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

“怎麽了佑寶?”穆流風快走幾步過來,盤腿坐下看顧承佑,“哭了?”

錢放:“……”你怎麽不來看看我哭不哭。

然後他也去看顧承佑。

顧承佑咬着牙搖搖頭,冷靜道:“酒太辣了。”

錢放怔怔然。

他們的套房有兩個房間,錢放雖然心有所感,還是拉着顧承佑跟自己去睡标間,讓穆流風睡大床房。

燈關了。

顧承佑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覺得格外冷。

窗外,黃葉飄飄搖搖,打着旋落在地上,寂靜無聲。

顧承佑閉上眼睛,心裏翻江倒海,像是一頭撞進了迷宮,找不到方向。

輕輕的開門聲。

接着是幾乎悄無聲息的腳步聲。

一個身影繞到他床邊。

顧承佑睜開眼,看到穆流風半跪在床邊看他。

“佑寶,”穆流風用氣聲說,“忘了給你聽demo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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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佑本已沉寂的心跳又快起來,忙往裏縮了縮,讓穆流風上來。

穆流風爬上床,往他耳朵裏塞藍牙耳機,怼了幾下都沒找對位置。

顧承佑握住穆流風的手,帶着他找到自己的耳蝸,将耳機塞進去後,還是沒放手,直直看着對方,感覺自己的手和耳朵一樣滾燙。

他就那樣握着穆流風的手,穆流風好像也沒打算把手抽回去,點了開始播放。

兩個人靜靜地湊在一起。

前奏很特別,有種廢土風。

穆流風的嗓音帶着金屬的特質。

“傷又多了一道

罪又重了一遭

如果錯是不肯彎腰

如果白是黑的外套……”

旋律很好聽,編曲挺新穎,到高.潮時穆流風華麗的音調中爆出怒音,讓顧承佑不自覺地渾身戰栗。

穆流風注意着他的表情。

在黑暗中能看到顧承佑虹膜閃爍的反光,像是點點星芒。

穆流風小聲問:“好不好聽,我太久沒發歌了,根據國內市場和一些流行趨勢做了好多好多版,你覺得行嗎?”

“好聽,”顧承佑思考後認真說,“我覺得能火。”

“什麽啊,”穆流風心裏一松,笑起來,“這不好說,過不過都不一定。聽說音樂總監是梁辛柏老師,劉導要把demo拿去給他,他點頭才能錄正式的。”

說是demo,其實曲子已經很完整,是穆流風在百忙的工作中,租錄音室,借設備,花了好大心血完成的。

顧承佑調動起自己所有的音樂素養,和對市場的認知。

他捏了捏穆流風的手,“梁老師很有名,是有想法的,聽說人品也好。這首歌客觀來講确實有潛力,我想,能過。”

穆流風笑意更深了,哪怕在黑暗的朦胧中,那種笑容也十分動人。

顧承佑直直地望着他,可能是因為夜晚,他變得大膽了些。

穆流風打算下床,忽然被顧承佑從後面一把摟住了腰。

顧承佑緩緩貼過來,氣息在穆流風後頸,溫熱,微癢。

他的嗓音低啞,仿佛帶着某種使人感到燥熱的氣質,“哥,別走了。”

穆流風僵了一會,說:“還是不了,你的床太小,而且明天我早起趕飛機,影響你睡覺。”

但顧承佑不肯放手,還收緊了手臂,把他牢牢圈在自己懷裏。

穆流風微微蜷起手指,漸漸感到有些緊張,只好先躺着不動。

過了一會,他低聲問:“佑寶,睡了嗎?”

顧承佑摟了他一下,表示沒睡。

穆流風沉默片刻,又問:“佑寶,最近是不是發生什麽事?”

沒等顧承佑講話,他接着說:“你這幾個月都沒什麽聲響,也不見我,我擔心你是不是心裏有事情,自己一個人悶着。”

顧承佑心有所動,把額頭抵在他的發絲中,閉上眼睛。

穆流風握住顧承佑的手臂,輕輕拍着,“我去問了好多人,沒聽說你有什麽不順。但如果真的有事,你也別就自己躲着,越躲越難受,找人聊聊會更好,而且,也許我能幫你呢。”

顧承佑鼻子發酸,把鼻梁抵在穆流風後頸,手臂緊緊抱着他。

他的嘴唇貼近穆流風頸間的肌膚,離着一點點,稍微靠近就能吻上去。

穆流風似乎覺得有些癢,縮了縮肩膀,離他遠了點。

“對了,”穆流風問,“你之前說有喜歡的人,去追了嗎,是不是沒追到,所以不高興?”

他自己說到一半,又“嘶”了一聲,“可是不對啊,你這麽好,誰會不同意呢?等等,你不會喜歡上什麽有夫之婦了吧?那不行的!”

顧承佑笑了一聲,貼着穆流風的背,能感覺到他脊梁清瘦的骨節。

他低聲說:“沒有,他是單身。”

穆流風不解,“那怎麽沒成?哦,還是已經成了,所以你才沒時間理我?”

一點點酸意。

“沒,沒成……”顧承佑忙說,“我沒追。”

他頓了頓,意有所指,“不僅沒追,還……躲着他。”

寂靜。

連風聲都沒有。

“我想他不會接受我,”顧承佑平靜地說,“我怕不僅沒能跟他在一起,本來的關系也破壞了。”

穆流風還是沉默。

好久以後,他緩緩地說了一句話。

“這個人,我認識吧?”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是顧承佑驟然加速的心跳聲。

他渾身好像戰栗了一下,幾乎開始顫抖,“哥……”

穆流風卻并沒有沒深入問,只說:“那你後面打算怎麽做?”

顧承佑控制不住呼吸,“我……”

穆流風忽然翻過身來。

淺淺的月光下。

顧承佑一下與穆流風對上目光,在昏暗中,他感覺渾身燒起來了一樣,緊張得胸口發悶。

難道他……

穆流風拍了拍他,“加油啊,佑寶。”

顧承佑愣了,不知如何反應。

穆流風說:“不管你要怎麽樣,任何時候只要你需要,都可以找我聊聊。不要玩消失,我會很擔心。”

“……”顧承佑心中翻江倒海,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麽樣。

他嗓音有點發哽,“但我不消失,可能會做其他……不理智的事情,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他盯着穆流風,說不清是希望他懂,還是不要懂。

穆流風只是笑笑,“你這麽年輕,要那麽理智幹嘛呢,心別太重了,苦大仇深,都不像你了。”

他說着就要翻身下床,“晚安吧,佑寶。”

顧承佑又一把抓住他,“哥!”

“怎麽了?”

“我……”顧承佑猶豫着,“《古迷》殺青那天,在KTV,我後面……親了你一下。”

穆流風的表情看不清,嗓音很低,“嗯?”

顧承佑鼓起勇氣,“你讨厭嗎?”

安靜。

顧承佑心都提起來,手開始微微發顫。

他從沒這麽讨厭過安靜。

一聲輕笑。

“傻子,”穆流風湊過來摸了他的臉一下,“怎麽可能。”

說完他利落地滑下床去,輕手輕腳地出了門,消失不見。

顧承佑躺在床上,保持着剛才的姿勢。

無論是大腦、心髒還是血管,都快崩裂了。

又是一陣沉寂。

半晌,響起一聲嘆息。

錢放的聲音從另一邊悶悶地傳來,“行吧,我剛才說錯了。”

顧承佑還回不過神。

“我挺你了,兄弟,”錢放又嘆氣,“去追他吧。”

但……顧承佑怎麽會追人呢。

他甚至不明白錢放為什麽突然說了那句話。

後來他問錢放,為什麽忽然支持他了。

錢多多同學很滄桑地說:“我只是覺得,他确實對你跟對別人不一樣。”

錢多多酸酸地說:“起碼他對我,絕對沒有這麽膩歪過,對你的态度,也跟以前的确有些不同。”

顧承佑眼睛瞪地溜圓,瘋狂晃他,“怎麽不一樣,你詳細說說!你快說啊!”

吓得錢放趕緊跑了。

三人小聚會就這樣結束。

這次聚會讓顧承佑意猶未盡,浮想聯翩。

他們聚會第二天,穆流風專門給錢放打了視頻電話。

兩人閑聊了幾句,說錢放怎麽剛去就把錢結了,下次輪着請客之類的。

最後,穆流風問:“放,真放棄音樂了嗎?”

錢放怔了怔,說不出話。

他說他放棄了。

他說他再也不玩這傻逼東西了。

但回來的三年,他寫了幾十首歌。

一首都沒唱給別人聽過。

穆流風說:“聽說最近有說唱比賽的節目邀請你,你真的不去?”

錢放還是不說話。

他抿着嘴唇,顯得有些倔強,又有些脆弱。

錢放當年進入國外那個團體前,只訓練了不到一年,屬于特招生。

因為十年前,他還沒成年時,已經拿過好幾個國內國外的地下說唱冠軍。

錢放,這個名字曾經是冉冉升起的傳奇之星。

如今,成了隕落在富貴塵埃裏的一顆頑石。

“我才不去,”錢放吸着鼻子,“他們還能鬧哪樣,不過拿我的名字擺點排場,嘲諷我做idol跑到地上,碰一鼻子灰還是too simple too young。”

“……”穆流風說,“放放你在押着韻。”

錢放擺爛,“我不管我不去,老子money那麽大筆,懶得再跳到渾水裏。”

穆流風忍不住笑,“……還在押呢。”

“……”錢放無奈,“哥,我一跟你說話就想起過去,忍不住就得押個韻,這樣實在是非常的呆逼,只能說咱們下次再續。Best wishes from你的老弟……”

押韻哥無地自容,視頻中斷。

穆流風笑了好久,望着漆黑的屏幕自言自語:“看這架勢,他應該會去……”

然後他捂住嘴,“我怎麽也開始想要押韻……”

一旁的小陳:“……”哥的腦子怕是有了點問題。

說回顧承佑不會追人。

他确實不會追人,就沒想過這事。

但跟穆流風見了一面,他之前那種別扭的感覺總算過去了。

倒也不是錢放說不能追,他就不追,錢放說能追,他就撒開丫子趕上去。

他自己的想法,主打一個順其自然,見縫插針。

這次聚會達成的結果,就是他一改之前三個月的态勢,開始跟穆流風複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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