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打!

打!

華夏一直就有錢荒。

不論是銅錢還是金銀, 都不夠市面流通,更別提還有人死了之後帶一大堆金銀銅下去陪葬。

——所以才有以帛代幣,以紙代幣。

一整座銀山而已, 完全吞得下。

現在誰還有心思管倭人使團是不是騙了他們, 趕緊的,先放一邊, 別耽誤他們商量怎麽搞錢!

禮部的人上前,臉上帶笑地把倭國使團請走, 為了不打草驚蛇,用的理由是商議一下下次朝貢。

人一走,老皇帝直接讓錦衣衛在外圍圍成大圈,禁止人靠近,然後就地:“錦衣衛此前潛伏在倭人使團中……”

那些聽不見心聲的地方官以及藩王們, 望向老皇帝的眼神頓時微妙起來。

陛下/爹爹的掌控欲居然已經重到這個地步了嗎!連随便一個使團都要往裏面塞錦衣衛!那他們身邊——

老皇帝面帶微笑。

這些人頓時後背發涼,心底發毛, 一個個安靜如雞, 呼吸都輕淺了。

實際上, 老皇帝心裏默念三遍:想想白澤, 想想銀山,不就是被誤會疑心病強嗎?這不算什麽!

旁邊,史官奮筆疾書:帝多疑, 置錦衣衛于倭使之中……

——他當然知道真相不是這樣, 但史書上又不能寫“帝有白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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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開始編了。

“錦衣衛在倭人使團中, 聽見他們用倭語對我大夏不敬,言我大夏人傻錢多……”

戶部尚書忍不住了, 他急了:“陛下!既然他們不敬,那就直接打吧!”

別管那些聽不到心聲的人心裏的疑惑了, 直接上正題!

小白澤就在座位裏,我們這些京官還等着他聽到銀山多說幾句呢!最好說一下位置!好讓我們這些翹首以待的,下船就能直沖目的地!

那可是每年五百多萬兩!!!

雖然不知道能挖幾年,但是……

戶部尚書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得出一個結論。

他現在化身巨貪,二十年後,從手頭現金到不動産,及珍寶古玩估值……大概才能貪夠五百萬兩。

也就是說,哪怕只能挖個兩三年,也賺了。

算出來後,戶部尚書砰地站起來,說話聲音急得就像是閃電劈下樹幹,一聲刺啦——

“陛下!”

“打仗的花銷,臣批了!”

在場的京官都知道他是什麽德性,此刻都震撼得不輕。

鐵公雞終于願意拔毛了!

但想了想,又很正常——那可是一年五百萬兩産出的銀礦!

【這才是真正的(天)(朝)上國,大國尊嚴嘛。從哪裏折損,就從哪裏加倍讨回。】

不少大臣在心裏跟着點頭。

沒錯沒錯!

【如果朝廷能知道倭國有石見銀山,還有佐渡金山就好了,那可是金銀島裏面的‘金’,五十五座礦山的總稱,一年能開采一萬兩的黃金,開采了近四百多年。】

四百年……

四百年?!

“咚——”戶部尚書直接一頭栽下去,在場的京官沒有人去扶他,他們的思緒都被這“四百年”給凝滞了。

老皇帝最先回過神來,面紅耳赤,嘴唇都在哆嗦着,幾乎是咆哮出來:“打!!!必須打!!!”

金山,一年一萬兩,銀山,一年五百萬兩,有這些金銀,他就能充盈國庫了!

輕徭薄稅先弄起來!

水利開發也搞起來!

還有各種各樣的民生福祉……

當然,經濟不是只有錢就能做到的,但,大夏可以用這些白銀去外面雇人來開發大夏的民生——附近的國家同樣也承認白銀的購買力。

這只是初步構想,後續的,還得開個朝會來議論。

總之,有了這些錢,他有信心跳過兩三代治世之基,直接——

開國即盛世!

不少大臣眼睛都綠了。

能坐到他們這個位置的,誰是奔着當貪官被扒出來去的啊!誰不想在青史記載上來一句“天統盛世的奠基人”啊!

別說了!

打!

“陛下!不能打!”

???

誰?!

戶部尚書剛醒過來,就聽到這句話,當時就瞪大了眼睛看過去。

而說話的人,乃青浦縣知縣梁瑞,其人是一方好官,不僅自己從不侵占民財,也不許下屬侵占民財,除此之外,為知縣五年,革除苛捐雜稅,且注重發展當地生産,使得此地民富兵強。

戶部尚書對其有所耳聞,他還知道,皇帝也注意到了這個人,還打算等七年任期滿,将他提拔到中央。

老皇帝對人才比較重視,便也能耐着性子問一句:“原因?”

并且打定主意,如果對方只懂得說什麽戰争勞民傷財,因為小小不敬便要出兵實在過于窮兵黩武。那只能說明這人并不适合進入中央朝堂,不如在地方為官,造福一方百姓。

這青浦縣知縣起身,先是沉穩地行了個禮,随後才道:“陛下,此地邪乎,有邪風相助,昔日周高宗三征倭國,每每即将滅國之際,總有邪風刮起,令周軍大敗。陛下若要進攻此國,臣只怕賠了威望又折兵。”

“邪風?”

老皇帝看向老禦史。

老禦史博聞廣識,在成為禦史之前,已經守了四十年的皇家藏書閣了(前朝加本朝)。對許多事情都能娓娓道來,此刻他沉思默想片刻,才說:“确有此事。高宗元亨九年,因倭人對周不敬,趁着周進攻遼東之際,于國書上自稱天子,欲借機試探周朝,想趁亂使其承認倭王天子之位,高宗大怒,頂着壓力兩線作戰,遣五萬人馬,乘戰船千艘,攻倭。”

改朝換代之時,很多信息都會掩埋,尤其是關于前朝的,畢竟前朝史由後朝修,在正經官方史書出來之前,哪怕是在場的這些大官,都有不少人沒聽說過這場戰役。

——閱讀過《舊周書》的除外。

老禦史盡量照顧這些人,遣詞造句便偏向簡單明了。

“元亨九年七月十五日,周軍踏上倭國對馬島,數個時辰後,此島全面淪陷。”

“至二十四日,攻破壹岐島。”

“二十九日,進博多灣,三十日踏上其九州本島。”

“半個月攻上本島?還是雙線作戰?那這也不難嘛。”左軍都督佥事笑完,直接拍着胸脯說:“陛下,不用多說,你給臣五萬大軍,臣必能破了那倭國。”

禮部侍郎卻是搖頭:“若是如此,周朝又怎麽會需要三攻倭國,只怕關鍵在那邪風。”

老禦史贊許地點頭,接着說:“原本,北九州只剩一些殘兵敗将,只要再過四五日,就能攻入大宰府了。然而,就在三十日當日,突有狂風暴雨,整整肆虐了五天,那千艘戰船只餘下二百艘,五萬大軍僅有三千餘人搶了小船逃回中原,還有七八千人成了俘虜,剩下的,全部喪生在那股邪風中。”

“連續三次都是如此,船上并非沒有陰陽官觀天象,然而,邪風難測……”

說話的是那梁瑞,他一身灰撲撲的素衣,眉頭微皺着:“臣知大夏威嚴不可侵犯,若顯得軟弱可欺,只怕周邊蠻夷都會看輕我等——然而,倭國的邪風古怪,倘若大夏也來個三征倭國,不……只需要二征,就足夠丢面了。”

他提出一個辦法:“臣認為,不若派使臣前去面斥倭王,再拒絕其朝貢,以示天威?”

老皇帝不置可否。

畢竟他主要目的是倭國的金山銀山。

但是,邪風……

【就……】

關鍵時刻,小白澤的心聲響了起來,他滿臉困惑。

【周朝沒人想過,換個季節攻倭……嗎?】

【六到十月當然會刮臺風,換春天去打就好了,怎麽非要死磕這個時間點啊……難道是因為這個時候秋高馬肥?打仗打習慣了?】

【而且,可以考慮考慮用耽羅島當中轉站,那裏離倭國最近。】

耽羅島t?

老皇帝和幾個武将對視一眼。

永昌侯回憶了一下耽羅島的位置,對着老皇帝輕輕點頭,低聲說:“那兒是單獨一個島,就在中原與倭國之間,更靠近高麗。咱們在那兒養馬,有時也流放犯人去那邊。”

——也就是說,許煙杪的戰略,居然是可行的?!

大夏君臣都震驚了。

小白澤居然懂打仗?!

兵部司務是最震驚的那個。

好基友竟然不是傻白甜!難道他其實身懷軍略,只是沒表現出來?!

“許郎啊……”

許煙杪猛然回神:“啊?怎麽了?”

兵部司務小心翼翼地問:“我看你剛才神色凝重……”

許煙杪瞪大眼睛:“我表情特別凝重嗎?”

【完了完了,表情沒管理到位!會不會被人看出來我不喜歡倭國啊?】

兵部司務:“……”

其實沒有,就是瞎編的,為了引出話題。

“是有一些。”兵部司務咳嗽一聲,接着說:“我看你聽得那麽認真,是對倭國很了解嗎?”

許煙杪撓撓臉頰:“也……還行?”

【也就了解了一下倭國幾月到幾月不會刮臺風,從哪個地理位置進攻比較合适,島上有什麽礦,還有哪個國家對倭國用過什麽戰法,哪些有用哪些沒用……】

随着這些心聲出現的,是他下意識回憶起來,并且心中碎碎念出來的資料。

大夏君臣:“……”

俗話說,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仇人。

以許煙杪連桑樹是幾月種下都不知道的知識量,能特意去探查倭國哪幾個月會停止刮邪風……

總覺得,這人是恨透了倭國啊。

那就更要打了!

永昌侯操着他那聲北人口音,睜眼說瞎話:“陛下!臣在沿海生活過!臣見過那種邪風,也知道它何時刮風何時停止!臣一位小友還和那倭人有血海深仇,臣欲為他報仇,懇請陛下派臣出征!”

左軍都督佥事用力呸他:“你那是圖想幫他複仇嗎!”

你明明是圖那金山銀礦!

你下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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