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幾多歡喜幾多愁

晨光曦微時，沈令就出了蘇州城門。

他揮舞着長鞭，催開馬蹄，向北急馳而去。

後天就是武林大會召開的日期，他必須先行到達，否則一定會受到燕南飛的責怪。

路邊那些在晨風中搖曳的鮮花綠草，帶着露珠，映着朝陽，不時閃爍着晶瑩的光彩。

池塘邊的垂柳們則如慵懶的女人，任輕柔的晨風梳理着細軟的柳條。

一條明澈見底的小溪，令沈令不由想起袁雪宜那雙明澈迷人的大眼，他的心不禁充滿了甜蜜與幸福。

這幾日，他無時不刻在思念着袁雪宜。

袁雪宜的音容笑貌，舉止神态，時不時浮現在他眼前，令他遐思翩翩，悠然神往。

此刻，他恨不得馬上能飛到袁雪宜身邊，那樣他可以深情地凝視着她絕世的姿容，可以愉快地傾聽她那溫柔的軟話，可以甜蜜地感受她那脈脈的深情。

想到此處，沈令心中又喜又愁。

他不由輕吸一氣，雙目迷茫望着前方的碧綠。

昔日一別，不知何時能見心上人，真是幾多歡喜幾多愁。

看着一路上優美的景色，沈令不禁想起這幾日在煙雨山莊的情景。

那日，他們把美麗的莫珊帶回煙雨山莊，全莊上下，頓時一片歡喜。

他們驚喜地打量着落落大方的莫珊，一致認為她就是藍浪的意中人。

有人甚至私下問藍浪，何時有喜酒喝，弄得藍浪尴尬不已，連連告急。

而喜出望外的藍老太太則整日将莫珊帶在身邊，上看下瞧，左詢右問，萬般歡喜，仿佛明珠在手，喜不自勝。

莫珊本是一個聰敏靈慧，大方淑雅的女孩，又對老太太甚是恭敬孝順，這更讓老太太眉開眼笑，心花怒放。

短短數日相處，她已把莫珊視為未來兒媳看待，并派各差人想莫珊家裏提親。

對此莫珊驚喜不已，她沒料到自己到煙雨山莊竟是這樣的受人喜歡。

驚喜之餘，她又惴惴不安，因為這些好事來得太快了，簡直讓她不能适應。

面對這一切，藍浪看在眼中，急在心裏。

他知道自己若再不自作主張，将會後悔終身。

于是，在前天晚上，他支開了母親房中的莫珊，再對母親說明自己根本不喜歡莫珊，說她老人家不要誤會。

這突如其來的事情讓藍老太太又急又氣，一時間，急氣攻心，突發急症，幸有良醫救治及時，老人家才無性命之憂。

但近日內也只能卧榻養病。

如此一來，吓得藍浪再也不敢提莫珊之事。

三日來，老人家一直愁眉不展，唉聲嘆氣，心事滿懷。

藍浪本打算與沈令在次日淩晨啓程，共赴太行山。

可見慈母如此景況，遂不忍心離開，便決定讓沈令先行一步，日後他再去尋找他們。

之後，他又很憂慮地告訴沈令，他不知道要如何安頓莫珊。

若讓她走，想她孤身一人，行走江湖，實在兇險，最重要的她若真走了，老太太一定會很傷心，甚至會與他翻臉，那将會使他很痛苦。

若不讓她走，他母親一定會強迫他娶莫珊，可他心中根本不喜歡莫珊，更何況袁婉宜對他一往情深，他又豈能辜負她呢。

在這兩者之間，他真正的束手無策，無計可施。

見好友成天愁眉苦臉，沈令也跟着憂愁不已。

因為，若不是他建議将莫珊留在煙雨山莊，也就沒有藍浪的煩惱與憂愁。

他不敢面對藍浪，所以選擇離開，讓藍浪一人去解決一切。

想到這裏，心中不由生出愧疚。

甚至認為自已也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

當然，若換成是他，他也不知如何安置莫珊才好。

現在他唯能做的，只有快馬加鞭，早日趕到太行山赴會。

畢竟，兒女情長，又怎比得上江湖大事重要呢。

時光不斷流逝，駿馬不停奔馳。

當夕陽西沉時，沈令來到豫魯邊境的一個小鎮。

月色初至，華燈初掌，迎賓客棧的樓下，沈令正坐在西北角落邊的小桌旁。

角落邊雖有些陰暗，但沈令能坐在這裏用晚膳，因為店內的三張大桌，四張小桌均已坐滿了客人。

沈令來此店時恰好只有這陰暗角落的小桌沒人，為此他很慶幸自己此時趕到。

他要來三樣時令小菜，兩碗米飯，就不急不慢的吃了起來。

幾張桌的窮人大多是江湖人，個個精神抖擻，神采飛揚，看來都是去參加武林大會。

一時杯觥交錯，呼喚吆喝，猜拳劃令，此起彼伏，一派喧嘩，熱鬧非凡。

面對這熱鬧的場面，沈令仍不急不慢地用着飯菜。

這些人都是生面孔，也聊着令人無趣的話題。

他打算早點回房睡個安适的覺。

忽然，沈令只覺眼前一暗，擡起頭一看。

但見小桌對面坐下一名灰衣老者，約莫六十開外，黝黑的臉上布滿了憂愁、

他背上斜負着一柄長劍，劍柄上的金黃劍穗在燈光下甚是打眼，叫人看上去與他的模樣頗有點不匹配。

老者要來兩碟小菜，一碗鮮湯，兩碗米飯。

他淡漠地看了沈令一眼，便低頭吃喝起來。

沈令自顧着吃喝。

他一向是個保持安靜的人。

正在這時，忽然一個聲音傳來：“王兄，後日的武林大會，你看誰能得到盟主之位？”

另一人笑道：“這還用說，當然是北武林領袖燕南飛了。”

沈令側頭一看，原來是一名黃臉青衣大漢正與一名白淨臉面的華衣大漢交談，聽兩人口音仿佛是豫南之人。

那黃臉大漢又道：“那也未必，北武林近年來好手如雲。不說別人，只說那近兩年風頭正健的沈令沈少俠，他不僅武功高而且人品極佳，聽說燕南飛也曾敗在他手中。”

沈令聽了不禁暗自好笑，他從來沒有與燕南飛比試過，這又哪來的高低之分。

這些江湖傳言，還真的不敢相信。

有時候，江湖中，一件芝麻大小的事情，到了千裏之外，就變成了巨象大的事情。

這以訛傳訛還真的很容易讓一些頭腦簡單性子沖動的人容易起亂。

所以，江湖兇險也就如此生出。

大家都不會認為這是一個錯誤，只是用拳頭來辯真僞。

所以，在江湖中，并沒有真正的公義公平公正，只有拳頭硬，才有話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