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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報,販馬的是白蒙人,無法直接用錢買,且馬頭兒說他的馬兒已入潛北城,已先允諾了別人。”

阿擡聽後想了想道:“白蒙人販馬不只看銀錢的多少,他們好與有能者交易。”

白蒙商人的這個傳統宋戎是知道的,一旁的胡行魯道:“能做主放人予馬進城,還有能力買下的定是席家,督主倒先不必急。”

宋戎明白軍師的意思,這麽多年,他早看出席兆駿庸庸碌碌毫無野心,白白浪費着他那幾個專擅的兒子、廣闊的土地與适中的人口,所以不會是他在買馬。

答應呼之欲出,他與軍師所想一致,很大可能他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用出,四百匹寶馬就會送到他的手裏。

“軍師說得是,此事不必急。”說着他一眼瞥到案上一物,此物是他第一次用,雖不及匠工做的精細,但尚算好用,墨足筆順,細看閃現着金光,彰顯着它的價值。

這也是宋戎羨慕席兆駿的地方,他不僅有人他還有錢,真是好好的資源全被他浪費了,不過話說回來,若席兆駿不似現在是個有想法的,那對他來說真是好大的威脅。

擡手拿筆寫字,筆下是細碎的金光,這麽多日不見人上門,原來是暗地裏偷偷做着大事,讨好他的大事。若讓她幹成了,結果确實對他的胃口,過程嗎……

大丈夫何用她找人去馴馬,正好最近潛于戰法,疏忽了日練于身,不如去活動活動筋骨。

宋戎決定後道:“這批大烏骓不容有失,準備一下,随我入潛北。”

宋席兩家在席姜出現前,基本沒什麽關系,吉瑜死的時候,宋戎着實緊張了一陣,但稱督主前他試探過,幾乎可以暫時确定席兆駿只是不願為末朝出力,并不似他,有其它想法。

再後來席姜出現,以一種他想不到的方式,把潛北與良堤拉進一個全新的關系中。

從此,潛北不僅可以不再忌憚,還時常成為他的助力。在一次攻城掠地時,因潛北肯借道于他,讓他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以極小的代價拿下了一大塊土地與城池。

都說他良堤的位置好,前提是有潛北做他的護門狗而不是回身咬他的惡狼。

宋戎早想好,或伏低做小大擺鴻門宴,或圖窮匕見兵戈相向,他早晚要滅了席家,吞下潛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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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席姜出現了,潛在的威脅變成了強大的助力,如軍師所言,天佑良堤,天助督主。

這日晴空萬裏,無風不冷。

席姜一早起來,穿上便于騎馬的窄襟緊服,拿掉所有小釵帛條,一頭秀發披散下來。她親自上手,兩手并用,幾下就把頭發高高紮起,除了黑色帛條,什麽飾物都沒有。

并不是十分熟練,宮中十年,她連自己拿梳子的機會都少。有碎發留下,不礙事不擋眼,席姜任它去了。她本就不是一個在妝容打扮上下功夫的女郎,就算是那時熱戀着宋戎,她也沒有特意去女為悅己者容。

席銘也起得早,還換上了一套新衣。與上一世不同,席姜不可能再做為心上人親自下場的事情,她以前可蠢,竟覺得這樣浪漫又美好,親手去學制墨,親自去馴馬……

幾乎所有送去與宋戎的東西,她自覺十分的有分量拿得出手,這份分量一部分來自于物品本身的價值,另一部分是她赤誠的真心。

以前的感動自己,變成了現在的惡心自己。

“四哥別緊張,難得實戰練手的機會,享受感受記住經驗。”

她四哥大她兩歲,去年剛訂的親,雖說訂了親但還是野馬瘋長,如今席姜看他跟看小孩子一樣。

“你放心,四哥決不用你上場,定能一舉拿下。”

席姜看着年輕姿意的四哥,想着這樣的少俊為什麽要替別人打江山,他本該為自家而戰,就算戰死沙場也比押到刑場受辱而死的好。

忽又想起,只這個哥哥最後保住了性命,她的游魂随着宋戎身死而消失,沒有看到大閏的結局,以及未來的王國。

想來是不姓席的,不知為何,西圍反叛軍打的是“陳”家的旗號,個中原因,她并不清楚。因為後期,宋戎根本就不上朝了,關于這個“陳”,她還是站在宋戎身後,在奏折上看到的。

再後來,宋戎任何上表與奏折都不看了,席姜成了睜眼瞎,直到宋戎快死時,聽到有人來報叛軍攻進來了,她才知西圍叛軍竟已如此神速地攻下了都城,大閏連傳個後續者的機會都沒有就亡了。

因席兆駿還是不放心,讓席亞與席覺同去。

席姜猛地看到席覺,心下掠過疑問,難道他本姓陳?

她又看到大哥,笑着同席亞打了招呼,轉頭面向席覺,笑意收斂,規規矩矩:“二兄。”

呵,她好像打絕食歸來,對他越發恭敬,透着疏離與生分,席覺面上不顯,馬也沒下,應了下來。

一行人騎行至練馬場,托力早就等在這裏。

他見來人個個都簡衣緊帛,問道:“是要兩匹都訓了嗎?”

席銘:“不用,你這兒又沒別人,我若成功了,四百匹全要了。”

托力搖頭:“因為先答應了你們,才讓你們先試,一匹頭馬對應兩百匹,誰說沒別人要,我這寶馬可多着人稀罕呢。”

席銘以為他想分為兩批賣高價,但席姜卻問:“何人要争?”

剛問完,托力見遠處來了人,他一指:“那不就是。”

席家四人全部回頭,對面一行六七人,打頭人所騎的高頭大馬十分醒目,是良堤宋督主。

席姜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只是拉着缰繩的白淨的手浮出青筋。

來人越行越近,席姜目不轉睛,而宋戎卻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向席亞打了招呼,席亞正常回禮,席銘扭頭暗翻白眼。

席家三兄弟都在暗中觀察着席姜,因為她說過她不要宋戎了,以後當陌路甚至是潛在的敵人。現在二人見了面,是一時氣話還是來真的,可以一見分曉了。

原來這時的宋戎長這個樣子,竟是這樣的年輕,好一個青年才俊,意氣風發。

席姜得承認,宋戎長得一副好皮囊,在她見到此人之前,潛北與良堤就流傳着絕代雙驕的說法。一個是潛北的席二郎,另一個是良堤的宋郎。

她聽到這話時尚小,一心都在貪玩上,從不覺二兄有什麽好看的,直到懂得欣賞的年紀,見到的是宋戎,撞到她心裏的也是他。

如今二人并列于陽光下,當真說不清誰更好看些,無論身材氣度骨相五官皆是出類拔萃,人中佼佼者。

宋戎與其他幾位見禮,最後才輪到席姜。

在三位哥哥眼中,她确實是變了,她沒有象往常那樣看到宋戎就奔過去,笑得只見牙不見眼,而是真如頭次見面的陌生人,輕輕點頭以示回禮,難得的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很是平淡無波。

宋戎倒沒什麽反應,眼風從她臉上一掃而過,與往常待她無異。

他正欲開口,聽席姜道:“這就是你說的另外要買馬的客人?”

她是問向托力的,托力點頭:“對。”

席姜又說:“有人搶說明東西好,不過,我與我兄都簽了字,一人對應一匹馬,若我們不行,馬主方可自便。”

事實如此,托力只得認,他沖宋戎拱手:“事情正如這位姑娘所說,還請買客稍待,咱們販馬向來是這個規矩,勇者優先。”

宋戎笑笑:“那是自然,豈有強買強賣的道理。”

席亞席覺席銘心裏都在想,席姜是真的要争馬,還是如往常一般操作,什麽好東西都要親自捧着送到宋戎手上?

而宋戎心中沒有疑問,他認定席姜是小女孩心性,一定要在他面前拔彩出頭,在他這裏讨一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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