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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先生。”

諸伏景光身邊坐着的是個哪怕畫着濃妝也難掩稚氣的女孩，他懷疑對方還未成年。

在對方靠過來的時候，諸伏景光尴尬的往旁邊退了退。

對方立刻泫然欲泣。

卡爾瓦多斯在一旁哈哈大笑看熱鬧，他一手摟一個，頗有酒池肉林的昏君派頭。

“蘇格蘭，你要是不喜歡，可以換一個。”

聽見這話，那個年輕的女孩似乎更不安了，她想要靠近，但又怕惹對方生氣，直接把她退掉。

諸伏景光語氣平靜溫和，“抱歉，小姐，你坐在那裏就可以了。”

“你不會換人？”

女孩有幾分驚喜的問。

諸伏景光點頭，“我不會。”

卡爾瓦多斯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熱鬧，他推開旁邊的兩個陪酒女公關，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和諸伏景光手裏的碰了一下，“沒想到你還挺憐香惜玉的，你喜歡這樣的？看來我沒點錯。”

他在卡爾瓦多斯心中到底是什麽形象啊，給他點了個未成年的新手。

諸伏景光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場合，鼻端充滿了各種濃郁的香水味，耳邊是女公關沒話找話的尬聊，還有酒水味。哪怕內心尴尬的一批，他面上也十分淡定。

“蘇格蘭，你很受女人歡迎吧。”

卡爾瓦多斯摸着下巴說。

“怎麽說？”

諸伏景光漫不經心的晃着酒杯，圓形的冰球撞擊杯壁，發出嘩啦聲。

“因為你沒有瞧不起她們。”

卡爾瓦多斯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男人出來尋歡作樂，一邊玩着女人，一邊又瞧不起她們。而她們，明知顧客瞧不起她們，有時候還會故意刁難，但為了賺錢，也必須在那笑。”

說着，卡爾瓦多斯拍了拍身旁女公關的臉，“瞧，這笑的多假。”

旁邊的女公關明顯是個老手，她一點都不介意被說假笑，還笑的更厲害了，“先生，你可真幽默。來，我們喝酒。”

風俗店女公關的收入和酒水銷售挂鈎，這位公關行業老手就是典型的，你侮辱我，我就讓你花錢的類型。

女公關的識趣讓卡爾瓦多斯心情大悅，毫不猶豫點了這個店裏很貴的香槟。

他端着新開的香槟，傾身舉到諸伏景光面前，“蘇格蘭，你是條子嗎？”

孔時雨領她來的這個夜店別看外表不驚人，裏面倒是別有洞天。

場地卡座和卡座之間都有綠植和擋板，這樣能最大限度的保證客人的隐私。

不論是店老板，還是門口負責迎接的門童，還沒見過來公關店喝酒自帶姑娘的。這一看就不是來消費的吧。

孔時雨：“老板，我們找櫻。上野櫻。”

“櫻現在有客人，先生要不要換一位。”老板面帶笑容的問，“我們這裏的奈美緒小姐也很受歡迎呢。”

說話間，老板對旁邊使了個顏色。

陸生加奈見旁邊人拿着抹布低頭離開，她等了幾秒，等對方走到不會察覺後面有人跟着的距離，轉身跟了過去。

“诶！客人小姐！”

老板一驚，她還以為這兩人沒察覺她的小動作。

孔時雨錯開一步，攔住老板，并掏出一疊鈔票，“老板，放心，我們不是來找茬的。”

陸生加奈跟着服務生，穿過幾個擋板和綠植，來到光線昏暗的角落。

在服務生偷偷做了個小動作，卡座處有人起身的時候，陸生加奈走了過去。

“先生，不好意思，我要去下洗手間。”

上野櫻看到服務生有事找她的手勢，起身微笑的和旁邊的人致歉。

諸伏景光聽到卡爾瓦多斯那句“蘇格蘭，你是條子嗎？”的詢問，心髒跳動節奏都沒變。

他淡定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卡爾瓦多斯，你在說什麽鬼話？被人誇的真當自己很幽默嗎？我這次可以當作沒聽見，下次麽。”

諸伏景光放下酒杯，面色陰沉，手指按的咔咔作響，這動作含義不用明說。

下次他就會揍人了。

卡爾瓦多斯是組織的老人，對組織忠心耿耿，可不是區區恐吓就能吓倒的。

他還沒等說話，就聽到身旁女人說要去洗手間的聲音，他不耐煩的轉頭吼了一句，“你給我坐下，閉嘴。”

上野櫻被吓了一跳。

陸生加奈聽見動靜微微皺眉，不會是有人喝多耍酒瘋吧，她還要找上野櫻，人可不能出事。

這麽一想，陸生加奈繞過擋板走了過去，角落的卡座景象映入眼簾。

一個看起來不過未成年的濃妝少女忐忑的窩在一旁，包含上野櫻在內的另外三個女公關被吼的面面相觑。

茶幾上上滿了昂貴的酒水和果盤，被四名女公關圍着的是兩個穿着襯衫西褲的男人。

當陸生加奈看清其中一個人時，她挑眉“哦呼！”了一聲。

好家夥，幾天不見，這是忙着花天酒地嗎？

外人的到來引起了角落卡座處所有人的注意。

諸伏景光轉過頭，看見陸生加奈的一瞬間，他真的手足無措了。

他下意識左右看了一眼。

左邊一個濃妝未成年，右邊一個成熟性感大姐姐。雖然那個大姐姐是卡爾瓦多斯叫的，但卡座一共才多大點地方，搞的像他也在左擁右抱一樣。

諸伏景光：“……”

卡爾瓦多斯見到陸生加奈挑了挑眉，質量很高啊，他轉頭問旁邊的陪酒女，“你們店的新人？”

陪酒女剛剛被吼的吓到了，怯生生的說：“不，不是，我沒見過她。”

陸生加奈那遇見熟人的模樣沒有絲毫僞裝，自然逃不過卡爾瓦多斯的注意。

他在來人和蘇格蘭之間看了兩眼，用手指分別指了下，“你們認識。”

卡爾瓦多斯用的是肯定語氣。

諸伏景光條件反射的反駁：“不認識。”

他不能讓組織的人注意到加奈。

陸生加奈摸了摸下巴，“啊”了一聲後，“你當然不敢認識我，蘇格蘭。”

諸伏景光那句不認識太假了。

而且她過來的時候一時也沒反應過來，蘇格蘭可能是在執行卧底任務中。

她的那聲“哦呼”的感嘆，還有瞧見認識人的樣子，不是一句認錯人就能糊弄過去的。還不如，大大方方承認。

諸伏景光瞬間就明白了陸生加奈的意思。

他抹了抹臉，一副心虛尴尬的模樣，“加奈，我什麽也沒幹。”

陸生加奈的目光移到一邊一臉“卧槽”，這是來抓奸的嗎，她該怎麽辦？不會被打吧，要不要躲起來模樣的濃妝少女身上幾秒，又似笑非笑的看向諸伏景光，“蘇格蘭，沒想到你這麽破下限？她成年了嗎？”

諸伏景光連忙站起身，“加奈，你別誤會。”

這時候，孔時雨正好打發完老板找過來，“加奈小姐，問的怎麽樣了？”

和目中無人的詛咒師呆久了，孔時雨潛移默化下其實也有點無視非術師的毛病。

又一個人突然加入，讓本就微妙的場面更加微妙了。

諸伏景光率先發難，他皺眉一副被綠了的跳腳模樣，“加奈，他是誰？！”

“哈？你在質問我？你先把自己屁股擦幹淨再說吧。好幾天不見蹤影，結果就是來夜店玩女人嗎？”

“我都說我什麽也沒幹了。我還想要問你，你和個男人來夜店是想幹什麽？！”

無端陷入修羅場的孔時雨：“……”

他表情微妙的看着和平常冷靜自持完全不同陸生加奈，這是在演哪出？

“哈，我要是不來根本就看不到你的好戲吧。”

陸生加奈雙手抱胸，眉目冷漠。

諸伏景光煩躁的撓了撓頭，“我都說了我什麽也沒幹。”

他低頭看了眼一臉看好戲模樣的卡爾瓦多斯，指着他說，“不信你問我的同事！”

陸生加奈一副我不聽我不信的模樣，“你的同事當然向着你！你當我傻嗎？”

“那你想怎麽樣？”

諸伏景光把話風一轉到孔時雨身上，“你之前一直對我若近若離，我說我們交往那麽久也該結婚了，你死活不願意，甚至要分手。不會是因為這個野男人吧！”

陸生加奈：“…………”

結婚是什麽鬼？

陸生加奈腦子轉的飛快，蘇格蘭不會無緣無故提這個，唯一的可能是他卧底時為了和敵人交心，胡編過這種謊言。

陸生加奈面色不變：“那你先和我說清楚你經常不見蹤影是幹什麽了去吧！我可不希望哪天警察告訴我，我的丈夫是個通緝犯！”

配合的漂亮。

諸伏景光贊賞了一聲。

他冷笑：“我能幹什麽去了，還不是賺錢去了，否則你以為我的錢哪來的？”

陸生加奈和諸伏景光劍拔弩張的吵架猶如一場家庭倫理大戲。

卡爾瓦多斯打圓場道：“啊呀，都多大點事，吵什麽吵，不是讓人看笑話嗎？蘇格蘭你不會說點軟話嗎？”

陸生加奈冷哼一聲，她對在場的幾個陪酒女公關，揮手，“你們都下去。”

這種家庭倫理大戲，夜店的女公關确實不适合在現場，四人互相看了一眼，你拉着我我拉着你的從一旁撤了。

陸生加奈目光審視地盯着那四名女公關，随着她們離開，她的目光掃到孔時雨，兩個人對視了不到三秒，又錯開。

孔時雨收到了陸生加奈的眼色，意思是讓他自己先去找上野櫻，她這邊還有事。

孔時雨雖然挺想看陸生加奈熱鬧的，但他還是知道，要是真惹到這個女人，就等着被找茬算賬吧。

孔時雨轉身就走，諸伏景光入戲很深的一副要攔截的模樣：“诶，你不能走。你得說清楚，你和加奈是什麽關系。”

陸生加奈直接拽住諸伏景光的手臂：“你發什麽瘋？他不過是我同事。”

“你和你同事孤男寡女的一起來夜店？他不知道你有男朋友的嗎？！”

陸生加奈：“…………”

啊這……這麽投入的嗎。

陸生加奈有點心累，反正孔時雨把上野櫻也叫走了，剩下詛咒師的消息，他絕對挖的出來。

陸生加奈耐心其實不多，她現在就有點懶的演了，她轉身走到卡座處懶散地靠着靠背坐下，一副大佬來臨，在場都是我小弟，小弟有事啓奏無事退朝的模樣。

“蘇格蘭，我現在懶得和你吵。你确定要和我吵架？”

諸伏景光看了卡爾瓦多斯一眼，然後特別沒出息的走過去，蹲在一旁，執起陸生加奈放在卡座沙發上的手，在嘴邊輕吻了一下，“不吵了，我的一切都以你的意志為方向。”

卡爾瓦多斯“嘶——”了一聲，簡直牙疼了。

靠，要不要這樣啊，整的跟時代劇似的。

陸生加奈和諸伏景光兩個人的相處模式明顯就是任性大小姐和執迷不悟的追求者。

諸伏景光仰頭和坐在沙發處大小姐模樣的陸生加奈對視了一會兒，轉頭和卡爾瓦多斯說：“我們要回去了。”

卡爾瓦多斯聳了聳肩，一副請便多模樣。

諸伏景光點頭，他仰頭對陸生加奈說，“加奈，我們回家，可以嗎？”

陸生加奈漫不經心的掃了一旁的人一眼，“啊，走吧。”

陸生加奈沒去找孔時雨，因為她不确定那個叫“卡爾瓦多斯”的人會不會跟蹤他們。

起身的時候，陸生加奈彎腰擦過蹲在她面前的諸伏景光的耳畔，“抓嗎？”

陸生加奈的聲音很小很小，幾不可聞。

諸伏景光仰頭和彎腰的陸生加奈對視，目光輕微的晃動。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

陸生加奈起身聳了聳肩，率先離開了這處夜店。

諸伏景光幾步從跟在後面上前到并列，兩人離開了這處夜店。

卡爾瓦多斯看着僅剩他一個人的卡座皺眉，“看起來是猜錯了？”

諸伏景光和陸生加奈走了很遠，一直到離開新宿紅燈區範圍，在發現身後并沒有人跟蹤的時候，諸伏景光長出了一口氣，“加奈小姐，今天謝謝你了。”

陸生加奈不在意的揮了揮手，“總不能害你暴露。”

諸伏景光想起陸生加奈來之前，卡爾瓦多斯那句“蘇格蘭，你是條子嗎？”就忍不住苦笑，“總覺得好像暴露了呢？”

“哦？怎麽說？”

諸伏景光皺眉：“我不清楚。沒有跡象。”

他簡單講了下這幾天發生的事，從卡爾瓦多斯情路不順，到他和對方拼酒成為朋友。最近這段時間他們關系不錯，他從沒問一個超過界限的問題，生怕對方懷疑他。

今天卡爾瓦多斯邀請他來夜店，他不太想來的，但為了增進和卡爾瓦多斯的兄弟情誼，他還是來了。

“我就不明白了，他為什麽突然問我是不是警察。我自認為沒有露出破綻，他難不成只是普通的在詐我？”

諸伏景光疑惑道。

陸生加奈默默聽完全部，沉思了幾秒。

她擡頭盯着眼前的年輕人大約半分鐘，把諸伏景光看的不自覺的喉結滾動。

真是要命。

諸伏景光有些走神，只是被加奈小姐這麽專注的注視着，他心髒跳動的節奏都變了。

他之前看電視劇，或者看同學們經常能看見，情侶對視着對視着就親到了一起，過去他不明白，現在他懂了。

被喜歡的人認真注視着，仿佛全世界只有他這種感覺真要命。

在那一瞬間，他只想捧住加奈小姐的臉，低頭親吻她。