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64章

這位導師應該是從工作人員那裏聽到了什麽風聲。

穆流風沒直接回答,含蓄地笑了笑。他往臺下看,但還是只能看到觀衆們模糊的影子。

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只好平淡地笑了笑,攬住錢放,“因為見到了過去的隊友,最親愛的,想念的,惦念的人。所以會……情感格外外放,格外有力量。”

臺下立即一片尖叫聲,有人喊“流放流放,百世不放”,也有個別人喊“放風放風,恩愛一生”。

“流放”遠大于“放風”,顯然,在穆流風和錢放的cp中,前者實在太A,甚至完全壓倒了超兇的rapper FunPig。

穆流風的眼睛彎起來,又象征性地抱了一下錢放。

但錢放知道,他根本就沒看過自己,始終在看着臺下。

錄制結束。

穆流風下了臺,就立即去轉了一圈,從演播廳到休息室看了個遍,一點那人的影子都沒找到。

最終,他站在大樓出口,望着外面,默然不語。

錢放小心翼翼地跟過來,“哥,他說他有事,先走了。”

穆流風的保镖人高馬大,一身黑衣,面無表情地走過來,“穆老師,回酒店吧。”

穆流風沒回話,不知道在想什麽。

門口幾盞孤零零的燈勾勒着他的身影,顯得他整個人薄成一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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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我走了,”他扯起一個笑容,拍了拍錢放,低聲說,“以後再約。”

錢放看了一眼保镖,“哥,你非得馬上回酒店嗎,不去撸個串兒?我們約好了,你一起來吧。”

穆流風說:“不了,我最近沒什麽自由。主要是去哪都可能被人認出來,傳出去,比較麻煩。”

錢放似懂非懂,“這樣嗎。”

他還有別的事情,也不能過多纏着穆流風,兩人就此告別。

停車場裏,穆流風走向自己的保姆車。

今晚的風比往日要涼,他不想立即進入車子,不由得望向頭頂無月的夜空。

今天是朔月,還是陰天?

城市裏,工作日裏,分不出來這些。

半年前那個湖邊靜谧如水的夜晚,在他眼前浮現,又如水般消失。

波瀾不驚。

穆流風輕輕嘆了口氣,低下頭,打算上車。

陰影中有人影晃動。

穆流風下意識看過去,不覺一怔。

熟悉的高大身影,默然立在路燈後的暗處。

那人的面容被帽子落下的陰影完全遮蓋,手插着口袋,身形莫名透出一絲僵直。

穆流風感覺到自己的心髒越跳越快,“撲通撲通”的聲音越來越大,幾乎蓋過了風聲與蟲鳴。

他快走了幾步過去,甚至差點跑起來,到一半時,回頭看了一眼保镖。

保镖默默把臉轉向了另一邊。

穆流風不再管他,徑自大步走過去,只是最後幾步,不知為何,變得有些艱難。

他停了下來。

兩人隔着幾米遠,仿佛隔海相望,都不再走近,兩座礁石般無聲對立。

頭頂聒噪的蟬鳴讓人太陽穴隐痛,心中焦躁。

顧承佑見他不講話,轉身就要走,穆流風終于叫道:“承……”

他只喊了一個字就沒再出聲。

顧承佑聽着背後追過來的急促腳步,沒有停下步伐,只是微微放緩了速度。

熟悉的氣息,終于出現在身後很近的地方。

顧承佑的背完全是僵硬的。

他感覺到一只手極為用力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臂,讓他整個人不得不轉過身去。

穆流風輕輕喘着氣,還帶着妝發,眼中雪亮一片,漂亮得足以殺人。

顧承佑幾乎倒抽了一口氣。

昏黃的燈光下,他只露出一雙眼睛,還半隐在陰影中,情緒全藏在其中,唯獨能看到垂下的眼睫。

該如何反應?

應該……

但穆流風沒給他動作的餘地。

穆流風什麽話也沒說,迅速拿了什麽東西,把手伸向他的口袋,接着望着他往後退了兩步,飛快地轉身離去。

顧承佑心髒怦怦直跳,好半天,才想起來把手伸進口袋,忽然摸到了什麽東西,拿出來一看,渾身一顫。

黑色的薄片。

一張卡。

酒店房卡。

帶地址,帶房號。

顧承佑瞬間急火攻心!

他一把攥緊卡片,感覺到手掌被割得生疼,朝着穆流風的背影吼道:“什麽意思,你以為我會去嗎?!”

穆流風沒停下腳步,只是轉過身來,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句什麽。

他眉頭微微蹙着,似乎情緒有些波動,眼神卻很堅決。

兩個字。

——等你。

現在,輪到我等你。

片刻後,保姆車上。

保镖本來要坐前排,穆流風讓他跟自己一起坐後面。

車廂內,保镖目不斜視,雙手握拳,非常緊繃。

穆流風撐着下颌,淡漠地往外看,手上拿自己的房卡轉着玩。

“啪”的一聲,房卡落在地上。

保镖渾身一激靈,更加努力地看向一邊。

“小王,”穆流風說,“剛才看見什麽了嗎?”

健壯的保镖小王一臉肅殺地搖頭,墨鏡下的臉都憋紅了,“沒看見,一切正常。”

穆流風撿起房卡,“你弟弟的工作做得還好嗎,不在外面交壞朋友了吧?”

“不,那小子不鬼混了,都特別好,”小王一臉誠懇地看向穆流風,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來,“多虧您幫忙,穆老師。”

“嗯,上進了就好。”

“所以穆老師,”小王神色堅毅而泫然欲泣,“我剛才真的什麽也沒看見,我以後也什麽都看不見,您看我夜裏還帶着墨鏡,就是純純瞎子一個。”

穆流風:“……”

穆流風安撫地拍了拍他,“你弟弟的事解決了,你自己的工作也要做好,不能他那邊好了,你這邊又出了問題。”

小王滿臉機警地在墨鏡下轉了轉眼珠,想明白後,心潮澎湃且溫暖,“謝謝穆老師關照。”

穆流風說:“大家都是出來讨生活,我不會為難你。”

小王一連串地點頭,透過墨鏡都能看出滿眼忠心。

這幾個月,穆流風暗地裏做了不少這樣的事。

他望向窗外,覺得自己還是沖動了。

可是三個月,真的已經太久。

多麽混沌的夜晚。

不知今夜,他能不能等到那個人。

酒店房間。

穆流風洗了澡,邊擦頭發邊走出浴室。

俯瞰了一會窗外的車水馬龍,他的臉頰被映上薄薄一層尾燈的紅。

那些車裏,會不會……

他沒有多看,嚴絲合縫地拉上客廳和卧室的窗簾。

整個室內變得封閉而私密。

他靠在小廳的沙發上,先是練聲,練基礎,憑空彈一彈琴,接着戴耳機,在本子上寫歌詞,最後又打開筆記本電腦,編輯音樂工程。

音樂制作軟件的界面極其複雜。

他的歌本也已經很厚了。

他就這樣默默地幹活,仿佛會一直這樣默默地做下去。

鬧鐘響起來。

淩晨兩點。

穆流風眼前已經有些模糊。

他按了按眼眶,眼角發紅,拿起手機往下一翻,看到明天早晨起床的鬧鐘。

六點一個,六點五分一個,六點十分一個。

還有四個小時的時間能睡。

今天有點累,最多還可以熬……一小時?

他輕輕出了口氣。

但明天的工作還是有些重要,有些滿,補覺的時間不多。

他又給窗簾拉開一條縫,看了看外面,然後打開手機,看有沒有新信息。

跟顧承佑的聊天記錄,停留在很久以前。

頭發上的水汽還沒幹,在空調的冷風下,逐漸有一絲幹枯的氣息。

心沉入死水。

……這樣嗎?

好吧。

穆流風盡量維持着心态,想要平靜地去睡覺。

但他已經連續三個多月,每天平均睡眠時間不足四個小時,甚至可能只有兩三小時。

他不是那種睡四小時,就能精神抖擻的天選之子。

人的精神再怎麽強大,也很難扛過□□的極限。

何況,他此時根本不像表面看起來一樣平靜。

穆流風縮進沙發裏,漸漸感覺眼前更加模糊,呼吸有些不穩。

“滴”的一聲。

他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

門發出已經打開的聲音,但沒人進來,又自動關了。

穆流風半跪在沙發上,怔怔地看過去。

過了好一會,又是“滴”的一聲。

穆流風身子又緊繃起來,盯着門口。

他打算這次再沒有人進來,就把門鏈拴上,什麽都不管了,誰都別想進來。

沒人推門,又關了。

穆流風火氣上頭,拖鞋也沒穿,“噔噔噔”往門口走。

第三次“滴”的一聲。

門突然開了,門外人直接闖了進來。

那人一頓,恰好跟光着腳,一身睡衣,頭發垂順,眼角和面頰都微微發紅的穆流風打了個照面,兩人差點撞在一起。

顧承佑一身夜色的氣息,震驚地望着對方。

穆流風眼中附着一層水光,緊緊抿着嘴唇,瞪着顧承佑,好像眨一下眼睛,水汽就要凝結落下。

“哥,我……”顧承佑有些慌。

穆流風一把推在他胸口,嗓音沙啞,“出去!”

顧承佑差點被推得一個踉跄,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他的手,“你讓我來的,又趕我走?”

“不想來就不用來!”穆流風嗓音聽起來特別沉穩,但眼中的血絲紅得快滲血,“我要睡覺了,你走吧。”

“哥,我……”顧承佑想要摟住他,但穆流風力氣很大,差點把他扔出門外。

顧承佑連忙反手帶上門,又一下被推得脊背撞在門上,疼得發出“嘶”的一聲。

“疼……”顧承佑蹙起眉頭。

穆流風發現人推不動,一把扣住顧承佑的後頸,将他拉近自己,逼視着他。

顧承佑看了一會他的眼睛,有些敗下陣來,目光滑向他的嘴唇,感覺到兩人隔着薄薄的衣服貼在一起的身體,呼吸逐漸變得有些重。

不對,不是這樣,他不是要……

“哥,”他垂着眼,“你叫我來幹……”

後面兩個字還沒說出口,穆流風猛然靠過來。

顧承佑一時間以為他要打自己。

直到穆流風隔着他的口罩,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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