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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蘇明芮一直崇尚科學理性教育孩子, 周羨均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挨蘇明芮的打,而且還是被蘇明芮跳起來打他的頭。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

周羨均頭昏沉一瞬, 閃過一絲疼痛,他剛想開口抱怨他媽媽的行為, 所有的話還沒出口就卡在了喉嚨間。

蘇明芮正心疼的安慰的人, 好像并不是他面前站着的紅裙女人。

草, 他好像認錯新娘了!

周羨均心頭有些躁, 游刃有餘的姿态都有些僵硬,他一貫是無所畏懼的, 此刻竟然沒敢第一時間回頭。

胡栗栗還在含羞帶怯的看着他,眼睛裏帶着明顯的勾引,知道了眼前的女人并不是他今天的結婚對象, 周羨均僅剩的耐心與溫和也沒有了。他舌尖抵着下颚,眉間帶着點銳利:“你都不是新娘你穿這麽隆重做什麽?還跑到化妝間來, 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

周羨均看胡栗栗的神情有些厭煩了, 他覺得這件事情真的不能怪他,兩個人女生都站在新娘的化妝間門口,一個穿着一條款式簡單的白色緞面魚尾裙, 和記憶中手工刺繡有着好幾米裙擺拖尾的婚紗完全不同, 看着就不像是他認知中的婚紗。

雖然她身旁的女人穿着得也不是他認知中的婚紗, 但一身紅色收腰露背的連衣裙, 搭配亮色小高跟, 妝容精致頭發明顯也專門打理過, 水晶發飾, 帶鑽長條耳環,脖子上還帶着一條項鏈, 比一旁素淨得只用白色系的鮮花做裝點的人紮眼醒目太多了。

新娘不應該就是婚禮上裝扮上最隆重醒目的人嗎?

明眼人一看,紅裙女人才更該是新娘才對啊!

而且更重要的是,紅裙女子哭了,委屈又難過,他媽媽不是說她把什麽綿綿的心傷透了嗎?這不才更像是一個就等不來新郎的狀态嗎?

但誰能預料到真正的綿綿,神色沉着冷靜,面上沒有一點憂愁與焦慮,整個人清冷出塵,把凡塵欲念往她身上一放都像是亵渎她一樣,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待嫁的新娘呀!

他先還遠遠看見這個綿綿給紅裙女人遞了紙巾,讓紅裙女人擦眼淚。這任誰看了不是新娘的朋友在安慰新娘呢?

總之他認錯人這件事情,責任就在他跟前這個紅裙女人身上!

胡栗栗冷不防周羨均在她面前來了一個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她被周羨均不留情面的話訓得有些發蒙,想解釋也不知道從何解釋。

打扮漂亮些有問題嗎?以江眠老公的家境,來參加婚禮的人肯定都是非富即貴,她不穿得好看一些如何展示自己?

只是這些話胡栗栗沒辦法拿在臺面上來講,不過她委屈不解的神情還是暴露了她的不服氣。

周羨均心裏正煩,沒那麽多耐心,他沒和對方廢話,直接叫來了安保人員,他原本想問下綿綿這位女士是不是她的朋友。但轉念想到就算真是綿綿的朋友,在她的婚禮上只顧自己出風頭,這樣的朋友也可以扔垃圾桶了。

胡栗栗沒想到這個俊美男子樣貌看着多情,性格卻如此冷酷,竟然直接叫來安保把她請出去!

胡栗栗包着淚花的眼瞪向周羨均,周羨均完全不為所動,不認識的女人,他沒必要留情面,他又不是李悟,喜歡在女人面前做出那假惺惺的溫柔模樣處處留情,他很挑。

蘇明芮神情意外的看向周羨均,這種高傲又不留情面的态度,她已經好些年沒看到這樣的周羨均了。

等等,蘇明芮忽然想清楚一點,周羨均就算是和眠眠鬧了矛盾,他可以生氣可以發火,但以周羨均的性格,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采取無視江眠的态度。

他好像是真的不記得江眠了?

“這位小姐,我們有家務事要處理,不方便外人在場,請你先回避一下。”蘇明芮對胡栗栗喧賓奪主的做法也有些不滿,但她涵養極好,只客氣的開口,不讓場面太過難看。

胡栗栗見到春風拂面的蘇明芮,反而有種面對上位者的畏懼,她在安保把動手前,保住了臉面自己走了出去。只是蘇明芮的話讓她心裏升起了一點疑慮,家務事?難道那個長在她審美點上的男人和江眠有什麽關系?可是江眠的老公她明明見過,根本不長這個樣子呀?

胡栗栗再次回憶剛才帥哥對她說莫名其妙的一番話,她腦子有點亂,心卻莫名有些激動,她感覺自己好像觸碰到了一個大秘密。

無關人員都被清場後,只有江眠、周羨均以及他們兩人的母親待在化妝間內。

白女士從周羨均出現的那一刻,就陷入了一種失序的崩潰之中,她不明白她溫柔有禮貌,一看就是社會精英的女婿,怎麽忽然就變得吊兒郎當、傲慢無禮,一看就是沒個正行的纨绔子弟?

她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麽地方弄錯了。明明江眠人生的前二十年在她的指導教育,一直順風順雨沒有出現任何差錯,為什麽江眠會在她親自認可的結婚對象上栽了大跟頭!

蘇明芮看了一眼胸口劇烈起伏一直瞪着周羨均的白夢魚,又看了一眼進屋後就安靜坐着,不哭不鬧像是洋娃娃般的江眠,蘇明芮嘆了一口氣,這場婚禮處理不好,恐怕以後親家會變成仇家了。

蘇明芮又看向幾乎是坐在江眠對角線位置上的周羨均,他把手放松擱在沙發兩側,一臉的滿不在意。她總算知道之前周昊為什麽會經常想對周羨均動手了,他現在這個樣子确實欠揍!

“周羨均,你是真的不認識江眠了嗎?”蘇明芮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先把事情解決了才是首要任務,“她是和你相戀幾年的女朋友。”

“不可能!”周羨均語速很快的反駁,他要是有個女朋友,他自己怎麽不知道!

江眠在蘇明芮開口後,忽得擡起了頭,那雙清澈的眼眸靜靜地望向周羨均,似乎也在等待周羨均的回答。

她這沒有太多情緒的一眼,卻讓周羨均的聲音不自覺小了下去,沒那麽激動,大馬金刀岔開的長腿,他也像是不自在般收攏了些。

周羨均想,他倒不是怕這個綿綿,畢竟她伶仃清瘦的體型,他就是站着讓她打,疼得都只會是她的手。只是他剛才把人認錯了,再面對當事人時,總要讓她幾分表示下歉意。

對,就是這樣。周羨均找到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他稍微坐直了身體,漂亮的眉眼桀骜又不羁與江眠對視一眼,算了就當給他媽媽面子了,周羨均客氣的說道:“我并不認識這位女士,也從未見過她。”

餘光見江眠眼裏閃過微訝,卻沒有太明顯的情緒起伏,周羨均眉宇一松,他不再暗暗關注江眠,心平氣和對蘇明芮說道:“媽,你下次編謊話的時候,可不可以把謊話編得更符合邏輯一點?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兒子喜歡什麽類型的女人嗎?”

蘇明芮睜大了眼睛,一副‘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的驚訝,她心中已經确定周羨均的記憶出現了問題,于是微微搖頭拼命給周羨均使眼色。

周昊在外面商場上叱咤風雲,也是商界政界的人尊稱為董事長的人物,他都從來不敢在她面前提什麽他喜歡什麽類型的女人。同樣是女人,蘇明芮非常清楚這句話的送命程度,這種話題提都不該提,不管怎麽回答都是錯的!

周羨均奇怪看了她媽媽一眼,他頭一次見他高雅精致的母親,做出這樣不端莊的表情來。這樣一被打斷,想說的話出口前忽然換了一個說辭:“你選擇的綿綿的确很漂亮,但可惜的是她并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周羨均的長相家世都是拔尖的那一小撮人,從小到大都是旁人吹捧他,都是各類美人主動向他獻殷勤,他從不追人,也很少恭維女人。

他這句稱贊夠給他媽和綿綿面子了吧?

誰知他的話一出,寬敞的化妝間內忽然變得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周羨均擡頭看到得就是蘇明芮有些發青的臉,對上他的視線後,蘇明芮劃清界限般把移開視線,一副讓周羨均自求多福的表情。

這樣踩底線的話周羨均都敢說出來,就算周羨均是她的親兒子,她也愛莫能助幫不上什麽忙了。

蘇明芮這反應,讓周羨均都忍不住懷疑,難道他說錯什麽了嗎?沒有吧,他都誇綿綿長得漂亮了,即便她并不是他審美體系中喜愛的美女類型。

空氣變得莫名緊張起來,蘇明芮凝重的神情讓他換了坐姿,周羨均內心有種微妙不安,他想去悄悄瞄一下綿綿的反應。

突然化妝間的門突然被敲響,周羨均極快的收回還沒觸碰到綿綿的視線,他倚在沙發上依舊一副風流落拓的姿态。

門外的人是蔣捷,他走進來身後還跟着幾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

蔣捷剛走進房間,就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尋常,屋內除了新娘外,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蔣捷的尖頭皮鞋頓了半步,又如常的走了進來。

“蘇姨,我察覺阿羨的身體可能出現了一些問題,所以就通知家裏的醫院,把可能涉及科室的醫生都叫了過來。”蔣捷從容的解釋,在通知完周羨均情況後,他就着手去聯系醫院了。

“好孩子,還是你想得周全。”蘇明芮感激而贊許的看了蔣捷一眼,然後把她發現的情況告訴了幾位主任醫生。說着蘇明芮才有些後怕,周羨均失憶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之前還獨自去了醫院,她剛才氣憤震驚之下都忽視了,萬一失憶只是其中之一的症狀,周羨均的身體還有其他不明顯的問題呢?

蘇明芮握着蔣捷的手,再一次誠心感謝道:“蔣捷幸虧你細心想到了這一點,要不然我們都忽視了,可能就真耽誤了羨均病情的治療了!”

蔣捷淡淡笑道:“蘇姨,你太客氣了,阿羨是我朋友,這些舉手之勞都是我應該做得。”說着蔣捷的目光注意到新娘在醫生進來後,秀氣的細眉松了松,并無聲無息的把手機放回了手袋之中。

“其實就是沒有我,也未必沒有人會想到。”蔣捷微微挑眉,輕聲說道。

真是個奇怪的人。

蔣捷搖頭哂笑,難怪之前周羨均會陷進去。

蘇明芮忽然想到她剛才并不知道周羨均失憶了,生氣之下在他頭上打了一巴掌,她着急忙慌給醫生說了這個情況,并沒有聽清蔣捷說了什麽,而蔣捷也無心再解釋。

“蘇總您別着急,來之前我們已經調取了小周總的病歷記錄,只是現在需要對小周總做一些常規檢查。”醫生對蘇明芮說話的語氣很尊敬,他們耐心的解釋道,“而且人的大腦并沒有那麽脆弱,有頭骨的保護。一般來說只要你不是揮拳砸向腦部,一個成年女性的力量在不借用工具的情況并不會對大腦造成損傷。”

蘇明芮稍微松了口氣,而周羨均看着親友弄這麽大陣仗出來,心裏也開始産生動搖,他不會真的失憶了吧?

不然他父母要想逼他結婚,就算是和首富女兒聯姻,都沒必要搞這麽複雜的計策吧?

周羨均的心态有點不穩了,他醒來後也不是沒有感覺到異常。只是在結婚消息的沖擊下,沒心思去深究。

他的目光無意識的去找尋江眠的身影,但江眠并沒有如同其他人一樣,着急得等待醫生的檢查結果。

她正背對着他,傾身與之前一直譴責盯着他的女人說着話。

那個中年女人看着就很嚴厲,她是綿綿的媽媽嗎?

周羨均不經意的想,但想到一半,他忽然就覺得有些無趣,漠漠得收回視線。

是不是和他又沒有關系,綿綿對他而言都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他想那麽多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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