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78章

保潔說着“好的好的”,捧着傳單走了。

外面的職黑小隊又喊起來,“顧承佑,死爹娘,沒教養,白眼狼!”

殷美華本在看顧承佑的“遺照”,已經怒火中燒,聽到這些話更是大怒起來,要往牆邊沖。

他大聲咒罵道:“天殺的,說什麽呢,你們才死爹娘,你們全家死光!”

他氣得都飙出方言,眼看着想追出牆外。

顧承佑有氣無力地招了招手,“小舅,別去。”

殷美華怒氣沖沖:“可是他們……”

“好了,”顧承佑說,“他們很快就走了,保安一般二十分鐘能把他們趕走。小舅,記得給保安隊紅包。”

果然,很快外面的聲音就小了,似乎被保安隊報警驅散了。

“每天報一次警,每天換一次人來鬧……”殷美華罵罵咧咧地走過來,遞給顧承佑一瓶水,“紅包你放心,劇組慰勞都帶來了,隔壁劇組的看來也需要。我緊急加了,馬上就到。”

“唉,是小舅不好,沒能第一時間控制住,我這就……”

“你也辛苦,”顧承佑淡淡地說,“影響我不算什麽,這兩天開始有些影響劇組,影響別人了,小舅,還要你多操心。”

殷美華神色一沉,“我當然會處理。我說,你不要講話突然這麽懂事,這些事本來就是我的責任。”

顧承佑本能地想擰開瓶蓋,但是克制住了,他的角色現在沒那麽容易喝到水。

“小舅,”他說,“家裏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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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殷美華這樣說着,其實是在講謊話。

顧承佑父親的醫院,前些天也被人圍了。

現在,全醫院都知道,顧承佑就是顧副院長的兒子。

顧副院長這個為之驕傲的寶貝兒子,整容、沒能力、睡外國老女人、性騷擾兄弟,是個私生活亂得很,靠啃家裏胡作非為的爛種。

顧延年現在正是要提院長的時候,在風口浪尖上。

他的競争對手虎視眈眈,他也不能怠慢,只能馬上找殷美華控制局勢。

殷美華傾盡全力,半天就把事情搞定,但還是要長時間派人守在那邊,這才耽誤了顧承佑這裏的安保。

這兩天,殷舒華安排了自己的人去守着醫院,殷美華才能把更多人手抽調過來。

想起這些,殷美華神情更加陰沉,“薛顯宗這狗娘養的,我弄不死他……”

他看了一眼顧承佑,忙控制住情緒,擠出一點笑容,“承佑,流風決賽,要你去合唱。”

顧承佑忍着對水的渴望,感覺到一種近乎變态的快感。

他想了想,并沒有馬上歡欣鼓舞起來,而是冷靜地說:“他這是為了給我正名。前兩天他就說過叫我去,不過是當觀衆,我沒答應,合唱……更是不合适。”

殷美華不解:“為什麽?”

“他要我去,除了為我正名,也是為給我過生日。我只是悄悄去就算了,但這種情況,只要我去,他就要提及我和我的緋聞,為我站臺。”

“節目不是只有他一個歌手,那麽多同行前輩,都是圈內重量級的人。他本來就風頭大,靠着會做人,還能結交些人脈。”

“決賽是大家都要出彩的時候,如果我再一去,媒體直接瘋了,其他前輩還有人記得嗎?”

殷美華恍然。

顧承佑說:“大哥以後要在音樂圈混的,那是他的夢想。他不能為我得罪人,他的圈子,也不該為我髒了。”

“我從十二歲開始,就受他關照。生活、工作,所有一切,沒他,我根本走不到今天。我不能做這種害他的事,小舅,你說對不對?”

顧承佑說完,見殷美華居然眼淚汪汪,不解地問道:“怎麽了?”

“呀,”殷美華抹了下眼睛,“想不到,有一天你也能說出這麽懂事的話。承佑,你怎麽決定我都同意,你把這話也給流風說吧。”

顧承佑說:“說了,還說讓他不要為我有任何的發聲,我無所謂被所有人罵騷擾、罵倒貼。就讓別人這樣以為好了,這葷腥不要沾上他,他要一直幹幹淨淨,水漲船高。”

殷美華蹙起眉頭,又覺得有些不對。

他說:“可是,他怎麽真的一直不給你發聲呢?薛顯宗威脅要雪藏他?不至于呀,姓薛的不舍得動他這顆搖錢樹的。”

顧承佑答:“他是被威脅,具體被威脅什麽,他沒說,表情很不好看。”

殷美華蹙着眉頭想了一會,漸漸的,表情也不好看起來。

“承佑,我說句話,你不要不愛聽。”他斟酌着,“流風不能這樣對你的,一句辯白又不能如何。難道,他是要高高在上做月亮,把你當做污水潑在地上?”

顧承佑不在意地一笑,“你說什麽呢,小舅。”

“我是說,”殷美華表情嚴肅,“罪,你是為他遭的,他真一點不打算出手?還有,你們最近……關系如何?”

顧承佑怔了怔。

他想起近來視頻中的那些相對無言。

他垂下眼,一言不發。

殷美華的心沉下去,認真道:“承佑啊,你可想好。”

“你們這條路,本來就不好走,如今又這樣長期聚少離多。現在,你被小人百般阻撓,搞得滿世界腥風血雨,全是因為他……”

“你真的要想明白,到時掉下去的是你,他可一點損傷也沒有!”

顧承佑沉默了一會,擡眼,“他為什麽要損傷?”

殷美華一愣,一時無話。

顧承佑面無表情,不自覺地扯着手上的倒刺。

他撕一下,血湧出來一點,嫩肉露出來一些,刀割一樣痛,卻有種血腥的爽感。

他說:“他本來就該站在最高的地方,得到一切,享受榮光。我怎麽樣,無所謂。”

“你……行了,別撕了,”殷美華打了他的手一下,又生氣又愁苦,“承佑,我們以後不演這樣苦兮兮的戲了,好嗎?你看你,演一部慘一部,演一次崩潰一次,我真受不了了。”

“小舅,”顧承佑笑起來,“你怎麽這樣說我夢寐以求、得來不易的好機會?”

他終于把倒刺撕了下來。

鮮血迅速冒出,又迅速幹涸,他的眼珠黑得像最深的海,亮得像海面的銀波。

“我做這些是為了得到我想要的。怎麽樣,都值得。”

-

“你真的不來啊。”

深夜,穆流風窩在酒店的沙發裏,跟顧承佑視頻。

茶幾上擺着電腦,屏幕上是複雜的音樂工程,旁邊擺着本子,寫滿了各種筆記。

仍是從亂線團中找頭緒的狀态。

“不。”顧承佑只披了件睡衣,在酒店陽臺上看星星。

他找了個視頻裏看自己比較漂亮的角度,對穆流風笑了笑。

他的笑容像是能照亮別人,穆流風也跟着笑了,覺得疲憊消了些。

“你覺得太高調了?”穆流風問。

“是有點,”顧承佑說,“所以,你節目上就好好表現,千萬別提沒關系的事,尤其別提到我,知道吧?”

穆流風輕輕出了一口氣。

他感覺胸口有些悶,“知道,你說了多少遍了。”

“也是我最近要保持狀态,就不能出劇組,”顧承佑裝作沒有察覺穆流風的情緒,指了指自己的臉,“我都習慣每天髒兮兮的了。”

“現在,我晚上洗了臉都不看鏡子,視頻裏看見自己都覺得有些怪,好像戲裏的那個才是我一樣。”

穆流風無奈地撐着下颌。

“你不想打破現在的狀态,我也可以理解。”穆流風不知想到什麽,“你是要入戲,很難出來的那種,我也知道。”

他話裏有話,悄悄擡眼,抿着嘴唇,望着顧承佑。

顧承佑聽不出他的言下之意。

他只感覺到穆流風并不開心。

他壓下心裏的難受,強行調轉話題,調皮地敲了敲屏幕,“哥,你想我了,對嗎?”

“廢話。”穆流風笑道。

“我這戲年底才拍完,你節目結束,什麽安排?”

“不知道,薛顯宗在發瘋,我還在想辦法處理。”

“別提那賤人。”顧承佑狠狠道,眼神又帶上一絲溫柔,“會見面的吧,哥。”

“會的……總會的。”

挂了視頻,穆流風的創作思路斷了。

他默然望着外頭的夜色,放空了一會,忽然感覺到壓抑不住的悲傷,覺得一切都沒意思,沒意義。

顧承佑自己說過,以後至少生日他們要見面,要一起過,無論如何。

可他不來,今年也許會是第一次,顧承佑生日時,自己不在他身邊。

也不算什麽吧,可以補的。

可以補的……吧。

穆流風漸漸感到自己像個盲目的車輪。

他在黑暗中的破土路上,不斷地跑,不斷地跑。

一路上磕磕絆絆,起起伏伏,卻不知道在跑向何方。

可他只能如此。

別無選擇。

人生可能總有一段這樣的時光。

看似光鮮亮麗,實則自己才知道,是怎樣的黑暗無光。

顧承佑不來當嘉賓,穆流風便邀請錢放做總決賽第一場的幫唱。

錢放接到電話,極其興奮。

他從音樂鼓噪的背景中,到了相對安靜的地方,“真的嗎哥,這麽大的場面,你放心讓我去?”

“嚯,你難道會不自信?”穆流風調侃他,“嘻哈天王。”

錢放在之前的說唱節目中,擊敗衆多猛将,以絕對的實力和人氣,榮登第一的寶座。

他現在正是炙手可熱,名副其實的嘻哈天王。

錢放大笑一陣,說:“你在做歌吧?我正空,直接來陪你。”

穆流風聽了,不知怎麽的,感覺像是漂洋過海的殘破小船,忽然望見了港灣,心頭湧上一陣暖意。

“好啊,等你。”

錢放第二天就來了。

他出現時,脖子上的金鏈子居然又多了幾條,也不知道會不會壓出頸椎病。

增加的,還有手腕上的滿鑽金表,各種珠珠串串,以及一塊閃耀的佛牌。

這可怕的裝扮……

穆流風在酒店門口見到他,面無表情地張開手臂,“錢老板,你好,我瞎了。”

此時,外頭正蹲了一票站姐、媒體和狗仔。

他們見到穆流風,都瞬間沸騰起來。

有人說:“你看,應該是和放屁哥合作,唉,我還以為顧承佑能來。”

“不可能,兩個人避嫌多久,早BE了。而且真同臺,網上不得爆掉。”

“是啊,他倆的粉絲得掐成什麽樣啊,你死我活,簡直是本世紀第一慘烈的戰場。”

錢放沖過來,一把抱住穆流風。

他帶着穆流風飛起來轉了一圈,而後在對方臉上“吧唧”一聲,重重親了一口。

“我操!!”穆流風推開他,在他腦袋上狠狠一捶,“錢放你這臭傻逼!”

錢放大笑着躲開他的拳頭,攬着穆流風的肩膀往裏走,又湊上來想親他,“哥,想死我啦。”

穆流風推開他的臉,“去去去。”

外面的站姐和媒體都瘋狂了。

他們一邊尖叫,一邊“咔嚓咔嚓”地拍照。

估計不一會,錢放親穆流風就要上熱搜了。

穆流風往後看了一眼,摟了摟錢放,“你幹嘛湊這個熱鬧,不怕被亂寫?”

“寫就寫,”錢放說,“要他們習慣才好,不然以後被拍到顧承佑親了你一口,不就翻天了。”

穆流風沉默片刻,拍了拍他,“不用的。”

“是我自己想親,”錢放又嘻嘻哈哈起來,“哥我愛你,麽麽麽麽。”

穆流風腦仁疼,甩開他大步往前走,說着“哎呀…煩死了”,實際上嘴角一直沒放下去。

太好了。

錢放來了,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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