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章
第 45 章
“你打算怎麽辦?”
那兩人一出去,秦五就和龔丞說起這件事來。此時龔丞面露難色,重新又坐回原先的位置去了。手指捏着一塊奶油餅幹,也不知是不是要吃,一直捏在手心,皺着眉似乎思考着。
于是觀察了他一番的秦五便這樣問了一句。那邊龔丞正想着事情呢,忽然聽聞了秦五這句話,擡起頭來見秦五這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便知曉這家夥看戲呢。龔丞左右找找,将這椅子上的靠枕直接扔到秦五的身上去。秦五倒是穩穩接了,其他話都不說,只是笑着看龔丞,最後也只得讓龔丞說了一句:“你覺得他們二人可有疑?”
秦五将那被扔過來的靠枕弄到自己的身後靠着去,面對龔丞這個問題,秦五倒是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說道:“看起來依舊是忠誠可鑒。這不是看不出來些什麽,才問你的打算?不過話說回來,這衛傑和白逸,可是在你身邊待了好長一段時間了,以前從未出過什麽事,若是你無憑無據懷疑起來,豈不是要傷了他們的心?直到現在你都沒有見他們一面,那兩小子,都急得要哭了,也不見你去見見他們,看來你對他們的懷疑還是深厚的。”
龔丞沒管秦去的旁敲側擊。
想來秦五也知曉,龔丞這麽久以來最先見他,而不是去見他們,即便現在也不見,說明龔丞已然知曉些什麽。這秦五就是在打探他的消息呢。
龔丞可不是什麽大嘴巴,知曉什麽就往外抖摟,任由此時秦五如何側擊,龔丞都沒将林婉那件事吐露半句話。龔丞只是依舊靠坐在這裏,安靜待了好一會兒,秦五似乎也意識到龔丞在這進行思考,也不便打擾。随後秦五也去處理自己的事情去了。
過了好一陣子,龔丞說道:“現在時間緊迫,自然是不能再拖了。我有一個計策。”
秦五擡起頭來,看見坐在那裏的龔丞雖然臉上帶着僞裝,卻依舊能夠看出他原先幾副模樣。此時衣着雖然看起來狼狽,那雙眼睛卻亮如晝星,其中所含的兇戾傲慢,讓人見了便不禁不寒而栗,在這眼前的又似乎是那讓人仰望矚目的龔丞龔三爺了。
龔丞從秦五那裏回來,還打包了秦五的奶油小餅幹給柳玉堂帶去。
正是因為說好了今日一同去見祁遠山,龔丞即便回去的時間還早,柳玉堂已然在其裏間等待着了。龔丞一來便抱着柳玉堂,朝柳玉堂的嘴唇親吻過去。柳玉堂慢慢品嘗了一會兒,随後評價了一聲:“這是去哪吃了奶油餅幹了,嘴裏一股香甜氣味。”
龔丞裝作一副不正經的模樣,問道:“那你可喜歡?”
柳玉堂笑道:“喜歡,自然是喜歡的。”他以為龔丞說的是他龔丞自己,便說了聲喜歡。哪裏知道龔丞直接掏出一袋奶油餅幹來,笑着和柳玉堂說道:“我給你帶來了,我吃了幾個,覺得甚為好吃。想起你平時的飲食都偏甜多一些,便直接給你帶來了,不知你喜不喜歡。”
他将這奶油餅幹塞到柳玉堂的手裏。柳玉堂将其打開一看,果然是一些酥脆香甜的奶油餅幹,柳玉堂嘴上說着:“盡拿這些哄小孩的玩意哄我。”手上卻捏起一塊來放入嘴巴裏去。随後吃着餅幹,看着龔丞,眉眼都笑得彎起來。
見柳玉堂是當真高興,龔丞自然也是高興的。伸手去擦了擦柳玉堂唇邊的餅幹殘渣,也笑着和他說:“吃個餅幹像個小孩似的,不用哄小孩的方式,那用什麽方式呢?”說着這個,想起之前衛傑說的那件事來,便順着柳玉堂的袖子撩上去,見到了之前柳玉堂給龔丞擋了子彈後留下來的淡淡傷痕。好在那時只是擦傷罷了,沒有真的射入骨血裏,要不然這手不知會傷成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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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龔丞在看什麽,柳玉堂便說道:“你看這個做什麽。”
龔丞的手撫摸着柳玉堂手臂上這個淡淡的傷疤,有些難過地說道:“我在想,當時你是不是很疼。”
柳玉堂将龔丞的手拂下,也将袖子放下來遮擋了那道傷痕。與龔丞說道:“疼倒是疼的,不過是苦肉計罷了。”
聽到這麽誠實地承認這件事,龔丞睜大了眼睛驚訝。
柳玉堂被他這表情逗笑了,就說他:“怎麽,你當真以為那不是苦肉計?一開始你不是還一眼看穿了嗎?怎麽此時被情意迷蒙了雙眼,便事事都給我找開脫了?這事我倒是承認的,确實是苦肉計。我去砸了你的茶莊,引你來見我,又安排人在暗處。無論是射擊的角度還是力度,都是早就計劃算計好的。傷不了你分毫,也只是讓我擦傷罷了。”
龔丞目瞪口呆地看着柳玉堂,憋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随後柳玉堂抱着龔丞的腰身,将龔丞往屋子裏又帶了幾步。柳玉堂笑着看他,說道:“這般不弄些陰謀詭計,怎麽能夠讓三爺來見我呢?我才受傷不久,三爺不就提着雞湯來見我了嗎?說實話,那真不愧是熬了那麽多時辰的雞湯,真是鮮美好喝得很。我當時喝了,心裏也極為歡欣。想着,真不愧是三爺,真是處處都得我心。”
原本被算計了一道,自己還給柳玉堂找開脫,龔丞正不知怎麽辦呢,忽然又聽柳玉堂說了些綿綿情話。
當即龔丞心中又綿軟成一團,也不在乎什麽算計不算計的。要在柳玉堂的唇上吻一吻,準備去感受這帶着奶油餅幹香甜之氣親吻時,柳玉堂卻又狡猾地從他懷裏溜出去,去給龔丞帶了一身學生制服出來。
柳玉堂站在那裏笑盈盈地說道:“将這個穿上吧,我帶你去見祁遠山。”
這倒是之前龔丞便穿過的學生制服,學校重建之後,因為不想失了傳統,這校服也就綿延至今了。黑色儒雅的學生制服此時再穿在龔丞身上,到底還是能夠看出當年龔丞的模樣。
要不是龔丞穿好衣服,上前來在柳玉堂的嘴唇上,将方才那枚沒有落在柳玉堂唇上的吻直接落下,看着站立在眼前的龔丞,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覺。龔丞卻也沒發現柳玉堂在方才失神了,親昵地抱着柳玉堂的腰身,和柳玉堂說:“我好些時候沒有穿這衣服了。你看現在我穿着這一身,可覺得奇怪?”
柳玉堂回答他:“不奇怪。”
龔丞眼珠子一轉,又說道:“那可英俊帥氣?”
柳玉堂忍不住失笑,說道:“自然是英俊帥氣的。”
柳玉堂将放在一旁的帽子,戴在龔丞的腦袋上。龔丞順着柳玉堂的手将這帽子往下壓了一壓,這樣便可遮擋龔丞的半張臉。柳玉堂将龔丞那黏黏糊糊,似是黏在自己身上的手拿下來,與龔丞說道:“等會兒可不能這樣親密了。你是我的學生,是暗中與我一同去見祁遠山的。我們先瞧瞧祁遠山的态度,再讓他見你。”
龔丞說道:“先生,你覺得昨日我給你看的,我為你寫的那詩怎麽樣?”
這龔丞不知怎麽的,聽了二人身份是如此,就開始演了起來。現在時間還早一些,祁遠山還沒有辦公回家,兩人也還能夠有時間在這裏胡鬧一番。聽了龔丞這般搞怪,柳玉堂便也配合地搭腔道:“寫詩?我怎麽不知你會寫詩?”
龔丞說:“那先生是沒瞧見我給先生寫的詩了?”
柳玉堂說道:“大抵是淹沒在作業當中,也不知被誰撿去了吧。要不此時你念來給我聽一聽,我聽一聽,你這詩寫得可好?”
龔丞清了清嗓子,說道:“那我就念給先生聽,我寫的,我寫的是——”這樣裝模作樣了一會兒,龔丞實在是憋不出什麽詩來,便佯裝頭疼地捂住腦袋說,“先生,學生不知怎麽的,忽然頭疼得厲害,竟然連那詩都想不起來了。先生您要不幫學生看看?”說着,就往柳玉堂的懷裏鑽過來。
柳玉堂笑得開心,任由龔丞又鑽到他懷裏來。
瞧着身穿學生制服,幾乎和十多年前那個少年沒什麽區別的龔丞,又見龔丞臉上如此眉飛色舞的神态,似乎與那個站在窗邊與同學嬉鬧的人重合在一起。
他還記得那年春季,正是新學期開始時,萬物也在凜冬之後複蘇,一切都帶着新綠之意。在一片柳樹掩映之中,他透過柳枝的縫隙去窺視他不能夠踏足的學堂,見到那窗棂之後,一道鮮活而又蓬勃的身影。耳邊傳遞過來學生們的喧嚣,少年龔丞被同學們用書砸着,讨伐他又說些胡言亂語。龔丞躲避着,哈哈笑着他們。
此時,柳玉堂将腦袋埋入龔丞的肩頸,他從這簡單的衣服布料裏清淡的皂角氣息中,嗅聞到春季柳葉的新綠氣息。感受着龔丞體溫的包裹,似乎也如當時燦陽輕柔地照拂在他的身軀上,只讓他感覺到了溫暖。
他聽到了龔丞在他耳邊的低喃,一聲聲、一次次地輕聲呼喚,他喊他:“玉堂。玉堂。”似乎所有的等待與謀劃,就是在等待這一刻,其中所感受到的坎坷與艱辛,全都消泯而去了。
這麽多年來,他從那個寂寂無名的廢墟裏走了出來,終于走到了與他相同的位置,從而能夠與他并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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