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一個母親倆妹妹，爹沒了，他得照應妹妹到出嫁。”女人說着停頓住，看了看洛蘭的臉色，然後一拍大腿好像下了什麽決心。

“得，我也不瞞你，嬸子有啥話都給你挑到明處。這人啊，是受傷後轉業回來的。都說他傷了根本，其實壓根沒有的事兒。可這名聲還是給壞了，城裏姑娘不好找。所幸人家立了功，以後媳婦可以農轉非安排工作。”

真是媒人一張嘴，死的也能說成活的。先不說這傷了根本是真是假，一開口避重就輕的先說好處。農轉非安排工作，這麽好的條件怎麽會到現在沒找到？

“他娘和妹妹是什麽情況？”

“他娘、”媒人頓住了，嘆口氣才開口：“之前他弟弟出事，他娘受了刺激。不過你別擔心，不是瘋子，就是有些糊塗。”

“他妹妹呢？”

“妹妹其實沒啥，早晚要出門的。”女人說完看洛蘭嘴角挂着意味深長的笑，她一拍大腿繼續：“大妹妹有些厲害，都是外頭傳的，其實我覺得誇大其詞。”

這還真是，媒人慣會避重就輕。就說要是光那麽好的條件怎麽可能來農村找，原來家裏是這樣的情況。母親也不知道糊塗到什麽程度，或者有些瘋癫？妹妹得多潑辣，才會讓人望而卻步？

“是他托您來說媒的嗎？”

夫妻、婚姻，結兩人之好。雖說過日子時間長了全憑良心，可喜歡和不喜歡還是有很大區別的。男人若是喜歡，遇事肯定偏向你。在一起生活，這一點兒很重要。

“是。”媒人笑的跟朵花似得。這回眉飛色舞，說的唾沫橫飛。“昨兒一眼就相中你了，對于那誰跑了的事兒一點兒不生氣。說這樣最好，他覺得你就很好。這不，緊着就讓我來說，生怕慢了一步你被搶走。”

這種奉承的話聽聽就好，洛蘭沒有被好話沖昏頭，依舊十分冷靜。“嬸子，我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都跟他說了。男人沒了，你如今一個人過。他不介意你二婚，說你要樂意就挑個日子到他家瞧瞧。這、我也不是那說瞎話騙婚的，啥情況你自己去看。”

話說到這份上，洛蘭認真考慮事情的可能性。那個男人的身影映入腦海，高大的身形十分有安全感。長的也挺好，又是正式工作。最主要的是結婚後可以給她農轉非安排工作。

住處、工作，一下子生活不僅有着落，而是變的踏實體面。這兩點可謂非常吸引人，可他家裏的情況還是得親眼瞧瞧，他娘到底是什麽情況。倆妹妹遲早嫁人，可他娘大概率會跟着他們生活很長時間，不能不考慮。

“行吧，那就周末咱們去一趟您看行嗎？”

這就是有門，至少沒有一聽這些困難就放棄。媒人開心的拍手：“好，沒問t題。到時候咱們公社碰頭，一起去一趟。”

跟媒人說定，等人走後她姐拉住她的手跟她說私房話。都是結過婚的人，講話就沒那麽多禁忌。

“那男人、我是說他萬一真的受傷不能那啥可怎麽辦？到時候婚也結了，你難道一輩子守活寡嗎？”

“我不在意這個。我現在考慮的是他娘，要是瘋癫的厲害，那才是大麻煩。也許他在城裏找不到願意的，十有八九是因為他娘。”

“你這丫頭、”洛梅擡手指了下她額頭。“他娘遲早會走，他才是跟你過一輩子的人。要是他真有那毛病，你這輩子不是白瞎了嘛。”

辜負了錦繡年華，浪費了大好青春。這在世人眼中是多麽惋惜的事兒。可經歷過婚姻生活的洛蘭反倒不是那麽在意，生活磕磕絆絆那麽多，這一點反而在其次。她見過那人，他眼神堅定純澈，不是會隐瞞如此重大事情的人。

見她打定了主意，洛梅也不再多言。這個妹妹從小就有主意，自己決定的事兒旁人說什麽都難改。

“那我陪你去。”

“好。”

地裏收割完麥子種上了短日期的黃豆、蘿蔔，秋收之前大家上工基本就是鋤草、覆土。一號到隊裏領口糧，她提着袋子去排隊。過去的時候那麽湊巧，正好排在王老二後頭。他提着一個大麻包，看這樣子王家還沒分家。

一個月女人二十五斤糧食，這個月發的是玉米和高粱。她選了一樣一半，提着這囫囵顆粒直接上碾房。說是碾房，其實就是有個草棚子。她去的時候已經許多人在等，剛發了糧食大家都得碾，這個時候是人最多的。

“三、”王家小媳婦剛想喊三嫂，又猛然驚醒。她早已不是妯娌。“蘭姐，你也碾米啊。”

“嗯。”兩人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下，低聲的閑聊。“你家還沒分家？”

“分了。嗐，吵成那樣才算分開。這個月糧食一起領回來，下工月小隊給登記分開。就可以各領各的了。”

洛蘭點點頭，一時不知道能說什麽。兩人靜靜的坐着，一陣後老四媳婦開口跟她吐槽。

“讓我每年給老兩口各做一雙棉鞋。你說說，仨媳婦就單分派給我做棉鞋。單鞋做起來省事就交給了二嫂。她就是欺軟怕硬，覺得我好拿捏。”

“你反抗啊，就說一人一年。棉鞋需要的布料多，還得有棉花。”

“我剛開口她就哭天喊地說我不孝順，我家那口子說我要不樂意就別分家，還跟他爹娘一起過。娘呀，我都吓死了，趕快就點頭。哪怕多費些工夫費些料，我也不想再侍候她。如今老漢癱在炕上，要是不分家，那日子才是難過。現在至少能輪流。”

洛蘭默默的沒接話，依她對王老婆子的了解，這事兒沒完。做了鞋還得紡花織布，你以為分家她就不找你了。只要你自己不夠硬，她照舊找你麻煩。

不過這些跟她這個外人沒關系，她也就不多話。吃瓜賺積分，不在現場也能獲得一半積分。所以她對各種八卦來之不拒，聽人吐槽分享坐着就能掙錢，這好事上哪兒找去。

每晚睡覺前查看積分，看着它一點一點多起來，她那心啊就好像坐上了飛機，穩穩的飛到了雲彩上。

“系統，我現在兌換一個暖壺行嗎？”

“可以。一百二十分，确定兌換嗎？”

“确定。”

肯定的話剛落地，窩棚的地上憑空出現一個暖壺。這暖壺和她們供銷社賣的不一樣，比供銷社的大，而且外殼是彩色的，非常的漂亮。

“這暖壺真好。這能放多少水啊？”

“三點二升大容量，相當于……”系統居然卡殼了，一時間找不到合适的對照物。“比你們供銷社賣的那種多一升。”

“好漂亮啊，這外殼是什麽材料的？”

“鋼化塑料，結實耐用。”

兌換了新的暖壺，她當即出去燒了一壺開水灌進去。晚上放在一角，翌日起床第一件事先去倒了一碗水出來。

打開蓋子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個保暖效果非常好，一晚上過去了熱氣依舊如此猛烈。将水倒了一些出來，溫度讓她非常滿意。

上午上工，鋤草的地裏跟王家老四媳婦在一起。倆人邊幹活邊唠嗑，老四媳婦提起婆婆來一肚子的話。

“你說她是不是找事？一大早說我尿盆放歪了，站在茅房就開始罵街。我真是，我當初咋瞎了眼嫁這麽家人家。”

“她原先沒這樣，自從你進門後對于名聲越來越不看重，本性也不藏着掖着了。”

“哎，我真是倒黴。她那自留地裏種的棉花，眼瞅着很快就能采第一捧。今兒罵完我又給我布置任務，讓我把那些棉花全紡成線。”

“說給你多少？”

“嗐，蘭姐你真是了解她。哄我說給我一半。啊呸，我還不知道她，能給我三分之一都是好的。說不準到了我忙活一番啥都得不着。”

“大孫子該娶媳婦了，到時候不少花用。”

“對哦，她這是早有預謀。哼，我這回才不上她的當，我就哭天抹淚的說幹不了。”

你呀，就是遲鈍。被人坑了又不是第一回，咋還能妄想給你三分之一呢。就王老太婆那算計，絕對是讓你白幹啊。自己紡花織布染色，做被單做褲子都可以，她怎麽舍得給你呢。

王老太婆在外說她教壞了自己的小兒媳，洛蘭對此充耳不聞。王家這瓜一天天的跟連續劇似得給她掙積分，她是實打實的賺好處。

時間轉眼間來到了周末，她洗漱幹淨換上了出門的新衣裳。姐姐給她捯饬的利索又漂亮，她在系統換了雙物美價廉的小白鞋。角落裏姐姐一眼就看到了這個，拿在手裏好一陣稀罕。

“這鞋子真好看。又幹淨又美觀，比咱們做的鞋好看多了。哎，你啥時候買的我咋不知道？”

“之前趕集買的，我一直沒舍得穿。”

“正好，今兒穿上。哎呀，瞧瞧我妹子這一身多好看。”

白底印花的半袖，深藍色褲子，搭配小白鞋，這一身清爽幹淨。洛蘭本就長的好，這麽一打扮頓時讓這個小窩棚都亮了起來。

“好看。”

姐姐喜歡的都不知道該怎麽誇，拉着妹妹自己先左看又看的。姐倆跟媒人碰頭後媒人也是眼前一亮，臉上帶着笑。難怪大周不介意人二婚，這麽俊的閨女要不說誰知道是二婚啊。

她們這個公社距離市裏只有很近，也就十幾裏路，班車很快駛入市區車站。一行人下車，洛梅望着妹妹秀麗的身影默默嘆息一聲，心裏的想法從來沒對妹妹說過。

故事裏都說紅顏薄命，女人啊長的好不如命好，嫁得好。妹妹這麽出挑的人偏婚姻不順，死了男人如今窩在小窩棚裏，如今還得琢磨下一步該怎麽走。那男人也不知到底是個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