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17章
馬場本就是席家的産業,四百匹大烏骓原地不動,銀貨兩清。
席家識貨又厚道,托力收了錢十分的滿意。他高興之餘想起什麽,來到宋戎身邊:“害宋督主今日白跑一趟,以後再有好貨,我一定想着您。”
宋戎笑笑:“不打緊,你剛來中原,對中原現在的形勢還不了解,良堤随時歡迎想做生意的人,東西要是真好,價格好說。”
席姜聽了一耳朵,宋戎真是把好勝争搶刻在了骨子裏,他天生就是個主動出擊攻擊性強的人。
眼前的四百匹寶駒只能看不能取,宋戎雖有遺憾但心情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不過是換個方式得到罷了,最終事情的走向正如他猜想的那樣,他不用出力出錢,會有人把他想要的東西雙手奉上。
宋戎該回了,他與席亞席覺做完別禮,不像來時對席姜那樣漠然,目光尋她想給她機會與他說上幾句話,不想對方根本沒有給他一分眼色,正與席家那個莽撞四子叽叽喳喳說着什麽。
宋戎看了幾眼,心道等她上門送馬時再說不遲,一拉缰繩換轉馬頭朝城門而去。
席姜不是成心冷落宋戎,是真沒注意他,把他還在的事忘了,滿腦子都在想當初良堤是怎麽繁育這批馬的。
回家的路上,席銘還在興奮着,大哥席亞因心中有疑問,面上淡淡的。席覺也很安靜,他驅馬走在了最後。
越走越落後,待到一個岔道上,他對着前面的席亞道:“兄長,我好像看到徐家公子的馬車了。”
徐家與席家交好,徐家唯一的公子又特別喜歡與席覺來往,席亞聽後了然:“你去吧。”就放弟弟去找夥伴吃酒玩耍了。
待席覺拐道背向,上一秒因要與同伴歡愉而洋起的愉悅笑意瞬間消失在臉上,并沉了臉色。
席覺還是走向了徐家的馬車,它确實停在了酒樓門前。席覺也如他所說上去找了徐公子,一起吃了席喝了酒,只是他不顧挽留很早就離開了。
席覺并沒有直接回席府,而是快馬朝城邊跑去,在城西附近他停了下來,有人上來替他牽馬。
“主上最近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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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覺:“說正事,計劃或有變,你們先不用急着往西行,繼續隐于藕甸。”
對方問:“是出了什麽事嗎?”
席覺頓了一下道:“席宋兩家恐怕結不了盟了。”
對方立馬來了精神:“這,若當真如此,可是大好事。”
席覺點頭:“去吧,最近先不要過來,時局可能又要生變。”
席覺回到城中,一口氣策馬奔回席府,天色尚早。
另一邊,席姜被大哥叫到了練武場,席銘與她在一起就也跟去了。
練武場這個院子沒有頂子,陽光風雨皆不可擋。席家的孩子們在這裏不僅要練好武功,還要同時接受來自大自然的考驗。
席姜剛一進去,大哥的掌風就來了。她慌忙接招,大哥并沒有停手,二人一直比試了三個回合。
席銘在場外看得津津有味,任誰都看得出,這是一場高質量的比試。
終于大哥停手,關切地看着席姜道:“這些都是什麽時候學的?”
席姜才知大哥是在有意試探,她今日确實是買馬心切,顯現出的實力與平常相異。剛剛又因大哥步步緊逼,她全力以赴,更加引起了大哥的疑惑。
席銘象是剛醒一樣,也道:“對啊,囡囡你怎麽這樣厲害了?”
席姜沒先解釋,她忽然抽劍抛與席銘,同時自己執劍朝他攻去。席銘被動下場,但好武之性讓他認真與席姜對峙起來。
席姜每一招都能以劍身打到他,打得席銘心頭起火,暗憋暗屈。終于最後一招,席姜把席銘手中的劍挑飛了。
席銘既為妹妹長了本事而高興,又為自己感到氣餒,氣餒中還夾雜着不服,真是五味雜陳。
席姜直言:“四哥,你剛行的每一式都不到位,形真而意散,進武功怎能如此心浮氣躁,自大自狂。”
席姜今日在馬場就發現了四哥的問題,加上二兄在四哥上場前說的那番話,莫名讓席姜感到別扭,她知道四哥一向特別聽二兄的話,把二兄當成榜樣,但她就是覺得哪裏不對。
這會兒有機會一試,結果四哥別說精進了,反而退步了,武藝最大的忌諱都讓他犯了。
席銘複雜的心緒一樣子有了歸處,他不是聽不進勸的人,席家人又向來團結,他認真想了想,對妹妹點了點頭。
席姜看他明白了,不再多說,他們兄妹間向來無所隐瞞,有話直說。
她對大哥道:“大哥,我真的進步了很多是嗎,我真的開竅了。”
席亞又問:“不是跟誰學的,只是自己努力的結果?”
其實席亞唯一擔心的是,小妹在家人不知道的情況下,認識了什麽不知底細的人。
席姜肯定道:“當然沒有,就是覺得以前學的一下子通了,領悟了。”
席亞終于有了笑模樣:“那就是開竅了。”
席銘撓頭:“我什麽時候能開竅啊。
席亞教他:“你若還那樣浮躁,只求快不求精,一輩子也開不了竅。”
五日後,良堤城,阿擡進屋請示:“今日城外駐衛沿途并不見馬群,席家人也未見,一刻時後是否按時關閉城門。”
宋戎手下的飛筆頓了一下,他頭未擡:“既然沿途未見,當按時閉城門。”
對日關閉城門是良堤的律法,如他所說,從潛北到良堤的途中未見馬群,沒有理由空等着不遵律法。
宋戎從潛北回來已經五日,從潛北到良堤只需半日時間,他以為會由席姜親自送過來的馬,一根毛都沒見,人也是,算上之前的時日,席姜竟有半月沒過來了。
阿擡得了令退後,宋戎駐了筆叫住他:“傳令下去,細探潛北,最近是否發生了未察之事,事無巨細一一上報。”
席姜已經按照回憶,寫好了如何大力繁育大烏骓的步驟,這事找四哥助她最好使,她步履輕快似蹦跳地來到了四哥的院子,差點被門檻絆倒才發覺自己幼稚的舉動。
原來,心态才是決定一個人行狀的關鍵。宮中十年,她從來不會這樣走路,如今回到家人身邊,對未來充滿希望,哪怕她心理年齡不小了,還是會露出小女孩的情态。
四哥不在,奴仆說是去了練武場,席姜掉頭就走。
走到武場,還未進去就聽到二兄的聲音:“再蹲,手再擡高些,如是這樣你能待得三刻,這一關就過了。”
聽不到四哥說話,只有暗自忍耐的憋氣聲。
席姜不知怎的,一閃身躲到了門柱後面,并沒有進去。
她聽二兄又說:“學武,二哥不能光表揚鼓勵你,更要幫你把關,帶你一關一關地過,不要急,穩住心态付出辛苦,你早晚有一天會超過我,二哥期待着那一天。”
說着,就聽柳棍拍在身上的聲音:“再來!”
席姜最終沒有進去,她輕手輕腳地轉頭走了,卻不知,空頂射下來的日光,有一束正好照在她所藏的門柱,嫣羅裙的一角十分顯眼地劃過。
席覺收回視線,如什麽都沒發生。
席姜往回走着,心不在焉。自她回來,她就莫名的忌憚二兄,在宮中浸透十年,她把學到的心計用到了家人身上。
其實說來,自己之所以與二兄疏遠,皆因他小時候對她的管教讓她不舒服了,但從二兄的立場他未沒有什麽錯。
她還是沒拿他當親哥哥,在做游魂時,得到反叛軍中有席家郎的消息時,她更希望活下來的是四哥。
二兄無父無母身世可憐,被父親收做義子後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從他以前管教自己今日帶着四哥苦練可以看出,他是真拿他們當親人的。
羞然與愧疚湧上席姜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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