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番外
第24章 番外
最近京中出了一樁逸聞,這些年在對陣突厥戰場上屢立奇功、官拜三品的李将軍竟是威遠侯府家那個早逝的長子。這樁巧事,好一段時間都是京中諸多閑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不過,這位方才認祖歸宗的李将軍的心情可不似人們想的那般高興,他甚至都未在京中久呆,在确認身份後便匆匆趕往揚州。
揚州城一如既往的繁華,熙熙攘攘、人來人往,梁靖尋在離城門幾十丈遠的地方就勒住了缰繩,仰起頭來,望着眼前熟悉的城門。
五年前的點點滴滴浮上心頭,李重六、不……梁靖尋一時竟怯于再進一步。
“李……大哥?”耳邊傳來一句不确定的疑問,梁靖尋聞聲回頭,入目的是一個豆蔻之年的少女。
看着那依稀熟悉的五官,梁靖尋一時有些恍惚,“……春兒?”
春兒一樂,歡快地應了聲,笑道:“李大哥,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是我自個兒看錯了,你那會兒怎麽走得那般急?要不是我爹娘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你走了呢……”
小姑娘雖是年歲長了,說話方式還是如以往那般,叽叽喳喳沒有個停的時候,就算梁靖尋只是偶爾地應了一兩聲,她一個人也說得熱熱鬧鬧的。
春兒一面說着,一面帶着他進了城門,然後……踏上了那條熟悉的道路。
五年的時間,說起來很長,足夠一個懵懂女童長成窈窕少女,但這條路卻沒有絲毫改變,梁靖尋恍惚間生出了一種錯覺:只要他走到盡頭,便能看見那道朝思暮想的纖弱身影。
往昔的記憶緩緩浮現,臉上緊繃的表情也漸漸松緩了下來……可錯覺終歸是錯覺,那點恍惚到了梁府門前便戛然而止……
“李大哥?”瞥見身旁那人突然停下了腳步,春兒有些不解地偏了偏頭。
待看到梁靖尋臉上有些木愣的表情後,她倏又恍然。她畢竟不再是小孩子了,對當年的事情隐約有些猜測,看見梁靖尋這般模樣,她竟生出了些果然如此的感受。
春兒沉默了一陣兒,又開口道:“……你要去見見夫人嗎?”
看見梁靖尋點頭,春兒又領着他往城外走去……路上竟難得地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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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座合葬的墳茔,骁騎将軍梁靖尋同他夫人的合葬。
梁靖尋半月前方才認的親,京城雖然已經傳遍了,但揚州這邊的人應當還未接到消息,這墓碑自然是沒來得及改的。
他盯着那墓碑上镌着的名字,靜默了一陣兒,緩緩伸出手去,顫抖的手指觸上了冰涼的石碑,那點涼意順着指尖手臂,緩緩地漫到心底。
春兒有些受不了這沉重的氣氛,啞聲道了一句,“府裏還有事,我先回去。”說完,便紅着眼眶轉身跑了。
梁靖尋對周遭的動靜恍若未聞,他一字一劃地描過了那冰冷的碑文,然後緩緩地傾過身去,将頭靠在了那石碑上,然後慢慢地阖上了眼皮。
那人的身形容貌,他早已在夢中刻畫過無數次,堪堪閉上眼,腦中便躍然現出一道倩影來。
……可也只是閉上眼罷了。
太陽升到正中間,又漸漸西斜,一人一碑的影子緊緊糾纏、恍若一體。
春兒午間過來瞧了一趟,看着梁靖尋這般姿态,到底不忍心打斷,只是放了些吃食和水過來,低聲道:“李大哥,我把吃的放這兒了,你若是餓了,便吃罷。”
但瞧着對方沒有絲毫回應的态度,春兒也明白,自己大約是白費功夫了。
梁将軍之于夫人、夫人之于李大哥……
春兒嘆了口氣,夫人并非看重門第的人,若是李大哥在府裏再呆得久些、夫人的身體再康健一些……兩人未必不能成就一段佳話。
她轉頭看了一眼那座墳茔,又将視線轉到了李大哥身上,最終還是搖頭嘆息着走遠了。
梁靖尋此刻卻全然失了戰場上的警惕,對春兒的來去都毫無所察,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美夢、一個再美好不過的夢……
夢裏有一個小姑娘,沖他甜甜地笑,輕輕軟軟地喚着他,“尋哥哥。”叫得他心底發癢,只想把這個小姑娘密密匝匝地圈到自己的懷裏,誰也不讓看見。
小姑娘似乎身體不好,他好幾次都看見她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苦兮兮地喝着藥汁。
明明臉色差極了,可那雙眼睛卻依然光彩熠熠,眼含期待地看着窗外。
——想出去玩嗎?我帶你去……
可他的提議卻被小姑娘拒絕了。
——好吧,既然不出去,那我留下來陪你好了。
小姑娘一天天地長大,也漸漸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這有什麽好談的?那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女孩……是·他·的小·姑·娘……
可出乎意料的,向來極喜歡小姑娘的母親卻堅決反對這門親事,說是舍不得小姑娘受苦。
他又氣又委屈,自己對小姑娘那麽好、捧在手心裏都怕磕着了,怎麽會讓她受苦呢?
眼見着小姑娘就要成了旁人家的了,他一着急,便去宮中求了聖旨來——禦口欽此,從此以後,小姑娘就是他的了。
成親之後,每天抱着小姑娘入睡、睜開眼就能看見小姑娘的面容……同小姑娘朝夕相對,他只覺得沒有比這再快活的日子了。
可惜這日子沒過多久,邊關告急,他便要離開京城了,他自然是不舍的,可戍家衛國,實在是沒有不去的理由。
臨行前,他攬着小姑娘親了又親,低聲囑托道:“等我回來。”
小姑娘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紅暈,沖他笑得眉眼彎彎,聲音又嬌又軟。
——她說:“好,我等你。”
心髒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疼得他一陣發顫,有個聲音在旁大喊:“別等!別等我!”
可畫面中的自己卻恍若未覺,同他的小姑娘依依惜別之後,便轉身踏上了遠去的路途。
別走、別走啊!別走……
梁靖尋想要大喊,可是卻絲毫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漸漸遠去。
痛苦洶湧而來,幾乎将他淹沒,梁靖尋喘息着睜開眼,只覺得臉上一陣濕冷,原來不知何時,自己竟已經淚流滿面。
他怔怔盯着那碑文看去,眼中罕有地露出些迷茫來——
當時年少,心思單純,他想着只要自個兒對她足夠好,那小姑娘便不會受苦了,可……孰料世事弄人……
梁靖尋忍不住想——
如果、如果自己當年對她不那麽好,她是不是就不會等他了?
如果當年他沒有求娶,那小姑娘是不是便已經另覓如意郎君,如今夫唱婦随……過得再幸福不過了……
如果……如果……
可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如果”……
五年前的相遇,已是上天的垂憐,可他又做了什麽?!
一聲聲疏遠又冷淡的“夫人”、一次次不為所動的拒絕……
那般冷漠又傷人的态度,他不敢想象,他的小姑娘當年是怎樣的心情?
八年的尋覓換來的是這般的結果,梁靖尋又想到自己最後留下的那封書信。
他不敢去想、卻又忍不住自問:喬喬的故去……是不是同自個兒的離去有關?
這想法只是稍稍略過心頭,他便像是掉到冰窟窿裏一般,冷氣從四肢百骸泛了上來,身上不自覺地打着冷顫——
“喬喬,我去找你道歉……好不好?”
**********
梁靖豫是一路追着他兄長跑到揚州來的,這會兒他甫一露面,就看見自家哥哥正往那墓碑上撞去。
!!!
他幾乎是飛撲過去抱住梁靖尋。
有了這麽一攔,梁靖尋往前的沖力緩了許多,但腦袋卻還是真真地磕在了那塊碑上。鮮血從額上汩汩而下,淌過面頰、順着下颌緩緩滴落。
有什麽濕熱的液體滴到後頸上,仿佛落雨了一般,梁靖豫仰了仰頭,就看見他兄長滿面鮮血、神色木然的模樣……
他呼吸滞了滞,這種眼神……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北地的那些年,梁靖豫在不同的人臉上都見過這般表情。
俘虜、囚徒、傷患……大周的、突厥的……
這些人身份不同、處境不同,但有一點确實相同的——他們都沒有活得久的。
連求生的意識都沒有,如何能活下去呢?
身側的手掌松開又握拳,梁靖豫深深地吸了口氣,一把扯住了他兄長的前襟,動作粗暴地将梁靖尋按到了那對镌在碑上的名字前。
對自己弟弟這一反常态的舉動,梁靖尋沒有絲毫反應,只是木木然地由着他動作,連一絲反抗的力氣都未加。
“她找了你整整八年……”
我知道……
“……所有人都以為你戰死了。”
……我知道
“母親都在勸她改嫁……”
……她……該嫁的……
“她說要她等你。”
別……別等……
“她說,你一定活着!”
……活着?
梁靖尋投向虛空的眼神終于聚焦,他慢慢地眨了眨眼,積蓄了不知多久的淚水仿佛決堤一般、洶湧而來,尚未幹涸的血痕又被淚水氤氲稀釋。
朦胧間,眼前似乎又現出了那小姑娘的笑靥……
你怎麽這般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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