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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一個環節接一個環節,按流程進行。
講話完畢後是頒獎,頒三個“最具”獎。
這些獎項背後有黑幕,都是給本次活動提供了贊助的,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榮譽,登臺亮個相而已,沒實際的價值。
在場的嘉賓都不是很在意,配合地鼓一下掌也就過去了。
頒獎嘉賓和獲獎嘉賓合影之後,沉寂了幾秒,工作人員搬了兩把設計感十足的沙發到宴會廳的舞臺中央。
主持人再次出來串詞,只不過說完該說的話以後沒有立刻下去,反而将臺下的孔笙風請上了臺,為他遞上了話筒。
主持人面帶微笑,伸手請孔笙風就座,彬彬有禮地說道:“據說您是國際金融學會的第一位華人主席,首創的AI金融理論斬獲了無數獎項,并且已經廣泛應用于資産定價和風險管理等方面。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您,像您這樣優秀的企業家和學者,是怎麽做到在獲得了這麽多成就後,仍然保持宏圖偉願,不斷超越自己的極限、突破行業的邊界的呢?”
孔笙風聞言輕巧地舉着話筒尾部,笑吟吟地對着主持人說:“人生還沒走到盡頭,事業怎麽可能有止境呢。你說我是企業家和學者其實不夠準确。”
主持人笑意更濃:“說得太籠統,把您的貢獻說低了是嗎?”
孔笙風搖了搖頭,謙虛地說道:“雖然我是睿信科技集團的總裁,是榮科銀行的執行董事,是京津冀人工智能聯合會的副主席,是計量金融研究院的名譽院長,但是你會發現我的人生軌跡這樣畫出來是一個圓。我們都很難走出自己的認知範圍,這時候你再用一個既定的身份來圈定自己,或者說給自己貼上一個标簽,會給自己極大的心理暗示,前方的路瞬間就變窄了。有人說不能把愛好變成事業,但是我喜歡把自己的所有愛好都變成事業,所以說你看到我現在還算成功。”
訪談剛開始,孔笙風就已經在和主持人一來一回的交談中确立了自己權威地位。
他道貌岸然地佯裝謙遜,一番話下來,順利地達到了秀肌肉的目的。
到場的嘉賓見他有這麽深厚的資歷,都很信服他,願意聽他說下去。
南筱走神了。
她的指甲在不知不覺間陷進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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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孔笙風來他們學校演講的時候就是這副溫潤儒雅的樣子。
他說的話,同學們都很樂意聽,偌大的禮堂座無虛席。
因為他周身環繞着這樣閃耀的光環,所有人都想和他一樣,便将他奉為神祗,虔誠地傾聽他的聖言。
那時候南筱也是他的信徒。
她有野心,心向往之。
他們最初接觸的時候,孔笙風表現得好失望啊,揚着唇角溫柔地說:“我只想和你談情說愛,你卻向我讨教人生哲理?我能給你風花雪月,你願不願意給我你的真心?”
在認識他之前,南筱一直不知道風流倜傥是怎樣的,是孔笙風讓她見識了男人勾起魂來有多銷魂。
他的學歷是完美的,他的社會地位是至高無上的,他對女人的照顧是無可挑剔的。
他追求南筱的時候,不止像有錢闊少一樣揮金如土,給她買稀有的限量奢侈品。
他會帶她見他生意上的朋友,以她的名義攢局做人情,讓到場的人都感謝她,變成她的人脈。
他做盡了只有紳士t才會有的行為,深入她的生活,精心設計,在點滴細節裏特意表現出對女性的尊重。
他偶爾會毫無防備地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告訴她這是只有她才知道的軟肋,讓她以為她是他的唯一。
南筱确實陷進去過,患得患失地計較着他的忽冷忽熱與欲拒還迎。
如果不是才接觸了不到一個月,他還沒有完整地了解她的過去,就讓她陪他去酒店過情人節,南筱應該會和所有被他睡過的女孩一樣,深深陷入泥沼裏。
此刻,南筱的所有反應都被程非渝盡收眼底。
他倏然握緊了她的手,深沉的目光一眼望不到盡頭。
漆黑的瞳孔反射出光亮,晶瑩的眼球玲珑剔透,映照着她清麗動人的面龐。
南筱恍然回神,與他對望。
孔笙風的誇誇其談淪為低沉遙遠的背景音。
程非渝垂眸,掰開她的手指,看見了橫亘在掌心的三道月牙狀的印痕。
還好。
沒有掐出血來。
他探出食指在印痕上輕輕一撫,南筱一個激靈,整只手驀然抽動了一下。
程非渝将她的手收進掌心握緊,反客為主,低聲說道:“專心聽講。”
南筱心念一動,心猿意馬起來。
南筱原本是專程來社交的,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熟識的人都因故缺席了。
就連去年領着她來的盛明薇也不在場。
盛明薇去英國留學了。
這人剛畢業的時候沒想到留學,和前男友分手的時候,對方嫌棄她沒喝過洋墨水,惡語攻擊了她一番,刺激到她了,分手以後她二話不說報了雅思班,高分考出國了。
南筱覺得為了男人不至于,勸她消氣。
盛明薇反倒更生氣了,義憤填膺地說這是尊嚴的問題,非要證明自己給對方看。
以盛大小姐的家族勢力,這學歷拿到了其實也沒什麽用,多半是壓箱底的廢紙一張。
很多時候南筱都不理解這些生來富庶的富家千金的腦回路,也不必要求自己去理解。
人與人的想法本來就是不同的。
就像盛明薇也不理解她為什麽要嫁給程非渝,連“鮮花插在牛糞上”這種話都說出口了。
可南筱确定自己對程非渝是真心實意的。
在感情的事上,對錯很難講。
為了避免自己錯過機遇,南筱耐着性子在會場上轉了一圈,沒找到一個投緣的。
再看看孔笙風身邊,圍了一圈臭味相投的人。
她頓時就沒興趣跟那些人打交道了。
疲憊之下,她不禁慶幸程非渝把索道纜車的項目都辦妥了,不然她這會兒還得求爺爺告奶奶,屈居人下。
南筱食不甘味,跟程非渝說,餓了可以吃會場的自助餐。
活動的負責人精心安排了中餐和西餐兩種不同風格的餐品,上百個不鏽鋼保溫容器擺在那裏,琳琅滿目。
偏生沒有程少爺想吃的東西。
程非渝說:“我想喝正宗的泰式冬陰功湯了。”
南筱笑了一聲:“要不我們現在打個飛的(di)去泰國喝?”
程非渝沒回話,過了一會兒,他的話題一下竄到了一個未知頻道,面不改色地提議:“要不我們改天去海釣吧。”
南筱滿臉疑惑:“嗯?”
他的腦電波怎麽變化得這麽快。
兩者有必然關聯嗎?
程非渝目光悠遠,似是并不覺得自己想一出是一出,自顧自說:“我在三亞有自己的游輪和游艇,可以趁冰封前把握住今年最後一次海釣的時機。海魚刺少,而且秋季的最為肥美,用水稍微煮一下味道就很鮮。”
說到這裏,總算是扣題了。
南筱聽出來了,他就是想吃海鮮了。
這個好辦。
別打道回府了,去漢斌疊院吧。
最初開這家漢斌疊院餐廳的時候,目的其實不是用作招待,就是南筱自己的胃口越養越刁,挑食日漸嚴重,家常便飯已經很難調動她的食欲了。
她嫌總把廚師請到家裏來做飯,食材運來會把家裏染上腥味,廚餘垃圾從家裏經過也很熏人。
于是她就想開一家有露天院子的餐廳,背靠青山,空氣清新,白天可以圍爐煮茶,晚上還能做燒烤。
這就是她為自己量身定制的私房菜館。
只不過後來客戶都知道她名下有家餐廳,應酬的時候不想去別處,指名到漢斌疊院來,她才不舍得把這麽好的地方對外開放。
而今天,她主動邀請了程非渝。
南筱的心意程非渝是感受得到的。
他有些受寵若驚,追問南筱:“你确定讓我去?”
在他眼裏,那是南筱的私人領域。
得到她的許可,就好比是她向他打開了心門。
他不必攻城略地她就為他開了城門,不是投降,是歸順。
南筱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程非渝樂不可支。
吃什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的關系又近了一步。
程非渝忙不疊挽住南筱的胳膊,健步如飛地架着她朝會場外走。
南筱穿着高跟鞋,步履踉跄,感覺自己真要被他帶飛了,連忙說:“你慢一點,我穿的鞋不對,走不快。”
程非渝馬上“哦”了一聲,觑了她腳上的黑色高跟鞋一眼,放緩了步調,之後繼續盯着她的腳看,若有所思。
這時南筱并不知道程非渝的意圖。
等知道的時候為時已晚。
一離開衆人的視線,程非渝背起南筱就朝停車的位置跑。
他的後背寬大堅實,但是沒有防震模式,南筱像是上了一輛颠簸的山地越野。
月亮的清輝灑在兩人微傾的後背,晚風吹亂了南筱的長發。
她長這麽大,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做瘋狂。
別人故事裏轟轟烈烈的愛情,她好像也擁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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