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當局者迷

皇宮內的落雪被清掃得幹幹淨淨,只有花園的空地上,留着厚厚的一層,玉潇瑤的身後跟着好幾個內侍,生怕她滑倒,稚嫩的小臉上滿是紅彤彤的興奮,玉柏玄跟着皇帝到處尋找玉潇瑤,來到花園便看見這一幕。

內侍紛紛跪倒請安,玉潇瑤看見母皇,高興得呼喊,“母皇快看!”說着倒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像個雪球似的滾到玉柏玄的腳下。玉潇瑤躺在地上,看着上空的臉,一骨碌爬起來,跳到玉柏玄的身上,“姨母!”根本不顧皇帝的呵斥。

玉柏玄一手抱着沉甸甸的小童,一手為她拭去臉上的雪花,“瑤兒又重了,平日沒少貪嘴。”

“禦廚的棗子糕做的香,我最愛吃!”一說起吃食,小童兩眼放光。

“每日只能吃一塊,用多了腹脹食滞不化,小肚皮撐得像......像荷塘裏的青蛙,”玉柏玄摸着玉潇瑤的肚子,來回撫摩。

“就是夏日裏呱呱亂叫的小獸麽,哪天捉來一只瞧瞧,”玉潇瑤被皇帝的眼神震懾,讪讪地從玉柏玄身上滑下,乖乖站好,內侍連忙上去清理兩人身上的殘雪。

“愈加不成體統,”玉柏炎神情威嚴,“整日嬉戲玩鬧,今日的書都讀了?”

“不僅讀了,還默了,少師還誇贊了兒臣,”小童得意洋洋。

“見了母皇和姨母不下跪請安,還污了姨母的衣衫,罰你默書,自己去找少師領罰,”皇帝板着臉,玉潇瑤垂頭喪氣地離去。

玉柏玄看着小小的身影消失,樂不可支,“陛下,您瞧瑤兒苦着臉的模樣,像不像臣妹兒時被罰的樣子,”一面說着,笑得她肩膀不住聳動。

玉柏炎哭笑不得地搖搖頭,“瞧你幸災樂禍的樣子,教瑤兒知道了該多傷心。”

“陛下,瑤兒自是與臣妹不同,臣妹兒時那是真的頑劣。瑤兒聰慧機敏最像陛下,眉眼又像鳳後一般端莊高貴,他日定是一位風姿飒爽的英傑,”玉柏玄俯身一揖正色道。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政務勤勉朕都看在眼裏,有你在,朕便可高枕無憂,”玉柏炎颔首笑道。

玉柏玄連忙跪倒,“陛下過譽,微臣深感慚愧,唯有綿薄之力以報陛下隆寵。”

“玄兒無需這些虛禮,地上寒涼,快些起身,”玉柏炎虛扶一把,玉柏玄起身站在一側。

“甯将軍前日來報,覓冬邊境并無異動。”

Advertisement

“陛下,高祖皇帝時大戰之後,覓冬的桑樹被砍伐殆盡,我朝更是限制了覓冬的織造,覓冬常年酷熱四季幹燥,平日無需太多衣物,而我國南方冬季雖不及北方寒冷,但仍需着冬衣,以微臣淺見,覓冬若有異心,會在天氣轉暖之後,”玉柏玄說出心中所想。

皇帝皺着眉頭思忖,“皇甫霏遲與老國主不同,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玉柏玄在室外站立許久,雙腳已被凍得麻木,玉柏炎察覺到她的異樣,囑咐了幾句便讓她退下。

皇帝寝殿的地龍将整個房間烤的溫暖如春,皇甫景沨跪在地上等候皇帝午眠已近一個時辰,雖說屋內溫暖,但地面冷硬,他的膝蓋起先被硌得生疼,現在已經開始麻木,初時的欣喜已經變成了惶恐不安。

珠簾脆響,驚醒了皇甫景沨,他挪動麻木的雙膝,向着來人的方向跪拜,“陛下聖安。”

“許久不見,景沨清減了許多,可是宮中不如意,想念家人所致?”玉柏炎的聲音慵懶随意。

“回陛下,宮中錦衣玉食,臣侍過得惬意舒心,并未思念家人,”皇甫景沨小心翼翼地回道。

“那就是覺着朕忽視了你,怨怼所致,”玉柏炎的聲音依舊慵懶,卻似冷風陣陣刮到皇甫景沨耳邊。

皇甫景沨驚慌失措,加上雙腿麻木,險些歪倒在地,“陛下明鑒,臣侍萬萬不敢,都是臣侍身體羸弱,才致身形消瘦。臣侍正在将養,假以時日便能恢複,驚擾聖目,請陛下恕罪。”

玉柏炎上前扶起吓得失措的皇甫景沨,來到席上坐下,“朕如猛獸麽,将你吓成這般?”手上撫摸着皇甫景沨纖瘦的玉指,“朕知你乖巧懂事,凡事都怕給旁人惹麻煩,就連送信這樣的小事,都不忍心打擾宮中信使。”

皇甫景沨猶如被五雷轟頂,震在原地一動不動,只覺得玉柏炎的雙手在撫摸自己,而自己的手心裏全是冷汗。玉柏炎抽出手帕為他擦拭,“屋裏太熱了是不是,這些時日政務繁忙,朕對你确有疏忽,方才朕特意為你備了一名信使,你若是想家了,寫封書信,十日之內就能送到覓冬你母上的手中。”

皇甫景沨心如擂鼓,強自鎮定地露出奇怪的笑容,“謝陛下。”

“瞧你這小臉,笑得如此勉強,是怪朕不去找你麽,景沨乖,今夜朕就去你那,”珠簾晃動,皇帝已然離去,內侍來到皇甫景沨面前,攙起木雕泥塑般的他,恍惚地往門外走去。

肩輿四平八穩,皇甫景沨呆滞地轉頭看向跟随的內侍,陌生的面孔疏離的表情,他又轉頭看向四周,高大的宮牆猶如利刃,切斷宮外的天空,斬斷飛鳥的羽翼。

“站住!”對面的肩輿上坐着一個他這輩子也不想見到的人。

“放肆,見到本宮還不行禮!”

皇甫景沨被人攙着從肩輿上下來,俯身一揖,“侍下給貴君請安。”

顧玖容剛剛得知,陛下竟然傳了皇甫景沨到寝殿,這大半年陛下都不願見他,如今怎麽又想起他了,在自己寝宮到底按奈不住,出來查看,算着時辰皇甫景沨在陛下那裏也沒待多久,心裏的氣才消了大半。

他揚着下巴居高臨下,“許久不見,景側君如此憔悴,可是夜不能寐?藥局有上好的安神湯,還請側君用一用,這副樣子出來,驚了旁人不說,要是吓到陛下,你可開罪得起?”貶損了皇甫景沨一通,纾解了怨氣,這才折返回宮。

皇甫景沨登上肩輿,低頭吩咐道,“鳳後大人最近身體不适,去鳳後寝宮。”

姬墨旸正在看着手中的青絲發呆,聽見內侍通報景側君前來拜見,不急不徐将發絲收入佩囊放于枕下,“請。”

皇甫景沨淚水漣漣,訴說方才遇到顧玖容的光景,姬墨旸不知聽過多少次類似的敘述,依舊溫和,“他那個樣子,側君不必放在心上,畢竟聖眷正濃,本宮也無可奈何。”

“大人不知,陛下此次召見侍下,是吩咐侍下在宮中等候侍寝,”皇甫景沨哭得久了帶着鼻音,楚楚可憐。

“陛下似乎有大半年沒宣你侍寝,這是好事,怎的教你慌成這般?”姬墨旸捧着手爐,不解地問道。

“若是教顧貴君知道了,他肯定會上門攪鬧,”皇甫景沨一想到顧玖容的臉,立刻又要哽咽。

姬墨旸無奈搖頭,“你教本宮如何說你,你也是陛下的侍君,作何如此怕他,本宮總不能整日守着你們勸說吧。”

以前就被顧玖容欺壓,自打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更是躲着顧玖容,若說之前顧玖容還有所忌憚不敢太過分,如今自己根本沒有任何依仗,這些話他不敢對旁人說,夜不安寝愈加憔悴。

姬墨旸瞧他欲言又止不停落淚,思量了片刻,好像突然想起什麽,“你可知陛下要選新人入宮?”

皇甫景沨臉上還挂着淚,一臉茫然地搖頭,他此刻關心的是如何躲開顧玖容的為難,哪有心思去管別的事。

“你以為有了新人,顧貴君便能放過你?要看這人是誰,這人是顧大人的親侄,比顧貴君要年輕貌美,若他進宮必能獲得陛下青睐,顧貴君得罪不起他,更得尋你出氣,”姬墨旸的眼神充滿憐憫望着眼前的皇甫景沨。

“這......這可如何是好?”皇甫景沨更加惶恐不安。

“陛下召你侍寝,是你的榮幸,莫要哭喪着臉,陛下原本是疼惜你的,不要将這份疼惜消磨殆盡,你得會讨陛下歡心,不要再用這些瑣事煩擾陛下,”姬墨旸的指尖輕敲手中的暖爐,“明日貴君若上門尋事,你便問問他,是否想讓明日的顧玖容成為今日的皇甫景沨。”

姬墨旸不再說話,專心捂着手爐,皇甫景沨起身告退回到寝宮,又是沐浴又是熏香,靜待陛下駕臨。皇甫景沨模樣本就惹人憐愛,在玉柏炎面前極盡乖巧,兩人十分默契沒有再提書信的事。

顧玖容聽聞玉柏炎去了皇甫景沨處,當即在寝宮裏大發雷霆,內侍壯着膽子勸慰道,“貴君息怒,如此大的動靜,當心被陛下聽到,觸怒龍顏。”

“觸怒了又如何,又不是第一次,陛下若是生氣,就下旨把我殺了,反正橫豎也是不在乎我!”顧玖容氣得雙眼通紅,踢了一腳地上的銅壺,像是被碰疼了,跌坐在地上,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內侍連忙跪下查看他的腳,“貴君千萬保重。”

淚水打濕耀眼的紅色,暈染一層又一層衣襟,“姑母說要找人幫襯我,其實就是想取代我,陛下久久無孕,我也不知道是為何,真的是我的緣故麽?”顧玖容扯着內侍的衣領搖晃。

“貴君身強體健,怎麽會是您的緣故,凡事講究機緣,或許馬上就有了,”內侍忙不疊地勸慰。

顧玖容雙眼含淚苦笑連連,“哪還會有,我生的不如旁人,有了新的侍君,陛下更不會瞧我一眼,”他盯着腕上的手镯,淚如泉湧。

內侍想了想勸道,“貴君為何不向陛下訴說手镯的由來,陛下一時可能忘記,您要是提醒一二,陛下定能記起。”

顧玖容輕輕搖頭,“陛下若記得,看到手镯的時候就應認得,可陛下從未提過,想來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我又何苦去邀寵獻媚,如今看來,都是我自作自受,現在我在陛下心中,連那個皇甫景沨都不如。”

顧玖容捧着手镯哭了笑笑了哭,折騰到天明,銅鏡之中的一雙眼睛紅腫不堪,內侍在一旁小心翼翼,“貴君面色不佳,不如歇息片刻。”

顧玖容拭去臉上的淚痕,恢複一貫的傲慢,“我還能讓人瞧扁了?準備梳洗。”

皇甫景沨送走了皇帝,心裏頭正琢磨顧玖容幾時能來,宮門口便擡進了肩輿,精心打扮的妝容掩蓋不住徹夜不眠的憔悴,顧玖容從肩輿上下來,一步步走向皇甫景沨。

殿內的內侍早就知道顧玖容的脾氣,躲得遠遠不敢吭聲,随侍也被顧玖容攆了出去,大殿之內只剩兩人。

“瞧不出來,看你平日畏手畏腳,勾引陛下倒是挺有手段,”顧玖容腫着眼睛陰陽怪氣。

皇甫景沨起先還是有些懼怕,但轉念一想如若不試上一試,怎知結果如何?他壯着膽子漫不經心地說道,“陛下喜歡我,我也沒辦法。”

顧玖容一愣,接着勃然大怒,“你是瘋了,敢同我如此說話!”

“我沒瘋,倒是貴君,再如此下去,離癫狂可就不遠了,”說了一句,剩下的話十分順暢,憋在心裏許久,皇甫景沨打算好好痛快痛快。

“你......你......”顧玖容指着他氣得語無倫次,往日低眉順眼的皇甫景沨像突然變了個人,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皇甫景沨走到氣急敗壞的顧玖容面前,用手摁下指着他的手指,“貴君有空在這指責我,不如想想該如何不讓他人取而代之。”

顧玖容強自鎮定,口中依舊強硬,“誰也取代不了我在陛下心中的位置。”

皇甫景沨看到他的臉色,用衣袖掩口笑得莫測,他的模樣讓顧玖容更加慞惶,“你笑什麽!”

“貴君真的不怕教人奪了寵愛?”

“笑話,沒什麽怕的!”

“貴君不想知道陛下為何對我戀戀不忘?”

“哼,狐媚之術!”

“那貴君請便,你願罵就罵,侍下洗耳恭聽,罵完了陛下還是喜歡我,也許還會喜歡別人。”

顧玖容強盛的氣焰在沙漏的流逝之下終于消失無蹤,斜着眼睛恨恨說道,“你到底要說什麽!”

“貴君在說話的時候,要将聲音放輕語調放緩,侍下的耳朵要被貴君震聾了,”皇甫景沨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你......”顧玖容剛欲發作,被皇甫景沨制止,斂去瞧好戲的笑容正色道,“陛下的耳朵也要被震聾了。”

顧玖容領悟到他的意思,冷冷說道,“你為何助我?”

“助你便是助我,誰情願被冷落在宮中終了此生?你還有父母可以依靠,我只有自己,”皇甫景沨走到案前坐下,“貴君不要客氣,請坐。”

顧玖容不再整日纏着玉柏炎,也不再吵得皇宮雞飛狗跳,玉柏炎耳邊清淨了許多,忍不住誇贊姬墨旸,“墨旸聰慧,總能替朕分憂。”

“能為陛下分憂是臣侍的本分,”姬墨旸笑得溫柔無限,“陛下,還是要對貴君多加關注,您與貴君恩愛,才能安撫顧大人。”

“幾日不見,朕這會去瞧瞧他。”

顧玖容坐在案前寫字,字寫得歪七扭八,氣得他舉起筆想要丢到一邊,又想起皇甫景沨的話,長籲一口氣,撫平眼前的紙,繼續練習。

往日一靠近顧玖容的寝宮,玉柏炎就能聽到他大聲說話,今日安靜得出奇,她揮退衆人,發現顧玖容咬着嘴唇趴在案上,臉上手上蹭了一道道的墨汁,紙上的字好像初學的孩童寫的,她輕笑一聲,驚到了正在習字的顧玖容。

“陛下何時來的?”顧玖容手忙腳亂地遮擋紙張,失手扣了硯臺,墨汁順着案沿淌到地上,顧玖容怕污了玉柏炎的衣衫,更加慌亂,伸出手擦拭,玉柏炎喚來內侍将案幾收拾潔淨,用手帕拭去他臉上的污漬,“寫字寫到臉上,容兒也是前無古人。”

顧玖容羞得無地自容,嗫嗫嚅嚅又想使性子,咬咬嘴唇忍了下來,紅着臉說道,“閑來無事,就找本書臨摹,寫的不好讓陛下見笑了。”

玉柏炎鋪了一張新紙,用筆沾了墨塞到顧玖容手中,從身後環住他,握住他執筆的手,“朕來教你。”

顧玖容的手攥着筆,忍不住輕輕抖動,第一筆下去歪歪斜斜,他生怕玉柏炎嫌他笨,偷偷回頭看她的臉色,正好撞見玉柏炎溫柔的眼眸,“容兒寫得很好,再寫一筆試一試。”顧玖容不再害怕,手上帶着玉柏炎的溫度,寫下第二筆。

“容兒寫得原來越好,”玉柏炎一面扶着他的手一面誇贊。

往日玉柏炎來他這裏,都是他纏着她不停說話,皇帝總是能耐心聽他把話說完,卻很少誇他,他也知道自己讀書少,又不會琴棋書畫,怕玉柏炎覺得他無趣,更是患得患失,嘴上愈加不閑着,撿些聽來的笑話試圖吸引玉柏炎,玉柏炎聽完也是笑笑,不發一言。

如今他聽了皇甫景沨的勸說,不再一味不停地說話,不再扯着玉柏炎的衣袖耍賴,說話輕聲細語,舉止嚴謹自持,顧玖容總算從玉柏炎的臉色看到了真心的笑容。

送走皇帝,顧玖容舉着練字的紙瞧了又瞧,笑得天真燦爛,內侍也跟着高興,“貴君大喜。”

顧玖容用手指去描繪幹涸的字跡,嘴上還不承認,“這有什麽大喜的,陛下本來就喜歡我。”

“貴君說的是。”

皇帝日日來到顧玖容的寝殿,教他習字,一次比一次待得久,顧玖容除了請教如何落筆,沒有多餘的話。

今日練完一篇字,玉柏炎摟着顧玖容并未放手,歪着頭瞧他,顧玖容寫得認真,鼻尖出了一層細汗,被玉柏炎盯着瞧,有些不自在,想要伸手擦汗,玉柏炎取過案上的布巾為他拭汗,“你跟朕無話可說麽?”

“回陛下,沒......陛下親授,臣侍若不專心,豈不是辜負了陛下,”低着頭小聲解釋。

玉柏炎用手指勾起他的臉頰,“你無話說,朕可有話說,容兒專心習字的模樣甚美,容兒的字一日千裏,定是勤學苦練下了不少工夫,這身上都沾染了墨香,”玉柏炎貼近顧玖容,呼吸的熱氣在他的頸間游走,一幹內侍見狀悄悄退下。

許久未親近玉柏炎,顧玖容的身體起了一陣顫栗,他想像從前一般一把抱住玉柏炎,最終忍住了,乖巧順從地任由玉柏炎褪去他身上的衣衫。

隆冬寒天,顧玖容滿心歡喜地在殿內學秀佩囊,手指紮了幾次也不覺得疼痛,內侍來報說顧大人來向貴君請安,他的好心情頓時被沖淡,放下手中的佩囊,冷笑一聲,“想往宮裏送人的時候也不見她來請安,這個時辰請個哪門子安?”頓了頓,嘆口氣,“請。”

顧青冉裝作自己沒做過那件事,顧玖容也便裝作不知道那件事,閑聊了一會兒顧青冉将帶來的禮品一一送上,特地将一方木匣交予顧玖容,顧玖容打開之後只覺異香撲面,心下疑惑。

顧青冉壓低聲說道,“姑母為你尋了秘方,侍寝之前取一片放入盞中沖泡,教陛下飲下,不出一月陛下便能懷上你的孩子。”

顧玖容輕輕合上匣蓋,擡起頭向顧青冉投去感激的目光,“多謝姑母。”

待顧青冉滿意地離去,顧玖容斂起笑容,打開地上的暖爐,裏面星星點點的炭火忽明忽暗,他抖了抖,将匣中的葉片悉數倒入炭中,內侍有些着急,“貴君這是為何,貴君若能使陛下有孕,才能地位穩固啊。”

葉片燃燒散發奇異的香味,眨眼成了灰燼,“怎能随意給陛下用藥,若是傷到陛下,我寧可一輩子都沒有孩子。陛下若是愛我,即使沒有我們的孩子,她依舊會愛我。”

“這房屋簡陋,沒有地龍,問雪還是回府去吧,”葉霂微懷裏抱着縮成一團的玉柏玄,還是無法驅散她手腳的寒氣。

“你想跟我一起回去麽?”玉柏玄不想動彈,扯過被褥将兩人裹了起來。

葉霂微哭笑不得,“青天白日的,兩人坐在榻上裹着被褥,懶漢懶婦。”

“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公主府裏暖和,不用裹,”玉柏玄在被中露出小臉,仰望着眼前的人。

長久的靜默,玉柏玄低下頭,靠在葉霂微的懷裏,“你不是說過,要我帶你回府麽?”

“我是想和問雪在一起,并不是想要榮華富貴,況且,我的福淺,那些榮華富貴恐怕真的消受不起,”被團裏的葉霂微眼簾低垂,看不清神情。

玉柏玄一把掀開被褥,“我說你配得起,你就配得起!你要再說這些自貶的話,我就不再來找你!”

玉柏玄光着腳下地,怒氣沖沖地拉開門,細碎的雪花已經在地上下了薄薄一層,木樨樹枝挂滿了雪花,成對的葉片在冬日也不曾凋落,往日郁郁蔥蔥的樹冠蒙上銀紗,随着細風搖曳婆娑似夢似幻。

葉霂微蹲在她的腳邊用袖口擦拭她的腳心,為她穿上鞋襪,“問雪再惱怒,也不能糟蹋自己。”

玉柏玄轉過身,緊緊摟着葉霂微,劇烈的恐慌在她的心中蔓延開,她攥着他的衣衫,抖動地如一片樹葉,“我知道,我現在沒有能力保護你,我真的很怕......你不能離開我......”

溫熱的手掌緊貼着她的後背,絲絲暖意沿着他的心跳傳至她的耳畔,“你不愛我,便無人在意我,你若不動情,我便永遠不會離開你。”

除夕之夜,黍陽城內爆竹聲聲,偌大的韶陽公主府,空曠而寂靜。落鎖的竹園,漆黑的霜雪閣,無人敢去踏足更無人敢于提起,玉柏玄和甯蔚羽守着暖爐,坐在窗前,透過窗棂看着屋外忽明忽暗的夜空。

“蔚羽,你想念母親麽?”

“嗯。”

“甯将軍身體如何。”

“南疆溫暖,母親身體康健。”

“後央可能要與覓冬開戰。”

“我知道。”

“有我在,你不用擔心。”

“我相信公主。”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