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差點被他的狗咬死?

第6章 差點被他的狗咬死?

殿內被地龍烘得暖洋洋,讓人直犯困。這會出來外頭的冷風一吹,蘇妧披着大氅都立刻清醒了。

東宮管事的想的體貼,不僅為貴客準備了宴席,連帶着那些主子身邊有體面的丫鬟仆人也有專門的酒席可以吃。

這會天寒地凍的,蘇妧也是體諒素心和明心,讓這兩人也都過去吃點東西,自己在園子裏走走就行。

可兩人堅決不同意,怎麽說都不放心留她一個人;最後還是好說歹說,商定兩人一個個去吃,吃完了再來換另一個人,反正酒席那邊的菜都有熱爐子溫着。

素心和明心商量了下,素心先去吃,吃完回來換明心。

素心離開後,蘇妧帶着明心主仆二人在這東宮的後花園閑散漫步起來。

冬日裏大多花木都已凋零,但東宮是太子的住處,自然聚集了天下的奇珍,仍然還有一些在冬日凜然綻放的花朵,冰淩、山茶、臘梅各有千秋。

其中東北角的一方紅梅實在是漂亮極了,尤其是白茫茫的大雪天,極素的白色和豔麗的紅相互映襯,當真是“獨立千林壓衆葩,正由風骨傲煙霞”。

蘇府也有梅花,可遠沒有這裏開得好。

蘇妧看的心癢癢,想折一枝但又覺得於理不合,便想湊近了多看看。

誰知她剛往梅園那踏了一步,還未走到跟前,就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只狼犬,像是被人侵犯了領地,散發着狠厲不爽的氣息,一陣狂吠亂叫後,沖着蘇妧就撲了上來。

蘇妧被這兇神惡煞的狼犬吓得魂飛魄散,明心拉着她就要跑,可她們兩個小姑娘哪裏快的過體型健碩的狼犬;見跑不掉,明心随手從地上撿起個石頭朝狗丢了過去,試圖吓走它。

可不丢石頭還好,一丢石頭,這狗瞬間更為兇狠,甚至開始咬人,明心的腿已然被咬到了一下,蘇妧雖然沒被咬到,但情急之下不小心扭到了腳,腳踝那裏一陣陣發疼,走都走不了。

好在主仆倆的尖叫呼救聲吸引了東宮的宮人,趕忙有人上前牽制住了這只狼犬。

東宮管事的一個姑姑認出蘇妧是平陽侯的千金、慶寧郡主的女兒,絲毫不敢怠慢,忙扶了人起來讓旁邊的小太監去宣太醫。

蘇妧已是吓得魂不守舍,整個人還在瑟縮發抖,話都說不出;

明心被東宮的宮女帶着去上藥和包紮傷口。

後院的這些動靜吵到了另一個主子。

劉曜是聽到赤利的叫喚,以為又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把它當家狗逗着玩,便想出來把狗牽回去,沒成想遠遠地看到花園那邊亂成一團,不知道在做什麽。

他本來不想管,但今日是母妃的壽辰,若出了什麽事,丢的是東宮的臉面。

管事姑姑正想着要不要派人知會太子妃和慶寧郡主,就忽然看到了這位爺。忙行了一禮,“殿下。”

圍着的一群人也都跪了一片。

劉曜掃了一眼四周,“出什麽事了?”

管事姑姑将事情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劉曜這才注意到她身後的石椅上還坐着一個鬓釵散亂的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的,整個人還瑟瑟發抖。

至於嘛……

赤利有這麽吓人嗎?

看着腳邊沖他吐舌頭的某狗,劉曜默默收回了這句話。

蘇妧絲毫沒注意花園裏多了個人,她滿腦子都是剛才被那只狼犬追着咬的畫面。

一旦想起她便覺得瑟縮發抖,她重生歸來才幾天,要是就這麽被一只狗咬死了、把這輩子就這麽完了,恐怕幫她重生的那位大羅金仙知道了都要吐血了。

再有,剛才東宮的人沖上來的時候,她聽到有個小太監說這是六皇孫殿下養的狼犬。

那一瞬間,蘇妧除了害怕,還蹭蹭的冒火氣。

上輩子被他氣的病死,這輩子要是被他養的狗咬死了,那他最好保佑她別有第二次重生,否則她非撓死他不可。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小思緒裏,絲毫沒注意外界的變化。

等她稍稍回了下神,立刻就察覺出了好像哪裏不對。

她順着那道放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探過去,然後冷不丁的落入了那雙深邃幽亮的黑眸。

四目相對的瞬間,蘇妧吓得整個人從石椅上彈了起來,但還沒站穩腳踝那裏又疼得她倒吸冷氣。

一個站不穩瞬間連帶着她整個人都向前撲倒,蘇妧撲騰了兩下,然後下意識捂着臉,一邊又替自己默哀。

被他的狗吓沒了半條命就算了,這會子還要在他面前摔個底朝天,她重生回來到底是幹什麽來的?

丢人嗎?

意外的是,預料之中的疼痛沒有來臨,她也沒有摔倒冰冷堅硬的石子上,而是落入了帶有冷杉氣息的懷裏。

雖然也是硬邦邦的,但是卻很穩很有安全的力道。

蘇妧僵硬了一瞬,猜到了這是發生了什麽。

可是這個冰塊什麽時候會英雄救美了?

不過現在更重要的她得趕緊從這人懷裏出來,別被他誤會她要刻意多在他懷裏呆一會似的。

但是她還是顧着自己腳疼,慢慢的穩住身子,然後往後撤了出來。

然後微微的沖這人福了下身子,“多謝皇孫殿下。”

蘇妧聲音軟糯甜美,加上她剛才因為驚吓而流淚,這會眼眶濕濕的,兩頰粉粉的,釵環微微散亂之下,反而有股慵懶随性的妩媚。

劉曜看的微怔了下,意識到自己的異常後又快速移開了眼睛。

後園的動靜還是傳到了前廳。

太子妃帶着一群人來到花園正好看到這一幕。

慶寧着急忙慌的拉過蘇妧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傷到哪裏沒有?被咬到了沒有?”

蘇妧強忍着腳上的疼,“母親放心,明心護在我身前,我沒被咬到,只是腳有些扭到了。”

慶寧聽到她說沒被咬到剛松了口氣又聽到她來了句腳扭到了,瞬間火氣又上來了,“好端端的到底怎麽回事?”

蘇妧本身就吓得不輕,這會見到母親,便撲到慶寧懷裏哭訴道:“我也不知道,我好好的在那看梅花,不知道從哪冒出了只狼狗。沖我又叫又咬。”

太子妃聞聽此事也是吓了一跳,平陽侯的女兒若在東宮有什麽差池,太子那邊也是難以交代。

“宣太醫。”

方才的管事姑姑立刻道:“娘娘,太醫已經來了,只是方才蘇姑娘吓得渾身發抖,又傷了腳,動彈不得,才一直沒有過去。”

張氏斜睨了眼不遠處的劉曜,出言申斥道:“六郎,我跟你說過多少次,讓你把赤利牽住。”

劉曜難得沒頂嘴,颔首恭敬道:“兒子知錯。”

張氏腦中忽的靈光一現,“既如此,阿妧傷到了腳,宮人扶着也不方便,你将阿妧抱到側殿,讓太醫診治。”

太子妃此言一出,全場都安靜了。

劉曜擡眼,素來沒什麽神情的臉上此刻居然有幾分錯愕;

蘇妧是反應最大的那個,吓得趕緊止了哭聲,“不用不用,娘娘,臣女無大礙,不敢勞煩皇孫殿下。”

即便本朝沒有男女大防,甚至相對來說算是開放。

但她要是在這麽多人面前被劉曜抱了,在皇家的眼裏,那就絕對算是有什麽,甚至可以說是無言無形的一個默契。

不光是蘇妧這樣想,其實院子裏聽到這話的其他上到貴婦下到宮人都是這麽想。

沒想到太子妃三言兩語便是要給這兩人定個親事。

也更沒想到,這蘇家五姑娘不知是真傻還是沒反應過來,居然拒絕了。

在場的閨秀一時是各種羨慕嫉妒又恨鐵不成鋼。

太子妃也有些意外,但是意外過後眼裏浮現出一抹笑意,劉曜感覺到他母妃若有似無的朝自己瞥了眼,別人看不懂。他看得明白。

你也有今天!

平時劉曜都是被世家貴女追捧着,擲香囊、送絲帕的表心意,第一次有女孩避他猶恐不及。

太子妃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蘇妧一點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娘娘,擾了您的壽宴,是阿妧的不是,請娘娘恕罪。”

太子妃溫和的笑笑,走上前拿出絹帕給蘇妧擦了擦眼淚,“傻孩子,不怪你,是我那傻兒子的不是。”

傻兒子本兒劉曜:“……”

蘇妧本不想拿出來出風頭的百壽圖,此刻卻是拿出來也無妨了。

主仆的心有靈犀,素心已捧着圖遞了上去。

“娘娘,這是阿妧自己準備的壽禮,還望娘娘不要棄嫌。”

太子妃饒有興致的現場就拆開了。

紅底黑字的百壽圖,一百個小壽字各有千秋,字體各異,無一雷同;

字體中更是楷書、隸書、行書、草書等無所不有;

運筆力道不難看出正是出自女兒家的手筆。

太子妃露出今天因為收禮物的第一個笑容,出自隴西大族、如今又是太子妃的張氏什麽珍貴物件沒見過,最珍貴的永遠是用心。

太子妃點點頭,非常滿意的收下了這份壽禮,“阿妧有心了,本宮很喜歡。”

說了這一大堆,蘇妧覺得再不讓太醫看一看,她的腳可能就要——

自己好了!

好在素心及時提醒,衆人将蘇妧扶進了側殿,太醫一番診脈後,說蘇姑娘是受了些驚吓,雖然被狼犬撲着摔倒,但冬天衣服厚,并沒摔到皮肉。也沒被咬到,至於腳踝,并沒有傷到骨頭,可能只是情急之下稍微扭到了,多揉揉便好。

慶寧心間的一塊大石頭這才落下。

蘇妙坐到蘇妧身邊,臉上還挂着心有餘悸的擔憂,嘴上卻帶點嫌棄道:“你呀,出來不叫我,要是我陪你不就沒事了嗎?”

蘇妧沒好氣,嗆她:“你當時啃羊腿呢,我能叫得出來嗎?”

蘇妙:“……”

那确實……可能叫不出來。

“還有,你怎麽知道你陪我就沒事了,狗要咬我你還能幫我咬回去?”

蘇妙:“……我可以幫它咬一口!”

蘇妧:“……”

小姐倆的話語有趣好玩,房內其他人聞言都掩唇笑了笑。

夫人們一臉慈愛,閨秀們也是被逗樂了。

誰沒個說知心話的小姐妹,越是關系好說起話才越不需要顧忌什麽。

.

回府的時候,陳氏坐到了長房的馬車上,不過倒不是受不了蘇婧,是來看蘇妧的。

“阿妧腳還疼不疼?”

蘇妧搖搖頭,一臉乖巧,“不疼了。”

“好好的出趟門,怎還遇到這種事?”

慶寧無奈道:“早知便不讓你離席了。”

蘇妧嘟了嘟嘴,沒有說話。

晚上,白天的事傳到了蘇恒和蘇硯耳中,連蘇忱都吓了一跳,趕來看望。

蘇妧對着爹爹叔叔哥哥再三申明自己真的不疼了。

三個男人松了口氣。

蘇忱:“沒事就好,近日都好好卧床養着,沒事別亂跑。”

蘇妧微汗,“二叔,我……沒事,不需要養着。”

蘇忱:“太醫不是說還受到驚吓了嗎?你別當受到驚吓是小事,那些被吓瘋吓傻的人你是沒見過。”

蘇妧:“……”

她是沒見過,可也不想見。

安陽拍了丈夫一下,嗔道:“你別吓唬阿妧了。”

蘇忱被妻子一說也怕自己剛才的話吓到小侄女,摸了摸鼻子,沒再說什麽。

等到衆人散去,閨房內又恢複了安靜。

蘇妧不忘問素心,“明心怎麽樣?她一直護着我,傷得重不重?”

素心:“姑娘放心,冬天衣服厚,明心雖然被咬了一下但傷口并不深,太醫給了藥膏還開了藥方,過幾天就沒事了。”

蘇妧點點頭,“這幾天就不要明心伺候了,讓她安心養着。另外,指一個三等丫鬟去照顧明心。”

素心應聲是。

心裏也熨帖的很,姑娘待她和明心是真的好。

吃穿用度不必說,難得的是真摯的關切和在乎。

.

東宮內,因着當天是太子妃的生辰,白日裏是宴請官眷們的宴會,到了晚上便是東宮自己家人的宴席。

太子,太子妃,李氏、周氏、王氏和崔氏,這都是太子的幾個誕下過兒子的姬妾,頗有體面。

接着就是太子的兒女們,太子如今三十八歲,有六子三女。

大郎劉暲、六郎劉曜以及幼女劉樂是太子妃的所出的

二郎劉昀是李氏所出,

三郎劉晫和二女兒劉灩是周氏生的;

王氏生四郎劉晔還有崔氏的五郎劉暻、大女兒劉萱。

太子處理完朝政回宮也是聽說了白天的事,蘇恒是股肱之臣,太子不免多問了幾句,“小姑娘确切沒傷到吧?”

太子妃:“沒有,就是受了些驚吓。”

太子想想也是,那麽個狼狗,膽小點的男人都能被吓得不輕,更何況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想到這,太子不免橫了一眼罪魁禍首,“老六,都怪你。”

二郎劉昀聞言皺眉,下意識道:“父王,又不是六弟放狗咬的。”

太子:“……”

劉曜:“……”

大郎劉暲也不免護着幼弟,“父王,此事确實怪不到六弟頭上。”

前頭兩個哥哥開口,剩下幾個也象征性的說了幾句父王喜怒的面子話。

太子沒好氣的指了指大郎和二郎,“老六的脾氣,都是你倆慣得。”

劉曜面不改色,自顧自的吃菜喝酒。

其他人見狀插科打诨一番,這個話題就跳了過去。

宴席散去,劉暲劉昀一左一右架着劉曜來到東宮後院的一座亭子。

劉曜:“兩位哥哥有事?”

劉暲提起茶壺倒茶,“沒事咱們兄弟仨就不能說說話?”

劉昀雖與劉暲劉曜不是一母同胞,但從小感情很好,從小做什麽都是他們仨一撥,其母李氏和安陽縣主系出同宗,性格溫婉識禮,謹慎本分。

劉昀:“六弟,以後赤利還是拴起來吧,今天是幸虧沒咬到蘇姑娘,否則怎麽說都是咱們東宮理虧。”

劉曜抱着臂膀,淡淡的說道:“還不是那姑娘亂跑。”

劉暲聞言像是想到什麽,眼底浮現出戲谑的笑意。“我怎麽聽說母親還讓你抱那姑娘來着?”

劉昀杯中的茶水都灑了出來,瞬間睜大了眼,“什……什麽?”

劉暲抿了口茶,輕聲嘆道:“那姑娘下午扭了腳不方便動,母親就想讓咱們六弟把人抱到側殿,好讓太醫診治,結果……”

劉昀不滿劉暲故意吊人胃口,“結果怎麽樣你說呀?”

“結果人家姑娘拒絕了,不要咱們六爺抱。”

劉昀先是一怔,然後毫不給面子的哈哈大笑。

劉暲起初只是勾着嘴角偷笑,後來大概是被劉昀感染了,一個沒忍住也笑出了聲。

劉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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