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春熙宮起風
明珠将長情殿受賞的消息禀告給皇後時,心中很是不悅,她為皇後娘娘感到委屈不平,皇後娘娘進宮已久,打理這後宮的辛苦不說,那些有關朝堂的大事也經常為皇上辨析謀劃,雖然皇上對娘娘還算尊重,但這非年非節的賞賜卻是從未見過的。
皇後娘娘倒是一副不介意的樣子,輕揮着手中的花剪細心地修剪着一盆玫瑰,她微微笑着聽着明珠講述整件事的經過,好像聽戲一般。
“皇後娘娘,那婁常侍說,今日送去的花草都是皇上親選的呢。您是沒看到婁常侍說這話時的神态,仿佛是看到太陽從西部出來了似的。”明珠皺着眉頭,略顯焦慮。
“皇上素來不喜後宮,整個後宮,也就這長秋宮的磚階有幸得皇上踩過區區的幾回,今日皇上平白無故的賞賜一個卑微的美人,當然是件稀罕事了。”皇後娘娘不以為然的說。
“可是……”
明珠心中的情緒還未得宣洩,見皇後娘娘側臉向她,鳳眼一挑,馬上緊閉雙唇,不再說什麽了。
“滿園的蘭草倒是顯得單調了,明珠,你将這盆玫瑰送給曼珠送去吧。玫,石之美者,瑰,圓珠好者。蘭花淡雅,玫瑰明媚,朝夕鬥香,倒也有趣。”
皇後将花剪丢在一旁,對明珠說道。
明珠不明白皇後娘娘貴為後宮之主,高高在上,為何要對一個毫無背景家世的美人如此恩賞有加,況且在這個節骨眼上把這花給她送去,不是助長那小小美人的氣勢麽?
皇後見明珠站着不動,接着說道:“這後宮中流言走的比風快,你送這花的時候從春熙宮的門前過,測一測春熙宮的風有多大,春熙宮近來若有什麽藏着掖着的,這一陣風吹過,說不定就會顯露出來了?”
“是。”
明珠領會了皇後的意思,立刻喚了門外的宮女清月抱着花盆跟着她向春熙宮的方向去了。
同長秋宮的春風和煦相比,這春熙宮的風倒是如夏日暴雨之前的風一般狂暴肆虐,明珠同宮女站在宮牆外都能聽到宮內儀妃向外摔東西的聲音。
宮外兩個值守的小常侍跪在地上,低垂着腦袋,眼睛不斷地向宮門內偷偷地瞟着,戰戰兢兢。
明珠走到門口故意停住了腳步,兩個小常侍順着明珠的腳向上看,見明珠正一臉嚴肅的看着他們,馬上伏在地上給明珠問安。
其中一個常侍看到了她身旁清月懷中抱着地那瓶玫瑰,怯懦地問道:“明珠姐姐……可是……可是要我們……通報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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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放柔了聲音說道:“不用,皇後娘娘這花是賞賜給曼珠美人的,我也只是路過,你們起來吧,值守而已,何須跪着啊。”
兩個小常侍面面相觑,依舊不敢站起身來。
正在這時,一個巨大的聲響從宮門內傳來,明珠聽那聲音的清脆估摸着應該是一個大花瓶又遭了殃,于是故作驚奇地問道:“儀妃娘娘這是怎麽了?這麽大的脾氣,宮牆外都能聽到。”
兩個小常侍跪在地上,看了看宮門內,雙手發抖,不敢說話。
明珠也了解儀妃跋扈的性格,看這兩個小常侍驚吓的樣子也不忍心再難為他們,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在這春熙宮伺候也是不容易,平時機靈着點,凡事小心謹慎。”
“多謝明珠姐姐。”兩個小常侍感激地說着。
“我們走吧。”
明珠瞥了他們一眼,便引着清月轉身走了,可是剛剛走出了兩步路,忽然間明珠的腳底好像被什麽滑了一下失去了平衡,明珠伸開手臂努力想要保持平衡,但是還是撞到了身邊清月的身上,清月懷中正抱着沉重的一盆花,一時間無法躲避,随着“啊”的一聲尖叫,清月跟着明珠一同摔倒在地上,懷中的花盆也摔了出去,正好撞到了宮牆上。
“咣當!”
這一聲比方才院內傳出來的那聲還要響。
清月見花盆碎了,一株玫瑰掩在碎瓦泥土之中,瞬間沒了剛才的光彩明媚,慌了神,顧不得身上的摔傷,立刻跪了起來去收拾。
兩個小常侍見狀也忙跑過來幫忙,将明珠從地上扶了起來。
清月手裏端着枝葉殘落的玫瑰,淚眼婆娑的看着明珠。
“無妨,方才是我不小心害你摔倒的,此事皇後娘娘責怪下來,你不必出聲,我自會承擔的。”
明珠在清月的身邊蹲了下來,一邊安慰着她一邊掏出手帕幫她一起擦拭枝葉上的泥土。
“哎呦!”
明珠忽然一聲尖叫。
“這可怎麽辦?”
這玫瑰周身是刺,明珠雖小心翼翼但還是被紮了幾下,指尖瞬間滲出了血珠,清月想用手帕幫明珠包紮,但是手帕都已經沾滿了泥土,一時手足無措。
“怎麽回事!”
一個尖利的聲音傳來,明珠尋着聲音向春熙宮的門口望去,片刻,一個消瘦的老婦人走了出來。
“儀妃娘娘今日受了委屈,你們這些奴才們都瞎了眼看不見嗎?吵吵嚷嚷的,無法無天,是不想活了嗎?”
兩個小常侍聽到這聲音,身體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忙連爬帶跑的回到宮門值守的位置,明珠冷笑了一聲,拉着清月站了起來,轉身對着冷面而來的老婦人,笑臉盈盈地說:“秋姑姑,方才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可是擾了儀妃娘娘的清淨?”
秋姑姑一看是皇後娘娘身邊的明珠,臉頰抽動了一下,強擠了幾分笑臉說道:“明珠姑娘怎麽這麽不小心呢?有沒有受傷啊。”
她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花盆,好奇的問道:“這麽好的花真是可惜了,姑娘這是……?”
明珠不接她的話茬,而是假裝關切的問道:“剛才聽姑姑說儀妃娘娘今日受了委屈,可是那個奴才不長眼沖撞了娘娘?儀妃娘娘心善怕是不忍心責罵他們,待我禀告了皇後娘娘,拉出去一一責罰。”
明珠一邊說,一邊細細端詳着秋姑姑,秋姑姑抽扯着嘴角,剛要憤憤地說什麽,但看了一眼明珠,又将話生生的咽了下去。
“皇後娘娘身子不好,就不煩娘娘操心春熙宮的事了。”
說完,秋姑姑轉過身卸下了臉色的笑。她剛要走,明珠又忽然開口叫着了她。
“秋姑姑,”明珠笑着央求着:“這花是皇後娘娘賞給長情殿的,現在摔成這樣了,回去皇後娘娘怕是要責罰了,秋姑姑行行好,可否讓春熙宮的花匠幫我打理一下,勉強讓我交了差,秋姑姑這個人情,明珠日後定會還的。”
秋姑姑雖然此時已是不耐煩了,但明珠軟語央求的态度卻讓她很受用,況且明珠欠她的這個人情日後說不定能用的上,于是歪着頭丢下一句:“姑娘稍等。”甩着手臂而去,臨進門時還踹了門口的小常侍一腳。
“南月國的老妖婆!”清月一臉憤怒地小聲咒罵。
明珠扯了一下清月的袖子,給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出言謹慎,尤其是在儀妃在宮牆外。
過了一會兒,果然見一個雜役的常侍從春熙宮出來,明珠見了他,微微一笑,轉頭對清月說:“你先回去吧,回去好好清洗一下,今日的事不必和皇後娘娘提起。”
清月連忙點點頭,如卸重負地舒了一口氣,一路小跑地回宮去了。
明珠看着清月走遠後,示意雜役常侍上前一步,低聲問道:“儀妃娘娘今日的脾氣可是因為長情殿的事?”
常侍俯首低聲說道:“明珠姐姐聰慧。”
明珠冷笑一聲:“她在南月國是衆人尊崇的公主,到了大新朝還以為所有人都應該事事以她為尊呢,長情殿如今率先得了寵,她自然是氣不過的。”
“是,是,明珠姐姐說的是呢?”常侍轉頭看了看左右,繼續壓低了聲音說:“明珠姐姐,今日儀妃發脾氣的時候提到了一個人,好像說是南月國的一個法師。”
“法師?”明珠心中震驚,難道這儀妃真的膽大包天,敢在這宮中行使巫蠱之術?
“你機靈着點,春熙宮如有什麽異常,要及時傳信給我。”明珠囑咐道。
“是!”常侍忙答應着,轉身去收拾地上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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