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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論壇裏, 沒頭沒腦譴責江玿“出軌”的帖子有了反轉。

匿名賬號上傳了一張照片，是在便利店門口說話的江玿和陸一幟。

男生表情緩和，眼底有不着痕跡的笑意。

看着女生時, 那種平常被人直呼帶刺的感覺一掃而空。他很耐心，看得出來，也挺開心。

而江玿背對着鏡頭, 只露出一張側臉, 她也在笑。靜态照片中，歲月靜好，還被人評價端莊賢淑, 而相對而坐的他們, 看起來相敬如賓, 般配至極。

Cp粉趕來應援, 守護這份出淤泥而不染的青梅竹馬情。

卻有人在暗中憤恨摔了手機, 不明白地長嘆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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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周假期過得很無聊。

邵玉陪江天華外出應酬, 留在當地體驗風土人情, 幹脆不回家了。

家裏只留了江玿和陸一幟。

畫室在之前刷過牆之後一直擱置，散味道散了一段時間，江玿又拉陸一幟開始布置。

一切都嚴格按照她圖紙上畫的來執行，陸一幟做苦力, 江玿是個指揮。

上次帶過的小船帽挂在置物架上, 這次他們戴回了超級馬裏奧的同款帽子。

江玿用精确到厘米的眼神測量實物擺放符不符合圖紙設計，一邊對陸一幟說着“往前五公分”，一邊又覺得不對勁, 在圖紙上重新設計, 把幹苦力的人晾在那裏。

陸一幟也不惱。之前怕苦怕累時不時還要端一下少爺架子的人現在随叫随到，任勞任怨。

布置任務進行到一半, 他們停下來休息時，江玿趁着陸一幟在喝水，用手背去探他額頭。

體溫是燙的，37度加上陽光直射，他的額頭溫度超出正常。

陸一幟喝完水，把江玿的手拿下來，“診出什麽了嗎？”

“你腦子裏好像有蛀蟲。”

“嗯，”他也不反駁，“和你腦子裏的是同款嗎？”

“好像……”話沒說完，江玿猛地反應過來，差點又落了他的圈套。開了水龍頭，抓起地上拉長的水噴槍開始掃射，“陸一幟，你完蛋了！”

黃金周很多離開家出去讀大學的朋友會回來，江玿行程約得滿滿的。通常是陸一幟白天打着哈欠澆花的時候，她從樓上下來，元氣滿滿地跳下最後一級臺階，路過開着的推門，跟陸一幟說“我出門啦”，然後跑出去開心快樂。

晚上她回來的時候，陸一幟一般閑的在客廳裏拼樂高。大門密碼鎖蓋子一推上去，陸一幟就從聚精會神的狀态裏擡頭，看見江玿進門，像泡水蔫了的白菜，說“我回來了”，還說“外面太熱了”。

夏末最後一波高溫返潮，十月出頭的季節裏他們還是穿着三伏天的清涼衣服。

江玿貪嘴，天一熱必吃冰淇淋，很多商家聞着換季的味道，已經開始做打折活動。等江玿換了衣服，他們去巷子口的便利店囤貨。

兩個人走在路燈和月光下，影子平行，時而拉長，時而變得短促。他們之間保持着禮貌友好的距離。

江玿心血來潮，想起夏術的話。

“夏術上次說我們兩個是老夫老妻即視感。”

陸一幟偏過頭去看她。路燈的光在她頭發上映出光圈，毛茸茸的頭頂被暖色添上濾鏡。

她的妝還沒卸，到手時被她極力強調廣告語為“越夜越美麗”的粉底液此刻在她臉上很服帖，确實有越夜越美麗的感覺。唇妝她塗得很淡，日常色為她添了氣色，說話時配合眼睛裏的光點，像清晨從遠處飛來的小鳥，叽叽喳喳，興高采烈。

陸一幟接話說：“哦。”

很平淡的反應，但不妨礙江玿繼續發揮：“我現在感覺還真是！每天出門都有’今天要好好幹’的想法，每天到家累得半死，看你坐在家裏無所事事竟然有恨鐵不成鋼和掐死你的沖動。”

陸一幟下意識清了清嗓子，江玿用拳頭捶他手臂，“開玩笑啦！”

說着說着就到便利店了，陸一幟拿籃子，江玿不要錢似的從冰櫃裏進貨。他有點擔心自己的錢包，委婉地說：“吃不完吧？”

江玿無所謂道：“吃不完給老江吃。”

老江，身為家主，此刻在話裏淪為吃剩餐的英雄。

買完冰淇淋回家，江玿拆了難得打折的業界刺客，太冰了，膏體一下子粘住了舌頭。她像小狗哈氣一樣微張着嘴，囫囵地問陸一幟在家都幹嘛。

在家無非是暑假那套程序，吃飯睡覺玩手機，現在多加了一項拼樂高。

他開口圖簡便，只說沒幹嘛。

“那你豈不是很無聊？”

“沒辦法，”他語氣淡淡的，接着又帶點埋怨，“你又不在家。”

這點埋怨，心大的江玿完全沒聽出來，只當他是小孩撒嬌，還頗為親切地踮腳搭上他的肩膀，嘿嘿一笑說：“我明天有空！”

她說的明天有空，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日程表裏騰了一天出來在家，順便陪陸一幟一起玩。

不過每每說起這些，她還是語重心長地點他一句，“大學生活的真谛是什麽？”

陸一幟會無奈地配合：“多交朋友。”

其實他不是沒朋友。只是小時候結交的本市同學早就不聯系了，更別提約出來一起玩。其他朋友都在其他城市，天南地北，想見一面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假期沒回家的只有梁衡，他一個人樂得逍遙自在，陸一幟無意間提了句梁衡還在學校，江玿靈光一現般提議：“那叫他們一起來玩！”

“他們”當中自然是包括夏術的。

江玿每天見的那群朋友全都是和夏術的共同好友，她們兩個在學校天天在一起，放了假還天天見面，完全不帶膩的。陸一幟沒什麽反應，只說：“我問問。”

“我去叫夏術！”

梁衡爽快答應下來，夏術也說沒問題。江玿舉着冰淇淋在路上轉圈圈，計劃給他們露一手自己的廚藝。

家長對于邀請朋友來家裏玩這件事沒什麽異議，只交代了要照顧好客人，還要把垃圾收拾幹淨。

他們保證沒問題，就開始列明天一大早要去菜市場買的菜。

融入得久了，陸一幟自然也就習慣了。在移動手機軟件如此發達的現代，任何事都只要輕松一點就能完成，這一家子還是堅持自己跑市場，自己動手，親力親為。

說來也覺t得滑稽，盡管江玿會有疲憊和筋疲力竭的時候，但她說話的語氣總是向上，積極陽光，讓人能幻視轉換為文字是自帶感嘆號的。

她很有能量，卻并不會沒頭沒腦地輸出能量，給人一種爹味感。

時間有點晚了，電視上在放随機播放的動畫電影。江玿盤着丸子頭，在為明天一場臨時的派對做計劃。

陸一幟問她：“你不累嗎？”

她用中性筆敲敲肩膀，還繞了一圈脖子。“肩膀有點酸。”

他沒說話，過了大概半分鐘，江玿叫他：“陸一幟。”

“嗯？”

“我說我肩膀有點酸。”

這個時候，她又變成頤指氣使的富家女了。陸一幟換了位置給她按肩膀，還是那副任勞任怨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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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梁衡的時候，隔着手機陸一幟都能聽出來他淚涕橫流。原因是陸一幟問他明天要不要到家裏玩，他很激動地發語音說：“你怎麽知道我明天生日？！”

陸一幟不知道，陸一幟很無語。

梁衡特地強調，這是他的十八歲生日，成年禮，差點以為要在學校宿舍孤苦伶仃地吹滅便利店的速食蛋糕了。

彼時他的背景音裏音樂聲很大，動靜糟亂，用腳想都知道他不是孤苦伶仃地在嗨。

陸一幟沒戳穿他，報了地址說明天見。

江玿很有愛心，願意為流落杏川市的男大學生辦一場難忘的生日會，于是連夜做了個計劃。

菜是大清早拉着陸一幟出去買的，沒睡醒垮起臉還是堅持把該買的都買了。

蛋糕是昨天陸一幟在團購軟件上找的商家臨時訂做的，等到午後再開車去拿。

他想不通，也有點後悔，看着江玿為別的人忙前忙後，早知道就不提梁衡這茬了。

起床氣一過去，江玿就恢複了快樂的高能量模樣。

她穿起圍裙，信心滿滿地要做滿漢全席，俨然是要招待客人的女主人的樣子。

在開學的第一個周末之前，陸一幟不知道江玿這麽會做菜。她絲毫不顯山露水，也沒張揚這一值得拿出來炫耀的技能。直到見過她娴熟的廚藝，陸一幟才嘆為觀止地拍拍手，誇她深藏不露。

一被誇，江玿狀态就很好。得意的小表情挂起來，滿漢全席低配版看上去完全不拉垮。

客人進門的時候，賓至如歸地在沙發上落座。夏術緊跟着進門，用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讓前腳來的梁衡給她騰點位置，“讓讓，讓讓。”

“你昨晚幹嘛去了？”

“通宵玩鬥地主，歡樂豆負十萬，真是越玩越有。”夏術冷笑，“呵呵。”

蛋糕從冰箱裏拿出來擺在餐桌上，陸一幟過來通知開飯，客人們完全不客氣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期間夏術還折返回沙發，從自己的大包裏拿出大一瓶洗衣液。

“這什麽？”陸一幟問。

“洗衣液。”夏術說。

梁衡不懂，“你拿洗衣液過來幹嘛？”

“我媽說拜訪人家要帶點東西。之前我來的時候只有江玿，現在多了個招待我的人，怎麽說也算是個新家吧，就買了瓶洗衣液意思一下。喏。”她把洗衣液送出去，陸一幟一邊覺得燙手，一邊又覺得她說得有道理。

江玿洗完手出來看到，咂着嘴巴有點無語。

以為她們小姐妹也會搞推拉客氣那一套，沒想到江玿開口就說：“怎麽不送點更值錢的！？”

“……”

開飯了。拉滅所有的光源，外面的雲朵還在天空燃燒，微弱光線濾進客廳的窗簾，“18”的數字頂部，燭光搖曳。

他們給梁衡過生日，潦草地唱了生日快樂歌，遭到壽星的強烈不滿，要求他們走心的重唱。

江玿開始打算盤，“你分我一個願望。”

“這可是我的十八歲！”

夏術切了一聲，“誰不是十八歲啊。”

梁衡油嘴滑舌：“人人都有十八歲，但我今天十八歲。”

按月份來說，他在這群人裏排最小。女生立馬又拿年齡壓他讓他叫姐姐，他嚣張地不從，“大幾天啊？說出來讓我算算。”

夏術是上半年生日。江玿和陸一幟都在八月。

八月，聽起來很近的月份，但是誰能想到這中間隔着暑假和大學新生活。

日月如梭，這倒是真的。

“你們兩個都是八月，誰大誰小？”

陸一幟說：“我8號。”

江玿說：“我18號。”

沒見識過青梅竹馬真正的厲害的夏術和梁衡齊齊“嚯”了一聲，感嘆：“命定之人啊。”

讓人搞不明白的發言，但總而言之确實是很有分量的感覺。

他們說罷，數字蠟燭已經燒了好一段了。江玿組織大家趕緊再唱一次生日快樂歌，非常大聲又用心的唱完，他們七嘴八舌不顧壽星的想法，已經開始自顧自許願了。

夏術說：“我要天天開心，快樂健康，學業順利！不要有煩心事，不要遇見害人精，好運降臨吧！不求發發發，但求多一點頭發！”

江玿說：“我要産出多多，朋友多多，成就多多，錢多多！希望有貴人相助啊，有誰能來眷顧我這個青年藝術家！拜托了拜托了，趕緊讓我的伯樂光臨吧！”

臨了，她還貪心地多加一嘴：“還有還有，希望爸爸媽媽身體健康，賺很多錢給我揮霍。希望朋友不要煩惱，心想事成發發發！”

陸一幟沒開口，借着燭光看江玿時，心裏許了句“心想事成”。

插不進嘴的壽星等他們都說完了，趁着蠟燭燒到底前說：“都許完了？那到我了。”

他清清嗓，兩手交握，閉上眼睛虔誠許願，在燭光中，他緩緩說：“第一個願望，他們剛才說的都不算數。”

衆人：“……喂你這樣就有點不講道理了！”

“第二個願望，快樂潇灑，永遠是熱血男大！”

江玿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

“第三個願望，生活好無聊，來點意外之喜吧！”

話音剛落。

陡然間，門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