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嘶!赈災不運糧食運寶鈔!

嘶!赈災不運糧食運寶鈔!

工部尚書看到閨女舉動, 直接悚然一驚。

不行不行!只有這個不行!

“小……咳,小許啊!”工部尚書讪笑:“你先回去吧,此前辛苦你了——聽說陛下把你租住的房子買下來賜給你了, 你可想做什麽家具?盡管與我提, 木料和匠人我這邊都有,千萬不要和我客氣, 若非你今日陪着,我也不能夠一鼓作氣沖過來, 或許還在憂愁中。你若和我客氣,我只能送你銀錢以示感謝了。”

許煙杪見推辭不下,只能拱手道謝,然後迅速:“下官就先告退了。”

【快走快走,萬一這工部尚書突然回心轉意, 打算招我當女婿就完了。我不想那麽快和人組成家庭啊!我還沒玩夠呢!】

工部尚書也松了一口氣。

許煙杪沒有這個心思就行。先不說這是白澤,萬萬不可私養, 不然皇帝肯定盯死了他們家。

只說成了一家人, 小白澤上朝後随便想一想家裏的事情, 他只當自己走個神兒, 實際上把家中扒個底朝天,這誰能受得住!

等人走後,工部尚書松開捂住閨女嘴巴的手, 難得嚴肅:“乖女啊, 你記住, 其他人都可以,就算你想進宮, 雖然爹不同意,但你如果以死相逼, 爹只能妥協,豁出去老臉替你求一求陛下。”

金小娘子:“???”

我有那麽任性?

“但許煙杪……”工部尚書罕見地對愛女露出為難的神情。

頓了頓,那為難轉變成肅穆:“他不行。只有他,絕對不可以。除非他主動看上你,否則,你絕不可以主動去招惹他。不然會為我們家帶來滅頂之災。”

金小娘子一把捂住心口,心髒都差點吓出來了,看親爹并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連忙點頭:“爹你放心,我以後見到他掉頭就走。”

“倒也不用,無需刻意做什麽,t正常相處即可。”工部尚書拍了拍閨女腦袋,笑着說:“還有,告訴你個驚喜,爹去找陛下,替你要了一份差事。”

金小娘子眼睛锃地亮起來,呼吸也變得急促了:“差事?!”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你趕上了個好時候,若在以前,爹就是立下汗馬功勞也不可能做到此事。”

工部尚書語氣感慨。

如此看,真的需要感謝許煙杪。

“回家,爹細細與你說。此事需要用到你的武力……”

“嗯嗯!”

什麽白粥,什麽書生,金小娘子早忘去了腦後,跟着爹就走。但她忘了,工部尚書可沒有忘,趁着閨女沒注意,深深看了書生一眼。

他家裏确實不缺錢,但如此算計他閨女,還想好生生拿着宅子拿着狐皮逍遙?做夢!

京師裏有位書生丢了宅子,大冷天裹着單薄衣物在街邊瑟瑟發抖的事情,連一粒石子都不如,比起他,有更多可憐人等着朝廷去關注。

今年并非什麽平靜的年份。

正月十五,大雪壓南城縣,凍餓死八十人。

六月初九,霜如星隕,毀了鹽山縣所有夏禾。

九月底,太平、寧國、安慶三地發大水,溺死者二萬餘人。

而就在這三個地方洪水遍地時,另外一個地方——福建,在經歷旱災。

從夏季開始,到如今的冬季,三個季節,福建一直不曾降雨,不論是水井還是溪塘都幹涸了。

并非什麽天罰,每個朝代的天災都大同小異,九州之大,總會有那麽一兩處地方受災。大夏戶部尚書那麽吝啬,有部分原因是他要為災民留出赈災款。

“五郎,這一次旱災,你讓華春去赈災?”

窦皇後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這個動不動就翻一翻《女誡》的丈夫,竟然會讓萬壽公主去負責赈災——他還一點都不偏頗,以往那些男性官員怎麽去的,他也照樣給萬壽公主安排上,又是谕其為右佥都禦史,遣赈災地,又是安排人手保護其安全。

老皇帝倒是語氣輕松:“當初不是過完年就打算撤了她的官職麽?但後來去巡回九州,一時便顧不上了,如今又到年底,她也确實好用,此次赈災看一看她的能力,倘若她能證明自己,便讓她繼續在戶部司務的位置上——積累夠了資歷和功勞,便照常升遷。”

說着說着,老皇帝就憤憤不平起來:“妹子你是不知道,其他人都各有各的心思,只有我們自個兒才會為自己家着想。萬壽在戶部管錢,至少不會貪咱們家的錢!”

窦皇後默了一默:“袁尚書盡心為你打理戶部,從未貪墨……”

老皇帝咳嗽一聲:“我知。但他也幹不了多長時間了,總要未雨綢缪一下。”

頓了頓,又道:“此次我還打算派許煙杪出去,他立了不少功勞,只沒辦法記在明面上——這次讓他去走個過場,回來便借機給他升個官。”

上司一番苦心,奈何碰上了鹹魚。

許煙杪如果知道真相,其實挺想說:要不你折算成錢給我吧,官越高要幹的活就越多,還是當個司務舒服。

“和他交好的那個連……連沆,兵部司務,也一同去吧。這樣也能讓他們早朝時繼續作伴,不至于因為官階不同而分開。”

“萬壽此次雖是主官,我再給她安排兩個有經驗的副官,若她無能,自有副官接手此事,也不會釀成禍事。”

這一番話下來,盡顯皇帝考量的缜密與周全。

翌日,許煙杪就接到了命令。

以萬壽公主為主,刑部尚書沈桂芳、刑部主事梁瑞為輔,并吏部司務許煙杪、兵部司務連沆,赈災福建。

并且,還給這支赈災隊伍配了不少錦衣衛,萬壽公主旁邊,更是特意安排了會拳腳功夫的女子看護——其中就包括了金小娘子。

京師離福建将近三千裏的路程,許煙杪等人由于需要攜帶物資,在路上至少要耗費月餘時間,才能趕到福建。

三四日時,萬壽公主還耐得住,待到七八日,她已急得不行,問了有經驗的兩位官員:“趕路如此耗時,當地災民豈非要受苦?”

但也沒辦法,他們總不能插上翅膀飛過去啊。

刑部尚書這段時日,眉宇間亦是籠着愁意,但聽得萬壽公主詢問,便耐心地解釋:“殿下有所不知,赈災便是如此。若離京師近,禦史自然能快馬趕到,可若離得遠,只得看當地官員能力如何了。但不論如何,禦史是必須有的,許多官員便是知道有禦史巡查,他們才會盡心盡力去赈災。”

也就是說,如果路遠,并不指望你們這些京官能三兩日就趕到,在當地主持大局。你們去收個尾,随便觀察一下地方官對災情有沒有盡心盡力就行了。

萬壽公主又問:“倘若地方無能臣幹吏……”

刑部尚書沒有說話。

靜默十幾息之後,萬壽公主懂了。如果真的碰上愚蠢的地方官,或者借災情斂財的地方官,那也沒辦法了,只能事後處斬。

于是,萬壽公主也沉默了。

許煙杪坐在轅座上翻着福建的消息,肩上積雪深厚。他的眉頭越皺越緊,然後往旁邊的兵部司務一探身:“連郎,問你個事兒。”

兵部司務正要答話,就見許煙杪突然跳下馬車:“等會兒,這事我得去問尚書!”

許煙杪請教了刑部尚書一個問題:“從開國到現在,大夏寶鈔可換銅錢數量有沒有減少?”

大夏寶鈔是夏朝的紙幣。前朝就開始用紙幣了,夏承周制,這紙幣便也一同繼承了過來。

天統初年,一貫寶鈔能換一千文銅錢。

前朝慣用紙幣作為官員工資,老皇帝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并沒有遵循這一點。所以平時許煙杪也沒有關注過大夏寶鈔有沒有貶值。

刑部尚書是知道的:“現如今,一貫寶鈔可換百文銅錢。”

許煙杪:“……”

【好家夥,直接貶到十分之一。這三十多年,朝廷到底印發了多少錠寶鈔啊。】

【完犢子了,那個福建巡撫提出來的傻逼赈災辦法,八成可能會被通過了。】

在場這些人雖然去地方辦事,但身上還是帶着京官的職位,都能聽見許煙杪的心聲。

刑部尚書眉頭鎖得更緊了:“許郎為何突然問此事,難道是怕陛下以寶鈔赈災?”

【老皇帝可能一時間想不到,耐不住有大聰明提議!】

【那個福建巡撫到底怎麽當上的巡撫,居然能說出:造鈔百餘萬錠,相當于銅錢五萬萬,可以拿去換糧食——這種話?還讓急腳遞把這份奏章呈給老皇帝。這不是純純添亂嗎!我就算不懂經濟,也知道不能一口氣印那麽多紙幣進市場啊!】

【冷靜冷靜,說不定朝中大臣對經濟有研究,老皇帝還聽勸呢!】

【而且老皇帝既然沒用寶鈔當官員的薪水,證明他應該還是懂一些經濟的?】

心裏想了一大串,許煙杪嘴上卻是含糊道:“有這層顧慮。”

一旁,梁瑞稍微想一下百餘萬錠鈔一下子出現在市集上的場景,就駭到頭皮發麻,迅速提出:“或許真會如此,許郎,你和我一同回去!殿下與尚書,還有連司務繼續往福建去!”

“啊?好的!”許煙杪頭疼:“但我不會騎馬。”

梁瑞平靜出言:“給你準備了竹車。”

……

今天雪大,這一次朝會是在殿內舉行。

大殿上,福建巡撫派來送奏章的人口若懸河:“陛下!便是如此!福建大旱,災民缺糧,朝廷少錢,不若印鈔百餘萬錠,去其他州府購糧,助百姓渡過難關。”

戶部侍郎這些天其實一直在愁國庫的事情,此刻,布滿血絲的雙眼驟然亮起,連忙走出來:“陛下!臣覺得這實是治國良策……”

老皇帝也心動了:“如此……”

一道熟悉的聲音帶着震驚響起——

【不會吧!老皇帝居然真的信了這鬼話?!】

老皇帝太陽穴湧起熟悉地跳痛,他猛然定睛,就看到許煙杪的身影出現在殿外,望不見對方表情,但從心聲——

【戶部侍郎也信啊?!你可是戶部侍郎,給朝廷管錢的戶部的侍郎!】

可以猜出來,對方的表情必然是十分震撼,簡直像見鬼的表情。

老皇帝:“……”

戶部侍郎:“……”

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被打上了蠢貨的标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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