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咫尺天涯
燈火搖曳朦朦胧胧,夜有霜再次睜開眼睛,陌生的房間粉紗漫漫,細碎的珠簾隔住視線,空氣中彌漫着奇特的香氣,待他仔細辨別,心下一沉,是迷香。
珠簾外人影晃動,見他醒來,連忙跑出去禀報,不一會進來一個人。只見珠簾挑起,一雙三角眼充滿yin邪,貪婪地打量躺在榻上的夜有霜,像餓狼看到食物一般垂涎欲滴,“美人兒,你醒啦?”
夜有霜暗自運氣,果真半分力氣也使不上,反而帶的傷口撕心裂肺的疼。
“你受了傷,可別亂動,小心傷得更重,”三角眼連忙上前扶着夜有霜,手上還不老實地摸了幾把。夜有霜強忍心中的厭惡,輕聲嗔道,“別動,疼。”如弱柳扶風般推了三角眼一下。
三角眼被夜有霜一推,三魂七魄都如出竅了一般,手下放輕卻沒有離開夜有霜的身體,“我的美人兒,你哪裏疼,我給你揉揉。”
“你從懸崖上跳下去試試。”夜有霜峨眉微蹙臉上十分痛苦。
“我哪知你會跳下去啊,幸好下面有粗樹阻擋了一下,讓你摔到半路的山石上,我可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你救上來的,你要怎樣報答我呀?”一面說着一面摩挲着夜有霜白玉般的臉頰。
夜有霜強壓下想要咬死她的欲望,将頭扭向一旁,“我也沒想到你能奮力相救,唉......”
三角眼看着嬌弱的美人兒似乎被自己感動的模樣,頓時來了興奮,“我對你的真心日月可鑒啊!”一張臭嘴就要親上去。
夜有霜屏住呼吸,又推了她一把,“你不是說要娶我做正夫麽?如今我傷成這樣,如何行禮?還不如直接殺了我來的痛快,就知道你對我不是真心實意!”
三角眼收回那張大臉,驚喜交加,“你真的願意嫁給我?”
“總要等我養好傷吧。”
“等你養好傷,十個我也捉不住你,”三角總算恢複理智眼目露精光。
“哼,你當我聞不出來?你在屋中燃着散功迷香,就是頭老虎也使不出力氣,你既然不信我,就讓我死了算了,”夜有霜說罷眼神凄楚泫然欲泣。三角眼忙不疊地安慰他,“好好,我信你,明天就給你療傷,只要你乖乖的,我一定風風光光娶你為夫。”
三角眼眉飛色舞地走出房間,吩咐外面的人小心看守,夜有霜在黑暗中摸索着手腕,金鏈的形狀在他的手指尖顯現,他費力地躺好,用手握着金鏈,睜大的雙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玉柏玄披着被子坐在榻上,看着進進出出往浴桶注入藥汁的離悅,用讨好的語氣巴結道,“離公子,這才個把月,你瞧我都能自己起身了,雖然暫時還不能行走,但覺得自己的力氣恢複了很多,我的傷能好的這樣快,多虧了離公子,還有武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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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悅見玉柏玄笑得一臉谄媚,雙臂交叉抱在胸前,“你到底要說什麽?”
“嘿嘿嘿,離公子真是善解人意,能不能給我身衣服穿,成天光着也不成體統是不是。”
離悅把玉柏玄抱進浴桶,一聲不響地走了出去,不一會拿了身衣物進來,“你的衣服碎了不能再穿,這是我師父的,”說着将衣服放到榻上,轉身又走了出去。
玉柏玄的上半身已經可以活動,最近幾次藥浴都是自己擦拭,泡了一刻之後,她覺得雙腿膝蓋處發熱,不似往日那般疼痛,便想嘗試扶着浴桶站立起來,借着桶沿雙臂發力,竟緩緩起身。
她興奮地得無以複加,試着挪動雙腿,左腿還好,但右腿突然傳來陣痛,讓她後背出了一層虛汗,她左側身體靠着浴桶,想要坐下,右腿就像僵住了一般不能動彈,試了幾次都徒勞無功。
離悅再次進來時,就看到這樣一幅情景:玉柏玄□□靠在浴桶邊緣,雙手支着浴桶,右半邊屁股撅的老高,被開門帶入的風吹得瑟瑟發抖。
離悅上前把玉柏玄扛起,“咣當”一聲扔到榻上,玉柏玄的鼻子撞到木枕上,酸的她險些落淚,她顧不得去揉,連忙轉頭去看離悅。
“你要是不想治了就直說,也省的我沒日沒夜地照顧你,你要是覺得自己好了,我就幫你收拾收拾送你出去,出去別說是我醫治的你,別毀了我一世英名!”離悅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玉柏玄,丹鳳眼氣成了圓眼,斜飛入鬓的柳眉幾乎立了起來,小鼻頭呼哧呼哧喘着粗氣,上面的幾粒小雀斑都在跳躍着對她的怒氣。
“離公子息怒,我是覺得腿不怎麽疼了,想着試試能否站起來,要是能自己行走,能給離公子省去不少麻煩,”玉柏玄一臉讨好,“你別生氣,我再也不自作主張,我聽你的就是了。”
玉柏玄拄着雙拐,靠着一條左腿,終于走出了房間,站在了陽光燦爛之下,她看着遠處的山清水秀,嗅着空氣中清新的花草芳香,覺得通體舒泰。
墜崖之後起死回生,經歷蝕骨之痛,終于能走出來呼吸新鮮的空氣,在玉柏玄看來恍若隔世,從離悅口中得知除了自己沒有人墜崖,是玉柏玄心中最大的安慰,只要他活着,能在這世上找一處安身之地,不再和自己有任何瓜葛,就能安靜地過完此生。
玉柏玄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摸着手腕上的珍珠,感覺鼻子有些發酸,連忙擡頭看向天空。
一張圓臉冷不防出現在上空,玉柏玄在榻上躺着養傷時就已經習慣,經常一睜眼就看到一張大圓臉在盯着自己瞧,武鳴先生美其名曰:觀診。
“看姑娘恢複不錯,山人心中甚慰,不枉費小蠻對你的一番照顧,”武鳴一面用手上下擺弄玉柏玄的頭,一面點頭稱贊,“小蠻的醫術是山人親自傳授,頗得精髓,先前姑娘被摔得稀碎,現在都能下地了,不錯不錯。”
玉柏玄在她的兩手間擠出一句話,“公子不是名叫離悅嗎?小蠻又是誰?”
“你給我閉嘴!小蠻也是你叫的?”一大籃青菜帶着泥土摔到玉柏玄面前的石桌上,“看你身輕體健的,覺得無聊沒事做,不如把菜擇了,還有,”離悅一只手拎着一只血淋淋的老母雞,“把雞毛除了。”
傍晚,三人第一次同案用飯,一碗炒青菜,一碗蘿蔔湯,玉柏玄吃了幾口,看着默默吃飯的師徒兩人,終于鼓起勇氣小聲的問,“我記得我見過一只雞......”
武鳴在這時打了一個響嗝,呵呵笑了幾聲,“那雞是用來做湯的,湯用來炒菜,你不覺得今天的菜特別鮮美嗎,就是用了雞湯的緣故,”說完用力嚼了嚼口中的青菜咽入腹中,接連打了好幾個飽嗝。
玉柏玄看着武鳴吃的很香的樣子,學着用力嚼了嚼口中的蘿蔔,似乎是有那麽點雞湯的味道。
玉柏玄自打能活動之後,武鳴便吩咐她做這做那,“那個陶罐擺在那裏不太合适,挪一挪。”
“飯碗放在第一層,盤碟放在第二層。”
“你怎麽把削好的廁籌放到床頭的櫃子裏,不怕做夢睡在茅廁裏?”
“你看你把小蠻累的,就不能幫把手,燒燒水做做飯。”
腿腳雖不好,但只要能動,哪裏都能看到玉柏玄一拐一拐地忙活,除草灑掃劈柴燒水,好在她在逃亡之時全都會做,或許動作慢些,但都能完成。
離悅每日除了用飯,都在藥房忙着制藥,其實玉柏玄心裏十分好奇他都在鼓搗些什麽,她掃完了前院,掃到藥房跟前,鬼使神差地墊着腳尖往窗裏張望。
外屋裏擺了兩排一人高的藥櫃,每個藥匣上都嵌着把手,想來是裝藥材的,玉柏玄在黍陽街上逛過藥鋪,每個匣子上面都是寫着藥材名字,這偌大的藥櫃半個字都沒有,難道都是空的?
不見離悅的身影,玉柏玄偷偷打開近處的一個,藥香撲鼻而來,她又輕輕打開幾個,每個藥匣中都有各式藥材,玉柏玄正在疑惑中,聽見裏屋有“擦擦”的聲響,蹑手蹑腳地走到門前,趴着門框偷偷張望。
裏屋熱氣撲面,兩排爐竈上都煎着藥,藥罐冒出的熱氣蒸騰到半空,整個房間顯得霧氣昭昭。離悅坐着矮凳,正往一個爐竈中添柴,然後起身坐到藥案旁,用小鍘刀繼續切藥,剛才發出的“擦擦”聲正是由此而來。
玉柏玄的表情由方才的驚奇化作感動,看來自己每日的用藥,都是離悅忍着潮熱和勞累,一心給自己配置的,想到這些,她感激之情洶湧而出,想要進門向他致謝,還沒等擡起腳,聽到一聲大喝,“就知道你在偷懶!”
離悅聽到聲音,切藥的手停下,驚訝地向門口看去。玉柏玄縮頭縮腦地扒着門框,武鳴正站在她的身後瞪着圓眼,“我方才經過,看到掃帚丢在門口,心想這人掃着院子掃到哪裏去了?進來一瞧,你竟然在偷窺我的徒兒,一臉猥瑣,口水都淌到衣襟上了!”
一番訓斥下來,玉柏玄張口結舌忘了分辨,離悅的表情也變得猶疑,眯起鳳眼一臉鄙夷,她看到離悅的表情才醒悟,頓時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冤屈,“先生誤會了,我只是想向公子道謝,并沒有先生說的猥亵之意,”玉柏玄向武鳴作揖,又着急地看向離悅。
“什麽時候道謝不行,偷偷摸摸的來到藥房作甚?你還不承認你垂涎我徒兒的美色!”
“不不,先生真是冤枉我了,離公子日夜為我治療,于我而言乃再造之恩,我心中萬分感激,絕無半點亵渎,”玉柏玄一臉真誠地望着武鳴。
武鳴的圓眼瞪得更大,“你什麽意思?我的徒兒不美麽,入不了你的眼,讓你沒有一點邪念?”
玉柏玄欲哭無淚,到底如何是好,怎麽解釋都不對,只得看着離悅,向他求救。
離悅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從兩人中間穿過,“讓讓。”他走到藥櫃前,打開一個藥匣取出藥後轉身回屋,不發一言地繼續切藥。
玉柏玄看到他的動作,忘了剛才的窘迫,一臉崇拜,“我見過的藥櫃上都寫着藥名,這麽多的藥匣,你不用标記,竟都能記住,真是天才!”
武鳴用鼻孔看着玉柏玄,“你當像你一樣蠢笨,藥若記不住,如何給人診治?他從小每種藥都須熟記,生病了就拿自己試藥,要是将藥弄混了,受罪的是自己。”
玉柏玄長在皇宮,多少知道一些,藥局有專門給皇帝試藥的藥侍,玉柏玄從來沒有見過這些人,但也知道藥不對症的話,輕則無用重則傷身,她看着離悅的背影,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你看看你的眼神,還說不是!”可教武鳴抓住了把柄。
玉柏玄心中五味雜陳,自己好歹還過了十幾年養尊處優的日子,他同自己一般年紀,卻要從小吃這些平常人受不了的苦,想起他平日性子暴躁,也覺得不那麽可怕了,“武鳴先生是他的師父,他生病了為何不為他診治?還讓他自己試藥,我一直以為你們師徒情深,看來也不過如此。”
武鳴的圓眼此刻突然變小,笑得陰險狡詐,“你這是興師問罪呢?我若都替他做了,他是師父還是我是師父?”接着突然變臉,聲音拔高,“不吃苦不受罪,當日他斷然救不活你,你早碎成渣爛成泥了!活了就變得伶牙俐齒,就你憐香惜玉,就你通情達理!”
玉柏玄連忙俯身作揖,“先生息怒,是我不對,沖撞了先生,請先生寬恕......”
“院子掃完了麽?柴火劈好了麽?午飯用的菜洗了麽?就跑到這來大放厥詞!”武鳴氣得滿臉通紅,怒目圓睜。
“是是,先生息怒,我這就去,這就去,”玉柏玄掄起瘸腿,磕磕絆絆地跑向門口,抄起掃帚。
武鳴一臉得意看着院子裏揮舞掃帚的玉柏玄,轉頭向離悅眨眨眼,離悅無奈地搖頭,實在是拿不着邊際的師父毫無辦法。
“你到底能不能跟上?真不知師父為何非要你跟着我一同采藥,”離悅背着藥簍在前面帶路,玉柏玄在後面呼哧呼哧地跟着,“簡直就是個累贅!”
玉柏玄有些體力不支,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她說這一片林子裏有猛獸,讓我保護你。”
自離悅記事起就有這個小院,附近有幾根草幾棵樹他都一清二楚,哪來的猛獸,“你瞧瞧自己現在的模樣,說不上誰保護誰,師父是嫌你煩,才将你打發給我。你動作快些,這麽磨蹭天都要黑了。”
玉柏玄心知肚明,估摸着武鳴是打算在家吃獨食,才将他倆支走,又不好在人家徒弟面前戳穿,只得努力跟上,“為何藥園離着院子這般遠,近一點也方便些。”
離悅像瞧傻子似的瞧着她,一撇嘴,“你以為治病救命的藥像青菜蘿蔔一樣,哪裏的土都能長出合适的藥材?”玉柏玄閉上嘴,識趣地不再出聲。
玉柏玄見到藥園,着實吃驚了一番,每樣植物她都不認識,但這樣一大片藥園都由離悅一人打理,讓她對離悅的敬佩之情又增加了許多,雖然武鳴先生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根據這些時日對她的了解......這片生機盎然的藥園應該大部分都是離悅的功勞。
她看着離悅忙前忙後,也想進去幫忙,被他轟了出來,說是園裏的藥若是被她踩了,得要賠償。玉柏玄身無分文,衣服都是借的,哪來的金錢,就老老實實在門口等着。
離悅背着藥簍從藥園走出,玉柏玄上前接過藥簍,“我來背。”扛在肩上不算重,心想應該能堅持到家。
兩人順着原路往回走,玉柏玄覺得無聊,開始沒話找話,“先生跟我說了,你是她從前齊收的徒弟,那個國家是男尊對不對?”
一陣風吹過。
“男尊是何種情形?大街上全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嗓門洪亮一身臭汗?”
又一陣風吹過。
“女子都是什麽模樣,細聲細氣扭扭捏捏?”玉柏玄腦中不斷想象男尊國度的景象,突然想到自己若是扭着屁股在街上搖曳生姿,将是何種情形,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離悅終于停下腳步,轉過身俯視她,“在前齊,像你這樣當街聒噪的女子,會被父母押到宗祠,在祖宗面前跪上三天三夜。”
玉柏玄背着藥簍在風中咽了一口吐沫,心想幸虧沒生在男尊,像自己這樣成天偷跑出去吃喝,不得跪上個十天半個月。心裏正慶幸着,瞥見離悅身後的樹枝上有個細長的繩子緩緩晃動,待她看清楚時迅速伸出手,閃電一般抓住半空中沖向離悅的黑影。
一條環形斑紋的長蛇吐着蛇信嘶嘶作響,蛇頭被玉柏玄捏在手裏,尖利的長牙寒光閃現,玉柏玄瞧了瞧哈哈大笑,“別看我腿瘸,手上的動作可是疾如閃電。”
離悅勃然變色,“別動!”
玉柏玄的大笑突然憋住,發出“咯呃”的一聲,不知發生了何事讓他面色蒼白如此驚慌。
離悅從她身後的藥簍裏取出藥鏟,“手別松,蹲下。”
玉柏玄看着他的臉色,心跳越來越快,緊張地蹲在地上,離悅找到一塊石板,将蛇頭壓住,用藥鏟比劃幾下,一鏟切斷了蛇頭,玉柏玄手上剩下的蛇身痛苦的扭動幾下沒了動靜,吓得她将蛇身甩到一旁。
離悅拽過她的手翻來覆去查看,玉柏玄不得其解,“這是無毒蛇,你如此緊張作甚?”
離悅一把甩開她的手,氣得小臉通紅,“你從哪看出是無毒蛇,此蛇劇毒,咬你一口,一刻就能教你歸天!”
玉柏玄低頭看着蛇身,一蹦老遠,心有餘悸,嘴上語無倫次,“可看起來......都差不多......都是花的......”山間小屋裏,她以為那蛇有毒,誰知沒有毒,此時她以為這條蛇無毒,卻是劇毒,自己總是自以為是,在旁人眼中就是個笑話......
離悅蹲下撿起蛇身,取出裏面的蛇膽放入随身攜帶的藥瓶,還想數落她幾句,想到她也是為了救自己才徒手捉蛇,口氣就軟了下來,“不知道的事情,先要問問,不要自作主張。”沒有聽到她回話,一擡頭便看到她臉上的落寞,想說一些感謝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這一路上再無話,離悅聽着身後玉柏玄拖着腳走路的聲音,幾次想張口,又不知說什麽,眼睛四下查看,看到樹叢中有一只蟾蜍,個頭很大,他登時忘了方才的事,“快,把藥簍裏的方巾給我。”
玉柏玄把方巾給他時,也看到了那只蟾蜍,拳頭般大小,身上長滿膿包。她忍住作嘔的欲望躲得遠遠,心說這離悅怎麽看到蛇蟲鼠蟻都當寶貝一般,名師的徒弟果真不同凡響。
大蟾蜍哪肯就範,鼓着大眼似乎并不畏懼兩人,玉柏玄心裏覺得厭惡又往後退了幾步,離悅手裏捧着捧着布巾,尋找一個方位,一下子撲過去,“哎!”
離悅猛地閉上雙眼,火辣辣的疼痛讓他幾乎脫手,玉柏玄聽到他的呼聲跑到跟前,看見他雙眼緊閉不住流淚,手忙腳亂地問道,“怎麽了?”
“快拿水來給我洗洗!”
玉柏玄取下腰間的水壺,将水倒入手心,澆在他的眼周,将壺裏的水用淨之後稍有緩解,離悅勉強活動眼珠,依舊疼得不敢睜眼,手裏的布巾卻一直沒有松開,大蟾蜍在裏面又蹦又跳無法逃脫。
“你把它包好,別散了,”離悅的臉上分不清是清水還是淚水,胸前的衣襟已經濕透。
玉柏玄無語望天,都這個時候了還不撒手,還想着那個大蟾蜍,她強忍惡心,攏起布巾迅速包緊,丢進藥簍裏,将藥草壓在上面,“你現在覺得如何?”
離悅站起身,再次試圖睜開雙眼,眼皮與眼珠之間的摩擦讓疼痛加劇,汩汩的淚水從眼角不斷淌下,玉柏玄看到他如此難受,驚慌失措,“你帶着藥呢麽,用一些。”
“有藥早就用了,還等到現在?”
“那我們快走,回去找先生,”玉柏玄去扶離悅,被離悅掙脫。
“我自己走,”離悅剛走了兩步,就被石頭絆到往前撲去,玉柏玄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他比她要高出半個頭,摔倒的身體一下子壓在她的身上,她的兩腿下意識用力支撐,右腿一陣刺痛傳來。
她咬牙忍住,好聲勸慰,“你是前齊人,我是後央人,正好我們都不在乎,你就當我是男人,再不快些天都黑了,到時我也看不清迷了路,先生肯定會擔心。”
離悅不情願地讓玉柏玄拉着自己的手,跌跌拌拌往回走,一路上蒿草石塊不知絆了多少次,玉柏玄強忍着疼痛,緊緊扶着離悅的手臂,不斷提醒他小心前面的路。
武鳴剔着牙坐在院裏的躺椅上悠然自得,看着灰頭土臉的兩人從遠處回來,提上鞋子連忙跑過去。
玉柏玄的臉色蒼白,冷汗沿着她的額頭淌下,她盡力使自己語調平緩,“先生快給離悅看看,他被蟾蜍的毒液刺中了雙眼。”
武鳴将離悅扶回房間,玉柏玄努力将藥簍解下,放在院中的石案上,扶着一旁的樹不斷喘息。
片刻之後,她挪動雙腿,艱難的走回自己的房間,躺在榻上,感覺雙腿又麻又痛,右腿好像泡在冰水之中寒冷刺骨,她感覺自己已控制不了雙腿的抖動,腳趾尖失去了知覺,冷汗過後周身冰涼。她想伸手去拽被子,帶動腰胯一陣鑽心的疼痛,冷汗淌濕了後背,冰凍得她幾乎窒息。
武鳴用藥水給離悅沖洗了幾遍,火辣的疼痛緩解了許多,武鳴給他的眼睑抹上藥膏,用布條綁好,“如何?”
離悅點點頭,“好多了。”
武鳴拍拍他的手,起身道,“你躺着吧,今日我來做飯。”
“師父,”離悅欲言又止,猶豫不決。
武鳴無聲而笑,故意問道,“還有事?”
離悅想讓武鳴去看看玉柏玄,咬着牙又不想說出口,一路上他不知摔了多少次,次次都是玉柏玄接住他,她的腿傷未愈,根本承受不了數次沖擊,此時恐怕劇痛難忍,他手指不斷搓着衣袖,低頭抿着嘴唇。
“那你好好歇着,我去做飯了,”武鳴轉身就出了屋,留下離悅一人在屋內糾結。
武鳴在廚房裏洗菜,先是聽見離悅的房間凳子倒地,又聽見院裏盆缸作響,接着又聽見她特地放到玉柏玄門口的銅盆被踢翻,笑得既猥瑣又狡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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