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21章

陸生加奈氣哼哼地回家，一開門就被滿室的燈光暖到了。

9歲的伏黑惠抱着玉犬，小小的一團縮在沙發看電視。

聽見聲音，頭發炸毛的秀氣小男生回頭乖乖地喊了一聲，

“陸生姐姐。”

“哎！惠在等我嗎？安啦，今天的咒靈小case，不用擔心。”

陸生加奈揉了揉男孩的腦袋，蹲下身，以平視的角度，摸了摸對方的臉頰，“惠，睡覺去吧。”

然而伏黑惠卻遲疑地沒動。

“陸生姐姐，能聊聊嗎？”

“诶？”

把伏黑惠推去洗澡，陸生加奈同樣去洗漱了一番。

一大一小洗漱完畢，一個穿着胸口印有可達鴨（惠），一個印有皮卡丘（加奈）睡衣的兩個人雙雙抱着枕頭，盤腿坐在沙發夜聊。

電視裏是搞笑藝人高羽史彥正說着不怎麽好笑的冷笑話，陸生加奈和伏黑惠誰都沒有在聽。

“惠想聊什麽呢？”

小小的伏黑惠抱着枕頭，“我和津美紀姐姐是不一樣的。”

陸生加奈沒有說話，她鼓勵的看着惠，等他把想說的都說出來。

“悟說，我未來要去讀咒術高專。他每次來看我，也都是只找我。”

“我知道，這是因為我們是一樣的人。”

“我不想和津美紀姐姐分開。”

“但咒靈很危險。”

抱着枕頭的惠沒有再說話了。

陸生加奈摸了摸伏黑惠的腦袋，“惠有問過津美紀嗎？”

“老姐說，她未來想為陸生姐姐工作。”

“啊！”

陸生加奈有些驚訝，但很快她笑了，“真是個好孩子。不過，她要來我這裏工作的話，怎麽說也要大學畢業，那要很久很久以後呢。”

伏黑惠沒吱聲。

陸生加奈摸了摸下巴。

“惠是希望津美紀和你一起去高專，對嗎？”

伏黑惠重重的點頭，“嗯。我和老姐一直都一起上學。”

陸生加奈失笑，真是小孩子啊，想問題想的這麽早。

等男孩子進入青春期，沒準就會嫌棄自家老姐太過啰嗦了。

“但悟說，老姐去不了高專。陸生姐姐和老姐是一樣的，你們都看不見咒靈，陸生姐姐卻是悟的學姐。為什麽老姐就不能去呢？”

“這個啊……要不然這樣惠，如果等津美紀十五歲的時候想去高專，我就給她封推薦信怎麽樣？”

伏黑惠聞言眼睛一亮：“但咒靈很危險……”

“沒關系，她從高專畢業後可以從事文職方面的工作，做後勤輔助，不需要去前線。真是的，小小年紀想那麽多。等你津美紀姐姐十五歲那都是五年後的事了，沒準五年後你叛逆的會嫌棄有個姐姐對你管東管西呢。”

“才不會！”

伏黑惠大聲反駁，他要和老姐一輩子在一起！

“好了，這下你可以安心睡覺了吧，小孩子早早睡覺才會長身體！”

陸生加奈把伏黑惠送回卧室，看着惠上床蓋好被子，道了聲晚安後就關了燈。

卧室門被關上，客廳裏還在放映着搞笑節目。

陸生加奈去冰箱拿了一罐菠蘿啤，坐在沙發一邊看電視一邊慢慢喝。

好吧，她其實是在敷衍惠。

就像她說的，小孩子心思都是多變的，現在的惠才九歲，從小和津美紀相依為命，自然不希望和姐姐分開。

但青春期長大了後的事誰說的準呢。

就她所知的許多咒術師，都希望自己的親人離咒靈，離詛咒遠遠的。

最主要的是，這要看津美紀的意願。

那孩子……太溫柔，并不适合咒術師的世界。

就像夜蛾老師說的，咒術師的世界，總要有點瘋勁兒在。這是個需要拼命的世界，沒點孤注一擲的氣魄，絕不可能絕地逢生。

“推薦信啊。”

陸生加奈仰倒在沙發靠背，“那玩意可不好接啊。”

如果津美紀真的接了她的推薦信去高專就意味着……她會是她的接班人。

“算了，等惠真的明白高專是一所什麽樣的學校，就不會希望津美紀去那裏了。現在他還是太小了。”

咒術高專的學生都要出去做祓除咒靈的任務，哪怕是她這個靠着咒具眼鏡才能看見咒靈，靠咒具才能祓除詛咒的非術師。

當然，她在咒術總監部還是被登記為二級咒術師的。

這算是給陸生家還有內務省面子。靠咒具祓除二級咒靈，怎麽就不算二級咒術師呢？

“說起來，咒術高專的生源也很是問題啊。”

咒術高專的學生是推薦制入學，這就意味着，沒有推薦就沒辦法入學。

目前咒術總監部有一個規定，那就是沒在咒術總監部登記咒力和術式的，都會被打為詛咒師。

這就讓有相當一部分非禦三家出身，也沒去咒術高專上學的野生咒術師淪落成了詛咒師。

這個政策怎麽說呢，異能特務課那邊也需要登記異能力者，但他們也沒把不去登記的異能力者打為通緝犯啊。

登記咒力和術式，按照她官方的角度來說，她是贊同的。

因為方便管理。

從官方的角度，所有咒術師都登記了他們的咒力和術式，一旦在犯罪現場探查到咒力殘穢，立刻就能根據咒力鎖定犯罪的咒術師。

但從咒術師角度，他們會有不安全感。尤其咒術界管理層還不值得他們信任的情況。

更何況，一旦他們登記，就會被咒術總監部強制性指派任務。

這兩點使得不去登記的野生咒術師相當的多。

她和一個叫孔時雨的中介聊過這個話題，他說，國內的詛咒師群體遠比她以為的還要龐大。

啧，好煩人啊。

想起這個號稱價格公道，卻收費死貴的中介，陸生加奈翻出對方的號碼撥了過去。

“喂，孔先生，我要找的野生咒具制造師，你到底有沒有幫我找啊。”

“陸生小姐，你也知道，那種人才很難找的。”

孔時雨接通電話，劈頭蓋臉就是這麽一通詢問，有點hold不住，“大小姐，咒具制造被咒術總監部壟斷，靠個人養出來的咒具耗時又久，基本上是咒術師的常用武器，哪有人會把自己的随身常用武器賣掉？現在我确實在詛咒師這邊打聽到個咒具制造師，不過那人，陸生小姐肯定你不會滿意。”

一聽有門路，陸生加奈坐直了身體，“說說看。”

“組屋鞣造，那家夥是純粹的詛咒師，他制作的咒具都特別邪惡，是用人骨的。”

陸生加奈：“……”

陸生加奈仰頭衡量了許久，咬牙道，“幫我找到他。除了他之外，麻煩孔先生繼續尋找咒具制造師傅。”

電話挂斷後，陸生加奈手背搭在額頭。

真是要了老命了，怎麽都是這種不省心的極惡人物，能說不愧是詛咒師團體嗎？

又是翻閱各種咒術界的歷史文獻到深夜，沒有一條能文獻說，離開天元結界，這個國家會怎麽樣。

所有的文獻都只有一條，那就是天元結界保護了大家。

正因為天元結界內加強了咒力凝聚，咒術師才能更安全地祓除咒靈。

但……這是否也意味着，天元結界同樣困住了這方土地，咒力加強同樣造成了咒靈泛濫這種結局？

米花町就是最鮮明的例子。

千年前咒靈泛濫，是咒術師詛咒師鼎盛的時代，當時的統治者為了讓自己的住處免受咒靈侵擾，就提出了放置結界的方法。

當時最厲害的“結界師”是一個名叫天元的人。

他用結界術保護了當時的天皇，陸生加奈打了個哈欠，又是一些沒什麽用的東西。

陸生加奈沒有繼續熬夜，她現在查閱的資料是陸生家四百年來收集的東西，這些東西沒個幾十年根本看不完。

她回到房間倒頭就睡，睡夢中都希望來個機械降神，直接把天元那丫的給砸死，看看會不會世界毀滅。

第二天，陸生加奈把伏黑惠送去學校後，沒去結界咖啡廳，而是回了市政府，對昨天的二級咒靈事件收尾。

“那幾個小孩都聯絡到各自的家長了嗎？”

朝倉陽菜：“除了一個特別小的不記得自己家在哪，父母叫什麽，其他都送了回去。那些孩子都是附近村落的小孩，都是在外面玩的時候，被咒靈抓走的。”

“那玩意咒術總監部怎麽說？”

“因為咒靈沒辦法在攝影産品中留下痕跡，只能根據陸生室長您提供的模樣和攻擊方式，孩子們說的行為方式來判斷它是什麽咒靈。初步判斷……它是由孤兒院孩子們渴望媽媽而産生的咒靈。”

“六張臉是因為孩子們渴望的媽媽都不太一樣，各種願景下凝出來的咒靈就有了六張臉，咒靈有媽媽的習性，但它本質是咒靈，還是會吃人。所以它四處抓孩子養，會像‘媽媽’給孩子做飯，‘教訓’不聽話的孩子。”

陸生加奈：“……”

“想要媽媽這種最樸素的情感也會産生咒靈嗎？”

陸生加奈沉默了幾秒後嘆氣。

“這個沒辦法了。”

朝倉陽菜同樣沒有說話。

朝倉陽菜是陸生加奈的首席秘書，東都大學的高材生，她因為擅長民俗方面的知識，公務員考試通過後被分配到了東京市政特殊辦事處。

那裏是咒術師管理辦公室對外聯絡的窗口，朝倉陽菜很聰明，她從日常工作中就發現了大量無法解釋的事，并且很大膽的和當時剛剛接手咒術師管理辦公室的陸生加奈詢問她發現的種種蹊跷。

陸生加奈提拔了她，兩年裏，朝倉陽菜的工作水平極其優秀，讓陸生加奈在文書方面省了不少心。

對于咒靈，朝倉陽菜同樣有種無力感。

是人就會産生情緒，沒有人能阻止孤兒院的孩子想要媽媽。

“究竟是為什麽呢，為什麽會産生咒靈呢？”朝倉陽菜不解，“為什麽國外很少有咒靈？韓國的人口密度要高于我國，他們國家一直處于財閥高壓統治，歷代首相不得善終，為什麽這樣都沒有誕生咒靈？”

“是啊，為什麽呢。”

陸生加奈何嘗不是同樣疑惑。

她翻閱了很多資料，始終無解。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不約而同的略過了這個話題。

孤兒院的孩子想媽媽是沒辦法控制的，陸生加奈所在的咒術師管理辦公室能做的就是給警視廳那邊遞消息。

“朝倉，以內務省的名義向警視總監致函，內容就說，希望警視廳重視兒童走失案件。一旦某個地區發生兒童走失過多，就要彙報并調查。”

朝倉陽菜點頭，“好的。室長大人。”

處理好這起二級咒靈事件，陸生加奈又翻閱了推特“陸生神社”接到的求助電話記錄。

裏面的求助大部分其實都和咒靈事件無關。

“這個月假求助的少了很多嘛。”陸生加奈輕笑。

朝倉陽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畢竟巫女大人會詛咒亂打電話的人。”

陸生加奈“噗嗤”笑出了聲，“是哦，誰讓每個求助我們都會和當地警署合作呢。讓警方的人上門去調查。一旦發現是假的，會以妨礙公務的名義對他們進行罰款。”

朝倉陽菜：“而每一筆罰款都将以獎金的形式發放給當地警署。為了避免民警故意罰款，我們增加了發現是真正求助的獎金。”

“反正是從見義勇為基金裏撥的款，一旦民警幫助了真的求救人，也算見義勇為，值得獎勵了。”

這兩種辦法雙管齊下，陸生加奈所在的市政特殊辦事處算是全國警察系統內的座上賓了。

誰會嫌棄獎金多呢？

陸生加奈大致翻閱了下，最近幾天的求助電話內容沒什麽值得注意的。

非咒靈情況，大部分的普通民警就能解決。

等陸生加奈處理完公務，朝倉陽菜見陸生加奈一直沒有說昨晚和她一起行動的新人，她推了推鼻梁的眼鏡，眼睛中閃過一道精光。

“室長大人，昨天那個新人呢，不需要我錄入一下嗎？”

陸生加奈擡眸看了眼頭發板正的盤好，穿着職業裝，帶着黑框眼鏡，面無表情一副職場老古板刻板印象的朝倉陽菜無語了幾秒。

這人啊，就是蔫壞。

“陽菜，在看我熱鬧，是嗎？”

朝倉陽菜推了推眼鏡，“室長大人，你這可是誤會我了。”

說完這句，板着臉的能幹秘書終于還是沒繃住表情笑了出來，她眼中閃爍着好奇，“我昨天順口問了西尾先生（加奈那支SAT特警小隊隊長），他說看你們合作的應該很愉快。既然合作愉快的話，今天怎麽沒提他？”

陸生加奈撇了撇嘴，“別提了，那是個公安。”

朝倉陽菜：“……”

好吧，一切都不用說了。

陸生加奈看了眼手表，今天她事情處理的有點晚了，馬上就要到惠放學到時間。

“陽菜，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要去接惠了。”

被接的伏黑惠：“……”

“陸生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你接送我。”

9歲背着小書包的伏黑惠有些臉紅，他這麽大了，還被家長接送，明天一定會被同學笑的。

啊呀，害羞的惠真可愛。

陸生加奈揉了揉伏黑惠的腦袋，心情很好的說，“走，姐姐請你吃大餐。想吃什麽？”

沒錯。

陸生加奈不會做飯。

人總會有不擅長的，這很正常吧。

五條悟這三年來有事就把孩子托付給她這個根本就不會做飯的家夥，可見他有多不靠譜了。

伏黑惠也習慣了和陸生加奈在一起就要下館子的生活方式。

“我想吃結界隔壁西餐店的姜燒豬肉！”

只有這家的姜燒豬肉不甜！！！

這是來自被五條悟投喂甜食投喂到讨厭甜食的伏黑小朋友的吶喊！

是的！五條悟帶孩子比陸生加奈還不靠譜，他自己是個甜品控就算了，給小孩也來這個，生生把伏黑惠給逼的一點甜的都不想吃。

陸生加奈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好！我們就去吃那個！”

結果沒想到，當兩人來到結界咖啡廳隔壁那家西餐廳的時候，門口的挂牌讓一大一小面面相觑。

【老婆回娘家了QAQ，老板不想離婚，追妻去了！】

“陸生姐姐，你開店的時候沒注意到嗎？”

“惠，結界今天沒開。”

兩人大眼瞪小眼幾秒，陸生加奈說：“要不然吃點別的？”

9歲的伏黑惠癟了癟嘴，失望的小表情溢于言表，這可把陸生加奈給心疼壞了。

怎麽能讓這麽可愛的惠惠失望呢！

“我什麽都可以。”

伏黑惠還是很懂事的。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讓惠惠吃到姜燒豬肉！”

“別的店沒這家做的好吃。”

伏黑惠很小小聲的說。

別的店都有點甜。

陸生加奈心裏尋思市內哪家店姜燒豬肉好吃，并沒注意到伏黑惠超小聲的吐槽。她牽着惠惠的小手，轉身就要去別的店看看，沒想到剛一回頭，就又見到老熟人了。

諸伏景光今天想找加奈道歉，結果一整天結界咖啡廳都沒有開。

眼看快到平日咖啡廳閉店的時間，雇傭的私家偵探一直沒傳來開店的消息，他就忍不住自己過來看看。

“加奈小姐，晚上好。”

諸伏景光舉手，“如果想吃姜燒豬肉的話，要不要試試我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