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她在想他

第69章 她在想他。

明月高挂, 華光凄涼。

立于地牢門口的人,慘白的面色比天邊的月色還要凄冷。

他靠在斑駁的牆面上半阖上眼,渾身泛起寒意, 呼吸逐漸急促着。

那些記憶紛沓而來, 讓他險些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夢魇, 等了好半響後才緩了過來。

奉時雪擡眸,直勾勾地仰望天邊不可多得的月色,隐蔽的貪欲好似有瘾般誘騙着他。

既然如今都與之前不同了,是否……她也能不同?

此刻他像是被引誘的聖人,冷靜着面容,卻眸含婪色,癡迷地一步步往下走。

他不知結果, 不知未來, 但想試試。

一路披着月色走回去,等回去之後,奉時雪看見還安靜躺在床上的人,身上才漸漸有了溫度。

他立在原地凝望了半響,眼中才閃過清明,并不是虛假的夢魇,是真實存在的。

他緩緩走上前去, 輕輕地坐在床沿上,低頭凝望着她的睡顏, 眼中閃過隐約的糾結之色。

他可以再次修改她的記憶, 但是那始終都不是真的,不想要假的。

不管是種下的情蠱, 還是不斷控制讓她愛自己, 都是假的而已, 根本就無法填平他日漸變得貪婪的心。

就如同那時被關在囚籠中一樣,從最開始的期盼到想占有。

奉時雪擡手拂過她的臉,手還帶着顫抖。

他想褚月見真的愛他,發自內心的愛,而不是這些虛假的。

她似乎有些察覺到了,所以緩緩睜開了眼,但還沒有看清眼前的人,只看見泛着潋滟華光的眼眸便滿是愛意。

假得連他自己都不信。

褚月見耳邊似萦繞着一句話,原本那帶着磅礴的愛意忽然就消散了,神情逐漸變得松懈,她再次睡了過去。

待到人睡過去之後,奉時雪才慘白着臉将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帶着求饒,聲如蚊蚋。

“這次……全我貪欲好嗎?”

*

新上任的小皇帝不知從那裏得到的消息,認為褚月見是奉時雪留在宮中可以任人磋磨的。

有一日心血來潮,他想要過來掌掌眼,看看傳聞中的禍水長什麽樣。

結果還沒有走近便被殿門的禁衛攔住了。

小皇帝漲紅了臉,看着門口面無表情一身寒意的人,滿臉都是不忿之色。

他自打當了帝王之後,還從來沒有人這樣無禮對過他。

他私心覺得就算是奉時雪,也是對他禮讓三分的,所以面對着眼前的禁衛怒意染上了眉眼。

他扭頭對着身旁的人怒罵半響,卻都還是不敢對這些人出手。

因為出手的話,指不定會被奉時雪認為是對他的挑釁。小皇帝無不郁悶地想着。

他出身于市井,所以罵人的話都是極其的粗俗,連帶着閣樓上褚月見都聽見了。

她懶洋洋地倚在窗前,一身明豔的緋紅衣裙,領口帶着一圈純白的絨毛襯得臉色純白無暇。

原來這個就是奉時雪給找的新褚帝啊,還不如讓褚息和繼續呢,一看又是一個廢物。

不過廢物挺好的,至少到時候随便找個理由廢黜掉,只要擁簇的人多,他自己起聖坐金殿,确實比直接謀反要好得多。

褚月見冷眼打量着下面吵鬧不止的人。

小皇帝低聲辱罵了身旁的人好半響,這才察覺到有視線在自己的身上,順着視線看過上去,便看見了立在閣樓扇形窗戶的美人。

美人明豔嬌媚,手中抱着雪白乖巧的松獅犬,當察覺到自己的主人被注視了,它還兇狠地汪汪直叫。

原來這就是傳聞中的歹毒的蛇蠍公主啊。

果然是美人顏,蛇蠍心。

褚月見并沒有和下方的人對視多久,興致缺缺地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轉身回去了。

回到屋裏後,褚月見懶洋洋地趴在軟榻上,百般無聊地手中拿着逗貓的東西來逗着松獅犬。

小家夥很會讨得主人的歡喜,哪怕是逗貓的東西,它都玩兒得很高興。

逗着便覺得有些累了,松開手任由着松獅犬将玩樂的東西抓走。

方才那小皇帝講的話組合起來是什麽呢?

竹林相會。

去還是不去呢?

睡息漸漸延綿,褚月見無意識翻過身,仰躺着徹底睡了過去。

正是因為睡得比較早,所以黃昏之際她便醒了,醒後下意識便是去找奉時雪。

可現在的奉時雪如今在太和殿,正給大字不識的小皇帝批閱奏折,而小皇帝跑到了旁人的腳下當小狗。

閣樓上找不到人,褚月見便想要往外面走,任由門口的人如何攔着都攔不住。

看着雙頰上挂着都是晶瑩淚珠的人,禁衛也不似對着方才小皇帝那樣硬心腸。

他們的眼神忍不住弱化了,溫和了聲音勸說着,說一會兒奉時雪就要來。

但這樣的勸解根本就沒有用,眼前的人哭得越漸明顯了,連聲線都是小心翼翼地顫抖。

“我就去看看他很快就回來,不會跑的。”褚月見低垂眼眸的時候,很容易給人一種無害的錯覺。

她都已經做足了姿态,門口的人卻依舊不為之所動,她才似退一步地開口道:“若是你們擔憂的話,不如讓你們首領跟着我,我保證快去快回。”

“我好想他啊,可他遲遲不來。”言語中全是對奉時雪的愛意,若是見不到絕對不安穩的那種,連眼眸都滿是情意。

衆人觀她這副模樣還是心軟了,前去請了成岢過來。

面無表情的成岢看着眼前的人,只覺得如鲠在喉,還是默認她去找奉時雪。

成岢一臉麻木地想着,等下少主看見這女人過來說不定效率會加快,因為好快些回來陪她。

他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兩人關系怎麽變成了這樣,纏纏綿綿的連幾個時辰都忍不了。

在他的記憶裏,兩人的關系還停留在前不久,少主還咬牙切齒地說,要找她一件件還回來。

現在別說是還了,就算是哪裏磕到一點傷,說不定少主都會趕忙上前來給石頭一劍。

果然世道的滄桑變化就是這般的快。

跟在褚月見身後成岢感嘆着世間滄桑,绛河的鬥轉星移,沒有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剛想要去問,便覺得眼前一陣眩暈。

他搖搖晃晃地想要将自己的身子支撐起,奈何藥效可能太強了,最終還是倒在了地上。

暈倒之前,成岢只覺得自己莫約是完了。

褚月見對着成岢用了從系統那裏兌換過來的迷藥,确定他徹底昏迷了過去,轉身就朝着白日小皇帝說的地方走去。

其實也并非是非去不可的,但那句話中還暗藏了褚息和的名字,她沒有辦法不去。

自那日破了城門後,她便沒有再見過褚息和了。

她去幫烏南山斂過燒成灰的屍骨,還去剝了廣陵王的皮,卻唯獨沒有見過褚息和。

雖然奉時雪現在表現得态度很好,好似并沒有要對她動手的意思,但褚息和卻不一定。

不知會不會如原著中那樣被弄死,所以她現在很擔心,那如原著般的劇情發生。

不出意外傳這個消息過來的是陳衍讓。

寒風肆意刮着她的臉,連帶着眉眼都染上了寒風,等趕到的時候,果然看見立在竹林處的陳衍讓。

一襲藏青色的圓領衣袍,外面披着黑色的披風,他烏黑的發用玉簪挽着,面上含笑,身形颀長,一如初見那日。

“褚褚。”陳衍讓含笑看着眼前的人走近,勾着嘴角,依舊是如玉般的溫潤青年。

“褚息和呢。”

褚月見跑到之後臉上還泛着潮紅,并沒有過多的廢話,直接開口問人。

還是這樣,真冷漠。

陳衍讓嘴角的笑意往下壓了一點,神情波動并不大,懶洋洋地倚在竹樹上,将竹子壓出一道弧線。

“和我走,我救褚息和。”他如是地說着。

他能救褚息和這話并非是空話,南海陳氏數年來的根基擺在眼前,所以就算是他最開始失敗了,也一樣沒有任何的事。

因為昭陽經歷過先帝,還有褚息和的打壓,世家已經所剩無幾了,如今又一連出現百姓暴動,還有前段時間接連換了好幾位帝王。

昭陽的內亂已經四國皆知了,所以趁着奉時雪忙着,他打算将人帶去南海。

“你可真下.流啊。”褚月見聽後認真思索,開口給出評價。

陳衍讓挑眉一笑并沒有反駁,他從最開始便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這句辱罵自然是當得。

“那褚褚考慮得如何?”陳衍讓篤定,若是她想要救褚息和,除了他沒有旁人了。

除非奉時雪沒有殺褚息和的打算,可根據他得來的消息,這是絕無可能的。

百姓動蕩得太厲害了,不少人聯名上書,要求年後祭祀時讓褚氏祭天,以此喂籍先祖亡靈。

奉時雪可能不會對褚月見下手,但對褚息和是絕對不會心軟猶豫的。

“陰險。”褚月見觀他運籌帷幄的模樣又開口道。

陳衍讓都笑着接下,目光盯着她看,直到看見她嘴角微微勾起,便知道他這步走對了。

雖然沒有為南海謀個好未來,但謀了個好主母也是一樣的。

“不過我可先提醒你哦。”褚月見彎着月牙似的眼眸,嘴角的梨渦淺淺像是湖心中的漩渦。

陳衍讓阖首靜靜聽着,然後便聽見她帶着太真爛漫的上揚語調。

“我現在可愛,可愛奉時雪了,你把我騙走了,說不定我受不了自己就跑回來了,屆時可不能怪我不守信喲。”跟撒嬌的小女孩般,語氣都是甜的。

陳衍讓對她的話自然不信,她開口便說喜愛已然成為習慣了,所以最好的喜愛便是将她囚在身邊,讓她成為他的掌中燕。

褚月見已經提醒完了,也不管陳衍讓信不信,轉身便往前面走幾步。

察覺身後的人沒有跟來,她轉過身,發絲劃過,似帶上了天邊卷起的薄霧雲。

“走吧,見阿和去。”

這一句‘阿和’喚得比任何人都還要甜蜜,陳衍讓心中産生了妒意,去還是跟上了她的步伐。

馬車早已經停在了宮外。

陳衍讓有宮中的合符,所以帶着褚月見出入很容易。

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将褚月見裏裏外外僞裝了一層,讓她裝成了自己的仆奴的模樣,才成功帶出來。

等出去之後,褚月見看見不遠處的馬車毫不猶豫地跑了過去,撩起車窗後,裏面端坐的少年依舊貌若好女。

“姐姐。”他彎着眼,乖乖地喚了一聲。

褚月見撩開車簾的動作頓住了,眸光帶着審視,将眼前的褚息和從頭到尾都掃視了一邊。

沒有病态的表情,甚至連眼中都沒有任何除去親情意外的情愫,是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漂亮少年。

沒有急着回應褚息和的呼喚,褚月見扭頭看着身後緩步走來的人,開口問道:“應該沒有人給他喂過東西吧。”

她指的是可以忘記以前的藥,之前她被陳衍讓喂過,所以下意識便覺得是不是陳衍讓幹的。

陳衍讓扶着馬車意示讓她上去再細講。

褚月見睨了一眼他,幹淨利索地上了馬車。

進去的時候,褚息和還很乖巧地将位置讓出來,一個人去坐那單獨的位置。

褚月見和陳衍讓坐在了一排,兩人對面便是乖巧的褚息和。

這副模樣倒是新奇,褚月見扭頭再次問身旁的人,語氣依舊帶着不确定:“真的沒有?”

陳衍讓整理了衣擺,端坐成君子模樣,聞言側首道:“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

不是他那就是奉時雪?

不過褚息和現在這副模樣,反倒讓她喜愛幾分了,少了幾分病态的偏執,所以整個人都是幹淨的少年氣。

見到褚息和無恙,褚月見那顆心就放了下去。

只要到時候褚息和到了南海,陳衍讓還對她有喜愛,或許有愧疚,褚息和便能保住。

她……到時候順着劇情,等到奉時雪成了帝王後再回洛河京,然後在即将被燒死時找系統許願回去。

一切都要塵埃落地了。

這般想着,褚月見偏頭靠在一旁,跟着搖晃的馬車開始小憩。

頭落入溫軟的懷裏,褚月見下意識想要睜眼看是誰,後來一想只有陳衍讓了,也懶得睜眼了就着睡了過去。

等确定懷中的人睡着了後,陳衍讓才笑吟吟地眯着促狹的眼眸,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的目光盯着他懷中的人。

這是真忘記了呀。陳衍讓眼中閃過好奇。

于僵于裏,至于南海府。

南海府同洛河京有些不一樣的,踏入的第一日褚月見便感受到了。

若說洛河京是帶着小女兒般的嬌,那南海府定然是那英姿飒爽的領兵女郎。

陳衍讓在南海的名聲還不錯,界碑外面守着不少的女子,個個都是高挑漂亮的女郎。

若不是褚月見現在嘔吐得面色慘白,指定想要下去看看這等盛況,順帶調侃幾聲他。

現在的她實在是沒有辦法開口了,張口便是惡心感。

陳衍讓最初以為她是舟車勞頓,所以才出現這樣的情形,但随着她嘔吐的次數變多了,這才轉變了想法。

到了南海之後,他立即找了大夫過來問診,臉色也不如來時的那樣如沐春風了。

因為他不想上趕着給奉時雪的孩子當繼父。

但是若是真的有了,他又不忍心讓她飽受喪子之痛,而且最主要的是有風險。

褚月見不讓他們在裏面,所以待在外面等的時間,總是格外艱難的。

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陳衍讓第一次和褚息和心平氣和地湊在一塊。

他在給未出世的孩子選名字,兩個人比一個人選點子要多些,最好是吉利一些的。

褚息和原本是不想搭理他的,但一聽是給褚月見的孩子選名字,立即亮着眼蹲了過去。

兩人蹲在外面圍在一起,從花草樹木上面擇字,又到日月星辰都被否定了。

最後陳衍讓都準備去那族譜選名字了,裏面的大夫才出來。

陳衍讓第一個沖上去,搶在褚息和之前開口問道:“母子安康否?”

這幾日的舟車勞頓,也不知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

思此,陳衍讓眉頭皺得更緊了,心中盤算着府上多招幾個懂孕的婦奴。

“母子?”

大夫眼中茫然了瞬間,然後便反應過來了,摸着胡子笑道:“府君誤會了,小娘子未曾有孕,大約是舟車勞頓,所以身體有些不适,最近好生調養便能恢複。”

哦,原來沒有啊。

陳衍讓說不出是失落,還是有旁的情緒在幹擾,但遺憾是絕對有的。

雖然他不想上趕着給旁人做繼父,但是若是褚月見的,又覺得沒有任何問題。

他甚至還也有些好奇,将來她的孩子會是什麽模樣。

懷着某種遺憾,陳衍讓進去看了褚月見現在的模樣。

不過才幾日便已經小臉慘白,整個人瘦了一圈,看起來可憐得很。

褚月見現在緩過來一些了,帶着對奉時雪滿心的思念,讓她現在立刻馬上就想要回去。

但是奉時雪還沒有推翻褚氏。

褚月見舔了舔幹裂的唇瓣,臉色蒼白透明,看着走近屋裏的人,還是彎了月牙眼。

“你看吧,我都說了太愛奉時雪了,這才離開幾天就受不了了。”她的語氣帶着深深的無奈。

陳衍讓根本沒有信她話,沉默着坐在她的身旁,替她理了理被褥。

他開始有些後悔地想着,是不是南海就不适合她,所以她才會一到南海便成了這副模樣。

想法轉瞬即逝,陳衍讓低眸看着躺着的人,伸手撥開散在臉上的碎發小聲的道:“很快就适應了。”

“好。”她乖乖地躺在床上,枕着被子,輕輕地回應着。

才不要适應南海呢,她可是要回家的。

褚月見彎眼笑着,心中盤算着着時間,大約也等不了多久了。

時間鬥轉幾日前。

洛河京,太和殿。

周遭的圖壁上,皆是剛刷上去的燙鎏金紋,明珠鑲嵌在鸱吻的嘴裏,泛着柔柔的幽光。

坐在矮案上的青年,眉骨上印着的那殷紅的痣,似神龛中的神祗,一襲雪白的衣裳如月華中般皎潔,柔光下顯得憐憫而又冷漠。

奉時雪正在認真地批閱奏折。

昭陽前幾年還沒有在褚息和的手上時,便已經被蠶食得差不多了,接由在褚息和的手上後更甚了,所有的卷宗全都透露着兩個字。

奢敗。

昭陽作為四國中最繁榮,底蘊最深的王朝,甚至連國稱都是延續的上古時期。

而非是如垣國,慶國甚至是古奴國這樣用的是普稱,而是沿用‘王朝’。

誰也不知道這樣盛大的王朝,已經自我消耗至瀕臨亡國。

無故的奢靡之風不可行,頹敗一樣也不該盛行。

帝王帶頭這般行事,底下的人也一樣半分不收斂,受累的總歸是百姓。

所以現在外面不少的人請命書寫,要求年後祭祖,将行荒唐之事的褚息和與褚月見祭祖,好喂籍先祖。

他并非神人,所以現在要收拾好褚息和留下的爛攤子。

将卷宗合上,奉時雪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露出些許倦意。

本想是小歇片刻再去見褚月見的,卻忽感心中生郁,揉着眉心的手一頓,改按在心口,眉心微微揚起。

他将蠱蟲種在心間,用心頭血滋養,他所想便能直接影響到褚月見,他思念她亦能感同身受。

這是第一次清晰的,強烈的,感受到從子蠱那裏傳來的思念。

她在想他。

那感覺像是烈酒灼胃的感覺,暢快地入喉,帶着刺痛劃過心口蔓延到胃,分明有些難以承受,卻覺得心燙胃暖。

奉時雪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潮紅,有些亟不可待地猛站起來。

他想要立即見到她,但又想幹淨這去見她,所以轉身去了一旁梳洗,換了一套雪衣後再出的太和殿。

披着清冷的月色而來,奉時雪走到閣樓欲要進去,卻無意瞥見立于門口的禁衛神情怪異。

腳步驟然停下,原本沸騰不已的心不斷往下墜落,然後落入無盡的黑暗中。

“她出去了嗎?”奉時雪擡眼看着閣樓上的暗暗光暈。

禁衛一聽主子這問話便察覺不對,當即跪滿一地如實道來。

衆人忐忑地等着主子責罰,卻遲遲沒有等到回應,想看又不敢擡頭。

“走……了?”奉時雪眼中浮起惑意。

她一個人能去哪裏?

或許不是一個人呢?

須臾疑惑淡去,自眼底浮起一絲血色,淡薄的嘴角微微扯起,将他似帶着喜泣的表情割裂開。

上一次也是這樣,丢下他和陳衍讓跑了,原來重來一遍依舊沒有任何的改變,都朝着原有的結局走去。

揚起嘴角片刻便恢複了原本的弧度,冷得像是經受風雪的龛,龛身隐約帶着破裂的痕跡,如蛛網般不斷蔓延。

閣樓的窗戶隐約透着柔光,可裏面卻沒有人了。

奉時雪垂下眼睫,顫了顫,并沒有再往裏面踏進,而是面無表情地轉過身。

心口不斷蔓延的思念,像是在無聲地嘲笑着,踐踏着他僅剩下的自尊。

那無形無影,無知覺的聲音,輕蔑般用着她的語調述說着,她的虛假,她的不屑。

她從始至終都不會這樣對他,所以都是假的。

她想要的是離開,離開昭陽,離開他,離開所有人,甚至是……

奉時雪眉心攢起痛色,走了幾步忽然腳下怆踉幾步,承受不住心中的情緒伸手撐在紅牆上。

冷白的手背青筋鼓起,指尖泛着起血色盡褪的蒼白。

他艱難地喘息着,另外一只手壓着心口企圖驅散這樣的感覺。

緩了半響之後,他才靠在紅牆上,仰着蒼白的臉,眸中依舊沒有絲毫情緒顯露,冷冷地望着天邊的明月。

她想要離開這個世界。

所以做了這麽多,她依舊還是要離開,根本就不屑于要他。

作者有話說:

褚褚跑了,下一步就是文案的小黑屋了~

那個啥,我好像寫一周目的番外有點多,大家還想看現代番外嗎?就是之前那個女校霸和三個好學生的小故事?我好怕寫一堆番外在這裏哈哈哈。(主要是想寫新書了嘿嘿,如果大家興趣不高,我就砍了這個番外去寫新書了,争取早點開文~新書百分之八十是雙生子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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