的十八歲青春的懷念。

不是所有人的青春都熱烈,盛大,她一路奔行,跨越黃河,喜馬拉雅,像一場漫長的北風遷徙,最終停泊,消散。

但至少,那個夏日,她也曾熾燙過。

跟他本人無關。

懷念的是那個,被他喜歡的,也認真、用力喜歡一個人的自己。

照片放在床頭抽屜裏,不知道怎麽被他誤打誤撞翻出來了。當她走進卧室,她立即明白了。

他什麽時候買了這麽多……套的?

她都不敢碰,覺得燙手。

許年揚聲叫他名字,甚至破了音:“陳致!”

他吓了一跳,以為她出事,立馬跑過來,“啊,怎麽了?”

她指着那一抽屜,不,是上下兩抽屜的東西,手指微顫,“你,你是不是得跟我解釋一下?”

“啊,”他不以為意地說,“提前囤的,免得之後沒東西用,保質期挺長,沒事。”

他是把超市的貨全掃蕩空了嗎?

許年簡直沒臉細想,才吵完一架——如果她單方面罵他也算的話——就發現他幹了這事。

沒多久,她又看到他發的朋友圈。

XYZ:X與Z這回重新在一起了。

底下配圖是他們的合照,只是截了上半張臉,還有牽手,逛超市,地面的影子……全和她有關。

她和他沒什麽共同好友,她要來他手機,解鎖進微信看。

楊靖宇:開屏的雄孔雀格外花枝招展啊。

助理小趙:恭喜老板!新年迎好運!

……

某高中男同學:動作這麽快?元旦那會兒你不還單身麽?

某朋友:“重新”?你什麽時候談過戀愛?

一下子湧了幾十條評論。

這是他私人微信號,好友裏,有她知道名字的,更多的她不認識,但除了楊靖宇,無一例外,對他的官宣很是震驚。

陳致湊在她旁邊看,懶得一一回,評論了句:夜晚屬于戀人,大家散了吧。

他又切去釘釘,在不同的群連發五萬二的紅包。

一衆員工:???

大老板喝醉了,亂發紅包嗎?

楊靖宇:大家感謝老板娘吧。

一衆員工:?!

許年說:“你搞,搞什麽啊……”

“沒什麽,今天心情好。”他丢開手機,親她的唇,“希希,我真的很高興,你這麽愛我。”

楊靖宇說他孔雀開屏沒說錯。她生他的氣,居然讓他嘚瑟上了。

她被他放平,躺在被窩裏接吻,密密匝匝的唾液交纏聲被羽絨被盡數掩藏,像深夜裏情人間的低聲呢喃。

夜晚,在戀愛中是雙數詞。

因為她在生理期,陳致做不了什麽,但還是折騰得很晚。

早上醒來,看見雪白胸口的紅痕,經過一夜,變得愈發鮮豔,朱砂抹上去似的。

腰也痛,尤其是腰後,不知道他用了多大力。

許年摸索着從床尾撈起睡衣,穿上,這時,陳致衣冠整齊地從外面進來,問:“怎麽不多睡會兒?”

“你不是該走,走了麽。”

“外面冷,不用送。”他俯身吻吻她的額頭,笑着說,“不喜歡太正式的分別,會舍不得。清明我回來,帶你見我爸媽,記得嗎?”

“嗯。”

“一個多月……”他嘆,“第一次覺得這麽漫長。”

陳致不讓她送,許年站在窗邊,隔着遙遠的距離,看他的車開遠。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剛分別就會開始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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