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危險的春天
危險的春天
根據解決焰這幾天的觀察,有幾件很關鍵的事情是可以确定的:
首先,那天跟小天使一起買花的女接待員肯定不是女朋友。這一點是在解決焰前兩天幫托兒所的老太太搬東西,在她的卧室裏看見了那朵被精心養在了玻璃瓶裏的、不管怎麽看都很震撼人心的花束時,徹底确認的。
其次,在小天使那裏,他還是有些地位的。比如小天使試圖藏起來、但其實大家都知道他‘藏’在哪裏的那一箱板栗酥,誰向他要他都不給,連他一向百依百順的老太太都遭到了拒絕,但解決焰卻偶爾能得到他主動給的一小半。
最後,他的表白在目前為止是無法進行的。即使他覺得他已經把小天使用溫水煮得差不多了,但是要他對着那雙充滿單純的眼睛說出告白之類的話語,從而讓那雙眼睛的主人沾染上世俗,就算這是他的初心,他也辦不到。
“就是這裏。”好不容易有了人類朋友的小天使高高興興地抓着朋友的手腕介紹道,“這個羊肉湯好喝。”
作為一介凡人的解決焰笑着回應道:“好勒,我等一下一定喝個十碗。”
蘆了笙明顯被這個豪放的數量震驚了一下,覺得是自己沒有說清楚,用手比劃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圓跟大放厥詞的解決焰解釋道:“他這裏的碗有這麽大個。”
解決焰看着小天使在空氣中劃拉來劃拉去的手,對那個大概直徑為十厘米左右的碗不以為然說:“可能你的飯量不大,但我還是挺能吃的。”
這幾天相處下來,蘆了笙對解決焰的飯量還是挺有數的。眼前這個大概是飯桶成精的家夥別說十碗,二十碗可能都喝得下去。可這不該是衡量的指标。畢竟這家店在放料這方面還是挺實在的。
蘆了笙說:“羊肉補腎壯陽,喝多了——會不舒服。”
是這樣的,解決焰的小天使濾鏡疊得太厚了,因此自動把小天使口中的粗鄙之語給抹去了。
蘆了笙沒有明白解決焰眼底的那種仿佛世界觀崩塌了的震驚從何而來,以為他在走神,于是靠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後,又放慢了語速說了一遍:“羊肉湯不能多喝,不然——會不舒服。”
“……”假裝聽不見的內容被貼臉傳入了腦內,解決焰甚至有些憋不住眼淚,抱頭蹲下,用手臂給自己圍出了個狹小但安心的臨時避難所。
啊。也是。這是末世,前人傳承下來的那種精細生活習慣早就被無數的戰鬥蹉跎得沒了影子,現在誰還會特意為了文明而特意去念那些聽着文鄒鄒的詞?
試圖勸解自己的解決焰看上去陰沉沉的,在牆角縮着,比雲霧菇更像棵正宗的蘑菇。蘆了笙覺得奇怪,也在他邊上蹲下,小聲問:“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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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焰悲痛地搖搖頭:“我沒事。我很好。”
兩個成年男性一同蹲在飯店門口還是過于顯眼了一些,并且因為那副模樣太像飯店害人吃出問題,不等蘆了笙問下一句,就有店員小跑着出來,如臨大敵:“你們兩個蹲在這裏做什麽!”
蘆了笙的修煉度還不太夠,還沒學會怎麽面對這種質問,僵硬地呆在原地,下意識地将希冀投放在了解決焰身上。
感受到來自頭頂的求救光線,解決焰稍稍打起來點精神,領着蘆了笙進店坐下。
就是之後的點餐、吃飯、結賬離開,解決焰是一點都沒有印象了。
恍恍惚惚地躺着床上,解決焰甚至都沒想起自己滿滿當當的肚子裏裝了些什麽。
最後因為肚子太撐而遲遲無法入睡的解決焰滿屋亂逛,還是進入了他精心布置的、最最溫馨的天堂,看着滿牆的小天使照片陷入了新一輪的沉思。
……
蘆了笙三天都沒見到他的好夥伴了。
雖然最近工作多得就算見到了也沒空一起玩就是了。
末世的季節向來不講理,滿打滿算的一個夏季過去,最麻煩的春季又走了回頭路降臨了。
衆所周知,春季最大的特點就是萬物複蘇。
且不說那瘋長了一大截的植物帶來的麻煩,豢養在栅欄中的動物也嗅到了春天的氣息,開始蠢蠢欲動。
連原先比較溫順的動物都躁動不安得開始啃栅欄,試圖逃離這塊窄小的人工草地,要回歸真正的大自然,去奔跑、去撒野、去繁衍生息。
更別說本就暴躁的那一群了。蘆了笙連軸轉了兩天兩夜,才把它們抓進籠子裏關好。結果它們在籠子裏也不安分,開始互相厮殺,蘆了笙又跟着費了老大的勁把它們分開來。
可事情還沒完,春天帶來的動亂還遠遠不止。
休息了一天,蘆了笙又被安排了夜班。
因為這些天的工作量過大,原先的人手不夠,負責管理養殖場的部門又招了大量的臨時工,并采用了老帶新的排班方式。
工齡兩個月的蘆了笙這會兒竟然也要當前輩了。
懷着新奇前往領工牌的辦公室,蘆了笙獲得了一個大驚喜:他今天要帶的新人是安武。
自從上一次一起做公會任務之後,蘆了笙就再也沒有見過安武了,這突然的碰面,着實有些令人尴尬。
蘆了笙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麽,只能沉默不語地在前面帶路。兩人前後隔着五米左右,一前一後地在園區內巡邏。
這邊不是居住區,夜晚靜悄悄的,偶爾有的也只是動物的打鼾聲。
為了防止有些過于敏銳的動物會被強光照醒,部門不允許配帶手電筒,眼下只有泛着紅色的月亮輕輕地籠罩着他們。
路過毒角犀牛時,足足有一人半大的毒角犀牛翻了個身,動靜打得仿佛連地板都一齊震了震,引得蘆了笙回頭探查。
細細看了一圈,确定了栅欄的完整,蘆了笙又繼續前進。
大型動物數量少,但場地都比較大,襯得面前這些在窩裏你擠我我擠你的小型動物楚楚可憐。
但實際上……
蘆了笙把被啃出來一個小洞而搖搖欲墜的栅欄加固了一下,對着管理員的記錄表數了數裏面的小動物——赤足兔。
壞了,不僅沒有少,反而多了許多——它們的繁殖期短,還是一次生一窩的那種,經過處理後是很鮮美的食物,但是現在,卻是個大麻煩。
蘆了笙比劃了一下,發現了一個令人害怕的事實——如果是只剛出生不久的小赤足兔,那是可以穿過那個洞的!
蘆了笙操作着通訊器上報了這件事,得到了對面着急的回應:“好的,我們現在馬上加派人手過去,你們巡邏的時候要注意,如果真出去了,別讓它跑進其他動物的栅欄裏去。”
赤足兔四只腳只有一層薄薄的皮膚,血管極為豐富,呈紅色,且溫度很高,在森林裏一踩一個帶燒焦味的腳印,但在這石板鋪出來的路上卻看不出什麽來。
蘆了笙走兩步一個彎腰,生怕自己遺漏了什麽痕跡,可在他找到痕跡之前,威懾力十足的低吼率先出現了。
蘆了笙飛奔着來到發出低吼聲的毒角犀牛面前,只看到了毒角犀牛背上呈斑塊狀的燙傷,和地上四分五裂的赤足兔。
頑皮的赤足兔溜出了栅欄,在硬邦邦的石板路上走了一會兒,覺得石板太硬了,它幼嫩的腳承受不住,想原路回到那柔軟的草地上,卻發現它辛辛苦苦啃出來的洞被補上了。
于是它漫無目的地瞎跑,誤打誤撞來到了大型動物區域。
這邊關着的都是體格大的動物,所以栅欄的間隙也要大一些,不知道裏面蟄伏着什麽樣的怪物的赤足兔一心只有那裏面柔軟的草地,就溜了進去。
毒角犀牛本身就偏灰,在昏暗的月光就是完美的隐形者,赤足兔不知不覺間就踩到了毒角犀牛的背上,燙壞了毒角犀牛的皮肉,留下了一大串滲透着鮮血的腳印。
被疼醒的毒角犀牛尤為暴躁,一個用力把背上的小東西甩到地上,一腳踩死了也不爽快,用牙把它撕扯得七零八落後,卻拿它後背的傷沒有辦法。它短小的四肢無法安撫到它發燙發疼的後背,難耐的刨着草地,四處沖撞,把栅欄撞得東倒西歪。
其他的毒角犀牛也被吵醒,加入了到處搞破壞的隊列中,栅欄很快就撐不住了。
“轟”的一聲栅欄坍塌,僅有的五只毒角犀牛成群結隊地沖出來,不管不顧地沖撞着其他動物的栅欄。蘆了笙攔之不及,眼睜睜地看着鋼角黑牛被放了出來,加入了狂歡。
加派的人手快馬加鞭地趕到時,養殖場已經是一團糟了。
蘆了笙穿梭在各種動物之間,不停地給它們注射麻醉劑。但動物們不僅數量,種類也多,不同動物的注射部位也不相同,再加上天越來越黑了,蘆了笙的動作快不起來,被越聚集越多的動物團團包圍了起來。
前來援救的隊伍迅速分配好了任務,除開去開燈的幾個人,其餘人都加入了戰鬥。
場上的花樣不少,有可以長藤蔓的,有可以長鋼刺的,甚至還有唾液中帶麻痹效果的……總之,很快局勢就好轉了起來。倒在地上的動物越來越多,中間只夾雜了幾個受了傷的人。
從頭站到尾的蘆了笙累得口幹舌燥的,見局勢已經在可控範圍內了,在兩個人的交接下退出了戰場,從隊伍帶來的裝備中拿了瓶水喝。
一瓶水灌入喉中,蘆了笙長長舒了一口氣,剛決定要趁明天的休息時間去找解決焰玩,就被身後直直沖過來的铿锵有力的腳步聲打斷了思緒。
俯身奔跑的鋼角黑牛毫不留情地把它尖銳的角對準了蘆了笙,快速逼近。
蘆了笙被那氣勢震住了幾秒,再擡腿跑已經來不及了。正打算硬抗一擊在想辦法脫身,後邊有人丢了一把槍過來。
“是麻醉槍!放心用!”是安武的聲音。
蘆了笙熟練地架起槍,瞄準、射擊。
接着眼前泵出熟悉的血花。
是真槍。
強壯的大黑牛一瞬間就變得稀碎,在場的所有生物都被吓得無了聲息。
“這是什麽怪物!”
四周很安靜,所有人都聽見了這句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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