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章

第 42 章

這女子雖說不是有多麽傾國傾城的長相，到底還是清麗漂亮。不過龔丞的記憶裏，似乎隐約有這女子的印象。見了她這面貌，龔承只覺得和他公館裏的那些小丫頭沒什麽區別。

也不知他們是如何找丫頭的，大約是以為給他找點消遣吧，他公館裏的那些小丫鬟，也是一個個都挺漂亮的，只是龔丞甚至都沒有多瞧過她們一眼，只想着處理自己的事情，有的時候還曾夜不歸宿，自然就不記得公館裏那些小丫頭長得什麽模樣。想起這個，龔丞在暗中摸了摸鼻子，他覺得自己之前也是不近女色，之前是覺得沒甚興趣，和柳玉堂在一起之後，才後知後覺認為——難道他其實喜歡的男人？

胡思亂想着這些，卻又見白逸帶着那女子往巷道走去。龔丞連忙放下心中的念想，悄無聲息地繼續追尋上去。到了那巷道裏，龔丞躲在一堆貨物之後，聽到了白逸與那女子交談的聲響。白逸與她說道：“你怎麽出現在這裏？”

女子說道：“我許久都未見你，我想念你，便來見你。”

“我不過是有事在忙，你知道我三爺——”說到這裏他聲音喑啞了一些，卻也不再細說，随後又說道：“我要找到三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也要替三爺守着他這些東西。那些人如豺狼虎豹似的，不得不防住他們。”

“你每次都這樣與我說，那現在呢？你找到三爺了嗎？你為何不認為三爺已然死了。我們需得往前看了，你我之間安生在一起不好嗎？”

龔丞一聽聞他們在吵些什麽，便知道自己又無形中破壞人家的家庭與戀愛了。看來這女子是真心喜歡白逸，想與白逸共度餘生的。于是比起那些危險而又可怕的事情，更希望白逸平安無事。

之前龔丞或許理解得不深，總以為堅持本心、毫無顧忌才能幹成一件事，要不然也不會慫恿秦五與他打仗去。現在有了柳玉堂，他知曉自己也不敢想，若是柳玉堂遭遇了什麽劫難，自己心裏會如何。到底是心中有了牽挂，若是這牽挂的突然斷裂，那支撐住自己心神的消泯了，自己又該怎麽辦呢？當年正是了無牽挂才做所有事情都風風火火、無所畏懼，可是現下有了心念之人，便似乎總是有些畏首畏尾、謹小慎微了。

“你要知曉，當初若不是三爺救我，我早就死去了。此時三爺出了事，我竟然抛棄三爺不顧，這哪裏會是一個人該做的事。”

“那麽你便如此，抛棄我們不顧，這也是一個人該做之事嗎？”

聽到這裏，白逸頗為驚訝，他這一直冷淡的臉上出現了這神态。面臨這樣的眼神詢問，這女子繼續說道：“我有了你的孩子。”說罷，便垂下頭來，不再細說，只喃喃說了一句道：“我為何如此催促你，就是為了這事。”

原本在暗處神傷自省的龔丞聽聞這消息，八卦心理更上一層樓，也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畢竟這白逸向來就是悶葫蘆一個，要說保守傳統，這白逸可是比龔丞嚴重多了。向來就是潔身自好的，大約是與女子戀愛起來，也要等到娶人為妻時才會有一夜春宵。沒想到這白逸竟然深藏不露，甚至孩子都有了。

這邊龔丞驚訝，見白逸傻愣愣站在原地，看樣子他也是頗為驚訝的，接着又聽白逸說道：“我不是從未——”

那女子搖了搖頭說道：“那日你被三爺訓了，你覺得分外委屈，喝了好些酒。我見你睡在三爺書房門口，要将你送回去，那夜便——”她又不細說了，只是說道：“那時你我都心中有情，卻還未表明，你醒來之後什麽都不記得，我也不強求你記得，便沒有說這件事。可是近日我忽然發現我懷孕了，就實在慌得厲害，想要見你，也希望你能與我安生在一起。”她說着，上前來輕輕握住白逸的手，什麽話也不說了，只是溫柔地摩挲着白逸的手指，靜待白逸有所回應。

白逸傻愣愣地說了一聲：“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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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剛才他們的話語，龔丞才越發覺得這女子面熟。再聽這一句“婉兒”，想起自己公館裏的丫鬟裏，還真是有一個叫婉兒的。似乎就是長這個模樣。

龔丞不怎麽記得府裏仆人的名字，能夠記得這個婉兒，倒是因為這婉兒确實是細心伶俐，好幾次做事都頗得龔丞之心，便看了兩眼，也記得她的名字了。原來是這婉兒和白逸戀愛起來了，怪不得這整日都跟在他身邊的白逸，還能夠有機會戀愛一番，原來吃的是龔丞的窩邊草。

龔丞這邊八卦兄弟正起勁，那邊白逸回神過來之後，卻也似乎不知說些什麽，婉兒依舊握着白逸的手說道：“若是實在找不到三爺的屍體，抑或者知曉三爺死了，我們就回去吧。我們成親，好不好？”

半晌白逸都沒有回答，似乎在心裏做着掙紮。大概他正在困惑，為什麽兩者不可兼得。到底想想為什麽婉兒會如此說，不過是擔心他陷入危險之中，讓孩子沒了爹而已。

于是這般，龔丞看見站了許久的白逸，終究還是僵硬地點了點頭。見白逸如此為難，龔丞心裏倒是理解，他也想着，這次回來，若是白逸願意成家去，他也可以讓白逸安心離開，再給他一份豐厚的聘禮，讓白逸上門求娶婉兒。

又見了白逸在婉兒的手裏放了幾塊大洋，輕聲與婉兒說道：“我現在還有事要做，不能送你回去。你帶着這些錢，多買一些自己喜愛的。我晚上便回去找你。”

婉兒點了點頭，傾身過來，在白逸的唇瓣上輕柔地吻了一下。随後白逸還是率先從巷道的另外一方走出去，徒留那女子手中握着那幾塊大洋站在那裏，不知想些什麽。

龔丞見婉兒如此岑寂地站在那裏，心裏埋怨這白逸真是沒有眼力見，這種情況下應該送人回去才是，怎麽還有事情要做，真是不知這白逸是如何戀愛的，真是個木魚腦袋。要是衛傑那小子，那還真花言巧語一套套來，還能精心将人送回去，哪裏還管其他的。看看這婉兒站在那裏，除了神傷還能做些什麽呢？

沒戀愛多久的龔丞自诩自己更為體貼，正在心裏腹诽了白逸幾句，便又見婉兒擡起頭來，然而就在婉兒擡起頭來的瞬間，龔丞卻見了方才還一副溫婉可人的女子，竟然在這瞬息，這眼神變得如此冷厲安靜。

龔丞立馬讓自己往裏面深藏了一些，沒讓婉兒那樣淩厲的眼睛瞧見他的蹤跡。龔丞倒是不敢再窺視她，聽聞婉兒的腳步聲逐漸離去，龔丞才緩緩再探出一個頭來。他左右瞧瞧，随後繼續跟随在這婉兒的身後。

只見婉兒出了巷道之後，便找了一輛黃包車，付了錢之後不知往哪裏去。在這期間，龔丞看見她臉上的神色依舊還是那冷厲模樣，半點不見與白逸的溫存。

龔丞心驚，見她上了黃包車，做事神态都極為警惕，龔丞不便再跟随過去，擔心被她發現他的蹤跡，就只得遠遠望着婉兒坐上那車之後，随即很快便離去了。龔丞的心緩慢地沉了下來。

果然這枕邊人，才是最難看清的人。

“這般看着我做什麽？”

察覺到龔丞發呆，柳玉堂這般問了一句。龔承這才回神過來，見柳玉堂笑盈盈瞧着他，大約是心情很好。下一刻，柳玉堂便說明了他為何心情如此之好，他與龔丞說道：“已經有了機會與祁遠山見一面，你想想那一日，你可得了空？若是沒得空，我在将日子往後挪一挪，或者提前也行。”見龔丞還是如此愣神，又上前來摸了摸龔丞的臉，輕聲問他：“怎麽了？”

龔丞依舊一言不發，随後直接蹭過來，鑽入到柳玉堂的懷裏去。

兩人本來身高相差無幾，只是龔丞塊頭更大一些，他這樣一大塊縮入柳玉堂的懷裏，還真像那種大型毛茸茸的野生動物蜷縮進來。柳玉堂用手輕輕撫摸着龔丞的頭發。

龔丞悶聲不吭，感受到柳玉堂的輕柔撫摸，才覺得自己心裏好一些了。

他剛才又像是個優柔寡斷之人，心裏狐疑不定，到底是顯得他有些矯情了。之前他就因為這事困擾了一段時間，現在又因為這件事依舊在困擾。他龔丞這麽個男子漢，竟然矯情成這個樣子。

他真怕，他真怕柳玉堂不是真心喜歡他，明明自己在心裏言說，就算不是真的那又如何，其實心裏還是極為害怕的。像白逸那樣鐵樹開花的人，得知了自己被最愛的人欺騙，到底會怎麽樣呢？如此真心付出，不過是一場欺騙罷了。

龔丞無法排解心裏的情緒，便擡起頭來，洩憤似的咬上柳玉堂的唇瓣。柳玉堂捧着龔丞的臉，任由龔丞這宛若野獸一般地啃吻。随後龔丞才将柳玉堂放開，他難過地與柳玉堂說道：“我要與你說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