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陰差陽錯
第八十八章 陰差陽錯
自柳婉純離開緣幽教後數十天,褚荷都不願走。
緣幽教大多數都是死人,葉重岚翻空了地宮,清點出了不少金銀珠寶,又把活着的手下遣散一空,唯獨褚荷,還是不肯走。
“教主,屬下是心甘情願跟在您身邊的,我已經沒有了親人,如今遇到了您,只想追随您。”
葉重岚的頭有些發疼,這幾天光是忙着打發走緣幽教的屬下就已讓他日漸疲憊,偏還遇到褚荷這般執拗的。
他抿了口茶,看着跪在地上的褚荷,又一臉發愁道:“你先起來,地上髒。”
他不喜歡看人跪在地上,他生活的世界沒這個規矩,又語重心長道:“你被困在緣幽教太久,不是最想要自由嗎?如今為何偏偏不走?”
褚荷垂下了頭,卻跪在地上一直不願起來,“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況且教主身份尊貴,身邊總要有人照看,屬下不會逾矩,屬下只是想留在您身邊……”
葉重岚放下了茶杯,又無奈把地上的褚荷給扶了起來,他知曉褚荷的心意,也知道褚荷喜歡的只是那個會冠冕堂皇拯救她的教主。
可他終究是清楚自己的,自己并非是真正的反派葉重岚,可若說自己因為不壞而就是什麽大善人,卻也實屬牽強。
“只是因為我救了你的命?你便要全心全意,不計回報,浪費在我身上一輩子嗎?”
葉重岚理解褚荷的心情,卻始終輕蔑,“你應該知道,以我的權利,救你只需要輕飄飄的一句話,我不需要花一點力氣情感,我根本不在乎你。”
褚荷聽罷卻将頭垂得更低,她不敢去看對方,只是覺得葉重岚太好了,與她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就像現在,對方不沖她發脾氣,也在尊重她想法的勸導她。
若葉重岚只剩下孤身一人,她究竟可不可以貪心一點呢?
“屬下不敢奢求教主的在乎,只想留在教主身邊……”
褚荷話音剛落,葉重岚便問道:“你覺得愛情和自由哪個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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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一出,褚荷竟有些猶豫,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去選,葉重岚卻忽然釋懷地輕笑一聲道:“我覺得還是自由更重要……”
對這個答案褚荷并不覺得驚訝,葉重岚繼續道:“我也喜歡過別人,想留在他的身邊,可到頭來我反思自己,他需要我嗎?我反而成了那個限制他自由的人,所以我放手了。”
聽罷,褚荷又大膽問:“教主說的……是李公子嗎?”
葉重岚不必在褚荷面前遮掩自己的情感,點了點頭,苦口婆心道:“所以反過來,一個人也不該為了旁人去犧牲自己的自由,他無法領情,你也不會快樂。”
“褚荷,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聰明人,我為你準備的盤纏就在地宮,你知道該怎麽選了吧?”
話已至此,褚荷只好不甘心地點了點頭,她以為葉重岚只會趕走柳婉純,沒想到她們這些屬下也不會是例外……
堂堂教主,就算擁有再盛大的地宮,身旁無一人相伴,也顯得單薄與孤寂。
葉重岚究竟所追求的是什麽呢?褚荷想不明白,錢?權?葉重岚利用但并不追求,若說自由,如今他又為何選擇孤身一人留在這空蕩蕩的緣幽教呢?
在不甘心離開時,褚荷回頭望了一眼葉重岚,對方似乎注意到了褚荷炙熱的目光,卻始終沒再把眼神瞥向她,只淡淡道:“走吧,自由比愛重要。”
褚荷卻忽然間被葉重岚的話說的熱淚盈眶,為何教主說的卻與做的不一樣?
他為了李無瑕奔忙至此,調查了安淬塔血案,殺了自己的師弟報仇,如今受萬人唾罵,把柳婉純趕走,再把所有願意追随他的屬下趕走。
他自己卻孤坐在緣幽教這空谷之中,總有一天,各派會圍剿緣幽教,他全都要一人承受了嗎?
自由比愛重要,葉重岚為何偏偏雲淡風輕地放下了自由,要他那到現在都得不到的愛?
褚荷再也無法凝視葉重岚片刻,沒有人能夠改變教主的選擇,她只能頭也不回地轉身,最後遂了教主的願,離開緣幽教……
*
夜幕降臨,天幕星光熠熠,李無瑕踏着夜色馬不停蹄的趕路,終于來到了野花谷。
初夏,林間樹叢茂盛,河水邊可見熒光點點的螢火蟲,他心情很好,卻忽然發覺自己兩手空空的,竟也沒給霜岚君帶點什麽禮物。
他拍了拍自己空蕩蕩的衣服口袋,忽然看到河邊的幾朵野花,螢火蟲的微光圍繞着,甚是好看。
李無瑕立即跑去摘了幾朵,整齊地擺成一小捧,又立即興致沖沖地往緣幽教跑去。
沒成想如此偏僻的緣幽教如今竟多了幾面圍牆,周圍空蕩蕩的,毫無人跡,竟還透露着點陰森。
李無瑕又退到遠處眺望到了之前他和葉重岚曾一起生活過的小木屋,再折返回來,下定決心,爬牆!
早在木屋內休息的葉重岚依稀聽見了些外面的動靜,他點燃燭燈,拉開床頭紗幔,神色緊張了些許。
他想過各派會圍剿過來,所以孤身一人守在緣幽教,葉重岚靜待着劇情中反派最後的命運。
片刻後,葉重岚還是拿起了床頭靜置的佩劍,推開門,懸月透露着玉白色的光,他乘着月色一步步踏下木制臺階,忽然聽見圍牆上的動靜。
漆黑中,葉重岚只見一道人影竟笨拙費力地爬上了圍牆,葉重岚凝眸,倒是先下了手,頓時掐訣朝人影的方向飛去。
李無瑕聽見聲音,手還死死地扒在牆上,忽見一把鋒利的劍朝自己面前直直刺來……
“啊——”
他被吓了一跳,頓時雙手脫力,從圍牆上掉了下去。
這聲叫喊卻讓葉重岚立即認出了李無瑕,他一把扔下手中的佩劍,捏起的訣化作一縷金光從指間消散,葉重岚瞬間将下墜的李無瑕攬到懷中,才抱着人緩緩落地。
“三哥!是我!”
李無瑕好久不見葉重岚,如今頗為激動,被人穩穩抱在懷中,他一把摟住對方的肩,卻始終沒丢掉手上攥着的野花。
葉重岚卻眉頭緊蹙,将人緊緊擁在懷中,他心中既雀躍也憂心,“你怎麽會來?”
李無瑕從葉重岚懷中被放下來,才鄭重其事道:“我來找喜歡的人。”
葉重岚有點被李無瑕的話沖昏了頭腦,一瞬間把一切的憂慮都忘了,他依舊穩下心,不确定道:“這裏可只有我一個人。”
“對,就找你。”
李無瑕這次的回複過于幹脆果斷,沒有一絲猶豫,他的眸子如天上的星光一般閃爍,又猶如盛着一汪清而透的湖水,明亮又含情。
葉重岚竟有些不真實感,如今入夜,這會不會是他睡着之後做的美夢?
“你不是說過不喜歡我嗎?”葉重岚想跟李無瑕“秋後算賬”,又想要增加真實感。
李無瑕便道:“我是不想喜歡你,可你對我實在是太好了,三哥,你讓我沒了你活不了……”
難得聽到李無瑕說出這樣的話,葉重岚強忍住喜悅,還想再逗逗對方:“啧,可我記得之前有人說過要下輩子再喜歡我的……”
“等不了了!就這輩子!”李無瑕把手中的花束遞到了葉重岚的面前,又殷勤道:“我來的匆忙,也沒帶什麽禮物,就只采了幾朵花……你別嫌棄……”
葉重岚沒接,反倒冷臉,嘴角處又時不時勾出幾抹笑意,看得人不知道他到底是開心還是生氣。
“野花谷裏摘的吧?在我門前?”
這裏到處都是這樣五顏六色的小野花,李無瑕只好尴尬地又将花攥緊了幾分,如實道:“稍遠點兒……河邊摘的……”
“你這輩子就對我這麽敷衍啊?一點兒也不上心。”葉重岚轉身就走,邊走還邊驅逐道:“快點離開吧,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诶?!你怎麽還翻臉了?”李無瑕立即跟上葉重岚,抓住了對方的衣角,“我養好了傷就迫不及待來找你,這才沒準備件像樣的禮物,我好不容易過來,你就沒有什麽想跟我說的?”
葉重岚被扯着衣角,竟連轉過身的意思都沒有,李無瑕依舊不氣餒,又舊事重提道:“那天在安淬塔,你說我不要你了是什麽意思?”
“我整日繁忙,還記那麽久遠的事做什麽?”葉重岚竟也不好好回複。
李無瑕并不生氣,反而垂眸道:“是我拖累你了,如果不是我沒什麽能耐又偏要給師弟報仇,你興許就不會因為我的事而加入緣幽教,更不用去殺你的師弟,或許還能好好的做玉徽派的掌門。”
葉重岚恍惚,這不是他想要李無瑕說出來的話,對方什麽時候這麽沒自信過?他還是沒能保護好那個意氣風發的李無瑕。
“什麽拖累?我做的任何事都不是為了你……”
葉重岚話音未落,李無瑕忽然打斷道:“那是為了褚荷嗎?你不等我了,已經和她在一起了?”
李無瑕能有這樣的誤會葉重岚并不稀奇,他沉思片刻,也打算将錯就錯,點頭道:“是。”
李無瑕拿在手裏的花随着這聲回應僵住,最後還是刨根問底道:“那……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在你離開的時候。”葉重岚直截了當,轉身回頭看向李無瑕,表情似笑非笑的,一直如此。
“我承認我以前是挺喜歡你的,可惜那個時候你不喜歡我,把我灌醉然後溜走,沒想到你竟會回來找我,我想……這大概就是陰差陽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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