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章
第 40 章
桃姐那如發脹面團的臉上滿是汗漬, 她随意用手中的絲帕胡亂擦拭,嘴角微微向上翹起,然後說了個數。
“二百兩。”
縱使家中有些資産的邱氏也依舊被這個數目給吓到, 臉上微微變了變, 目光不由看向桃姐懷中那黑布下方的東西, 神情有些猶豫。
桃姐見狀, 也知曉邱氏在擔憂什麽, 她壓低聲音道。
“不如我先給你看看貨, 你在決定要還是不要。”
桃姐轉身走到石橋底下那陰暗的角落,伸手示意還站在陽光下的邱氏跟過來。
邱氏猶豫半響, 最終還是擡腿走上前。
石橋底下那陰暗角落帶着一絲絲沁心的涼意, 讓全身都快要汗濕的桃姐舒服的喘口氣,還是這地兒舒坦,她忍不住小聲抱怨道。
“若不是見你可憐, 為了求子吃盡苦頭, 這麽炎熱的天我才懶得出門。”
邱氏并不覺得天熱,但想着桃姐這體型,怕熱也是再正常不過。
“勞煩桃姐替我費心了。”
桃姐笑眯眯道:“你知曉就好, 來!湊近些看, 這玩意精貴着呢。”
邱氏連忙探身湊過去,随即就聞到一股淡淡且好聞的奶香味,這種氣味她以前聞過, 是剛出生一兩月孩童身上的味道,好聞的緊。
桃姐先是警惕的環顧四周,見沒什麽人看過來, 才小心翼翼将黑布掀開個角。
而等邱氏看清楚黑布下的東西後,整個人都傻愣在原地, 待回過神,才猛的擡起頭,并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桃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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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麽把別人剛出生來的嬰孩抱了過來!”
“我要自己生!要別人家嬰孩做什麽?”
桃姐早就預料邱氏會看錯,連忙道:“你再仔細看看?”
邱氏有些不解桃姐為什麽要讓自己仔細看看,可等桃姐将黑布全部掀開後,邱氏才徹底看清楚,整個人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那根本不是剛出生的嬰孩,而是跟嬰孩差不多大小的果子,那上方還有一小截綠色的果藤,就好像剛從樹上摘落下來般。
但說是果子,也未免詭異了些。
那青色透明的果皮內,是一個側身蜷縮的全身粉嫩的嬰孩,兩只小手緊握成拳,雙眼緊閉的熟睡着,邱氏甚至能清晰瞧見嬰孩頭頂上的胎毛,她忍不住伸出手,只是還未觸碰就被桃姐給伸手攔住。
邱氏緩緩回過神來,張開嘴想問些什麽,可目光卻再次被果皮內的嬰孩給深深吸引住,臉上露出渴望的神情。
桃姐見狀,嘴角向上揚起,語氣帶着一絲得意。
“這玩意叫小孩果,你若要想要,拿回去可是要細心養護,十日之後,小孩果的果皮成紅色,奶香味會更加濃郁,這就證明小孩果成熟可以食用。”
邱氏臉色大變:“食用?”
桃姐點頭:“這小孩果若不食用,又怎能進到你的肚皮中呢?”
邱氏側目看着那無比乖巧蜷縮在青色透明果皮內的嬰孩,那模樣太過栩栩餘生,宛如真的一般,若要将其吃進肚子裏……想到這裏,她便有些不忍心。
桃姐似是猜出她心中所想,連忙寬慰道:“這只是個果子,又不是真的孩童。”
許是怕小孩果被其他人給瞧見,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桃姐又用黑布将其遮擋的嚴嚴實實。
邱氏想了想:“若将小孩果吃了,我真能有孕?”
桃姐一臉篤定:“自然。”
邱氏思索了片刻,最終決定将這小孩果買下。
“我這身上沒帶這麽些銀票,若不然桃姐随我回家一趟?”
桃姐也想早點拿到那二百兩:“那行。”
回去得要穿過人潮洶湧的集市,桃姐死死的護住懷裏的東西,拖着那肥胖的身體緊緊的跟着邱氏的身後,時不時拿出已能攥出水的絲帕,将從額頭低落下來的汗漬胡亂擦拭着,嘴裏喘着粗氣。
明明感到熱的厲害,可桃姐那如面團發脹的圓臉上卻過于的蒼白。
邱氏要回家就必須穿過巷子口,而坐在巷子口幹着針線活的幾名嬸子,每次瞥見她都忍不住低頭說自個是不下蛋的雞,什麽難聽的話都從嘴裏蹦了出來,今日亦是如此。
這不等兩人走遠後,就開始湊在一起嘀咕起來。
“邱氏身後那女人怕也是生不出孩子吧?”
“一看就是,而且胖成那樣子還穿得這麽粉,真是醜人多作怪。”
這話瞬間引得衆人不由笑了起來。
還未走遠的桃姐自是聽到身後那譏諷的笑聲,那雙被臉上的肉擠壓成一條縫隙的眼睛變得有些赤紅,本就有些變形的五官變得扭曲,可很快又恢複原來的模樣。
邱氏見家中無人,不由自主的松口氣,她讓桃姐先站在院中先候着,她去房內将藏起來的銀票給找出來。
那二百兩有大半是楊镖頭所掙,小半是邱氏的嫁妝,兩人本商議着,用這筆錢打算換個大些的院子,若是沒有孩子,也便繼續攢些銀錢養老罷了。
邱氏從衣櫃側部角落中拿出放銀票的木盒子,将二百兩銀票拿走後,裏頭也只剩下一些小銀碎,可想到方才瞥見的小孩果,她果斷的将銀票皆塞進自己懷中,待把木盒子放回原先的位置,才起身朝屋外走去。
兩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過後,桃姐不忘叮囑。
“這小孩果精貴着,萬萬不能讓他人知曉它的存在,不然就不靈驗咯。”
“還有,它遇金而活,遇木則枯,遇水則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沒成熟之前,皆不能讓它碰到到這些。”
邱氏低頭看着懷裏的小孩果,不曾想它竟會如此麻煩。
桃姐繼續道:“其實金并非金,你可用銅器将其供奉,還有要給小孩果裹上小衣,每日用自己獻血灌溉,連着十日過後,小孩果才能徹底養熟。”
邱氏盯着果皮內那睡熟的孩童,忽覺得它那眉眼竟有點像楊郎,她似是被蠱惑了般的點點頭。
桃姐将銀票塞到懷中,滿臉笑意的離開,并在出巷口時與喬五味、宋滇之以及楊镖頭擦肩而過。
喬五味正低頭看着被木板固定住,且被白色紗布纏的嚴嚴實實,且懸挂在胸前的左手,故此并未瞥見從身側過去的人是誰,只是聞到一股很濃很腥的奶臭味。
宋滇之則蹙緊眉心,那眉宇之間滿是厭惡。
倒是楊镖頭,他好像并未聞到什麽奇怪的氣味,正滿臉擔憂道。
“喬姑娘,你這手都斷了,還是修養一段日子在趕路吧。”
可能是怕喬五味心裏難受,楊镖頭繼而開口安慰:“也好在只斷了條胳膊。”
喬五味:……
這時宋滇之輕聲道:“那再住些時日,總不能讓阿喬斷着胳膊趕路。”
他嫌麻煩。
楊镖頭也贊同的點點頭:“可不是嘛!”
一點都不想說話的喬五味幽幽嘆口氣,又低頭看着不能亂動的左手,她忽然想起了什麽,眼前不由一亮,那雙圓溜溜的葡萄眼直勾勾的盯着宋滇之。
宋滇之側目,避開喬五味那過于灼熱的目光。
喬五味只能貼上前,右手輕輕扯了扯宋滇之的衣角,小聲問道:“宋滇之,你那麽厲害,能不能施展一個法術之類的,讓我的手一下子就好了起來。”
宋滇之那長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顫抖,那雙幽深的眼眸盯着滿臉期待的喬五味,許是自己都未察覺到,眼底中盡露出一絲無奈。
“不能。”
喬五味還想說些什麽,可猛的想起來宋滇之并不知道自己知曉他的底細,連忙抿緊嘴,打消這個念頭。
楊镖頭正在輕聲拍門喊着邱氏的名諱,半響,邱氏才将門給打開。
在看到喬五味懸吊在胸前的左手,邱氏神情詫異,随即擔憂問道:“出去還好好的,回來怎麽手成這樣了?”
楊镖頭便将買驢時發生的事都一一說了出來,哪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邱氏猛然想起桃姐說路上被耽擱,說看到一頭驢托着姑娘亂跑,身後還跟着三個大男人,不由陷入沉默,敢情說的是自家男人跟阿喬呀。
待回過神後,邱氏連忙道:“這事怪我。”
喬五味搖了搖頭,她目光落在邱氏身上,并将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只是礙于楊镖頭在場,索性将要說的話皆都憋回去,只是尋個理由。
“柔兒姐,我全身髒兮兮的難受,想沐浴,可大夫說左手不可碰水,柔兒姐能否進去幫幫我?”
邱氏點點頭:“那我現在就幫你備好熱水。”
專門用于沐浴的房間內,浴桶上空熱氣缭繞,喬五味單手艱難的沐浴完後,便呼喊在門口候着的邱氏,等邱氏進來後,看見喬五味後背那一大塊烏紫後,十分心疼道。
“你這孩子怎麽去騎驢呢?摔成這樣,看得人心裏頭怪難受。”
喬五味從小到大,經常爬樹翻牆,皮的厲害,這身上時常有烏青的痕跡,因師傅是男人,很多事情不怎麽方便,所以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會因為她身上的傷而感到難過。
這心裏頭不由湧出一股暖意。
只是。
喬五味垂眸,輕聲問道:“柔兒姐,你今天是不是又去找別人要生孩子的偏方了?”
從進門到現在,她就聞到柔兒姐身上散發一股很濃很腥的奶臭味,如當時路過女人身上味道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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