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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他微微颔首。“陸叔叔有心了。”
“應該的,咱兩家可是親家呢!”趙氏刻意提醒他靳、陸兩家仍有婚約之事。
陸詩妍沏好了茶,備了點心,小心翼翼地端了進來。
一見是她端茶送水,靳雪鴻也有些疑惑,但因為客人在,他并沒有多說什麽。
陸詩妍在一旁張羅着茶水點心時,靳雪鴻又問道:“嬸娘,不知詩妍她現況如何?”
趙氏微頓,跟女兒互視一眼,然後面露憂傷,先是長嘆一口氣,才道:“唉,想必你已經知道詩妍的事了……”
聽見他們聊及自己,陸詩妍豎起了耳朵細細聽着。
“嗯,家父已經派人通知我了。”靳雪鴻有些緊張。“詩妍她真的……”
他話未說完,趙氏突然哭了起來,哀傷地道:“詩妍真是個可憐的孩子……都怪我,我不該幫着她求她爹,她若是不來景安城,也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故……”
“娘,”陸詩媚見娘親哭了,急忙安慰道:“別傷心了,姊姊吉人天相,會醒的。”
聽見趙氏将場意外歸咎于自己,又哭得那麽傷心,陸詩妍感到心疼又自責,是她執意要來景安城的,母親也是因為疼她,才會幫着她向她爹求情,說來都是她自己不好。
“景安城?”靳雪鴻微頓。“當時詩妍要來景安城?”
“是呀。”趙氏說道:“她知道景安城有個古董商收了鋪子,許多古董珍寶要出售,便央求爹讓她來,沒想到……”說着,她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娘,別哭了。”陸詩媚輕輕拍撫着娘親的。“姊姊只是昏迷,總有一天會醒的。”說着說着,她自個兒也掉下眼淚。
見趙氏母女倆為了自己那麽悲傷,陸詩妍的心一揪,忍不住一陣鼻酸,亦落下了傷心不舍的淚水。
靳雪鴻眼角餘光瞥見這一幕,着實感到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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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哭,她也跟着哭?她這麽容易感傷嗎?她又知道趙氏母女為什麽哭嗎?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賢侄,”趙氏哽咽地道:“不瞞你說,大夫說詩妍蘇醒的機會不大,或許就這麽一睡不起了……”
聞言,靳雪鴻心情一沉,沉默不語。
趙氏與女兒又互瞥一眼,然後語帶試探地道:“賢侄,靳家跟陸家的婚約不會就這麽一筆勾消了吧?”
雪鴻的濃眉微微皺起,堅定地道:“不會。”
一聽,趙氏掩不住心頭的喜意,但表面上仍故作擔憂地問道:“是嗎?若詩妍當真醒不來了,那……”
他目光一凝,肯定地道:“她會醒的。”
迎上他那堅毅澄定的黑眸,趙氏微頓,若有所思。“你有此信念,真是太好了。”她又看了女兒一眼。“我跟詩媚也期盺着上天眷顧。”
靳雪鴻微微一笑,轉移話颕,“對了,嬸娘可已安排下榻之處?”
“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呢!”趙氏蹙眉搖頭。
“無妨。”靳雪鴻熱心但不過分熱絡地道:“就讓侄兒遣人幫嬸娘安排吧。”
“那就有勞了。”趙氏感覺一切都還算順利,心裏頭自是歡喜。
稍後,靳雪鴻找來康百鳴,請他幫趙氏母女倆在城裏找了家客棧,并為她們安排了一間上房。
送走趙氏母女後,靳雪鴻來到陸詩妍做事的廂房。
廂房裏沒有客人,只有她一個人表情茫然、魂不守舍地坐在案前,恍神到連他走到她面前了,她還沒發現,他曲起手指,輕敲了兩下桌案。
她聽到聲音,有些恍惚地擡起眼,一看是他,馬上急急忙忙的站起來。“少東家?”
靳雪鴻目光深沉而專注地看着她,淡淡地問道:“你沒事吧?”
她微頓,搖搖頭。“我沒事。”
“那你剛才為什麽掉眼淚?”他問。
“咦?”她驚疑地看着他。
“就是陸夫人跟陸二小姐哭的時候,你……”他目光一凝。“為什麽哭?”
“我……”她沒想到竟會被他發現,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解釋。
“你當時的眼神很悲傷……”靳雪鴻覺得有一股力量驅使着他,讓他就是想問出個答案來。“為什麽?”
陸詩妍不知道該怎麽說,她怕他會覺得她很可怕,畢竟靈魂出竅并附在別人身上這種事,并不是尋常可見。
“我……我就是這樣,看見別人哭,我就、就也會忍不住想哭。”她胡亂謅了個理由。
“噢?”靳雪鴻濃眉微擰,半信半疑。
“是真的,我其實很愛哭。”為了取信他,她更加堅定地說道。
“是這樣嗎?”他依舊盯着她瞧。
“嗯,就是這樣。”她用力點點頭。“不信,你可以去問我娘!”
靳雪鴻覺得好笑,他才不會為了這事去問她娘呢!罷了,既然她都這麽說了,他就信了吧,畢竟女孩子家,心思敏感些,倒也正常。
靳雪鴻為盡晚輩之責及地主之誼,幫趙氏母女安排了鳳陽客棧最好的客房,并吩咐邱掌櫃盡心款待。
陸詩妍從康百鳴那兒打聽到她們住在鳳陽客棧,一心想着去見她們,雖然知道這樣唐突實在不妥,但她實在憋不住了。
今天在萬寶齋裏見她們為了她而傷心落淚,她想,她們就算會受到驚吓,也應該會樂見且接受她暫時寄宿在別人的軀殼,并跟她一樣期待着她能魂歸原處吧?前往鳳陽客棧的路上,她不斷思考着要如何告訴她們,也演練着可能發生的狀況,或是她們的反應。
有道是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她一個想不出魂歸原處的方法,或許加上繼母跟妹妹,能激出什麽想法也說不定。
忖着,她越發覺得自己去找她們是正确的決定。
進到客棧,正在安排夥計跑堂辦事的邱掌櫃一眼便看見她,暫時撇下事務,朝她走了過來,熱情的招呼道:“唉呀,向姑娘,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之前她曾幫邱掌櫃找到一個他尋覓已久的青蓮方皿,邱掌櫃見到那方皿時簡直像看見離散半輩子的親人似的欣喜若狂。
原來那青蓮方皿對他來說是有特殊感情的,那是他過世的夫人的嫁妝,當年他落魄時,他夫人将方皿拿去典當,但卻心心念念,于是他便誓言有日要将方皿找回來,只可惜直到他夫人過世,他都未能将方皿找回。
雖說她後來幫他找到的方皿并非原來的那一個,但形制及款式卻是一模一樣的,為此,邱掌櫃十分感激她。
“那個……邱掌櫃,我們少東家是不是安頓了兩位客人在此?”陸詩妍問道。
“是啊,是一位陸夫人及她的千金,就住在天字三號房呢。”邱掌櫃問道:“怎麽了嗎?”
“沒什麽,我家少東家要我來傳個口信。”
她要找靳家的兩位客人,實在沒有任何合理的理由,但如果說是替靳雪鴻傳口信,那就合情合理了。
果然,邱掌櫃不疑有他,立刻喚來夥計,領着她去天字三號房。
陸詩妍跟着夥計穿過兩座院落及一座庭院,來到天字房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