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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席姜本有話要說, 但見陳可袖中有東西一閃而過,她就把嘴閉上了。
陳可在用言語刺席姜時,陳知朝席姜看去。
被人這樣說, 她也是無動于衷, 對比席亞腫脹的雙眼,她倒是精神得很。
就算是席兆駿,雖表面看不出什麽,但總有微瑕的地方能看出一個人的精神狀态。席家的過往被扒出, 出了這樣大的事,席兆駿顯然受到了影響。
只有席姜, 無論是從精神面貌還是細微小節, 她都看不出與以往有任何不同, 她調整得真快。
淼淼看到娘親兇兇的樣子, 換到以前早就委屈得哭上了, 但這段時日生活常态的改變,讓他忍住了。
他朝着陳可伸出手去, 語調還是委屈的:“娘親抱。”
陳可周身的戾氣立時收斂了大半,她一把抱過淼淼, 天知道席亞是如何違背心意艱難松手的。
陳可與淼淼都做出了選擇,田李氏又開始落淚,但她理智還在,她問陳可:“我可以再抱一抱孩子嗎,我近來的身體也不是很好, 吃了一年的藥了,也不知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見到淼淼長大的樣子。”
陳可聽田李氏這樣說, 戾氣又散掉了一些,她對淼淼道:“去跟外祖母道別。”
田李氏淚流滿面, 無論阿陳做出什麽樣的選擇,她這聲“外祖母”都是在認可她過往的付出,認可她為母親。
田李氏緊緊地又不敢太使勁地抱着淼淼,聞着孩童身上的味道,對淼淼道:“照顧好你娘親,不要惹她生氣,到了新的地方要好好吃飯,好好長大,長大了不要忘了外祖母。”
淼淼是個心軟溫柔的孩子,他給田李氏擦淚,一一答應了下來,并且還安慰了她。
再深的不舍終有一別,孩子還給了陳可,陳福護送他們回到陳知那裏。
按理說一切到這裏就該結束了,連崔瀚都提起了缰繩,準備散場。忽聽陳知道:“你現在還想知道,你的謀算是如何敗露,功虧一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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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是對誰說的,在場衆人都清楚,一時都看向了席姜。
她只微楞了一下,就馬上露出得體的笑容:“當然,還請陳二郎君不吝賜教。”
“請先生上來。”陳知吩咐道。
起先看到章洋騎馬過來,身前帶着一人,待他們越走越近,席姜一下子了悟了,竟是壞在了胡行魯身上。
胡行魯為什麽會選擇陳知,席姜是知道的,大衛陳家對文人士子的吸引好比飛蛾撲火。
可胡行魯是什麽時候與陳知一方聯系上的?稍想一下她又知道了,是在牢裏見到了陳可。
席姜又想到剛才她在陳可袖中看到的東西,果然貴家出身就是不一樣,沒有庸才弱者。
席亞與席姜所想一樣,原來小妹的大計竟是因為他的謹慎而壞的事。如今人沒留住,還害得席家往事被揭,需退回到藕甸從長計議的地步。
胡行魯朝席家各位行禮,但他早就看了出來,躲在席家背後興風作浪的是那唯一的女子。
他對席姜道:“先謝過五姑娘的不殺之恩,我才能追尋到新主。”
席姜心道,活該你上一世被迫隐退,郁郁不得志。嘴上說得卻是:“先生是難得一出的大才,殺了是天下人的損失,豈不可惜。不過說到恩情,那我席家可就不自謙認下了,我等着先生還呢。”
席姜在胡行魯臉上看到一閃而過的詫異,可能是沒想到一句客套話,竟被對方臉皮厚地拿來做文章。
席姜管他怎麽想,能看到他這副臉色,她的心火雖然不多,倒還是能減上一二分。
她頓在這裏繼續道:“當然了,若以後先生還要改弦易張,可以看一看席家,若願歸順,這份恩情也就不用還了。”
胡行魯:“恐怕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席姜:“誰知道呢,緣來緣去,命數道法,先生應該比我更清楚其玄妙之處,怎可輕易斷言把話說絕。先生,大忌矣。”
胡行魯輕易不愛生氣上臉,但他竟被席姜幾句話激得想與她辯上兩句。
還是陳知及時發話,讓他意識到自己差點失态,可能還是有些舊怨的吧,舊主毀在她手上,在牢中親眼看着共事多年的阿擡與顏繁死在眼前,後知後覺這些都是因為這個席五所致,他心中對她既有怨也有忌憚。
胡行魯提醒自己,越是這樣他越要克制,且完全沒有必要在這種場合與一個小女子争論什麽,且先讓着她吧,她說什麽給她個耳朵就是。
好玄,差點在新主面前被席姜牽着鼻子走。
陳知說的是:“若世上的忌諱只靠說絕話來定,也難怪會有人好話說盡壞事做絕。”
胡行魯明明被她挑起了情緒,卻被陳知的這句暗有所指打斷,席姜見此也不再言,做口舌之争沒必要。
她轉頭朝向崔瀚:“崔都尉,有勞了。”
崔瀚:“兩家,事情到此該是到一段落了吧。”
陳知看着席姜,陰睛莫定,下次再見該是戰場上了吧。這個想法讓他開口慢了一拍,聽到陳可道:“既然剛才席姑娘說淼淼要與她告別,那就讓孩子別留下遺憾,你畢竟是他的親姑姑。”
席姜看着陳可,她沒有第一時間應下,陳可則在等着她。
陳知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多少有些疑惑,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卻又說不出是什麽。
“好啊。”席姜應下,朝陳可與淼淼走去。
她接過淼淼的同時,用手控住淼淼的頭,讓他只能搭在她的肩上,目光只及她身後。
下一秒寒光一閃,陳可送出了手中的刀子。幾乎是同時,席姜一只手握住陳可的手腕,帶着她捅向了自己。
這個位置可以避開一切要害,是只會見血不會要命的地方。
陳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席姜怎會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眀明知道了,怎麽還能答應?又為什麽沒有避開?還握着她的手助力于她。
陳可不是習武之人,也沒受過詭計算謀的歷練,她當然不知席姜所想所為,她只是震驚與不解。
最先發現這一變故的還是陳知,他看到了寒光,随着陳可後退的一步,他還看到,席姜一只沾染鮮血的手握着已紮進她身體裏的刀子。
他倒吸一口涼氣,一直涼到頭皮,一時腦中閃過很多,但他沒有說話,就只是看着。
“把孩子抱走。”席姜輕語但語氣可謂嚴厲,“你做人娘親要有底線,不想這一幕成為他的陰影,抱他上馬車。”
陳可渾身一震反應了過來,上前一步接過淼淼,捂住他的眼睛轉身就走。
這時劉碩從馬上跳了下來,朝席姜這裏疾步而來,并大聲提醒席家人:“她受傷了,快來幫忙。”
席亞與席兆駿這才發現異樣,席姜拒絕了劉碩伸出的手,看到席亞已來到她身旁,她放心地朝大哥身上倒去。
席亞接住席姜,讓她靠着自己,不至于倒地。
席亞想斥陳知不守信用,但想到是陳可所為,他不上不下卡在這裏,只能先查看席姜的傷勢。
席姜小聲對他道:“我沒事,回去路上處理一下就好。”
說完就對着陳知:“我知不是二郎君毀諾,是令妹與我的私人恩怨。這一刀為了淼淼,為了這麽多年的姑嫂之情,我受了。我們可以走了吧。”
陳知的目光從她的傷口到她越來越蒼白的唇、蒼白的臉。
她明顯是在強撐,他在心裏換算着從這裏到和縣就醫要多長時間,但他算了幾次都沒算清楚,皆因他亂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從腰封裏把那個承載了太多虛情假意,卻果然護身的護身符拿出來,扔過去道:“這東西還給你。各位請便吧。”
席姜一眼就認出那是什麽,席亞則是并不關心看都不看,只急着帶席姜走。
席姜拉了她大哥一下:“帶上,那東西可管用了,能護身保命。”
陳知聞言面色一緊,冷冷地看着席亞着人來撿,那個證明他犯蠢的東西終于被他舍棄了,回到了席姜手上。
陳知目送着席家慌亂離去的狼狽樣子,他終于算清楚,回到和縣要用多久。
那個護身符真的有用嗎?陳知忍不住去想。
帶田李氏來的那輛馬車派上了用場,席姜倚在裏面,奶嬷嬷年歲大了,見不得血,也不會處理傷口,倒是田李氏拿了起來,忍着吓人的血呼呼的傷口,在席姜的指導下,幫忙止血包紮。
暫時處理完後,田李氏道:“姑娘別怪她,她很不易的,任誰經歷了她的那些事,也多少會性情大變的。你是知道她的,以前多溫順一個人啊。”
席姜談不上怪陳可,她若有心陳可不可能傷到她。不說她提前發現了她袖中秘密,就是沒發現,以陳可的身手與力道想紮她一刀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她這一刀是順水推舟故意捱的,為的就是杜義所探查到的和縣的異常。
那樣的死局,陳知都能逃出升天化險為夷,可見他有多強,上一世的稱王并不只是運道好。
這樣強大的敵人沒能借機弄死他,反而結下了新的梁子,席姜怎能不多想不嚴防。
所以,她察覺陳可袖中藏刀在先,後又被她找借口靠近,席姜就知道陳可要做什麽了。
她權衡一番,不過受些皮肉傷,若能借此讓陳知手下留情,哪怕只有一分,于席家平安撤出和縣回到藕甸就是萬分的勝算。
席姜處理完傷口,趕忙喚席亞過來,與他耳語囑咐了幾句,席亞驚訝地看了她傷口一眼,徹底明白了過來。
阿陳手無縛雞之力,怎麽可能把一身武藝的小妹傷成這樣。原來,一切竟都被小妹提前察覺,并做出了判斷與選擇。
席亞羞愧,他看不出剛才暗藏的洶湧玄機,一心只在兒女情長上,他對不住妹妹,若他能多動些腦子,能力再強些,也不會要小妹勞心如此。
另一邊,人馬行了一段路後,過河就回到了陳家軍暫時的駐地。陳知不欲在這裏多做停留,打算今夜就啓程。
席姜是被他的能力吓到了,和縣的異動雖與他有關,但他只是不信席家,提前做些防備而已,并沒有打算在這時對席家動手。
當然,不這樣做的更多原因,是這個時間節點、地點局勢皆不利于再戰。
駐地一到,大軍在進行着晚上撤回西圍的準備,陳知忙完還是去了趟陳可那裏。
淼淼分不清舅舅與叔叔的區別,對他總是親的,他抱着淼淼,先是問了母子倆有沒有什麽不适應的地方,還說委屈了他們,等到了西圍就好了。
敘了些舊後,陳知在離開前,回過頭來問陳可:“為什麽要那樣做?”
六十八
陳可知道陳知問的是什麽, 但她還是問道:“我做了什麽?”
陳知喚人把淼淼抱走,然後才道:“拿刀刺她的事。”
陳可聞言如受到攻擊的刺猬,顯露鋒芒:“她不該死嗎?且不說她害了你, 就說哥哥在席家這麽多年, 難道看不出來最近都是她在主導着席家做事。若不是老天眷顧讓我碰到胡行魯,西圍軍的後果不堪設想。”
陳可看着陳知,發出問詢:“我以為他們是敵人,是仇人, 怎麽,哥哥覺得我做得不對?”
陳知:“沒有不對, 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麽不刺席亞, 更容易得手不是。”
陳可眼神退卻了一下, 不如剛才堅定了。
陳知沒有就此糾纏, 陳可是他與大哥想要保護的妹妹, 還能活着見到他很知足,他能理解席家父兄對席姜的溺寵, 就是從他知道小妹還活着的時候。
陳知話鋒一轉,問出關鍵問題:“她一手抱着淼淼, 且堅持不讓淼淼看到血腥場面,另一只手是如何防住你的?”
陳可面色一淩,意識到了什麽:“她早就知道了!不是我刺的她,我是說,是她握着我的手腕順着我的勁刺進去的, 她是成心捱那一下的。哥哥,她是故意的。”
陳知聽到了他想聽的答案, 他之所以重提此事,正是因為回來的一路上, 他頭腦漸漸清醒,開始覺出端倪,總覺得席姜受刺的樣子有些奇怪。
現在聽陳可一說,他就全盤明了了。
陳可不是席姜的對手,她一定是讓席姜察覺到了什麽,不知出于什麽目的,席姜确實是自願捱那一刀的,但她如她父一般自私涼薄,怎麽可能把自己置于刀傷的危險中。
所以,她握着陳可的手腕,連紮進去的位置都是算計過的,想來就算沒有護身符,就算回去和縣的路途中沒有大夫,她都能平安無事。
陳知暗自呵笑,她可真行,難得見與他一樣,敏銳到如此地步的人。她還果敢,敢想敢做,當機立斷。可她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是終于覺得自己做得過分,算是給他賠罪,讓他出口氣?還是說,她以為他還沒有放棄她,想要在他這裏搏一份憐惜?
一時想不明白,陳知擡眸對阿可道:“你那把刀藏得有問題,被人提前看了出來,這是你犯的第一個錯誤。”
“第二個錯誤,若是連孩子都可以利用都可以不顧,那就做得再狠再絕一些,一刀不行就兩刀,紮身上不行就直接抹脖子。總之,目标明确,目的堅絕,不做則矣,要做就要抱着必成的信念。”
陳可沒說話,但明顯聽進去了,稍後她道:“像席姜一樣嗎,她就是這樣做人與行事的吧。”
陳知雙眼迷蒙起來,視線明明看着前方,但思緒已不知飄去了哪裏。他道:“是,她就是那樣的。”
說完,陳知看着陳可,真心道:“我跟你說這些,就是想你明白,所謂大智精謀,本質都是算計詭詐,會很辛苦還會改變心性。你不要學,這種事換我來做就好。”
陳可:“哥哥是覺得我學不會?那把刀是我拿來防身的,一開始并沒有想刺她,是看到她與淼淼低語後,我抱回淼淼,淼淼告訴我,姑姑告訴他,選了娘親就會很長時間見不到祖父爹爹與姑姑。就是她這話淼淼才沒有第一時間撲進我的懷中,差點我就失去他了。”
陳知:“不會的,淼淼是一定會選擇你的,她只是想讓淼淼明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到了這時哥哥還在為她說話嗎?”
陳知發現陳可的性子從一個極端躍到了另一個極端,他擺手:“你接着說。”
陳可:“我不能容忍有人向我兒子私自灌輸想法,再加上惜娘,我是看着她死在席姜手上的,最後是那位胡先生,明明該是她生氣的,可她笑眯眯地幾句話,竟把胡先生說得上了頭,我當時就想,這樣的人不除,哥哥如何我不知,我反正是睡不踏實的。”
“你剛才問我,為什麽不刀刺席亞,我與他同床共枕多年,他武藝功課是不錯,但本質上是個胸無大志與他父親一樣的人,都是守好小家既可的性格。他雖為長子,但席家有沒有他,都不會撼動根基,席姜才是席家的真正底柱,帶領席家向前走的明燈。”
陳知點頭:“你能看到這一點我很高興,我沒有覺得你會有什麽學不會的,更不會覺得你不如別人,只是這條路不好走,這樣思考很耗費心神,二哥只是想你與淼淼不要被任何事煩擾,幸福安心地過日子。”
話已至此,陳知該說的都說了,他走出陳可的屋院回去議堂,議堂裏他的屬下都在。
只章洋出去後又重新步入,他向陳知彙報了一個情況,席家竟是比他們走得還急還早。
陳知這時才豁然開朗心竅通透,明白了席姜自願捱那一刀究竟是為了什麽。
她發現了他在和縣所做的事,她在害怕,怕他毀諾,怕他對席家做什麽,讓他們不能平安回去藕甸。
雖然以她的智謀,她該想到,他沒有這樣做的現實條件,但她還是盡全力在任何可能的地方來阻止他。
她賭的是他的心,看他能否在她受傷危重時,打消這個極小會發生的可能。
原來他還是高看了自己一眼,她從始至終沒有過悔過之心,更沒有歉意,她只是在對他進行最後一波的價值榨取。
陳知忽然覺得陳可說對了一件事 ,席姜是席家最該死的。
胡行魯看出陳知情緒的起伏,他站起來問道:“家主,這裏有什麽問題嗎?”
陳知自嘲呵笑一聲:“先生,我這樣經歷的人,竟是被比了下去,敏銳果敢是,野心是。”
胡行魯知道他在感概什麽,他補上一句:“狠心也是。”
陳知又自笑了一下,認可了胡行魯所言。
章洋繼續彙報,他還打聽到,席家急到席姜的刀傷都沒有在和縣治療,而是高價請了大夫一路同行,答應事後大夫願意回來就護送其回來,不願就在藕甸找地方扶持開新的醫館。
章洋打聽的沒錯,此刻,大夫該從席姜的馬車上下來,剛給她換上新藥,并提議還是要休息一下的,不要光顧趕路,道路多少有些颠簸,對傷口恢複不利。
席姜自然沒有聽大夫的,她心裏有底,仗着年輕的身體,不過是多受些皮肉之苦,不會做下病更不會有性命之憂,她才敢這麽幹的。
一路趕回到藕甸,席姜也聽到了陳家的情報,西圍軍,現在該叫陳家軍了,也已回去西圍。
另一方崔瀚,與劉碩率領的南郡八部合通,東邊空白的潛伏勢力終于露出了水面。
這還不算分散在灤城到西圍中間的各個縣村的集結勢力、不算西圍與整個北部那些藏在大山溝渠之間的散兵勢力,這些分股勢力雖看上去不強,率衆也沒有三家龐大,但都等着三個出頭鳥互啄時,養精蓄銳圖謀未來呢。
是以,局勢只是階段性明朗,且已完全改變。
席姜在這個情報中,還确定了一點,是她謹慎過頭,陳知并沒有要在和縣對席家對手的意思。
她這一刀白捱了嗎?她看着手中的護身符陷入沉思。
沉思的結果并不明朗,她只知道若下次再有這樣的情況,她還會這樣試探。
她不會去猜測陳知的底線,因為在騙人與利用人上她不給自己設底線,反正她已經把陳知得罪透了,再得罪一些又何妨。
這樣一想,心都透亮了,席姜把護身符裏的“沉枝”兩字丢掉,一筆一劃用最好的水平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放進了囊中。
放好後,護身符好似煥然一新,她看着這個她親手做的護身符,從懊悔可能就是這個東西顯靈救下了陳知,到現在越看越順眼,好東西還是要留給自己用,她堅信傾注了真情與認真的一針一線彙集而成的東西,一定會好好保佑她的。
“席姐姐,”一聲喧鬧令席姜把護身符收進袖中,擡頭一看,進來的是武安惠。
“我哥哥是不是要回來了?”原來是來問這個的。
席姜:“是,應該明日就到。”
杜義慢了武安惠不止一步,席姜說完才看到武安惠身後還跟着人。
杜義有些羞然,對席姜解釋道:“安惠在外面沒有看到福桃,心裏惦記她哥哥就闖了進來,主上莫怪。”
席姜擺手:“福桃那丫頭該是又去廚房了,我看就應該把她調過去,省得在我這裏呆不住。”
席姜不過順嘴一說,卻解了杜義的難,主上對下人的管教如此松懈,想來也不會記挂安惠的無禮與魯莽。
他看向自己的妻子,這是受主上安排娶的女子,雖嬌蠻了一些,但他們大體還是相敬如賓,杜義不想受妻子牽連,讓主上對其一家生厭。
席姜看着為武安惠說話的杜義,生厭倒是沒有,只是多想了一些。
想的是杜義對武安惠有沒有日久生情,若有一天,需要他在家主與利益聯姻所娶的妻子之間做選擇,他會怎麽選呢?
此事被席姜放在了心裏,看着這對夫妻,席姜又想到福桃,這一世她自己沒有出嫁,倒是把福桃的婚事也給忘了。
當初那個人家已尋不到,想來要在藕甸再給她找戶人家。
席姜自打重生以來,一路緊迫地走過來,邁了一道又一道的坎,到了如今,終于使席家占據北部,目前沒有戰事,倒是可以暫時地休養一下。
她終于能把目光從戰事布局上移開一些,考慮一下身邊雜事,例如福桃的歸宿。
可席姜發現,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關注前線之事太久,已不知後宅中事,一時不知到哪裏去給福桃找合适人家。想到武修涵要回來了,幹脆托于他手。
第二日,武修涵中午一過就進了藕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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