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楚骥能感覺到貼着他胸膛的小東西逐漸變得沉寂僵硬下來。

這東西便是這樣脆弱,哪怕是一句冷話,也會吓得立刻縮回殼裏。

楚帝只頓了一下,而後冷漠的扯了扯嘴角。

他早已習慣了別人對他的恐懼,而且這東西早該如此畏懼他,而不是聒噪的絮絮叨叨的與他講那些全無一絲用處的廢話。

他也沒有耐心與這東西周璇,待找到他的下落,若這東西老老實實的做個“藥物”,他或可不會吝啬留他一命。

“大人……”

“大人……!”

“大——”

男人額角繃起青筋,猛得停下腳步,低頭朝懷裏的少年看去。

“你待作何?”

白岩被男人冷冰冰的視線吓住,可男人的胸膛還在源源不斷的傳來溫度,讓他又慢慢增上膽子來。

這位大人會給他糕點,喂他喝藥,還會抱着他走路。

這是白岩從沒有感覺到的經歷。

他感觸着男人的情緒,小心翼翼的擡着頭,低低的說:“大……人,我明天——給你帶好吃的。”

男人盯着他,眉頭逐漸挑起。

見他沒有反應,白岩卻是更大膽起來。

他伸出一只手,掰着手指頭數:“是涼粉,嬷嬷做的,很好吃——裏邊有面粉、肉、還有……”

男人越聽,額角的青筋越緊繃起來,他不是在這裏聽這東西數涼粉裏的東西的。

可他看着面頰雪白的絮叨個不停的少年,最後也只大掌扣住人,把人團了團,低聲呵斥了一句:“安靜些。”

少年毛躁躁的小腦袋被重新按進毛毯裏,磕巴一聲,舔舔嘴巴,終于安靜下來了。

倒不白岩是穩重下來,而是被男人扣住之後,白岩靠着男人的肩頭,從毛毯中望着外邊一颠一晃的燈籠光影,不知不覺的便又瞌睡起來了。

不知道明天還會不會見到這位大人。

楚帝停下腳的那一刻,身後的宮人還沒反應過來,江德滿離得最近,呵了一聲才堪堪停住腳步,連忙擦着額角,躬着身道:“陛下恕罪——”

“無礙。”

前方傳來楚帝低沉的嗓音,不知道為何,江德滿總覺得楚帝的語氣裏有些陰森。

今日可叫他吃了大驚,親眼看見那位“小祖宗”是如何大膽,敢在楚帝面前“胡攪蠻纏”的。

他道了聲謝陛下,又揣着手,往後退,恍惚間見到身前的楚帝放下了手。

江德滿望着楚帝空落落下來的背影,反應了片刻,大驚失色,“陛下、這、”

男人束着手,側目瞥了他一眼,目光很冷:“不過一個東西罷了,作何大驚小怪!”

江德滿撲得跪在地上:“是、老奴知罪。”

楚帝未再說話,只是面色比起剛剛來更加冷沉。

那東西惱人又不經用——他自是不會是因為“他”消失才會震怒。

楚帝将這怒氣的源頭都丢在陳揚等人頭上。

一群沒用的東西,連一個弱不可堪的少年都尋不到。

他震袖道:

“召太河均進宮見朕!”

禁軍拱手領命:“是!陛下。”

*

太河均深夜被召進宮,約摸知曉楚帝叫他的來意。

他已鑽研數日,可總卡在最後一步想不明白。

“愛卿可知朕叫你來是何意。”

太河均跪俯在地:“臣有負陛下所托,陛下恕罪。”

男人神情未變,冷笑了一聲:“區區一個坤澤,禁軍捉不到人,你亦查不出任何蹤跡,朕是不是該向他讨教讨教。”

太河均羞愧道:

“陛下恕罪。”

楚帝聲音不辨喜怒:“朕叫你來,不是聽你恕罪的。”

太河均至今仍在腦內沉思,既然那位坤澤已經與楚帝有了信息素聯系,證明他絕對處在分化期之中,坤澤世間罕有,即便平民百姓多中庸,察覺不到,可楚國禁軍絕對不會搜查不到一丁點信息。

除非、除非——

太河均眉目一凜,他跪在地上,擡頭道:“請陛下恕臣揣測之罪。”

男人沉下目光:“說來聽聽。”

太河均:“陛下,禁軍絕無可能察覺不到坤澤的氣息,而他又不知自己是坤澤之事,若如是,那必然——是有人在特意壓制!”

*

翌日,天色放晴,是個難得好天。

白岩一覺睡到快午時才醒過來。

先生不在,都江候又慣例不會叫白岩一起上桌吃飯,宋嬷嬷便沒有叫他,讓她們小世子睡了飽飽一覺,修養修養身子。

睡得時間太長,白岩醒來時還有些昏昏沉沉的,他睜着眼反應了片刻,然後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一邊喊宋嬷嬷。

宋嬷嬷正在偏屋縫補,聽到聲音,連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去主屋。

一推開門,便見到眼睛亮亮的小世子,與昨日灰頹的讓人心疼的模樣全然不同。

宋嬷嬷有些小心翼翼的擦了擦手,壓着高興的語氣問:“世子今日瞧着好多了,老奴總算是能放下心了。”

白岩有些羞愧:“是我讓嬷嬷擔心了。”

宋嬷嬷連忙裝作生氣的語氣說:“世子說的哪裏話?老奴不操心世子,世子還待換了誰!”

白岩撲騰着腦袋搖頭:“不、我就要嬷嬷,不要別人。”

宋嬷嬷心中歡喜,只是想到剛剛在院裏看到的興才,臉色又難看了一瞬,在她看來那小子就是沒安好心,定是大夫人的眼線走狗!還裝模作樣騙取她們世子的信任。

她壓着憋憤,問道:“世子喚老奴來有何事。”

白岩抿了抿唇,眼睛灰了一瞬,緊接着又亮起來。

即便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那位大人,但是總能見到的。

兩次在飯點時間,他都沒見到男人動那些點心,想來應該是地府的東西不合口味,宋嬷嬷這些年練出來的拿手夥計就是做菜,尤其是普通的家常小菜,因着侯府內不明顯的苛待,給他們院子的食材也總是缺東少西的,宋嬷嬷為了讓小世子多吃些,便費時鑽研了一段時間。

有一道宋嬷嬷家鄉特色的涼粉,是白岩的最愛,只是現在時候冷了,宋嬷嬷也好長時間沒開火。

聽白岩說起,宋嬷嬷一口便應下了。

雖然時候是冷些,可世子病剛好,吃些清淡的也好養養身子。

她讓白岩在房內好好休息,自己則利索的去小廚房準備吃食,路過抱着肩膀,歪斜着身子靠在牆頭盯着下人們掃院子的興才,憤憤出了聲。

興才道:“宋嬷嬷,你老人家身子骨不好,可別滑了。”

宋嬷嬷于是嗤得更大聲了,若非是礙着小世子等着吃食,定與他大吵一頓。

瞧着人走院了,興才才意興闌珊的起身,瞄了眼世子屋子的方向。

“世子可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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