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章

第 48 章

港城到底還是徹底進入了冬季。今日早上晨起，便實在冷得厲害了。龔丞縮在被子裏，無論如何也不打算起來的樣子。柳玉堂也是倦怠，與龔丞在這地方躺了好一會兒，才模模糊糊與龔丞說道：“再躺下去，今日就完了。”

這個完了，指的東西可不少，今日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日子。是他們排布了這麽許久收網的時候，也容不得他們在這裏怠倦不動了。龔丞抱着柳玉堂，又是黏黏糊糊一會兒，感受着外面的飕飕冷意，最終還是掙紮着起床來了。因為天氣冷，兩個人在被子裏暖和了好一陣時間，這般出來，即便是龔丞也冷得瑟瑟發抖，還沒到洗浴間去，又趕緊走回來握住柳玉堂的手。

柳玉堂的手才出來，便帶上了幾分冷意。龔丞的掌心烘熱，将那纏繞在指尖的寒意驅散。龔丞捂着柳玉堂的手，問道：“你冷嗎？”

柳玉堂看他冷得瑟縮着肩膀，問道：“你這般怕冷？”

“自然。”

柳玉堂便調侃他：“怎麽以前見你，你到冬日的時候穿得卻不怎麽厚實。”

龔丞說道：“那不是穿太多太醜嘛。”這回答讓柳玉堂毫不意外，于是就笑着說他：“你真是——”卻也說不出什麽來，就是這般笑着看着他而已。知曉柳玉堂眼眸當中滿滿的寵愛之意，龔丞心裏也開心，他繞過來，直接将柳玉堂抱在懷裏去。嘴上說着：“我好冷，讓我抱抱你。”卻在柳玉堂的耳朵上留下了一個溫熱的吻。

龔丞挂在柳玉堂的背上，就這樣黏糊着去洗浴間去了。

這一場會議，确實不容忽視，柳玉堂難得穿上了這一身西裝。上次見到柳玉堂穿西裝，還是柳玉堂去接回來的孟晁那日。這一套西裝大約是給柳玉堂量身定制的，無論是材料還是做工，都是十分精細。龔丞的手指輕輕撫平柳玉堂肩上的褶皺，與柳玉堂說道：“你穿這裝束，真是好看，你怎麽不多穿一穿呢？”

柳玉堂正在處理袖箍，将襯衫袖子扯了扯，同時也回答了龔丞的話：“穿着覺得緊得難受，還是覺得長衫适合我。”柳玉堂的身材很好，寬肩窄腰，還沒穿上外套，只是一件馬甲穿在外面，将他腰身完全的弧線勾勒出來。再有合适的西裝褲更是将他那腰線之下的圓潤之處勾勒，正是哪裏瞧着，哪裏都誘人。

龔丞忍不住上前去親親他。柳玉堂任由他親了一會兒，和他說：“怎麽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此時可耽誤不得什麽了。”他伸手整理了一下龔丞還有些淩亂，尚未整理的頭發，與他說：“等回來的時候再說。”他笑得神秘，龔丞卻知曉他說什麽。

龔丞嘟囔道：“晚上也不知道要怎麽見你。”

柳玉堂找了梳篦來，将龔丞淩亂的頭發梳理。龔丞乖乖待着不動，讓柳玉堂給他梳頭。梳篦的篦子輕柔刮過龔丞的頭皮，只覺一陣麻癢舒适。龔丞忍不住想要哼哼兩聲，柳玉堂掐住了他的腰身，說了一句：“現在哼些什麽，到時候有的是你哼的。”龔丞忽然就明白過來柳玉堂說的是什麽。知曉這次大約是他了。他也沒說什麽，想起之前柳玉堂用手指的那時候，模模糊糊記起會有些酸脹，卻也不疼痛，也不知柳玉堂是找到了哪裏，後面直接讓龔丞意亂情迷、不知南北了。又開始幻想柳玉堂壓在自己的身上，他的臉上定然少見了那張柔和笑意的面孔。

因為龔丞知曉，那冷臉的柳玉堂，其實才是真實的柳玉堂。只是柳玉堂習慣在他人面前假裝，又在自己面前總是情意綿綿，其實所見到的那副屬于柳玉堂最為真實的模樣，也就沒有幾次可見得了。到時候，柳玉堂只被其他的感受攫走了注意力，也不注意是否管理自己的表情，他一定會展出最為真實的神态、最為真切的本身來。想着，龔丞就有些激動了，耳朵都開始泛紅。

柳玉堂把龔丞的頭發梳理好，還給他弄了發型。将龔丞打扮得十分帥氣英俊。由于這時是坐着，這下已經将發型弄好了，柳玉堂只是擡着龔丞的下颌去看看哪裏還有些瑕疵，便見了仰頭看過來的龔丞。那一雙凝望過來的眼睛，其中所含雜的複雜且又具有侵略性的眼神，足以證明此時的龔丞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麽。柳玉堂捧起龔丞的臉，将這個吻落在龔丞的嘴唇上。柳玉堂輕聲說：“晚上見。”

Advertisement

龔丞也說：“晚上見。”

因為天氣嚴寒，柳玉堂出門時穿上了大衣，龔丞将唯一一條圍巾給柳玉堂圍上了。柳玉堂知曉龔丞怕冷，原本這圍巾是要給他的，倒是龔丞到這關頭了，還想着甩帥，是寧願凍死也不願意圍的。那麽就只能柳玉堂戴着了。

柳玉堂沒帶什麽人，邀請函上說過這件事。說來時不要帶任何人，自己一人來就好。龔丞懷疑這事有詐，柳玉堂也早已經在那茶館周圍派布了自己人。又有祁遠山暗中坐鎮，自然是沒有什麽可怕的。

柳玉堂攏了攏衣襟，才走出學塾幾步，見了學塾裏冷情得很，柳玉堂想了想，覺得今日不是休息日，怎麽會如此安靜。柳玉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後的建築上，這時候聽到鐘聲響起，柳玉堂知道自己不能耽誤了，于是出來學塾去，随意叫了一輛黃包車。

這樣的大搖大擺進到茶館裏去，個個還都是這港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是不能走尋常道的，不然人們見了這些人物都“不約而同”來到這地方，會起疑探查。為了方便行事，所有來到的人必須從後側門進入。

柳玉堂下了車來，已然有一個夥計在那後側門等待着。看見了柳玉堂，便上迎上來說道：“柳先生，請。”

柳玉堂跟随着夥計上樓去。從這後側門直接上去，便到了二樓。

柳玉堂往下凝望了一眼，瞧見這茶館倒還是熱鬧，原來是中央坐着一說書人，下面的人都在聽書呢。柳玉堂的目光輕緩地從下面人們的面上掠過，倒也看不出什麽奇異來，與往常的茶館沒什麽不同。

這夥計依舊走在前面，帶着柳玉堂進入包廂內。

柳玉堂其實特意提前了時間來的，沒想到進入裏面去，卻見了裏面的人都已經坐齊，只剩下他一個人了。當柳玉堂進去時，所有人都齊刷刷轉頭過來看他。确實是一張張熟悉的臉，其中有人也穿西裝大衣，也有人穿長衫馬褂，應該是這會議重要，都是一溜煙的深色。這樣那些目光看過來，竟然有幾分肅穆冰冷之感。

柳玉堂的臉上出現平素最喜歡的笑容，與這些人笑着說道：“我提前了一些時間出門，卻不想還是最後一個進來了。”

敖景龍前段時間才與柳玉堂見過，便顯得親切許多。他與柳玉堂搭話道：“只是我們來的時間早些了，不是你遲到。我們也沒有等待太長時間。”到底柳玉堂是勢力新秀，确實如敖景龍所說的，柳玉堂所觸碰的這條道路，是他們從未想到過，也從未接觸過的。這些人大多從商，無論是合法的還是違法的，都有些涉獵，其餘的就是與幫派江湖有牽扯，有更厲害一些的，能夠和共治政府有些交情人脈。

不過說到底，這些人沒有龔丞厲害，龔丞與共治政府交情不錯，那是衆人皆知之事，這些人中能夠與共治政府有些牽扯的，也是寥寥無幾，不如龔丞能夠直接見到一些更為厲害的長官軍領，也怪不得龔丞能夠在港城厲害這麽一段日子了。

正是因着柳玉堂的這股新勢力方興未艾，和這些人的交情還沒有多深厚，平時也沒怎麽見面過，到底這些人面對柳玉堂就會有些肅穆，就不顯得親切，也不像敖景龍一般，還和柳玉堂打了招呼，寒暄幾句。

柳玉堂落座，所有人都來齊，站在外間的夥計給柳玉堂上茶。那夥計退出去之後，這裏面的，自然也就只剩下他們九位了。敖景龍說道：“既然大家都到齊了，那便說說今日的事情吧。想必大家也都心裏明白，今日我們能夠聚集此處所為何事了。最近不知從哪傳來的消息說龔丞死了，你們說這消息，可靠不可靠？”

這個問題抛出來，便有人冷笑回答了一聲道：“不管這消息可靠不可靠。這消息最終是可靠的。”這樣簡單一句話說出來，在座的都是聰明人，不用說得太過明白，便心知肚明了。而此時那人看了柳玉堂一眼，臉上堆了笑容，卻見這笑容并不達眼底。這人笑着問道：“柳先生，你是這消息可靠不可靠？”

他已然将自己的立場表明，此時卻忽然詢問起柳玉堂來了。柳玉堂的手指輕輕摩挲着茶杯的蓋子，臉上一派輕松惬意姿态，似乎他過來，也真是來閑聊談心的，緩緩說了一句：“這消息，自然是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