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二合一) 祈祀(深水魚的加更)
第46章 (二合一) 祈祀(深水魚的加更)
奉時雪的事迫在眉睫, 褚月見打算用些小計謀讓劇情順利發展,然後如果可以的話刷些數值。
昭陽雖是還在大肆地打壓神殿,卻依舊信奉着神佛, 所以褚月見便借由近日風水不好, 欲要出門禮佛幾日。
褚息和本來是不願意的, 但是耐不住褚月見的堅持,最後還是遣派了數名武藝高強的侍衛跟随相護。
然後第二日褚月見便悄然地帶着人,出宮禮佛上香去了,連同一起帶出去的還有奉時雪。
昭陽最大的神殿其實是在宮中,但是被褚息和一把燒了,如今只剩下頹敗的蕭牆屹立。
但燒了正好,褚月見剛好可以借機出來。
神殿描繪着繁複的小字古紋, 古老的畫壁有些龜裂, 神殿的四方七座壁龛,供奉着神情憐憫的神像。
觀看神像憐憫又冷漠的模樣,其實褚月見一直覺得有些眼熟,之前一直想不出來像什麽,但是方才她好像突然就有些頓悟了。
神像的模樣可不就和奉時雪七八分相似,面容帶着寡情冷漠的慈悲,都有種瞰視衆生苦的意味。
褚月見虔誠地跪坐在蒲墊上, 十指合并,思緒萬千, 立在她身旁的是神情漠然的奉時雪。
奉時雪懶恹恹地倚靠在神殿赤柱上, 歪頭将視線落在褚月見的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情緒。
她們褚氏分明就不信奉神明, 但褚月見此刻的神情卻顯得十分的虔誠。
神并不庇佑不信奉之人, 所以褚月見永遠不會得嘗所願。
他看了一眼後便閉上了眼, 偏頭将眉骨的紅痣隐在暗處,清冷的面上染着困意的怠倦。
近日他時常會做夢,睡得極其不安穩,閉眼是紅鸾疊帳,睜眼是眉骨豔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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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月見拜完神像後,眉眼松懈下來,心裏的一塊石頭好似也輕輕放下來了。
她方才許了盡快回去的願望,不知道神佛能不能聽見。
褚月見提着裙擺站起來,原本柔和的眉眼在轉身之際,忽然變得驕縱起來。
她的神情帶着輕蔑的不屑,仰頭睥睨地看着一旁倚立散漫的奉時雪,似乎對他現在的态度不是很滿意。
自己跪着祈祀,他竟然站在自己身後假寐。
這是這段時間忙着和那些人深夜探讨,應該怎麽推翻褚氏,而精神不足嗎?
那可得好好照顧身子了,別年紀輕輕因為熬夜,而壞了根基。
褚月見心中懷着虛假的關切,一步一生蓮,裙裾搖曳上前。
奉時雪察覺到漸漸逼近的暗香,睜開眼,分辨不清虛妄和真實便有赤色閃過,再眨眼便神智回歸。
他立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一向驕縱的殿下此刻不知又是因為什麽,正滿臉不耐地提着自己寬大的裙擺,鬓發上的珠花不斷顫動着朝自己走來。
“你不是祭師族的嗎?為何見到神像不跪拜!”褚月見腳步驟然停在奉時雪三步的距離,語氣帶着強烈的不滿。
她因之前做的夢而不敢靠得太近。
其實奉時雪雖然是祭師族,但是面對神像為何不下跪,這根本就沒有直接的關系,但她就是想要借着語言刷作死值。
這個作死值真的有種刷上瘾的感覺,其他的數值刷不動,但作死值随随便便就能蹭蹭往上漲。
而且作死值目前的作用是最大的,到時候可以多兌換幾顆石丸,謹防後期備用。
奉時雪聞言略帶清冷的目光掃過,眼前這張明豔面容,正因為自己不跪拜神佛而漲紅了,眼中閃過怠倦的情緒。
有件事一直很遺憾,那是當時沒有殺了褚月見,導致她現在還能當作什麽也沒有發生般,對着自己頤指氣使。
或許讓她死在所信仰的神殿也不錯,不知道這樣那些孜孜不倦襲來的夢魇,是否能就此消散?
奉時雪恹恹地垂下眼,斂下眼底的情緒,沉默依靠在赤紅柱上,給人一種飄渺琢磨不透的感覺。
“算了,反正你也是個不會講話的啞巴。”褚月見嘴角扯平,輕慢挑着秀麗蛾眉,露出鄙夷之色。
!
奉時雪方才是不是露出殺意了?
褚月見隐約察覺後心顫了瞬,開始懷疑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
不然為什麽以前自己這樣講話,他都沒有露出這樣明顯的殺意,反而現在她每講一句話,殺意便不斷襲來。
那殺意磅礴洶湧而來,絲毫不加掩飾,有種她多說一句話,就會立馬被奉時雪摁死在神佛的注視下。
褚月見感覺自己的雙膝都在打顫了,同時心裏有些慶幸,還好自己出來的時候穿了一套寬大的衣裙,不然指定會被看出來的。
每次面對奉時雪,褚月見便有一種自己在老虎嘴裏拔牙的錯覺,真是危險又刺激。
不知為何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做的那個夢,褚月見擡眸掠過眼前人眉骨上的那顆紅痣,上面覆蓋的顏色是她的鮮血。
她之前作死作瘋了,竟然敢在上面留這個痕跡。
導致等清醒過來後,現在再看見他那顆紅痣,再也沒有了以往的那種欣賞的意味,甚至還在心裏隐約感覺發毛。
褚月見自覺不是很明顯地往後撤一點,嘴裏依舊不怕死嘟嚷着作死的話,蛾眉橫睇眼:“小啞巴,走了。”
本來是想要喚那個侮辱人的稱呼,話到了嘴邊又轉了個調,小啞巴這個稱呼總比小奴隸要強多了吧。
褚月見在心裏安慰着自己,講完這話之後便提着裙擺,火急寮寮地往外面走。
奉時雪微遮雙眸,将眼中的情緒藏住,薄唇微不可見地扯出冰冷的弧度,擡腳跟上褚月見的腳步。
剛踏出神殿,走到外面便聽見了她帶着驕縱跋扈的聲音傳來。
這樣的聲音還是适合發出啜泣。
聞見此聲,奉時雪不自覺地贊起眉峰,他并不是很想聽見褚月見的聲音,因為會克制不住心中的情緒。
“本殿讓你們守在外面,你們當真就只守在外面,這麽熱的天,不去帶上冰鑒是想要熱死本殿嗎?”褚月見雙手抱臂,俏麗的臉上滿是怒意,就差将嚣張跋扈刻在臉上,讓衆人都能清晰看見。
作死值真的是目前最容易刷的了,随便作幾個動作和講幾句話,就會蹭蹭地增長。
宮人們聞見褚月見的呵斥聲,神情慌亂欲要下跪認錯,但褚月見卻長袖一揮。
不耐煩的聲線傳來:“算了算了,帶你們這群人來唯一的作用,就是無聊了看你們下跪。”
“真的很無趣。”褚月見像是見貫了般,對她們只會下跪十分的不滿。
“還不如那啞巴好玩兒。”
褚月見低聲埋怨一句,然後随手指了幾個人:“你,你,還有你……快去将冰鑒端來,本殿現在要去峰頂。”
被點名的幾個宮人,恰好是褚息和遣派來保護褚月見的那些人。
那些人見褚月見恰好将公主殿的宮人都避開,看似随意地選擇了他們,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陛下的意思是,除去不必要的時刻,皆需要寸步不離地跟着公主,若是她出一點問題,他們這些人都将活不過明日。
這些被點的人相觑之後沒有人動。
褚月見瞧見自己點的這幾人都面面相觑地不願意動,當下揚起秀麗蛾眉,嘴角含上了一絲冷笑。
她漫不經心地睨眼看過去,含聲道:“怎的,不是公主殿的人,所以使喚不動對吧。”
“既然如此不如你們現在就回去吧,本殿這邊也使喚不動你們。”講完後,褚月見冷哼一聲,滿是輕慢。
這些人暫且是僞裝成宮人,實際之前都是上過戰場立過軍功的人。
雖然目前是受命保護褚月見的,卻對被遣派來保護褚月見,心裏本就是不情願的。
男兒保家衛國,志在四方,但覺對不是過來看家護院當狗的。
誰都知道眼前的這位公主,早些年一直被嬌養在宮中,大多數人只聞見其名,卻沒有見過其人。
衆人都早有耳聞,知曉這個做法鋪張浪費,還極其奢靡的公主,最是喜歡将人當狗使喚。
其中最間接的證據便是立在褚月見身後的奉時雪,早就有注意到了,他一身淡雅皎潔,脖子上卻挂着侮辱性很強的鐵鏈。
還曾聽聞過他被無故刻下了烙印,即便是公主也不能這般作踐于人。
那些人并非奴性的宮人,所以對着褚月見本就有諸多怨言,當即強行壓下心中的不滿,站起身來,轉身欲要去搬冰鑒。
恰好就在此時,忽然從外面湧進來一群穿着黑衣的人,将整個地方圍成一團。
明顯來人散發着冰涼的殺意,是來者不善。
剛才被褚月見使喚的人,哪怕心中再是不滿,見此場景還是第一反應轉頭将褚月見護住,警惕觀着這些突然冒出來的人。
而被衆人護住的褚月見眼眸絲毫懼怕都沒有,淺顯地梨渦轉瞬即逝。
她看見這些人來的時間恰好,忍不住眼含贊賞,果然沒有什麽能阻止得了想要殺人的一顆心。
就跟身後的奉時雪一樣,雖然他有把柄在自己的手上,但還是時不時對自己釋放強烈的殺意。
這次她表面是悄悄的出宮,實際上早已經知道,外面其實有很多雙眼睛盯着公主殿,就等着她出去。
所以她只是稍微不經意地透露一絲消息,那些想要殺她的人,便會猶如飛蛾撲火般過來。
啧,真不知原主到底幹了什麽,這麽招仇恨。
褚月見嘴角微不可見地彎了彎,看着殺意蔓延的黑衣人,眼中絲毫沒有害怕的情緒在。
而那些黑衣人目光帶着恨意,盯着被圍住的褚月見,眼中閃過濃厚的殺意。
南邊水患如此眼中,北邊如今又是戰争不斷,還有前幾日前去赴任的府主慘死,褚氏一件不處理,反而只知奢靡享樂。
近段時間褚帝還更為奢靡,百姓水深火熱,而他卻在鹿臺暗自建造着金殿。
雖然褚帝不常出宮,但卻得到消息公主暗自出來了,殺不了褚帝,殺個公主也能緩解心頭之恨。
為首的那一位黑衣人面若冰霜,大喝一聲,首先提起手中的彎刀沖向去。
“褚狗,納命來。”
褚月見聽聞此稱呼,表情瞬間有些微妙,以前她只喚過旁人狗,還是第一次聽別人喚她狗呢。
看來這次來的人都很恨她,不過很可惜的是她帶來的人,都是褚息和撥下來武藝最好的那一批。
這群人很快速地将來勢洶洶的刺客攔住了。
但是來的人太多了,饒是再是厲害的人也分身乏術。
特別是在方才,褚月見剛剛将這些人羞辱了一番的情況下,這些人更加不會過多的對她上心。
他們都同一致保證她不死不傷,其他的一概不管。
這樣的态度很快就讓刺客注意到了,逮着機會見略顯孤身一人的褚月見,就悄然地握着彎刀移過去,眼中閃着兇狠的光。
“去死吧。”刺客舉起手中的彎刀砍向褚月見。
褚月見本是在看戲,等到回首時卻發現已經為時已晚了,身體雖然是動作迅速地想要躲過,實際心裏已經有了再被劃一刀的準備。
之前經歷了一場刺殺在左手臂,現在若是右手臂也有了,一邊一刀,真的是強迫症的福音。
就在褚月見以為自己躲不開那彎刀之際,忽然被人用力的拉着躲開了,帶着不容忽視的力道,飛快地将她拉出彎刀之下。
這個時候空閑的便只有奉時雪了。
褚月見眼含驚奇地側首,果然看見了奉時雪那張清冷絕塵的臉,依舊如往常般的冷漠,淡然的雙眸帶着攝人的寒氣。
奉時雪竟然救自己了?
褚月見眸含詫異,忍不住心中稱奇,不過還不待她怎麽反應過來,察覺自己的手臂又奉時雪被拉住了。
當褚月見成功用腳絆倒了一名黑衣刺客後,她心情更為微妙了,方才臉上浮起的隐約期待也消散了。
她終于知道奉時雪為何要救自己了,原來是因為手上沒有襯手的兵器,拿她當劍使呢。
果然最想殺自己而殺不到的只有奉時雪了。
褚月見被奉時雪拉着左右搖晃,雖然看着次次都很驚險,但每次都能化險為夷,轉了幾個圈後竟是半根頭發都沒有掉。
奉時雪身法利索,擡腳将方才差點刺到褚月見的刺客踩在腳下,眸中帶着明顯的血色殺意,直接将其頭踩爆裂開來。
褚月見被奉時雪拉在身後,那爆裂出來的血沒有沾染她分毫,卻濺染上了那張風光霁月的出塵面容。
被染上血色後,那眉眼愈漸顯得昳麗,仿若剛從煉獄中爬出來般,惡鬼相盡顯。
褚月見整個人驚呆了,怔怔地看着眼前突然表現得粗暴的奉時雪,僵硬地擡頭看着他。
這、這人憋瘋了吧,正常的男主殺人的時候,難道不應該做出符合他這張臉的動作嗎?
她記得奉時雪腰間就帶着軟劍了,不用劍,反而一腳踩爆了頭!
這是對她的警示,別不會是将這人當作她在洩憤吧!
奉時雪恍然回神了,察覺身後那道視線,染血的面容透白了幾分,握着她的手下意識地松開了。
他方才眼中只有那朝着褚月見襲去的彎刀,什麽也看不見了,所以忘記了自己腰間的刀劍。
旁人的血将他身上染滿了,渾身都是別人的氣息,鮮血味分外濃烈。
鼻尖的味道濃烈,濃到他胃中翻騰,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來。
明知不能有這樣的情緒,在他的腦海中還是浮現起了那日的場景,腦中緊繃的一根弦崩塌了。
染了血她說不能碰她,更加遑論他如今渾身都是旁人的氣息。
這般想着,奉時雪擡起隐約泛着猩紅的眼眸,将腰間的軟劍抽了出來,目如寒冰,充斥這冰冷的殺意,但凡靠近的人皆被砍成殘軀。
褚月見躲在後面看着前面殺瘋了的人,隐約有些發抖。
他這是積攢了多久的怨氣啊,這完全不像是男主,反而像是殺瘋了反派!
不過好在那些濺出來的血一滴都沒有濺到褚月見的身上,全部都在奉時雪的身上。
冷漠寡情的眉眼正充斥着猩紅的殺意,好似更甚了。
他想要小心避開卻根本避不開,他不想褚月見身上有旁的氣息,所以他便都應下了。
可随着越來越多的血,他心中的惡心感便更甚了,眼前蒙着的都是血霧。
面上不動半分,帶着審判之意,刀起刀落便是一人。
但是這裏的刺客太多了,顯然是想要用人海戰術将她們耗死在這裏。
褚月見漸漸發現,連奉時雪眉眼都顯出怠倦了,好幾次那些彎刀都擦過了她的身側。
這樣下去可不行。
在刺客将刀劍湧來時,褚月見半揚起恣睢眉眼,忽然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往前靠,整個人撲進他的懷裏,躲過了方才的彎刀。
奉時雪眉心一跳,忽然想到了什麽身體下意識緊繃着,想要将褚月見推出去,耳邊卻響起她帶着淡淡地威脅。
“你應該也不想看見某人為我陪葬吧。”褚月見語氣帶着絲絲笑意,仿若只是随口一提。
奉時雪果然停下動作,卻不是因為這句話,而是為她不嫌棄而上前抱他,而升起的隐蔽情緒使然。
方才的怠倦一掃而空,他心中的惡心感褪去了,炙熱的掌心帶着熱氣,攬着褚月見的腰,仰腰躲過刀劍。
眉眼殺瘋的情緒消失了,若非是渾身的血腥,他此刻反倒有種只是出來看戲的散漫,暗自将懷中的人攬緊,心頭才會好受一些。
褚月見見奉時雪沒有推開自己,以為自己的話成功威脅到了他,感受着自己快要被擠壓得窒息的感覺。
她半分未察覺到奉時雪此刻的行為不對,彎着眉眼暗想,看來他妹妹真的是他的命門,每次提起他都會聽話。
這般想着心中還浮起了淡淡的好奇,改天找個好機會去找阿和帶出來看看。
這場慘烈的厮殺并沒有持續多久,便結束了。
暮色沉沉,周遭彌漫着濃厚的鮮血味,使莊嚴聖潔的神殿籠罩在血霧中。
赤地百裏,刀折殘肢白骨森森。
所有人身上都染了血,就連褚月見也一樣,渾身然的鮮血雖然比那些人好,但是也好不到哪裏去。
之前她本來是纖塵不染的,但是她躲進了奉時雪的懷裏,身上染的血都是他身上的,遠遠看起像是血人兒。
褚月見窺見了一場肆意的殺戮,反倒沒有任何的不适,唯一吓到她的便是,當時奉時雪一腳踩爆那人頭顱的那一幕。
等到那些刺客見不敵後都退下去了,她才反應過來,慌忙從奉時雪的懷裏鑽出來,趕緊離得奉時雪遠遠的。
宮人上前來扶褚月見往裏面走,所以她沒有看見自己慌忙退離出去時,原本面色無常的人,見她似帶着嫌棄的動作血色盡褪。
是因為身上的血嗎?
他望着被人扶走的人,風雪駐留了眉眼染上了茫然,腦海中忽然湧上之前她說過的話。
頃刻,他被周遭濃厚的腥血味惡心到了,胃中翻騰,手中的劍插.入了地面。
他面色慘白半跪于地,忍着強烈的感覺,凝望着自己周身被染成血色的衣袍。
但凡他當時小心些,身上便不會沾染這些東西。
蕭條慘烈的神殿廣場,只有他沉默半跪,過了很久才從方才的感覺中回神,身形僵硬地站起身往裏面走。
厮殺過後,褚月見被領進去換洗了一套幹淨的衣裳,等到方才的記憶淡化了些,才忽然想起奉時雪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
按她之前吩咐的命令,奉時雪不能離開她的身邊,但是現在都過了這麽久了,還不見他出現。
莫不是偷偷跑了吧!
褚月見眉心驟然一跳,趕緊站起身來,提着裙擺往外面去。
為了防止再出現刺客,她身邊跟着了不少的人。
好在褚月見出去後随手拉了一個人詢問,才知道原來奉時雪不是跑了,而是去了神殿後面。
方才殺瘋了不回去好好休息,他去那裏幹嘛?
褚月見心下有些好奇,便跟着循了過去。
神殿後山有流動瀑布。
奉時雪一臉冷漠地侵在水中,任由着水将自己整個人打濕,雖然身上的血漬已經被清洗幹淨了,但鼻翼間的鮮血味道依舊不散。
他知道此刻自己的行為不對,但卻控制不了,旦凡染上一點,腦海便會反複盤旋着那句話。
太髒了,不能碰。
再次盤旋過這句話之後,奉時雪彎腰幹嘔着,面色透白如水,眉宇染上了精神亢奮過後的怠倦。
等泡在水中勉強壓下了心中的那股感覺,他才神情恹恹地從水中站起來,透淨的水珠順着發絲滾落下來,自帶了莫名的欲色。
方才系上腰帶,低頭看着自己一身雪白,可再顯得幹淨卻也掩蓋不了鼻尖的鮮血味。
他眸光微動,并沒再去想方才的事,準備往回走,才走幾步便看見那張透淨得如白花的面容,腳步驟然停下。
沒有了那些奪目的珠釵,她純淨得讓人見之眼前一亮。
“你來這裏幹嘛?”她提着裙擺緩緩走近,颦起蛾眉,語氣染上不滿。
奉時雪注視着她走近自己,眸中情緒湧動着,心中浮起荒唐的想法,聽見清脆的聲音才回過神。
方才的那想法被壓下,沉色地看着她臉上的表情,似要從裏面找到什麽。
褚月見感受到這眼神,頓感被野獸觊觎的錯覺,寒意從腳湧上頭頂,細絨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他這是什麽眼神?方才沒有殺夠嗎?
忽然就有些後悔跟過來看了,褚月見下意識地轉頭,見到身後跟着保護她的人,狂跳的失率的心漸回原位。
等她再回頭時眼前人,方才那古怪的神情已經消失不見了,低垂着眼眸神情帶着恹恹之色。
“染上了,洗血。”帶着喑啞的聲音響起,他語氣毫無起伏,好似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足以引起他的情緒波動。
風光霁月的昳麗面容,最神似神龛中面含憐憫的神像,眉骨上的那顆紅痣卻平添了幾分邪恣,神情卻依舊寡淡。
然,褚月見若是方才沒有見過他殘忍嗜殺的一幕,可能就會被他如今的假象所欺騙。
難得聽見他的解釋,褚月見眨了眨眼看着他,忽然聞見了一股十分令人舒服的香氣,下意識便循着氣味過去嗅。
奉時雪見眼前人突然湊近的動作,呼吸一滞,喉結無意識滾動着,身形帶着不易察覺的僵硬。
他想要将人拉進懷裏,然後染上她的氣息,以此來掩蓋那濃重且經久不散的血腥味。
褚月見終于知道奉時雪身上的香是什麽味道了清茶香,帶着雨後空晴的清雅,還有微微的澀意。
他出來外面洗血漬竟然還染香,倒是講究得過分了。
褚月見收回自己的頭,掀眼看着他,發覺他此刻眼中好似含着一絲顯微的失落。
“走吧,原本說好的要去山峰的,現在都被打亂了計劃。”褚月見語氣帶着埋怨,轉過身。
聽見她帶着埋怨的語氣,奉時雪望着她的背影,神情有瞬間游離,眸光微動,裏面的情緒融化,心中的一直萦繞的惡心感完全褪去了。
雖然沒有應答她的話,但還是沉默着擡腳跟上去了。
所以她是過來專門尋他的嗎?
其實褚月見是想要借着方才那場厮殺,正大光明地找個機會,然後脫離帶來的那些宮人,但她也沒有料到奉時雪竟然殺瘋了。
不過她估計那些人,絕對不會就這樣輕易放棄的,所以表面她是出來找奉時雪的,實際上卻是暗自吸引躲在暗處窺探的那些人。
這次她帶來的人并不多,那些人方才損失慘重肯定是不甘心的,一旦發覺她再次出現,身邊的人也不多,定回卷土重來的。
果然褚月見往下走着,還沒有走到神殿正路,便又竄出來了一群人,如之前那樣來勢洶洶,眼中藏着的殺意也更濃了。
身邊帶來的人直接上前阻攔,這次褚月見不打算讓奉時雪再上了,擔憂他又殺瘋了,所以轉身裝作驚慌失措的模樣。
本來是假借動作攔人,結果裝過了,腳下踩到寬大的裙擺,眼看着就要面朝地,忽然鼻尖清茶香罩面而來。
褚月見擡眸裏面藏着詫異,似沒有料到奉時雪會接住自己,但想到方才他殺瘋的模樣下意識地想要掙紮下去。
“別動。”他察覺到她的反抗,視線從前方的打鬥上面收回視線,垂眸看着懷中的人目光微閃,語氣依舊毫無起伏。
他現在才幹淨了,所以并不打算參與眼下這場。
褚月見掙紮不開,見他眼中無方才的殺意,便也不掙紮了。
有現成的人形步攆舒服坐卧着,她當然選擇乖巧地抓着他肩胛上的布料。
她彎着月牙眼,嘴角的梨渦淺淺:“這裏太危險了,你帶我安全出去。”
主要是跟着男主在一起,雖然會有危險,但絕對不會死,這是亘古不變的真理。
所以褚月見才會這樣放心,反正奉時雪暫時也不會殺自己。
驕縱的公主方才還懼怕不已,現在就轉變了态度雙手環着他的脖子,哪怕是在這個緊要的關頭,也要頤指氣使指揮着。
奉時雪眼中毫無波瀾,平靜地掠過她嬌豔的面容,聽話的将褚月見整個人抱在懷裏。
褚月見向來喜好穿得華麗,所以寬大的裙擺旋轉間像是盛開嬌貴的花,似春意在桃枝上綻放着。
她心中毫無負擔,将頭靠在奉時雪的懷裏,雙手抓過了他脖頸上的鐵鏈,繞在手腕上,聳動着鼻子。
奉時雪身上有種特殊的香氣,冷冷清清的,淡雅至極,她很喜歡着個味道。
這條路已經被堵死了。
奉時雪抱着褚月見小心避開那些企圖沾上來的髒物,朝着另外的一個方向跑去。
其實他方才那種萦繞的腥味還沒有消散,不過只要褚月見在身邊,那種感覺就會緩和不少。
奉時雪冷淡的目光掃過懷中的褚月見,波瀾不驚,卻有種湧進心間的滾燙。
褚月見好像是在外面游玩般,嘴角始終帶着梨渦,像是不谙世事的嬌貴少女。
以及她手中正握着他脖子上的鏈子,像是牽狗一樣。
見此場景,奉時雪眉眼的怠倦懶恹便更甚了,抿唇将眼中的情緒斂下。
他擺脫了身後的那群人,他一步也未停息,帶着褚月見往山腳下而去。
他們此刻身處半山腰,而且褚月見每次出行勢必要用最誇張的方式,所以現在這座神殿只有他們這群人,沒有其他人。
若是想要安全下來,唯有去到有人的地方才有機會安然無恙。
原本奉時雪是想要沿着來時的路下去,但那些人好似早有準備般,唯一能下山的路也圍了不少人。
“啧,我這是多遭人恨啊。”褚月見輕笑出聲,彎着月牙眼,挑眉看着山路上堵着的人笑言道。
她絲毫不在意這些人都是來殺她的人,淺笑晏晏,把玩着手中的鐵鏈。
奉時雪眉眼冷漠地凝視那邊守着的人,穿着和上面那些人有些不同,顯然和上面那些不是同一批人。
這些人一身的江湖氣息,此刻正背對着他們,将唯一下山的路堵着,不知道是敵還是有。
正如褚月見自己所言,她是真的很招人恨,所以不排除這些人也是聞聲而來截殺的。
思此,奉時雪抱着褚月見果斷地轉身,朝着另外一個方向。
及腰的草将原本的小路遮住了,像是通往不歸的路,這裏雖然設有神殿,但是實際卻是毫無人煙。
“你小心一點,這裏的草好鋒利呀,我的手都出血了。”褚月見神情不滿地将自己環着他脖子的手收回來,緊緊地抓着他的衣襟,還将那根鐵鏈系在手腕上。
明明連命都要不保了,她怎麽還能這般嬌氣。
奉時雪低眸掠過她輕颦起的蛾眉,視線定格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果然上面帶着淺顯的傷痕。
他見到那血痕目光一定,壓下心裏的情緒,随後将她整個人完全罩在懷裏。
他鮮少有這樣和她這樣相擁過,所以心升起一股微妙來。
他發現自己只要稍微用力,褚月見整個就像是柔軟的棉絮般,以一種越漸收小蜷縮的姿勢乖巧的在懷中,現在只能看見烏黑的發髻。
有種懷中抱着的是某種瘦小的動物,輕得不可思議,不過他卻清醒知曉褚月見并非如表面這般柔軟,她是亮着爪牙的動物。
她現在無人庇佑,所以弱小得他只手可以捏碎。
這樣的看起來無害的人,之前是怎麽做到光是用腳……
奉時雪腦海觸不及防闖入了之前的記憶,呼吸微滞,眼中閃過莫名的情緒,片刻恢複清明。
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選擇是對的,褚月見最好不要死在旁人的手中。
奉時雪哪怕帶着一個褚月見動作還是很快,很快就竄出了濃密的草叢,可出去之後不是歸路,而是懸崖峭壁。
褚月見探頭看了一眼懸崖,然後想要起身歪頭看看身後跟來了多少人,卻被莫名被奉時雪一把按下。
“不想回去找死,便聽話點。”奉時雪神情冷淡地伸手将人按在懷裏。
靠得太近了所以褚月見能清晰聽見他的心跳聲,這樣的力道她被震驚到了,有點震耳欲聾的錯覺。
她忍不住心生疑惑,是習武的人心跳聲都這樣快?
還是方才跑得太急了,所以奉時雪的心跳才會這樣快?
思緒被着跳動異常的心跳吸引,褚月見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了,臉上的浮起不滿。
奉時雪膽子變大了,剛才這是在威脅她呢!
雖然奉時雪講的話沒有錯,現在也回不去了,但不代表着她能忍受有人威脅自己。
畢竟現在的人設不能崩,不然枉費她剛才一直在刷作死值。
“你……啊!”
褚月見剛想要出言呵斥他,剛擡起頭便看見奉時雪立在陡峭的懸崖邊,然後毫不猶豫直接抱着她跳下了懸崖。
見此場景褚月見瞳孔巨縮,耳邊刮來的是淩厲的風肆意,正割着她嬌嫩的肌膚。
她的雙手無意識緊抱着他的脖頸,将自己緊貼過去。
奉時雪該不會是被自己欺負瘋了吧,想死還拉她來墊背?
早知道就不設計這場戲了,褚月見現在後悔死了。
她做這一切是為了制造一種和奉時雪亡命天涯的感覺,落入同樣絕境下是最容易産生好感和依賴的。
接下來按照她的設想,随便找個機會假裝失憶,擺脫公主的身份和他相處。
她這幾天的作死值刷得也夠多了,換了不少的石丸,打算換個人設嘗試刷好感。
但是奉時雪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甚至連她也沒有想到落入絕境後,來的地方竟然是懸崖,奉時雪還就這麽帶着她跳下去了。
“閉嘴。”奉時雪耳邊響起不斷的尖叫,心尖都泛着麻意,很不舒服,故而語氣帶着厭煩。
褚月見哪管他的話,雙手緊緊地抱着他的脖子,雙眼緊閉,呼吸都放屏住了,感受着讓人頭皮發滿的下墜感。
她怕火,怕高,怕鬼還怕疼。
奉時雪低頭掃了一眼,懷中人猶如八爪魚般緊緊抱着自己,別過雙眼,伸手抓住一旁的樹枝,輕巧的落下。
奉時雪單手托着懷裏的人平穩落在洞口,懷中的人恍若味覺仍舊還在顫抖,不過并沒有打算提醒她。
身後的懸崖下是滾滾長江,掉下去必定死無全屍。
奉時雪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清冷的目光環顧洞口四周,擡腳往裏面走去。
他曾經來過這裏,所以方才會毫不猶豫地跳下來。
這是位世外高人隐世之地,裏面設了不少的機關,只有通過之後才能有機會出去。
他往前走了幾步,忽感頸上溫熱的氣息灑過,熟悉的感覺往上攀升,腳步驟然僵住了一頓。
“下來。”奉時雪低頭看着懷中的人,語氣毫無起伏。
褚月見身子如雨打芭蕉般顫抖不止,乍一聞見奉時雪的聲音,還沒有從方才的死亡感中回過神,趕緊搖頭。
不僅不下來雙手還環得更加緊了,整個人貼緊過去,帶着誓死也不放手的氣勢。
就算是要死,她才不要給誰當墊背的。
“若不下來,我便将你丢下去。”洞口幽暗,奉時雪的輪廓半影在黑暗中,窺不見其神情,但聞見語氣反倒有種厭倦的懶散。
“不要。”褚月見閉着眼将頭埋進去,依舊拒絕,顫不停。
大約是見她真的很害怕,奉時雪的手搭在她的後背,下意識地安撫拍了一瞬。
但他很快便察覺到自己的行為,手怔住,須臾斂下眼睫,語氣緩和了些:“不會掉下去,下來。”
聽見這樣說,褚月見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方才那種下墜感已經沒有了。
緩緩從他懷裏将頭擡起來,眨了眨雙眸環顧周遭,發現原來奉時雪帶着她,落到了懸崖峭壁的山洞中。
果然跟着奉時雪是死不了,後面還是都緊緊跟着他了!
褚月見聽話地從他懷中落下去,雙腳踩地之際還有些發軟。
還好奉時雪靠得近,她伸手就能抻着他的手,這才沒有軟下去。
被吓得腿軟實屬有些丢人,特別是方才還将人抱得那樣緊。
他會不會在心中嘲笑自己?
褚月見悄悄擡眸,他的輪廓掩在昏暗中窺不見神情,但那微涼的視線卻在自己抓他的手上。
這手給他烙印過!
頓時褚月見猶如手被灼傷了般快速收回來,藏進袖口中不讓他看見。
“讓你帶我下山,如今你帶我來的這是什麽鬼地方,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
褚月見不敢再用手去碰他了,生怕他一會兒想起來了,咬着牙站起來往裏面走。
講完之後好似有些反應過來,眼下就只剩他們兩人,自己表現得太嚣張了會不會激怒他?
若是奉時雪不管自己,将自己弄死在這裏,然後悄悄跑了也說不定。
所以褚月見語氣一轉,哪怕依舊惡生生的帶着別扭的嫌棄,驕縱猶在卻變得飄渺無底氣,生硬地轉移話題。
“不過你也算護駕有功。”
聽着這別扭的語調,奉時雪低垂眼眸,緩步跟在褚月見的身後,嘴角微不可見地扯出細微的弧度。
她現在想要靠着他安然無恙地出去,卻又改不了以往的跋扈和驕縱。
不知道這嬌生慣養的嬌軀被藏在在這個潮濕陰暗,且無人知曉的山洞中,然後慢慢凋謝腐爛會是何等的場面。
奉時雪擡起清冷的眸,擡手有柔軟的青絲自他的指尖如瀑般傾瀉下,心中的情緒因此淡化了。
他看着錯身走在前面的人,幽光微動,克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以為黑暗中他看不見,所以正在不加任何掩飾內心的懼意,使勁顫抖着自己的肩膀。
褚月見看似淡定地越過他往外面走着,實際是察覺到了有一瞬間,自他身上散發出來若有若無的殺意。
後面沒有出路,前面說不定還有出路,一旦他對自己動手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奉時雪這一跳崖的行為,完全将她的計劃打亂了。
原本想用的是假裝失憶來接近他,有他把柄在手且她失憶後态度好點,應該不會觸發他的殺意。
但現在這個場景根本沒有機會按照原計劃進行,反而也不能突然轉變态度,還得繼續作死,她現在是根本不敢回頭。
現在就想要塞一顆石丸在嘴裏,她敢保證自己再繼續作死下去,奉時雪忍一段時間後,絕對會在心裏升起将自己做死在這裏。
雖然知道石丸不能多吃,但褚月見為了拒絕作死,還是悄悄吃了一顆。
她怕黑,前面幽暗着不見出路,誰也不知道前面有什麽東西,在黑暗中若是有人陪着才會覺得安心。
她對未知且黑暗的恐懼,遠高于對奉時雪的恐懼。
食用了石丸後,褚月見現在也不怕崩壞了,她毫不猶豫地轉身抱着身後人的手臂。
頃刻的軟香入鼻,方才壓抑着的情緒忽然不斷往上攀升,來得洶湧,讓他險些有些抑制不住了。
不想讓她發覺自己此刻的異常,再呼吸染上幾分沉重後就克制地壓下。
方才還在惡生生的人,轉身便可憐兮兮地緊緊抱着自己。
他在褚月見這裏得到的永遠都是拒絕,所以下意識便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別動。”褚月見察覺到他的動作,力道更加緊了,任她如何用力抱着就是不放。
她在黑暗裏睜大着雙眼,努力想要看清現在裏面的場景,奈何她黑暗中的視力确實不好,依舊什麽也看不見。
“我就抱抱,什麽都不幹。”褚月見感覺他就快要抽出自己的手,面色露出痛苦,趕緊再次抱緊,嘴裏帶着了想要安撫他的話。
這句話太熟悉了,熟悉到奉時雪瞬間就憶起來了,當時她也說過這樣的話,然後……踩了他。
她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
作者有話說:
今天我超級肥!(蒼蠅腿搓手)還是在野外刺激,不能光做夢得來點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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