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你難道還要殺了他嗎?”

第90章 “你難道還要殺了他嗎?”

圍觀的人逐漸散了去,陳識扶着人朝門口走去,身後忽然傳來咚的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下一秒,陸執與那幾個朋友驚恐地一擁而上,朝倒地的陸執與沖去。

陳識定了定心神,頭也不回地帶着肖滿離開了。

肖滿的鼻梁骨被打斷了,湧出來的血都是鼻血,陳識衣服暈了一大片紅色。

他被打得鼻青臉腫,身上也沾滿了食物的殘渣。

陳識感到非常抱歉,跟着前前後後處理完肖滿的傷口,他低聲道歉。

“真的對不起,是我拖累你了。”

肖滿動了動僵硬的臉,問他:“那人是誰啊?你男朋友嗎?”

“不是,已經分了。”

“那是他還在糾纏你。”

“你臉上這些,會影響到你工作嗎?”

“沒什麽關系,這段時間不拍露臉的視頻就好了。”肖滿身上還是狼狽的,他無奈低頭,又擡頭看向陳識,“說實話,他把我弄成這樣,我心裏很生氣。”

陳識咬牙低頭:“抱歉。”

“你不用道歉,又不是你做錯了。”肖滿說,“故意傷人,有證人有監控,我應該可以起訴他吧。”

陳識抿唇,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起訴陸執與,像他們這樣普通背景的人,要想起訴陸執與,簡直是蝼蟻企圖撼動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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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滿眉頭緊擰着,越想越生氣,正要起身,突然有人推開門進來。

是方庭宇。

“請問是肖滿先生嗎?”

肖滿防備地盯着他。

“有什麽事?”

“我代表陸先生來和您談賠償的事。”方庭宇看了陳識一眼,沒有說話,欠身讓後頭的律師進來。

“他人呢?連句道歉都沒有嗎?”

陳識嘆了口氣,把位置讓給律師,方庭宇側身問他:“怎麽搞成這樣?”

“他又發瘋。”陳識言簡意赅道。

方庭宇沉默了一會。

“陸總狀态不是很好,剛剛進急診了。”

陳識皺眉。

“肖滿可一下都沒還手。”

“急性腸胃炎突發性昏厥,他最近狀态一直很差,喝很多酒,粒米未進,而且我估計他心理方面也出現了一點問題,太過于偏激了。”

陳識攥緊了拳頭,喉嚨發幹:“那這也不是他随便對別人動手的理由。”

“我知道,陸總已經帶着心理醫生趕回國了。”

方庭宇也感覺心情挺複雜的,于公,他希望陳識能別再和陸執與繼續僵持下去,能盡快重歸于好,自己也能少點事,于私,陸執與又确實是一個不值得托付的人。

陳識感覺累極了,他揉着太陽穴,看向病房裏和律師在交談的肖滿。

“我估計他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方庭宇也順着他的視線望了過去,道:“你放心,張律師會給他一個滿意的賠償方案的。”

十分鐘後,律師從病房裏出來,跟方庭宇點頭示意後,跟着他離開。

走之前,方庭宇對陳識說:“陸總也在這個醫院,你看你——”

陳識脆聲打斷道:“我不會去看他的。”

語氣其實不算兇,只是比起平時的安靜溫和多了幾分疏離,方庭宇也深知感情這個事沒辦法過多幹涉,只嘆了口氣便離開了。

進了病房後,陳識發現肖滿的臉色并不好看。

“沒想到你前男友這麽有錢。”

陳識尴尬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能問問你們為什麽分手嗎?”

陳識攥緊了手,低聲回答道:“……不合适。”

肖滿也沒再多問,兩個人在病房裏顯得有些沉默,最後還是陳識起了身,主動道:“你坐會,我去給你買身衣服,再帶點吃的。”

陳識先是回家換了身衣服,他也是一股濃濃的蘑菇湯味兒,但是比起肖滿還是好多了,在家裏樓下打包了一份馄饨,又到男裝店買了身簡單的衣服送到醫院去。

沒想到空落落的走廊裏只有一個座位上坐着人——穿着病號服的陸執與。

聽到陳識的動靜,他立馬起身,迎上去喊他。

“陳識……”

陳識被他堵住了去路,毫無波瀾的眸擡起,看向他。

“你是來道歉的嗎?”

陸執與生得高大,但身上的肉不多,最近瘦了很多,這身病號服松垮地落在肩頭,他面色很是蒼白,只有一雙眸子泛着一層淺淺的水光,眼尾暈了些紅,語氣像是哀求。

“我來找你。”

陳識的态度可以說是極其冷淡,抿着唇不肯說話。

惴惴不安的心給陸執與帶來細微的疼痛,他僵站在原地,急切地想要和陳識對視,卻得不到對方一個認真對待的眼神。

半晌,陸執與艱難地咽了咽喉嚨。

“對不起。”

“你不應該跟我道歉吧?”陳識皺眉問道。

陸執與自然知道陳識的意思,可是讓他進去跟裏面那個男人低頭道歉,簡直比殺了他還讓人難受。

陳識哪能不知道陸執與這點自尊心,他也懶得再跟陸執與糾纏,繞過陸執與準備進去。

陸執與倏地攥住了他的手,陳識下意識皺眉,用力甩開。

“陳識……”

“別叫我!”

他是如此抗拒,陸執與整個人急得不知所措。

視線忽然落到了陳識額角的腫包,是他在情緒失控的時候把陳識甩開,他用力撞上桌角弄的。

忙前忙後處理了肖滿的傷,自己腦袋腫成這樣都忘了。

陸執與輕輕擡手想要去撫摸,被陳識躲開了。

“我去道歉。”

聲音都在抖,手下攥住陳識的力氣卻一點都沒松。

推開病房門前,陳識聽到耳邊陸執與低聲的話。

“陳識,我好像生病了。”

睡不着,吃不下,控制不住情緒,一想到陳識要離開自己,就急得焦躁不安,渾身都是無處發洩的火。

陳識沉默地推開了病房門,李良白不知什麽時候來了,見他進來,喊了句陳哥,又愣在原地。

見到陸執與,肖滿的臉色難看了幾分,但也沒說什麽。

“對不起。”陸執與說。

李良白錯愕又尴尬,視線在屋內的幾個人身上不停游走。

“這……”

“我知道了。”肖滿出聲道。

陳識把衣服和東西遞給他,說:“你先吃點墊墊肚子吧。”

說完,他就着陸執與緊拽着自己的動作,把人給帶出了病房。

陸執與站在外頭,頹喪地低着頭,眼睛有些發紅。

“怎麽了?讓你道個歉這麽委屈嗎?”

陸執與擡頭看他,一雙藍色的眸被漫上來的水霧遮去了一半,人也病得瘦了大半,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又可憐。

“不委屈,你讓我幹什麽都行,別生氣了行嗎?”

不同往日的裝可憐,實打實的脆弱讓陸執與身上的攻擊性都被削弱了大半,陳識被他這雙眸子盯得眼熱,撇開頭後,啞聲說:“你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正常生活了。”

“我……”

“裏面那個男生,我跟他還只是普通朋友關系,你就能沖上去把人打一頓,要以後我真的和誰談了戀愛……”陳識皺着眉,步步遠離陸執與,“你難道還要殺了他嗎?”

陸執與呼吸急促,他無法反駁。

指尖的溫度越來越高,攥在手裏的手腕沒有掙紮的動作,可面前的人絕不會再順從一下。

陸執與聲音嘶啞,胃裏鑽來的疼痛抵不過心髒在此刻所經受的折磨,提起氣呼吸一瞬都疼痛至極。

“我不想傷害你。”

“你是不想傷害我,可是你做的一切都是在傷害我。”陳識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如此冷靜過,“就好像你非要攥着我,我疼得要命,你卻只顧着自己,從來不會考慮我。”

陸執與動作一頓,被陳識掙紮開動作。

他緩緩舉起自己別攥出幾道血印的手腕,灼灼的黑眸盯着陸執與,一字一句道:“陸執與,你到現在都沒有學會尊重我。”

陸執與怔愣在原地,喉間霎時湧起一陣鐵鏽味兒,沖得他鼻子發酸。像是被判了死刑,他僵站住,眼睛血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哪遇到過這樣壯烈的分手,陳識眼睛也忍不住發熱充血,他狠狠閉上眼,啞聲問道:“你真的不能放過我嗎?就當也放過你自己。”

陸執與被丢在原地,他無助地盯着陳識離開的背影。

放過他?那就永遠都無法放過自己了。

陸堯趕到醫院的時候,病房裏空無一人,他氣得不行,喊人馬上調監控找人。

最後是在樓下的花園裏找到的,陸執與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單薄的病號服套在身上起不到什麽取暖的作用,他凍得嘴唇發白,目光無神。

陸堯忙脫了件外套罩到陸執與肩頭,皺眉問道:“你到底是怎麽回事?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

陸執與僵硬地扭頭看向他,聲音止不住發抖。

“哥……”

陸堯把他抱緊懷裏,忍不住嘆氣。

父母離世前,陸執與還是有點弟弟的樣子,是個小黏人精,也很會在長輩們面前撒嬌,家裏任誰見了都喜歡得緊,自然也被寵得無法無天。

長大後,家裏長輩總是将他和陸執與放在一塊比較,一個沉穩大氣,一個纨绔不羁,也免去了很多競争。再到後來,父母出事離開,本就因為長大而疏離淡漠的親情更是脆弱,兄弟倆隔了好多肚皮,想說的話根本傳不到對方耳朵裏。

陸執與大學畢業後要自己創業,向來花天酒地的他沒少受老爺子诟病,外頭猜測四起,都說陸執與扮豬吃老虎,其實藏了不少手段。

陸堯比誰都了解自己這個親弟弟,他無所謂被誤解,也懶得解釋,只顧享樂,肆意自由,有追求有魄力,是一頂一優秀的人。

應該是看多了陸執與意氣風發的模樣,好久不見他這樣脆弱無助,陸堯的恻隐之心發作,輕輕拍着陸執與的後背,安慰道:“舍不得就繼續追,太難過了就早點放棄,別忘了你享樂第一的人生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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