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45章
這些年的種種事情,落在殷舒華嘴裏,常彙成一句話。
“咱們兒子是流風給養這麽大,這麽好的。”
雖然殷舒華也講過“穆流風是她理想的兒子”這種話,但其實從穆流風十六歲時,殷舒華就沒覺得他是小孩,待他就像對待同等的大人。
她甚至認為,穆流風比很多年長的人,很多她認識的企業總裁、董事長之類的,還要沉穩,有定力。
最重要的是,有人性,有感情。
今年穆流風要來過年,殷舒華更是覺得好像自己最喜歡的同輩親戚要來了,張燈結彩,恨不得給穆流風下飛機時的地面都鋪上紅毯。
…
而此時,穆流風本人,還在千裏之外。
電視臺,演播大廳。
穆流風做了簡單的妝發,看着臺上正在進行最後一次彩排的節目。
幾乎經過他的所有人,都來跟他打招呼,他則每一次都同樣溫和、熱情地回應。
薛顯宗穿了一身黑西裝,像只立在懸崖上的老鷹,正抱着胳膊,默默站在不遠處看着他。
穆流風,一款人見人愛的娛樂圈花蝴蝶。
這是一個看似柔和,其實很難控制的人。
或者說,相比來講,他更容易控制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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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流風有一雙多情的眼睛,哪怕看電線杆也一樣深情,他還有一副攝人心魄的嗓音,只是簡單地會面聊上幾句,也令人禁不住心醉。
更不用說,他還有顆過分敏感和溫暖的靈魂,幾乎一靠近他,就會被他的光芒和溫度所籠罩。
他像是定海神針一樣,保持着永恒的淡然和穩定,有着自己雷打不動的原則和決心,讓所有漂泊的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來,只想依附在他身邊。
他天生會是非凡的。
幾乎所有見到穆流風的人,不是馬上愛上他,就是立刻産生某種應激,開始害怕他,甚至恨上他,很少有中間态。
可從沒聽說他愛過誰,和什麽人交往過。
認識他這麽多年,薛顯宗已經明白了。
穆流風這個人,說好聽了就是天使,說不好聽了,就是功率爆炸、範圍可怕的核能版中央空調。
愛上他很容易,也很痛苦,被他愛,是讓人總在幻想,卻清楚知道沒法實現的夢。
當然,如果他見過穆流風怎麽對顧承佑,可能就不會這樣想了。
可惜他沒見過。
薛顯宗仍然認為顧承佑此人,與其他什麽孟宇飛,錢放之類的人一樣,不足為慮。
此時,他發現穆流風正在社交的人中,音樂人的比例含量極高,而且不乏重磅前輩,似乎這些音樂人,也對穆流風贊賞有加。
這讓薛顯宗有些不安。
因為這代表着,穆流風今後門路更廣,更難被控制了。
“薛總,”穆流風看似很不情願地走過來,“能幫我去說說嗎?我實在很想全開麥。”
他一點也不想跟薛顯宗開口,但他去溝通了一圈,收到的回答都是委婉拒絕,哪怕硬磨也沒用。
他實在不想“假唱”,只能低頭。
薛顯宗很喜歡看他不得不求自己的樣子。
“現在調成全開麥,要做的工作很多,有些來不及了,”薛顯宗說,“很多前輩歌手不也是半開麥嗎?”
穆流風說:“常雲老師是全開麥,還有幾位老師也想調整成全開。”
“人家那是歌唱家,”薛顯宗說,“沒放錄音讓你擺口型就不錯了。”
穆流風不說話,但似乎也沒有認同。
他面色變得淡漠,轉身就要走。
薛顯宗一把抓住他,穆流風立即掙脫,嗓音有些冷,“幹什麽,薛總?”
“我來了你也不跟我講兩句話,”薛顯宗說,“就知道來提要求,我不好答應,還甩臉子。”
穆流風又像聞見了什麽臭東西,卻不得不忍着。
“您很缺人說話嗎,快過年了,您怎麽不回家找人講話,在這做什麽?我可不敢求着您這麽尊貴的領導陪同。”
薛顯宗:“……”
行,行,跟你說兩句話,就開始陰陽怪氣。
自從他們一年多以前鬧翻了以後,穆流風幾乎沒正眼看過他。
但那件事,确實是薛顯宗自己沒處理好,也不怪穆流風看見他就煩。
薛顯宗勸說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你第一次上這麽大的晚會,我不得陪着嗎?你說你想要舞臺,我也只能給你這種了。”
這是服軟,穆流風想了想,可能是稍微體諒他了,沒再說什麽。
但薛顯宗也許是一款長得像S的抖M。
穆流風不冷嘲熱諷,他就開始飄,“而且家裏也不想看見我,你過年又不回家吧,要去哪?其實,我們也可以……”
穆流風默默往後退了一大步,離他遠遠的,面無表情道:“您女兒怎麽會不想看見您,您不回家,所有親戚讓小喬總一個人招待?快回吧,我這邊沒問題,我過年去哪,也不用您操心。”
來了,又來了。
薛顯宗煩躁地抹了一把臉,“我跟她是形婚,孩子是代孕的,我們怎麽過,你也知道。”
穆流風無動于衷,“首先,這和我沒關系,您不用總跟我提這個。其次,代孕在我看來跟賣.淫一樣,是對人的尊嚴和生命健康權的嚴重侵害,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值得到您處說。”
他一颔首,轉身離開,“我去彩排了。”
“穆流風!”薛顯宗叫道。
穆流風回過頭去,很冷淡地看着他,不僅顯得高高在上,還有一絲帶着威脅意味的不耐煩。
那是他很少表現出來的,讓人看着心冷的一種狀态。
“我聽說,你讓徐大夫給顧承佑看病?”薛顯宗說,“徐大夫是我當年找來給你治腰傷的。”
穆流風說:“感謝您過去的照顧,您現在的意思是,我得換個大夫?行,那我去牽一下首都排名第二的骨科大夫的線,這就換了。”
薛顯宗氣血上湧,“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跟顧承佑走太近!你答應過我……”
穆流風離開的腳步停下了。
“薛總,”他說,“關于我答應過您的事……”
他似乎在沉吟。
薛顯宗心中突突一跳,有很不好的預感。
“怎麽?”他問。
穆流風思索片刻,沒說出口,只是又向他一颔首,“以後再說吧,薛總。祝您和家人新春快樂,吉祥如意。年後見。”
他走時飄落一句低低的“當然,更希望不見”。
這小子,這可惡的穆流風。
薛顯宗很痛苦,頭痛得想撞牆。
他眼睜睜看着穆流風和善如春風,跟誰都能聊上兩句,各路大佬明星都對他頗為青睐。
甚至,別的公司的經紀人,乃至老總,好多也在跟穆流風打招呼。
薛顯宗的失控感越來越強,不由得握緊雙拳。
他跟穆流風,曾經也是很好的關系。
直到有一天,他失控了。
如今,薛顯宗可以忍受穆流風與自己沒有任何特殊的關系,甚至對自己避之不及。
但他不能忍受穆流風跟別人有不尋常的瓜葛,最重要的,不能忍受穆流風的經濟價值,受到任何損害。
穆流風是十年難得一遇的王牌,是必爆的瑰寶,這是他從對方最微時,以最小成本獲得的黃金資産。
穆流風這個人,控制起來難也不難,因為他人品正直,心地善良,還知恩圖報,重感情。
所以只是冷嘲熱諷,不至于完全翻臉。
不管用什麽手段,他都要把穆流風死死拿捏在自己手裏。
絕對,不讓對方掙脫。
穆流風要進行最後一次彩排時,薛顯宗走了過來。
“安排好了,”薛顯宗說,“全開麥,你自己調整好,別出問題。”
穆流風微怔,終究也沒回話。
他很清楚,在這種晚會錄制現場全開麥,甚至不能算合理的訴求,不是容易協調的事情。
薛顯宗是個可惡的人,太會讓人欠他的情。
薛顯宗又說:“你之前的版權官司,我快解決了,争取明年這個時候,就能讓你在臺上唱自己的歌。”
穆流風垂着眼,“官司我自己也找了路子,您不用太費心。”
“要的,”薛顯宗說,“我除了費心,也費不了別的。”
穆流風直白道:“一年前我就說過,除了給您掙錢,我什麽都給不了,還明确表示過,希望我們可以保持距離,不要有任何不必要的接觸,不然我會考慮解約。”
“知道,記得,了解,”薛顯宗推了一下眼鏡,顯得又斯文又渾,“提都別提‘解約’兩個字,我也沒說我要別的,你不用緊張。”
“無論是官司還是大夫,都是我分內的事情,你不要連這些都有負擔,涉及錢時我有多專業,你應該很清楚。”
穆流風想了很久。
他跟天瑞的經紀約還有三年,違約金是天價,何況公司沒有任何虧待他,他根本沒有合理的解約事由。
甚至薛顯宗的“失控”,也被他一拳解決了,後來沒再有過。
如果在某些方面惹惱薛顯宗,他不會來讓穆流風吃苦頭,倒是很可能去搞正在走紅,但不乏“黑料”的顧承佑。
在這個圈子,薛顯宗的能量絕對不容小觑,搞個把殷美華,不是問題。
穆流風沉沉地想:不能輕舉妄動。
薛顯宗雖然精明而理性,手段穩且狠辣,是條可怕的老狐貍,人性卻沒那麽的壞,尤其是在賺錢方面,确實專業靠譜,絕不至于突然發瘋,搞得大家難以收拾。
他跟薛顯宗握了握手,像是商務合作訂立了契約。
“謝了,薛總。”穆流風說,“放心,我也同樣專業。”
可惜,flag這東西,旦立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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