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往事成風

短信的內容和蘇雨一向咄咄逼人的風格很不相符，我以為她這個時候會威脅我，沒想到她居然是來求情的。

她說讓我勸勸沈天澤，讓沈天澤給陳鋒留條生路。

看時間是我們剛睡下去不久，很快他又發了一條過來，直接承認了孩子是陳鋒的，和沈天澤沒有半點關系。

如果是在沈天澤和我說這件事之前我知道真相，我會覺得很詫異。可是我已經知道了，心情就平靜得如同一池死水，波瀾不驚。

後面蘇雨又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無關緊要的事情，短信一條接着一條，估摸着只是為了影響我睡覺。我百無聊賴的往後翻，翻到最後一條的時候，眼睛驀然瞪大了。

蘇雨說他這些年之所以一直與我作對，都是李志遠授意的，李志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甚至還說在醫院給我媽藥水裏動了手腳的人也是李志遠，并不是她。

我手都是抖的，掀開被子走到了陽臺上吹了好一會冷風，心情才平靜下來。夜風涼如水，吹在我身上凍得手臂都開始發疼，我看着遠處沉寂在黑暗裏的建築，恍惚間像是看見一頭頭巨獸正圍在周遭，時刻準備把我拆穿入腹。

我站了很久，一陣冷風吹來，我打了個噴嚏，才從自己的思緒裏跳脫出來，幹脆直接打了個電話給蘇雨。

手機才響了不到兩聲就被接通了，蘇雨的聲音裏沒有半點睡意，估摸着就是在等我的電話。

我沒興趣和她搞什麽心理戰術，開門見山的就問：“你剛才短信裏說的那些話到底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我還有必要撒謊騙你嗎？”她說。

“那你以前為什麽不說？比如李志遠判刑的時候，不論你那個時候說，還是這個時候說，對你來說都沒有壞處吧？”

我說完之後，心裏突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蘇雨每次說的話都不是廢話，她會把這些話留到現在，這說明那些真相只有到了這一刻才是有用的。

“實話和你說吧，這些年一直和我合作的人都是李志遠，我當時還想把他救出來。可是我看最近沈天澤打壓我們的力度越來越大，李志遠是沒有機會出來了，我為什麽要把這些不屬于我自己的仇恨背負在身上？”

蘇雨說這話的時候，口氣終于不再咄咄逼人，甚至帶着一絲嘆息，似乎已經有認命的意思。

我沉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蘇雨沉不住氣了，說：“我之所以找你說這些，就是想讓沈天澤給我們留一條生路，你能幫我嗎？”

“不能。”我冷冷的說完直接挂斷電話，把手機按了關機。

看着寂靜的黑夜，我想到了我媽。

就算當初李志遠和我媽結婚是存着想要殷千城手裏的財産，可我覺得我媽是真的愛他的。

在我媽意識清醒的日子裏，她是那麽一個溫婉的女人，漂亮又知性。她絕對不是那種沖動的就會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的女人。

可是從李志遠接近她的那一刻開始，就是不懷好意的，甚至把她算計到死。

我的手無意識的掐着冰冷的欄杆，差點把指甲剝落。

隔天一大早，沈天澤讓我和他一起去公司上班，我拒絕了，提出想去看看我媽。

“那我和你一起去。”他說。

我愣了一下，“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反正這會我媽還在警察局，沒有人敢對我下手，你就放心的去處理公司的事情吧。”

他搖頭拒絕，拿起搭在沙發上的外套放在手臂上，走過來牽着我的手，“也是時候把媽媽接回來了，一直在那冰冷的凍庫裏，她肯定會覺得很冷。”

一想到我媽像個冰坨子一樣的被動在冷庫裏，我的鼻頭一酸，眼淚差點湧了出來。只能有過頭使勁的閉了，閉眼睛，把眼淚憋下去。

我們到警察局的時候剛好遇到了莫一帆，他像是正準備出去出任務。

“昨天淋了那麽多雨，沒有感冒吧？”他直接走過來問了我之後，這才看向沈天澤，伸手和他握手。

沈天澤也從善如流的和他握手，看着挺正常的，不過只有我從他不經意之間動了一下的下颚知道，他似乎對我昨天見過莫一帆的事情很介懷。

“是來看江女士的嗎？”莫一帆公式化的問。

我點了點頭，“我們什麽時候可以把我媽接走？”

“不出問題的話，手續今天就能下來，下午點應該就可以把江女士接走了，死者為大，也是該好好安葬了。”莫一帆說。

聽到終于可以把我媽接走，我心裏終于舒服了一些。

看完我媽回去的路上，沈天澤問我想把我媽安葬在哪裏。

他這一問我也挺糾結的，我想把她安葬在南城的公墓裏，我也可以随時去拜訪他。可是老人又常常說落葉歸根，我又想把她葬在老家，最好把她葬在外婆旁邊，兩個人也能做個伴。

“我也不知道，我也挺糾結的。”我我擡手敲了敲太陽穴，又想到了昨天晚上蘇雨和我說的那些話，心都像是被扯碎的，疼的我指尖發顫。

“沒事，我們晚上再商量就是了。”沈天澤看着我眼睛裏出現了憐惜，“看你的臉色，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我昨晚上一夜都沒睡，渾身上下都有點軟綿綿的，精神不振，實在有點想回去補眠。

又想着陪沈天澤去一趟公司，看看有什麽事情要處理，如果沒有再回家。

我這一去才知道，果然有個大麻煩，等着我處理。

我小姨。

我們剛剛走到沈氏辦公大廈樓下，就看到一群人圍在那兒，我小姨就像個跳梁小醜似的在那和一樓的保安吵架。

“我可是江瑤的小姨，也是你們沈總裁的小姨，你憑什麽不讓我進去！我可告訴你，你要是得罪了我，我就讓他把你開除！”

我瞬間一陣頭大，我小姨平時在沈天澤面前讓我丢面子就算了，這會兒居然還鬧到辦公樓來。

“沈總來了！”也不知道是誰那麽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遠處的我和沈天澤。

圍觀的人自發讓出了一條道，看着沈天澤和我，估摸着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話。

“瑤瑤啊，你終于來了，你看看這人，他都不讓我上去，把他開除了！”我小姨看着我，就像一條搖尾乞憐的哈巴狗，那巴結人的神色讓心裏劃過了一陣陣的凄涼。

這就是我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